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肌肤之上——十二相识
时间:2020-09-24 09:13:55

  “一旦当你意识到,如果现在不买,马上就会买不到这一套,这就变成了损失效应,于是你会立刻下单,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稀为贵’。”
  完美低音炮叙述起枯燥的心理学知识,竟然也没有那么无聊,聂月听得津津有味。
  “小晏老师。”聂月正正经经的叫他:“学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晏惊寒回过头。
  聂月眯着眼睛看他,仿佛真的是一个求学好问的好学生。
  “我怎么才能让你意识到就快要失去我,让我在你的眼中变得珍贵一点呢。”
  又开始套路了,要小心。
  晏惊寒转过头,“这套理论对你不适用。”
  聂月:“为什么?”
  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隐隐有光芒浮现。
  晏惊寒眯起眼睛:“因为你不是商品,你是有独立灵魂的人。”
  聂月刚要点头,可晏惊寒还没说完。
  “本就珍贵。”
  本就珍贵,所以不用费尽心思想要“变得珍贵”。
  聂月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
  晏惊寒说得太坦荡也太认真了,
  也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这种无意的撩拨,威力有多么惊人。
  至少对于聂月来说,她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了。”
  聂月:“恩?什么?”
  有金色的光芒映进晏惊寒的眼睛:“看。”
  远处先是浮现一层浅淡金光,初升的太阳还是橙红色的,云霞被染上颜色,海面碎起粼粼金光,似乎都变得清澈。
  耳边隐约有悦耳鸟鸣,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撑破云层,洒向大地。
  好像爆发的火山,燃尽自己的力量把火种抛散出来。
  这趟没有白来。
  这场约会美妙无比。
  “以前我旅行的时候也经常会看日出,”聂月说:“可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人们总觉得晨光代表希望,现在好像理解一点了。”
  晏惊寒:“为什么?”
  聂月:“因为太遥远了。”
  “光线微弱,一开始就连云朵都没有办法照亮,只能隐约看见,”聂月略略低头。
  只能看到,却永远触碰不到,也永远照不进自己身上的。
  就是希望。
  云朵都被染成金色,反射着浅浅的光,“其实这个世界本是没有颜色的。”
  晏惊寒的声音很沉很低:“因为有这些遥远的恒星,穿过光年距离,在亿万年之后照射在地球,反射在这些物体上,才让世界有了颜色。”
  聂月回过头,“所以你喜欢看日出?”
  晏惊寒:“恩。”
  她是为了赶赴美景,他是为了看恒星。
  瑰丽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认真沉稳的模样简直朝聂月的心口开了一枪。
  聂月笑了一下:“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招女孩子喜欢啊?”
  干净清澈,一丝不苟,显赫的家世,还是一个大学霸。
  不喜欢都难吧?
  晏惊寒低下头,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不太感兴趣:“不知道。”
  聂月追过去,“不知道?没有人跟你表白么?”
  晏惊寒反问道:“你呢?很受欢迎么?”
  聂月:“是啊,我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收情书了,从小到大都是公认的校花,每天上学我的书桌里都塞满礼物。”
  晏惊寒有点别扭的转过头去收照相机:“放荡。”
  聂月:“他们给我送情书,怎么能说我放荡呢。”
  聂月笑嘻嘻的勾着他的衣服,“你这什么表情啊,生气啊?”
  晏惊寒觉得这人的想法真奇怪。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聂月:“因为我很受欢迎,所以你吃醋呗。”
  晏惊寒收好照相机,“痴心妄想。”
  他低头看照片,聂月问:“你都拍下来了么?”
