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惊寒勾起唇角,他一生纯善,心里阴暗面其实很少,唯一的那点几乎都是被聂月激出来的。
晏惊寒想,既然是她挑起的,必然就要由她负责熄灭。
身子若有似无靠近她一些,男人身高上的压迫感立现。
他声音本就低沉,此时混合了薄荷味道听在耳朵里,更像是被砂纸打磨,在心房最柔软的那处轻轻剐蹭。
“那,叫我一声叔叔听听?”
第三十六章
晚上聂月开车, 带晏南陈去吃麻辣烫。
晏南陈坐在后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前面的俩人有点奇怪。
小叔时常在笑, 看姐姐的目光有点志得意满, 姐姐气呼呼的,气势上被压了一头。
终于到了心心念念的麻辣烫店,晏南陈率先下车往里狂奔。
聂月下车的时候特地等了晏惊寒一会儿, 晏惊寒一看她就想笑。
“怎么了?”说话的时候也禁不住唇角上扬。
“等你一起走啊。”聂月说得理所应当。
晏惊寒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声屈辱的“叔叔”让她气了一下午, 以她的脾气,不报复回来才怪。
刚刚在车上那么安静, 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损招来。
聂月等晏惊寒绕过车头,自然而然的挽过他手臂。
“照顾你嘛,怕你不会过马路。”
晏惊寒心情好, 轻快地说:“好啊。”
晏南陈等不及了,从小店里探出头来, “快点来呀。”
聂月勾起一个笑:“这就来了。”
俩人挽着手进店,被晏南陈带着到货架前挑菜。
晏惊寒第一次来麻辣烫店, 晏南陈非常“耐心”的指导他。
“你先拿一个小盘子, 想吃什么就往里放什么, 数量可以自己控制, 然后到那边结账, 老板会帮你煮。”
聂月:“别为难你小叔了, 他不吃这些东西的。”
晏南陈:“那也行,反正我能吃就行。”
等他们俩点好菜, 晏惊寒过去结账。
晏南陈长得好看,又很有礼貌,乖乖把小盘子放过去, “姐姐好,我选好了。”
收银员难得看到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孩子,“你真好看啊,好乖,姐姐给你算钱好不好。”
抬头看两个大人,收银员就明白了。
基因,基因真是太强了。
“扫码吧。”晏惊寒用手机付钱。
收银员的目光不禁在三个人身上来回流转,“你们一家人可真幸福。”
晏惊寒:“我们……”
聂月过来站到晏惊寒旁边,“是啊。”
晏南陈也非常配合,“爸爸,妈妈,我们坐那边吧。”
晏惊寒回头去看聂月,后者挑衅的朝他挑了挑眉。
你能把我怎样?
晏惊寒笑着点点头。
行,你行。
这一餐聂月吃的可以说非常顺心了,收银员全程看着,聂月随心所欲调戏晏惊寒。
“来,张嘴,吃一个鱼丸。”
“这个黄花菜好吃,来。”
“想吃茼蒿吗?吃一口。”
晏惊寒得了“叔叔”的便宜,很耐着性子的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颇有一种“哄着”的意味。
吃完麻辣烫,三个人一起往车那边走。
晏南陈坐在中间,左手牵着晏惊寒,右手拉着聂月,三个人的影子被路灯的光线不断拉长。
这是条老街,周围的楼房年头已久,七八点钟天还未完全黑透,盛暑已过,街道边大多是晚饭之后出来乘凉的人,老人们摇着扇子坐在一旁,一家三口出来散步,小孩子们玩着闹着笑作一团,手里拿着小风车从他们身旁跑过。
晏南陈终于吃到麻辣烫,心情非常好,一路上嘴不停的唠叨着,从学校谈到家里,再从家里聊回学校。
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孩子的视角去看,切入角度总会有趣又新颖。
走到一处下水井盖,晏南陈突发奇想,借着双手的力突然腾空,晏惊寒和聂月一同拉着他的手,他一下越过井盖,还稳稳当当的飞了好远。
孩子特别开心,咯咯笑个不停,下一次又想这么玩。
