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人傻钱多貌美——山中君
时间:2020-09-24 09:17:27

  温摩走到他的面前,倒转刀柄,往前一递:“我捅了你一刀,你捅回来吧。”
  郑钦:“!”
  这是什么互相捅刀的夫妻关系?
  姜知津懂得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是一种什么感受。
  他叹了一口气,接过她,又取过她的刀鞘,替她还刀入鞘,然后道:“阿摩,这个时候你应该问我胸口是不是很疼,需不需要你换药,或者……”他拉住她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就这样摸一摸也很好。”
  宜和瞧得两只眼睛亮晶晶。
  啊,这就是谈情说爱吗?!
  然而没等她再看下去,陈山海一手拖着她,一手拖着郑钦,直接出了大厅,然后松开两个人,“哐当”一下关上大门。
  宜和同郑钦几乎是同时开口。
  宜和:“啊啊啊我要在里面!”
  郑钦:“温摩拿着刀!怎么能让她单独和家主大人待在里面?!”
  “少儿不宜。”陈山海严肃地对宜和道,“你还小,这种事情不能多看,”
  然后向郑钦道:“人家夫妻打架,爱用个刀什么的,要你操心?”
  摆平了两人,陈山海自己生出了一个疑惑。
  等等,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不傻了?!
  *
  门一关,大厅里的光线顿时幽暗了不少。
  温摩的手停在他的胸口,用一种很轻的力道,抚了两下,问道:“是这样么?”
  衣袍里下裹着厚厚的纱布,这样的力道轻若无物,明明不该有任何感觉,姜知津却发现自己的胸口一阵阵麻痒,心跳加速,身体微微发烫。
  他的手用了点力气,将温摩拉得跌坐在他膝上,他抱着她,身体再一次感受到她的重量,再一次感受到她的温度,软玉温香,触手可及。
  厅上悄然,没有人会妨碍他们,没有人挡在他们中间,那把刀也被搁在了一旁,温摩顺从极了,在他低下头来的时候,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但姜知津没有亲下去。
  他发现温摩的神情出奇平静,发现他没有吻下来的打算后,温摩睁开了眼睛,眼睛里也是古井不波,没有一丝情绪。
  “不亲么?”温摩淡淡问,“不亲的话,能不能先让我起来?”
  姜知津无声叹了一口气,绮念尽数消散,不亲了,他只想抱抱她。
  温摩被他拥在了怀里,明显感觉到以这个拥抱的力道,一定会压迫他到胸前的伤口,但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他用力抱着她,头搁在她的身上,低低道:“阿摩,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督查使大人要抱到什么时候?”温摩道,“我只想要一千人手,挺急的。”
  姜知津抬头看着她:“亲我一下,就给你。”
  温摩一丝犹豫也没有,无情无绪地对着他的唇凑上来。
  “停!”姜知津的手用力抓住了她的肩,阻止了这个吻,他的眼中既有震惊也有痛心,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她。
  温摩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刀:“大人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能把人手给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知津想也没想:“嫁给我。”
  温摩也没有想:“行。”
  然后两人才同时想起,其实她已经嫁过他了。
  按中原习俗,没有和离,她其实还是他的妻子。
  但按仡族习俗,两人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如果你是指上床的话,可以。”温摩道。
  姜知津怒道,“阿摩,你再这么说话,就永远得不到那一千人!”
  “你以为我愿意说这些?”温摩冷冷道,“这不是有求于你么?还是说你更喜欢看我跪下来哭哭啼啼地求?我也可以。”
  姜知津只觉得心尖都给利爪抓烂了,疼得他想暴怒,“你现在别说话,也别动,眼睛也给我闭上!”
  温摩照做了。
  静了片刻之后,姜知津再一次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温柔温暖,就像从前任何一次那样。
  温摩的眼睛一阵酸涩。
  这是,津津的拥抱。
  “阿摩,我确实有条件,你听好了,我可以给你人手,但我会跟他们一起去仡族。”姜知津的声音轻轻响在她的耳畔,带着一点疲倦,一点温和,“有没有密道,我相信你,但人手不能就这样交到你手中,我需要知道你到底用他们做什么,这是我作为督查使的职责,知道么?”
