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好老师从被雷劈开始——烷烃
时间:2020-09-20 07:35:26

  獭爷觉得她挺有趣的,看着她一顿操作,直到常湘把沏好的茶恭恭敬敬递给了自己,她脸上写满了乖巧,好像刚才嚣张的是别人。
  “您喝茶。城南城北,我也只敢在您这胡来,仗着的是您看人准,心里什么都明白。”
  胡闹一通又开始恭维,但獭爷还真就吃这一套,伸手把茶接了过来。二人聊了几句,常湘的嘴突然变甜了,又不是油腻的谄媚,每一句都让人觉得并非刻意恭维,而是真的就是这样所想。
  这时候拿账单的人才姗姗来迟,常湘接清单,手指着价格最高的五瓶酒:“这俄罗斯星钻标的总进价竟然是一万块钱,我看实际价格至少要抹两个零吧?原因大家都懂,用我来说吗?”
  “你别瞎说啊!”主管吓得脸都白了:“我家可不卖假酒的!”
  “獭爷不卖假酒,但他手底下的人卖啊。有人拿真酒的钱买假酒不是很正常吗?真酒标签上有小行烫金的图案,假的没有,要查查瓶底编号吗?”常湘咄咄逼人:“再查查放高利率贷款的账户,最近有多少业务和这酒吧有关,是不是谁搞出来的,谁心里没点数吗?”
  常湘把清单一甩,直接扔到主管怀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獭爷二十年来行得正,才打下的基业,现在也处处小心,你们怎么就不知道耳濡目染四个字怎么写呢?獭爷,钱我们就不还了,工资也不要了,您清理门户吧。我带我弟弟走了,这次来得匆忙,下次一定给您带点土特产。”
  贺间一直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只听明白了一个“钱我们就不还了”。他呆愣愣看着常湘,只觉得她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无比帅气。
  就这么不还了?这就不还了吗?
  欠了钱还能不还的吗?
  贺间难以置信,但獭爷还真的微笑对她颔首。常湘拉着他就走,贺间被扯着胳膊,在走出房间的最后一秒微微侧头,只看到对着他趾高气扬的主管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跪在地上,不断祈求着什么,然后包间的门被重重关上,再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被常湘一口气从那个包厢拽到了外面,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耳边也没有了嘈杂的音乐,取而代之的是绿化带里的蛐蛐叫声,一切让他觉得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折磨了他很久的梦魇,就这么轻轻松松灰飞烟灭了。贺间站在胡桃夹子的门口,仰头看着月亮,这月亮缺了一个角就要圆满,每一寸光芒都格外透彻。
  他还沉浸在月亮里,余光突然瞄到了一堆豪车中一个极其突兀的存在。
  谁把小三轮停这了!而且这个小三轮,怎么如此眼熟?
  “走了!”常湘从门口的侍者手里接过钥匙,把大铁锁打开,把三轮推上了马路:“看什么呢?你来蹬啊!自己家三轮车不认得了吗?”
  “啊?”
  贺间稀里糊涂坐上了座椅开始蹬车,常湘轻轻一跃,坐到了三轮的斗里。
  他听到马路上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大多是“你看你看那两个人”“拍抖音呢吧?”“街头艺术?”,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贺间的肋骨瞬间就不疼了,脚下蹬得十分起劲儿,一心要逃离尴尬。
  九月的夜晚不算热也不算冷,就是刚刚好,让人无比舒适。贺间把脚蹬蹬成了风火轮,头发被风拨弄着,他很久都没感到这样轻松了。
  等终于逃离了喧嚣,在只有路灯闪烁的小路上,贺间放缓了自己的速度,轻咳一声,但没有人应答。他回头看向身后,却发现坐在斗里的常湘已经侧着头睡着了。此时刚好还吧唧了两下嘴,一点都不像刚不久在酒吧里闹海的哪吒样。
  贺间把车停了下来,从路边的超市买了一瓶最贵的酸奶,悄悄塞到了常湘的怀里。这时常湘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她很自然打开手里的酸奶,扬脖喝了下去。
  他心里想了无数句话,但是哪句都不是很合适。他想问“为什么要帮我”、“怎么猜到酒是假的”或者“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无穷无尽的问题不知道应该这么开口,眼看着常湘就要喝完了酸奶重新闭上眼睛,鬼神神差脱口而出的是:“那个副班长还是算了吧,我真的当不...”