  晏惊寒翻来看了一遍:“嗯。”
  聂月凑过去,离太近了,不觉看着他的嘴唇发起呆:“好像拍下来的颜色没有看到的好看。”
  晏惊寒慢半拍的意识到两人的距离问题,她身上浅淡的香味侵袭他的地盘,今天不是柠檬薄荷,似乎有白栀子花的味道,比薄荷更清冽,混合着海水的腥咸,最后留余一阵动人心弦的甜。
  晏惊寒蹙着眉,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隔出社交安全距离:“光线的原因,不可能有眼睛里的好看的。”
  晏惊寒收相机放进包里,收得像刚拿来时那么有条理。
  然后习惯性的拨正手腕上的佛珠,把包好好的背起来。
  -
  晚上管家安排了海边烧烤,准备了烤炉和各种食材,有专门的厨师来烤,也可以自己动手。
  海边亮起串串灯,摆了不少白玫瑰,各色小食陈列在架子上,旁边放着香槟酒和高脚杯,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穿梭其中,为大家服务。
  段海穿着黑西装,作为东道主和宾客们谈笑风生,聂月看到晏平迟和文之晴手牵着手走在海滩上,晏平迟一代铁血军人,此时正帮老婆拎着手包,还要小心翼翼牵着她的裙角以免被风吹起。
  聂月和晏惊寒的父母只见过几面,文之晴是文氏集团小女儿,出身名门,晏平迟保守固执,却是出了名的宠老婆。
  大约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晏惊寒这样的品行吧。
  “聂月!”段优若遥遥超聂月招手,她那边正在生炉子,刚说完话就冒起一股青烟,呛得她直咳:“我靠司依依你他妈能不能靠谱一点!”
  一旁正在玩火的女孩笑得清脆:“我又不会弄。”
  段优若:“那一会儿你等秦琅过来弄啊。”
  实在太呛了,就连聂月这边都闻到糊味,段优若跑过来,“我看这边有鸡翅,你过来帮我腌一下。”
  聂月:“没腌好吗?”
  段优若:“我特意问厨子要的没腌过的,他们弄得那个味儿我不爱吃,你给我弄。”
  他们一家人加上聂月一起出去玩过一次。
  那年段优若过生日,段海定了海边的游玩项目,彼时段优若刚跟聂月大吵完一架,突发奇想说要把聂月也带上,让她帮她拎行李,拿东西,忙前忙后,做她的小婢女,以此来羞辱她进而战胜她。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一起出去玩。
  也是在海边烤肉,聂月腌制了一盘烤鸡翅,段优若吃完之后惊呆了,然后把一整盘都吃掉了,就连聂月自己都没捞到一个。
  段优若缠着聂月再给她做,聂月怎么可能依着她。
  于是段优若自告奋勇的帮聂月拎行李,拿东西,忙前忙后,一边给她捏肩膀一边嘘寒问暖。
  成为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婢女。
  可还是没吃上这烤鸡翅。
  这一次好容易有这个机会了,段优若死活也要再吃一次。
  聂月心情还不错,从厨师那里拿了一点配料,到一旁去弄,其实她也不记得都放什么,她不会做菜,上一次也不过是随手调的。
  她还不太饿,可以细致的一点点来。
  晏惊寒从远处走来,看到聂月拿着刀对着鸡翅比比划划。
  晏惊寒习惯性的皱了眉
  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开口道:“再往前就切到手了。”
  聂月抬起头,“借你吉言了呗。”
  晏惊寒眉头皱得更深。
  聂月把手稍微往后挪一点,给鸡翅划了个口好入味。
  “你们那边的事情谈完了?”
  晏惊寒:“也没谈什么。”
  都是段海一个人在吹牛,一会儿买这个岛,一会儿收购那个公司的,说的那些事一个也实现不了。
  晏惊寒懒得听了,就过来这边。
  正好晏惊寒来了,聂月就不用摘手套,很自然的吩咐:“帮我拿下生抽。”
  晏惊寒把生抽递过来:“想自己烤么?”
  聂月认真的切鸡翅,随口答道:“嗯,我妹妹想吃。”
  晏惊寒:“你会弄?”
  聂月怎么从他的语气中读出质疑了呢。
  “当然会!”
  说得太笃定了,晏惊寒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不相信啊?”
  晏惊寒:“小学长跑冠军。”
  “……”
  聂月是真不爱和记性好的人聊天。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
  晏惊寒笑着摆摆手。
  “帮我切点洋葱。”
  晏惊寒:“好。”
  晏惊寒是会做饭的,聂月可以尽情吩咐他,他一定完成得很好。
  晏惊寒将切好的洋葱放在碗里,“手套别摘,洋葱很辣。”
  聂月把洋葱,生抽,小葱还有一点盐放在鸡翅里,“还加点什么啊?”