聂月和晏惊寒反倒话少,心里各自都有心事,被晏南陈这么一玩,又都拉回到一起,互看了一眼,有点无奈的再把孩子拉起来。
那天晚上玩得很开心,最后聂月都有点拎不动晏南陈了,晏惊寒只好把玩疯了的晏南陈抱起来,晏南陈还在晏惊寒的肩膀上咯咯笑。
中间没了小人儿,晏惊寒不着痕迹的走近聂月,一手抱着晏南陈,靠近聂月的那只手闲着。
俩人离得近,走几步路手背就会擦到一起。
明明只若有似无碰到一小点儿皮肤,可路边的烧烤摊上的酒气把人都熏醉了似的,全身的神经末梢似乎全都跑到了手背那里,感知能力成指数倍递增,灵敏到了极致,甚至连他比她高的那一点点温度都能准确感觉到。
他们肩并肩走在人间烟火中,隐匿在“一家三口”的头衔之下。
碰到的那一点点手背都变得暧昧起来。
这颗种子从店员误认他们作一家三口,他们没反驳时种下,现在开始扎根,开花结果。
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变高了一些,晏南陈玩累了,趴在晏惊寒安静下来,就连街道也跟着静下来了。
只有朝着远处无限蔓延的路灯。
深蓝与昏黄交替,形成温暖又安心的颜色。
两人越走越近,似乎都是故意的,又好像谁也没有察觉。
手背接触到的皮肤越来越多,到了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十指交叉的地步。
肩膀挨着肩膀,衣料摩擦产生的忽略不计的温度,让周围的气氛愈发缠绵。
晏惊寒身上那种清清淡淡的薄荷味道张牙舞爪的盘绕进她的鼻腔。
这简直比迷/情/香还要勾魂摄魄。
聂月的喉咙都有些干渴。
自诩情场老手的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连牵手都不算不上,只不过有那一点点轻微碰触,就能让她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孩子一样心跳异常,面红心热。
暧昧中那种又酸又甜的滋味折磨得人快要疯掉。
亲都亲过了,还害羞什么?
聂月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害羞得腿都有些软了说出去会不会太丢人了?
聂月一直都没有看他,却一直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
迷人的理智的完美主义者,从脸蛋到性格全都一丝不苟,平静无波的人生中唯一的一点波澜还是她给予的。
他抱着孩子的那只手修长有力——啊,他的手指那么长,十指紧扣起来大约也非常舒服吧?
聂月越想心跳越快。
咚咚咚,咚咚咚。
不受控制了。
聂月咬了咬牙,牵一会儿吧,先牵一会儿,等他不觉察的时候偷偷换成十指紧扣,尝尝滋味儿。
快让她尝尝滋味儿吧。
聂月以前以为自己只是颜控,说白了就是色/狼,对男人美好的身体没有抵抗力。
认识了晏惊寒以后她发现,原来她对他的嘴唇也没有抵抗力——倒也还说得过去。
现在对着一只手意//淫这么久算怎么回事儿?
底线已经低到如此地步了么?
算了。
无所谓。
聂月打好自己的算盘,正要和他缠到一起时,手机忽然在衣兜里震动起来。
吓聂月一跳。
接起电话的时候后背都有些微微汗湿,粘粘的不舒服,也不知是方才太紧张出了汗还是被这通电话吓到了。
是段优若打来的,聂月“喂”了一声。
“姐!你快点来医院一趟吧,爸爸心脏骤停了!!”
聂月的心倏地一紧。
她冷静了一下:“你先别慌,去找医生。你妈妈在你身边吗?”
晏惊寒抬起头,和她对视一眼。
目光沉稳安静,让聂月也逐渐冷静下来。
段优若声音里满是急迫到极致的哽咽,她年纪还小,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
“在呢,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有些恳求的意味了。
“还没下病危通知,应该没有问题,你别急。”聂月抿了抿唇,“我现在过去。”
聂月挂了电话,晏惊寒:“是你父亲?”