  他话刚说到一半,常湘把酸奶一饮而尽,抬手将盒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沮丧地小声嘟嘟囔囔:“哎呀,上班真的好烦啊。数学那么难,顶头上司又是个猥琐大叔,朝七晚六,过几天晚自习开了要在学校待到九点才能下班。本来以为能有个周末,结果教导主任又告诉我周六需要组织自愿学习小组,每个班至少五个人,不够又要扣我工资,我去哪凑够五个人啊,真不想干了!”
  她这一顿行云流水的抱怨,让贺间开不了口。他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一脸丧气的常湘,犹豫问道:“这么难的吗?”
  “超难的呀!第一次当班主任,以为自己不讨人厌,结果发现一个班级那么多人,都没有人喜欢我的,都超想让我走的。又被讨厌,又要被扣工资,干不下去了呀。”常湘双手合十,闭眼认真祈祷了两秒钟,然后盯着贺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要是班里能有一个内鬼就好了。”
 
 
第八章 
  贺间把常湘送回家,把三轮车骑回到摊位旁锁好时,已经过了十一点钟。
  他看到屋子里的灯还没有熄灭,掏出钥匙捅了几下,还没等转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怎么才回来呀?”老人强打起精神等着他回来。
  “去上自习了。”贺间把书包挂在柜子旁,挽起袖子走进厨房:“蔬菜串好了吗?”
  “你休息吧,不用你干这个。”老人把他从厨房拽了出来:“我今天见到你新班主任了。”
  贺间的手一僵,又听他奶奶说道:“我还给她看了你那些奖状。”
  贺间想起那些自制奖状觉得脸有点烫,手指无意识焦灼地搓动着:“那——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很优秀,能考一个好的大学。”老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票票塞到了贺间的上衣口袋中:“你这个老师年纪轻轻的,心思还挺重的。我都说了那些炸串请她吃,结果她走以后我才看到抹布底下压了钱。就算要给,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贺间垂眼,把老人哄去睡觉了,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踩在凳子上开始翻找从初中以来积攒的数学课本。那些课本大多数都是半新的,他通通装到书包里,然后熄灯。
  黑暗中,他想起初中的时候偶然看过一个小绘本。故事很简短,也没那么有趣。现在依稀能记得的唯一情节是,一只狐狸对一个王子说,你把我驯服了。
  贺间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下,盯着天花板。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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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自习一般是补作业和补觉的时间,但在八班并不存在补作业这回事,混日子已经成了老师和学生之间心照不宣的誓言。
  沉迷于纸牌游戏的少年们穿着改良过的校服,一边抓着扑克牌一边闲聊。
  “我想了个办法让这个新来的老师自己走。”长发男生在常湘的课上挑衅无果后,并不想放弃。
  当着全班同学面叫他“小长毛”,她怎么敢的呀!他不要面子的吗?
  “什么办法?”平时跟在他旁边的朋友接话。
  “找个机会激怒她,最好惹得她口不择言,用手机录下来,剪辑一下放在贴吧和微博里。我跟我妈打听过了,她还没转正呢,校长平时又最在意学校的网络舆论,嘿嘿……”
  长毛大名叫做吴谦易,然而和温文尔雅的名字不符的是他的一肚子坏水,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他平时热衷于打扑克,和人打赌展示自己的记牌技巧。因为是教师子女的缘故,还获得了很多人的关注和簇拥。
  “这有点不好吧。”旁边的女生有点犹豫:“她也没怎么样,我们直接这样。而且她走了也会来新的老师啊。”
  “没事,哎呀,你想太复杂了。她又不能因为这个被开除,顶多被校长教育一顿而已。她要是因为这个就辞职了那是她心理素质不行。”吴谦易有些得意,眉飞色舞说道:“听我的,我们先在黑板上做点小点缀,然后...”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都聚精会神听着,吴谦易表情生动,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个圈,还没等说到重点,只觉得身体找不到重心,突然向后仰去。
  “哎我!”他一下子坐到地上,屁股传来了巨大的痛感。
  有人把他的凳子直接从他屁股底下抽走了。吴谦易的恼火刚浮现到了脸上,仰头就看到贺间一手插兜,面无表情站在旁边,一手还拎着他的椅子背。
  “贺哥?”吴谦易没想到是贺间,也不明白贺间为什么要抽他椅子,扯出一个假笑:“贺哥你干嘛?”他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在自己的桌格中拿出一瓶可乐,勾上了贺间的肩膀:“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要学习。”贺间没接那瓶可乐:“你别搞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贺间,大家默契地沉默着,直到贺间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所有人的目光里都透露出同一种信息——他在说啥?