  温摩没有说话。
  “你也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待在仡族,以便郑钦会为你的人发放足够的粮饷,对不对?现在,整个南疆也找不比我更合适的人,这点你得承认。”
  温摩确实得承认。郑钦可以克扣他们的粮饷,但绝对扣不到姜知津头上。只有姜知津在仡族一天,郑钦就得用最上等的供奉来对待仡族的人马。
  “你肯定觉得我是趁人之危,想借机亲近你,留在你身边,那么我告诉你,你确实猜对了。”
  温摩:“……”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这么无耻的事说得这么坦然的呢?
  姜知津松开她,认真道:“这就是我的条件,你若是能答应,你今天就可以把人带走。”
  “我答应。”
  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姜知津脸上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眉眼弯弯,和从前那些纯净无邪的笑容一般无二,他对着温摩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温摩愣了愣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然而不等她断然拒绝,姜知津道:“这也是条件。”
  温摩终于怒了:“你到底还有多少条件?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姜知津却笑了,生气的阿摩可比没有表情的阿摩好玩多了,他道:“这是最后一个,我保证。”
  温摩愤愤瞪他一眼,尤其想起第一次拉钩还是她主动的,就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她草草伸出小拇指跟他拉了一下就想松开。
  “你太敷衍了。”姜知津的手指紧紧勾着她的,直到拇指与拇指贴在一起盖上了章,他用了点力气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轻轻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微笑,“这样才对。”
  那点温软的触感在手背肌肤上迅速扩散,温摩心中只有一句怒吼:
  ——不是说好拉钩是最后一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完蛋了,我已经被熬夜之神捕获了,挣扎不起来……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
  仡族不但风俗最为特异, 位置也最为偏远,若不是有高山相阻,仡族其实离伽南更近, 而离南疆更远。
  于是关于仡族由来的传说之一, 便是一群无法忍受的伽南国女子翻越绝壁大山,从此在深山中扎根,因为全族都是女子, 当然是以女子为尊, 而后才慢慢有了走婚的风俗。
  当然仡族人不这么认为。
  仡族人有自己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兵荒马乱, 仡族的先祖受天神指引,在深山中躲避战乱,繁衍生息, 这才有了仡族。
  不管仡族的来历是哪一个,仡族与世隔绝是事实, 马车只能行到山外,接下来的山路所有人都得下马步行。
  郑钦派来护送他们的将领在后面恭送大队人马进入山道, 然后点收马匹, 沿大路一直往前再行五十里, 那里是大央和伽南真正的边关, 虎牙关。
  温摩在最前面带路, 手里执着弯刀, 不时便要劈开已经长到面前的藤蔓叶子。
  姜知津这才明白为什么温摩明明不懂武功,刀却玩得极溜, 山间终年潮湿炎热,草木疯长,开劈出来的道路隔不上几天便会被草木重新吞噬, 因此仡族和伽南人一样,每个孩子会走路就会带刀了。
  他示意身后两名随从上前帮温摩一起开路,然后取出水壶,递给温摩,柔声道:“阿摩,累了吧?喝点水。”
  温摩置若罔闻,自己取下腰间的竹筒,仰头咕嘟咕嘟灌了一气。
  她喝得又急又快,水珠溅出,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还有一些,则沿着她高高仰起的下巴,一直滑进脖颈,渗进衣领。
  她的脖子修长得像天鹅的颈子,肌肤细腻,映着水光,泛出珍珠般的色泽。
  姜知津的喉咙一阵干渴,捏着水壶,喝了一大口。
  温摩已经收好竹筒,接着去开路了。
  宜和悄悄地从姜知津背后探出脑袋:“津哥哥,你是不是惹阿摩姐姐生气了?”
