“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贺南星抿抿唇，“那我先回家了。”
这两天A市迎来寒流，气温骤降到零下□□度，医院收治了一批重感冒患者。
欧杨一鸣也不小心中招，从早上开始又是咳嗽又是喷嚏不止，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头重脚轻。
放学回到家一测体温，居然发烧了，这才不得不过来医院输液。
输完从输液大厅走出来，刚好碰到从楼上下来的贺南星。
小姑娘穿着一件毛绒绒的卫衣，头上还戴了顶兔耳朵毛线帽，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低着头，径直朝大门口走了去。
欧杨一鸣掏出手机，对着她的背影拍张照片，发给了程湛。
“湛哥，在医院偶遇班长，看上去情绪有点低落。”
贺南星从医院大门走出来，一阵寒风刮过，冷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脸被风吹的又干又疼。
刚才展开琳的那番话，没有打击到她，然而此刻孤孤单单地站在外面，心态却有点崩了。
展笑再怎么样，还有父母守在身边，姑妈一家也疼爱她到骨子里。
可是她呢？
今天如果被小混混欺负的是她，伤心难过的估计就只有许文娟一个人吧。而且还是在把她当成原主的情况下。
说到底，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疼她爱她的人，其实根本一个都没有。
贺南星没有马上回家，离开医院后，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
她抬起头，“意的”两个字还没出口，怔在了那儿。
昏黄的路灯下，程湛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款式非常老土。
如果是长相一般的人这么穿，肯定没眼看，但穿在他身上，却好看死了。中规中矩的帅气。
他弯了弯唇，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烁。
“贺南星，明天就要去B市参加比赛了，还不早点回家睡觉？”
“程湛。”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贺南星莫名有股想哭的冲动。
她感觉到眼睛逐渐开始湿润，鼻子也有点儿酸，双手紧握成拳头，硬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睡不着，出来转转。”声音里却还是带着轻微的哭腔。
程湛盯着她，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这副想哭却强忍着的模样，看着太叫人心疼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是从医院里出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贺南星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程湛只好又说：“是欧杨在医院输液，正巧看见了你。”
……
两人并排继续往前走着，贺南星一路沉默着没说话，程湛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不想说，肯定是因为那件事情会让人难过。
那他就不打听了。
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程湛停下，过去买了杯珍珠奶茶。
热的，温度传到手心里，非常暖。
他又转身走回来，把奶茶递给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适量喝点甜的，会稍微开心一些。”
贺南星接过，低头喝一口，甜味迅速在口腔中蔓延。
甜食好像确实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缓解人糟糕的情绪。
程湛是开车过来的，见贺南星的心情稍微好转一点后，便把她给送了回去。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贺南星捧着剩下的半杯奶茶，没有急着下去。
“程湛，谢谢你。”
她酝酿一路，终于把感谢的话给说了出来。
程湛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几根手指来回轻点着。
勾了勾唇道：“谢我给你买奶茶，还是谢我送你回家？”
“都谢。”贺南星低声说：“还有这几天你带我出去练琴，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她能顺利一路杀进决赛，有一半功劳，是属于程湛的。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听你说感谢，懂吗？”
他语气无奈。有些话想说出来，却还是给憋了回去。
又不是没说过，她每次不是装傻就是转移话题，要么干脆沉默到底。
一直说也没什么意思。
贺南星心里当然是有数的。
果然，她没吭声了。
车子里安静几秒，她抬手，自己打开了车门，“我先回家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沉闷的关门声在耳边响起。
程湛心烦意乱地一掌拍在方向盘上，然后降下了车窗。
冷风直往车子里灌。
亲眼看着她走进小区大门后，他才驱车往回赶去。
第045章
许文娟和展开平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出门前，贺南星给许文娟打了通电话，也没有人接。
她猜可能是还没有睡醒或者有什么事情, 又发了条短信过去询问展笑的情况。
医院病房里, 许文娟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整个人看上去憔悴的不行。
她看着贺南星发过来的短信，动动手指，最终还是没有给予回复，把手机给扔到了桌子上。
长叹一口气，两行眼泪垂直滑落下来。
展笑靠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眸子里充满了厌恶与憎恨。
“你还是不肯同意。”
她勾勾嘴角，露出三分讥讽的笑意, “果然, 在你心里贺南星是比我这个女儿重要的, 对吧？”
许文娟连连摇头否认这个说法。女儿始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其他人怎么能比呢？
可是南星，那也是她妹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如果她妈妈还活着，孩子哪里需要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不过这些话, 许文娟已经不敢再当着展笑的面说就是了。
因为医生再三叮嘱过，说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所以能顺着她的事情，暂时还是顺着她比较好。
展开平坐在椅子上，捂着脸沉思片刻后，松了口，“我答应你，等这学期结束后, 就重新给南星安排个住所，不让她住在我们家了。”
他很同情贺南星的遭遇，也很心疼那个孩子。
但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情后，他不能再让自己女儿受任何委屈了，也无法承受任何其他意外的发生。
贺南星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想着那些社会负面新闻，看谁都是坏人的面孔。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能不开口说话，她都尽量不开口。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她顺利到达了B市。