聂月点了点头。
段海这次出事和晏氏也有关系,晏惊寒自然知道。
“我打电话叫司机去医院接南陈,我跟你一起过去。”
聂月:“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晏惊寒停顿了一下。
到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是习惯一个人扛。
晏惊寒没给她机会:“我开车吧。”
-
司机和他们同时赶到医院,从晏惊寒怀里接走晏南陈,晏惊寒和聂月一起往病房去。
聂月不认路,全程靠晏惊寒指路,很快就找到段优若他们。
段优若倒还算镇定,看到聂月时眼泪才流出来,那边的陶冰已然哭成泪人,话都说不出来了。
“姐……”段优若在聂月面前就控制不住了,抱着她呜呜哭:“你可算是来了。”
聂月拍着她的背:“医生怎么说?”
“说没事,让我们在病房外等。”
聂月:“医生都说了没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段优若:“可是,可是心脏的那条线……”
聂月抱她抱得更紧一点:“没事了没事了。”
聂月往病房里看的时候,一个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过了一会儿医生就出来了,说段海就是情绪太激动了,问题不大,但是手术势在必行。
“情绪激动?”陶冰红着眼睛,在医生走后怒视段优若:“你是不是又放杜仲进来了!”
杜仲是段海的贴身助理,他来就是向段海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
现在海明被XU那边压着,来的没有好消息。
段优若也犟:“他非让杜仲进,我有什么办法!”
陶冰也就敢跟自己女儿这样大声说话:“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让杜仲进去!他每次一来你爸都会情绪激动!”
段优若:“没!有!用!”
段优若声音大,还是含着泪的,听上去有些悲壮。
陶冰还要教训段优若,被聂月拦下了:“段海上来那个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医院,你跟她喊什么呢。”
陶冰目光扫了聂月身旁的晏惊寒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跟我过来一趟。”
两人来到医院走廊尽头,一个护士从里面走出去,陶冰拉着聂月在长椅上坐下。
还没等说话,眼泪又要往下掉:“其、其实公司的事情我不懂,但是,但是看你爸的样子……”
聂月已经做好了陶冰会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用半个小时说完的心理准备。
“我在想,你妈妈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你到底是她的女儿,到底,你爸爸和她一起生活过,不看僧面看佛面,能不能就让她……让她放过我们一马。”
和陶冰一起往这边走的时候,聂月就已经想到了陶冰要说什么。
她跟着过来就是想要验证一下。
“凭什么呢。”聂月想冷笑一下,但是没笑出来。
“凭什么,他是你爸爸啊。”
“那我就要无休止的为他服务,直到榨干我的全部价值是吗?”
“聂月,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还跟你爸置气啊!”
“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应该知道,我没置气。”
“你爸爸养了你这么多年!养你到这么大!”陶冰也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急需一个发泄口。
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
聂月要走,背对着她,陶冰大喊她的名字:“聂月!你不会真像赵秀珠说的那样,根本没有良心吧!”
聂月脚步停下,缓缓回头。
她个子高,看着陶冰的时候总有一些睥睨的感觉。
“这话,有种去赵秀珠面前说一说?”
聂月想到什么,心头咚咚跳得有些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这么说。
但她知道,一旦说出口,自己就会非常爽。
她冷冷瞧着陶冰,开口道。
“或者,你到外面,我老公面前去说?”
第三十七章
等医生出来说段海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 聂月和晏惊寒才离开。
聂月沉默很久,等红灯的时候看向副驾驶的晏惊寒。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
晏惊寒:“你想说么?”
聂月:“你觉得我冷血么?一直到最后都没进那么病房。”
聂月觉得自己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晏惊寒。
她总是在潜意识里不想让晏惊寒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谁都行。
就晏惊寒不行。
晏惊寒说:“你要是冷血就不会听到你妹妹的电话就往这边赶了。”
绿灯了, 聂月收回目光, 没再说话。
心放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
-
周六,聂月拿着一张请帖回到工作室。
“什么呀?”宋明哲从灰心消消消上抬起头来。
“我妈生日。”
“XU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