  晏惊寒:“可以试试加点生粉。”
  聂月低头找:“在哪呢。”
  她有点近视,在光不是很好的情况下会看不清东西,晏惊寒把生粉递给她:“这。”
  聂月接过来,调了一点放进去。
  段优若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
  聂月正在拌鸡翅,晏惊寒偶尔帮她一把,两人没有什么肢体接触,甚至连交流也不算多,可是只要聂月一抬眼,晏惊寒就会立刻回眸看她。
  不知道俩人在说什么,就是一直笑。
  段优若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这个场景怎么……
  怎么有点甜呢?
  “老姐,我的鸡翅呢。”
  聂月把小盆递给她:“等二十分钟就可以烤了。”
  段优若:“我们那边炉子终于升起来了,司依依最后都快整着火了,连管家都来了,幸好秦琅来得早,把火扑灭了。”
  聂月:“没伤着你吧?”
  段优若转过头,认真的说:“伤到了。”
  聂月挑挑眉,等她演完。
  段优若:“伤到了我的心。”
  段优若夸张的做着表情:“秦琅和司依依你侬我侬的,我寻思过来找你安慰我一下,谁知道——”
  她飞速的看了眼晏惊寒。
  说实话,她对于晏惊寒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晏氏的太子爷,方才那么柔和的眼神也就对着聂月,现在看她的时候又变回了冷漠理智,和什么温啊柔的完全都不挨边儿。
  有些玩笑她不太敢开。
  于是她把后面那句“谁知道你们更他妈甜”给咽回去了。
  秦西也出来了,穿了一身小西装,头发也弄得整整齐齐,像个小王子,他见段优若在这边,也跑过来。
  “月姐姐!!”
  聂月朝他笑了笑,秦西立马化了,拱着拱着往聂月这边凑:“你们干嘛呢。”
  段优若把鸡翅往身后藏了藏:“什么也没干,走了,烤肉去。”
  聂月被秦西拉着,回头看向晏惊寒:“走。”
  晏惊寒的目光落在秦西挽着她的手臂上。
  再熟也不能这么亲密吧。
  男女授受不亲么不是。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不知检点。
  不是说这一趟旅程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夫妻么。
  晏惊寒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跟过去。
  这天真是热,即使在海边也热。
  一热就心烦。
  -
  他们去的时候座位没剩几个了,秦西拉着聂月坐在他旁边,司依依看到晏惊寒,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三哥过来坐吧。”
  司依依和柏屿关系很好,跟着柏屿一同叫晏惊寒三哥。
  炉子在司依依和秦琅的共同努力下终于生好了,秦西比牛肉放了几片上去,不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滋啦啦的冒着油,众人拿着碗围坐一圈,痴痴地等肉变色。
  肉熟得七七八八,聂月站起身,晏惊寒抬起眼睛,“干嘛去?”
  聂月:“调酱。”
  “三哥你吃辣么?”林致慕在夹一片香辣肥牛,正准备放在晏惊寒这边。
  晏惊寒:“很少吃。”
  司依依笑道:“三哥不吃辣,也不喝酒,饮食清淡,营养健康。”
  晏惊寒拿过一个杯子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段优若拿着碗过来夹肉:“哎?聂月呢?”
  晏惊寒眼睛看了一下厨师处:“在那。”
  “啊,”段优若莫名高兴起来,又拿了一只碗,“我去找她调酱,我姐调的酱最好吃了。”
  秦西一听,匆匆站起身:“是吗?那我也去。”
  晏惊寒的视线不禁往聂月那边看去,她不知在等什么,正和厨师聊天,谈笑风生,笑容甜蜜可爱。
  她好像和谁都能聊得来。
  聂月带着俩小孩儿拿着酱碗回来,段优若坐在了秦西那边,就只剩下晏惊寒身边有一个位置。
  “让我过去。”
  晏惊寒把腿往后收了收。
  她碗里的酱料不知放了多少辣椒,红彤彤的,夹了一块上脑放在碗里,满满蘸上酱汁送到嘴里。
  一边嚼一边享受的“嗯”了一声。
  晏惊寒有点好奇:“好吃么?”
  聂月把自己的碗往前递了递:“要不要尝尝?”
  没等晏惊寒回话,聂月又说;“哦,忘记了,你有洁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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