  吴谦易回味了半天都没回味出贺间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贺哥生气?或者贺哥有什么自己的打算?上次在课上拆他的台,吴谦易就觉得不太对劲,但他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最笃定的就是肯定不是字面意思。
  学习这两个字怎么会从贺哥的嘴里说出来!假的,肯定是假的。
  吴谦易眯着眼睛,心里正打鼓,突然又听到贺间开口道:“对了,还有件事。”
  吴谦易支起耳朵,只听到贺间说道:“周六来学校参加自愿学习小组。”
  吴谦易:“???”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吴谦易身边的同学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但都死死盯在坐在最后一排的贺间身上。他们看到从来都是上课睡觉的贺间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本书,然后又摸出了眼镜盒,坐得端端正正。
  果然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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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湘也发现了整个班级充斥着诡异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贺间身上,就连坐在最前面的班长也打开了自己带镜子的文具盒,偷偷看了两眼。
  而贺间坐得笔直,不但准备好了书,还准备了一个记笔记的本子。
  常湘按照计划讲完了一节课,在四十五分钟内,他完全没有睡觉或者走神。等下课以后,常湘把教案收好,踱步到贺间的桌子旁瞟了一眼,那笔记本子干干净净,就写了一个日期和所讲章节大标题。
  常湘:“......”
  她想起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因为不好好学习流落到最后一个考场,在考完数学后瞥到邻座一个同学的草纸,上面写着“认真!仔细!相信自己!”,唯独没有任何数字。
  “这个,是什么意思?从哪来的?”贺间的笔指着一道题答案的第一行,一脸疑惑。
  常湘吸了一口凉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能得从初中数学学起。”生怕打击到贺间的积极性,常湘又补充道:“没事,数学这东西,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贺间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道:“那剩下一百四十分呢?”
  剩下一百四十分可能得靠奇迹。常湘默默想。
  她刚想给贺间解释一下初中就应该会的基础知识,教室门突然被敲响,常湘回头一看,门外站着个熟人。
  一个穿着长裙子,手拿着本子,一看就很纯净的姑娘站在那,正是欢迎宴上被油腻教导主任占了便宜的小白花。
  施柔和她同一批入职,也是工作就带毕业班,现担任隔壁九班的班主任。常湘扔下正纠结剩下一百四十分不知道怎么才好的贺间,迎上去跟她打招呼。
  “一会儿班主任开会,一起去吗?”施柔小心翼翼发出邀请。
  “行啊。”常湘拿好刚才上课用的东西,和小白花并肩走在走廊里。
  此时预备铃声已经响起来,学生们都纷纷回到教室,走廊里重新安静了下来,施柔先是问了她两句“习不习惯”、“学生好不好教”之类的话,然后才引出了真正想说的话题。
  “那个……主任有给你发短信吗?”她语气有点怯。
  “嗯?什么短信?”常湘挑眉,不明所以。
  “没什么。”施柔眨动双眼,一点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满腹心事。常湘猜了个十有八九,施柔又问道:“我可以约你一起吃午饭,开会什么的吗?”
  “当然可以。”常湘笑了笑,她不介意当可爱妹子的借口。
  二人到达最顶楼的会议室时,教导主任已经坐到了正位,像模像样带着眼镜,同为新人的小陆早早就到了,正殷勤帮忙发着材料。常湘带着施柔找了个远离教导主任的位置,随手拿起了面前的一摞复印件,上面除了写着“提升一分,干掉千人”一类的心灵鸡汤,还有一些名校历年分数。
  等所有人都到位以后,李主任一改聚会时的平易近人,板着一张脸,声音极其严肃,讲的无非就是强调纪律、管理学生的官话。他一讲就是四十分钟,常湘听得昏昏欲睡,灵魂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了。
  当教导主任讲到:“一定要警惕学生沉迷于电子游戏,不能让他们在校使用手机”的时候,常湘突然心念一动,迫切想要打游戏。身为前职业选手的她,来到这具身体里,每天都在做数学题,做得头都要秃了,还没打过一局游戏。
  桌子下,她的手指灵活活动着,突然听到李主任提高了声音:“...尤其是新带毕业班的三位老师!我希望你们能够至少让班里十个人参加这个补课班!我请了重点高中五个老师轮流上课,足足上满四个月,给咱们学生的优惠价,只需要八千。哪里找这种好事?”
  他说道激动出,斩钉截铁道:“不,不是希望,是必须,每个班必须出十个人以上!”
  常湘这才明白今天开会的主题,她太了解这种套路了。八千块钱,除了场地费和给老师的分成,李主任至少能赚一半。这和周六来校自由学习小组可不同,学习小组是免费的,而外校的老师只是拿钱讲课,补课班有一定的坑钱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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