一个历史底蕴非常浓厚的城市。
这里不仅有老胡同四合院，还有很多名胜古迹值得打卡。
贺南星拖着行李箱，先找了个宾馆住下，给许文娟报完平安后，用手机点了份外卖。
睡得晚起得早，她打算吃完补个觉，下午再出去逛，到老胡同转悠转悠。
大概是准备工作做得足够充分，反正现在一点儿紧张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有些期待明天赶快到来。
外卖的味道比较令人失望。
贺南星吃几口就给扔了，有几分丧气地爬到床上躺下，一觉醒来，才过半个小时，外面居然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出去逛一逛的计划只能取消。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发现You信上来了好几条消息，是傅宣和程湛发的。
傅宣发了有七八条，程湛只发了一条，问她有没有到B市。
贺南星先给他回复过去：“已经到了。”
接着开始跟傅宣闲聊。
聊完她的目光落在了乐星雨的头像上。
自从报名参加才艺大赛，跟傅宣越走越近后，她跟乐星雨的关系就开始越来越疏远了。
前面两天，乐星雨还会去找她一起吃饭，后来发现每次都有傅宣在，她们就再没有一块儿吃过饭了。
每次在学校碰面，她的态度也很冷淡。
贺南星点开对话框，想找她聊聊，“在干什么”几个字刚打出来，还没发送过去，手机忽然卡住了。
下一秒，来电铃声响起。
贺南星怔了一瞬，接通电话，程湛在那边问：“B市下雨了？”
小雨而已，关着窗户在房间里面都听不到，更别说隔着电话了。
他应该是看了这边的天气预报吧。
贺南星缩在被窝里，暖洋洋的。
既然下雨了不方便出门，不如直接一觉睡到明天早上，直接过去比赛。
她嗯一声道：“是啊，下小雨了。”
程湛整个上午，都是在学习中度过的，中午吴晴晴给他打了十来通电话，一通没接。
后来还是她发短信说，姑姑生病住院了，得开刀，病情非常严重，他才给回拨过去。
吴晴晴的姑姑，也就是程湛的干妈吴萍，跟他母亲是多年好友，至今未婚未育。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做自己亲生儿子对待。
现在干妈生病了，他岂有不探望之理。
程湛把车停在医院门口的停车场，结束跟贺南星的通话后，直奔住院部五楼。
在病房门口，跟吴晴晴撞了个正着。
吴晴晴化着浓妆，穿得花枝招展，不像来探望病人，更像是来参加选美的。
一笑，两只黑乎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程湛，你来啦。”
程湛看她一眼，没给任何回应，推开病房门就进去了。
经了解，吴萍只是子宫长了两个小肌瘤而已，做个小手术就没事了。
根本没有吴晴晴形容的那么严重。
其实她完全不用来这招，就算吴萍是场小感冒，他也会过来探望的。
“晴晴那丫头，我让她别告诉你，怎么还是跟你说了。”吴萍的状态很好，看不出任何病态。
程湛靠在窗户边，外面阳光明媚。
在这件事情上，他倒没有责怪吴晴晴的意思，只淡淡问道：“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
跟吴萍闲聊了一会儿，见她有些困，程湛叮嘱她好好休息后，就先离开了。
明天上午手术，那就明天上午再过来一趟吧。
叮的一声，电梯在五楼停下。
许文娟拎着一袋水果，心事重重地走出来，没看到程湛。但他却一眼认出了她，当即皱起眉头。
贺南星说她姨妈会陪她去B市参加比赛，可是她姨妈却出现在医院里。
那她是跟谁一块儿过去的？
程湛立马转身走向楼道，一边下楼一边又一次拨通了她的电话。
贺南星抱着枕头，正在等乐星雨的消息，可那边始终没有给她任何回复。
乐星雨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好朋友，说句真心话，她真的不想失去她。
特别是在，两人没有产生任何严重矛盾的情况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最适合睡觉的天气，等不到乐星雨的回复，贺南星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想找个有趣的综艺节目看看。
广告时间，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显示依然是程湛的名字。
“喂。”
“贺南星，你跟谁一起去的B市？”
嗯？
贺南星把电视声音调小，不懂程湛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之前跟他说的是，许文娟会陪她过来。
现在，她愣了两秒，给出的回答依然是，“跟我姨妈呀，怎么了？”
“真的是你姨妈吗？”
那头语气还算平静，但对她说谎这件事，显然有些不满，“那我刚才碰到的人是谁？你姨妈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你去医院了？”
这句话相当于承认，姨妈并没有过来。
不过比赛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情，跟谁一起来的，和程湛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贺南星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觉得如此心虚，就像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似的。
程湛就是问问。
她承认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后，那边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第二天雨停天晴。
贺南星早早起床收拾好，准备去电视台附近吃早餐，不然在这边耽误了时间，那所有的努力付出就都白费了。
她乘电梯来到一楼，赶时间没怎么看路，在门口撞到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江离。
对方穿着一身国际大牌，光是上衣加裤子就得好几万。
其实她对这些牌子并不怎么熟悉，巧的是正好前两天傅宣给她发过图，问适不适合林洋。
她想给他买身衣服。
适不适合林洋，贺南星不是很清楚，但穿在江离身上，倒是挺好看的。
“贺南星。”
江离看到她，丝毫没感到意外，笑了笑问：“你是过来参加才艺大赛的？”
这件事情乐星雨知道，他大概是从她嘴里得知的吧。
贺南星点了点头，也没问他是过来干什么的。好感没了，对这个人的一切好奇，也都随之一起消失了。
她着急去电视台，匆忙跟他道声再见，刚迈出步子，却被江离给拉住了衣服。
他自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是过来见朋友的，昨天晚上他已经去了M国，现在没什么事，陪你一起过去吧。晚点还可以结伴一块儿回A市。”
贺南星想拒绝来着，可江离已经自顾自地出门拦车了。
从这边到电视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是很近。
B市的交通比A市要拥挤，一路上开开停停，总共耗费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江离先下车，手扶着车门让贺南星下来。
这会儿门口已经有不少人过来了。
贺南星下车，把包背上，正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结果一抬眼，看到了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