  姜知津叹了口气:“阿摩姐姐不要我了。”
  宜和眨眨眼:“因为你明明不傻却装成傻子?”
  陈山海抱着手臂站在宜和身边,眼睛里有明显的幸灾乐祸。
  嘿,这傻子竟然是装来骗人的,活该被温摩捅刀。
  姜知津眼角扫了陈山海一眼,忽然一本正经地道:“宜和,你知道我是装傻,为什么不生气?”
  “嘻嘻,津哥哥不傻岂不是更好?可以陪我玩更多好玩的!”
  “那阿摩姐姐为什么生气?”
  “……”宜和被问住了。
  “因为阿摩姐姐对我的喜欢,和你的不一样。”姜知津嘴角微微勾起,“她眼下越是生气,对我便越是喜欢,懂么?”
  “……”宜和摇头,“不懂。”
  姜知津摸摸她的头:“等你长大就懂了。”
  “咔嚓”,前方一柄巨大的叶茎被温摩一刀砍断,那一刀砍得又狠又准,带着相当大的戾气。
  姜知津微微顿住。
  不好。
  他忘了温摩是南疆第一猎手,一等一的好耳力。
  “哼,津哥哥你变得跟别的大人一样,一点都不可爱了!”被摸头的宜和气鼓鼓,“难怪阿摩姐姐不喜欢你了!”
  姜知津:“……”
  胸口一痛,遭受到一万点伤害。
  “宜和,”温摩在前面回过头,笑眯眯地招招手。
  宜和提起裙子便跑过去。
  温摩把方才砍下来的那顶叶片给宜和,“给你玩儿,可以挡太阳。”
  宜和发现它像一片超大的荷叶,杆子也硬挺得多,拿在手里真像一把小伞,顿时喜孜孜拿过去给陈山海看:“陈山海陈山海,看我的伞!”
  温摩捡起一片,削去叶柄,自己往头一戴,便是一顶帽子,然后又去砍了一片下来。
  姜知津眼睛一亮。
  阿摩还惦记给他也准备一顶……
  这个念头还没冒完,就听温摩道:“山海兄,接着!”
  叶片呼啦啦抛向陈山海,经过姜知津面前,呼起一道凉风,吹得姜知津发丝一荡。
  陈山海抬手接住,笑得灿烂:“谢啦。”
  温摩一笑,接着朝前走。
  姜知津:“……”
  宜和道:“津哥哥,这伞不错哦,我们一起打吧。”
  “不必了。”姜知津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保持住了完美的微笑,“我喜欢晒太阳。”
  “那好吧。”宜和径直朝前追去,“陈山海你等等我!”
  陈山海正走在温摩身边,学着温摩的样子用刀开路,宜和奔将过去,在中间挽住两人的手,一蹦一跳。
  不知怎地,有点像一家三口。
  姜知津的胸口被这个想法刺痛了。
  “啊啊啊啊!”
  前面宜和忽然发出一阵尖叫,一下子跳到了陈山海身上,“蛇!蛇!蛇!”
  陈山海手里的刀一扬,就要朝那蛇斩下,温摩的弯刀架住他的刀。
  那条蛇迅速掠过路面,钻进了树丛中。
  陈山海不解。
  温摩解释:“那么小,杀了多可惜。蛇肉至少要长到两斤重才好吃。”
  “吃蛇?”陈山海的人生好像受到了某种冲击,趴在他背上的宜和也是脸色发白。
  “京城就有吃蛇的馆子,你没去过?”
  “没,好吃么?”
  这个问题温摩答不上来。
  当时有一块金灿灿香喷喷的蛇肉就放在她的面前,但她没有吃到。
  因为姜知津抓着她就跑,没让她吃成。
  现在想起来,很可能是姜知津当时就发觉了不对,说不定蛇肉还被动了手脚,不然怎么他们一跑就有人追?
  一想到这个温摩的胸口就堵得慌,路上的藤蔓树叶纷纷遭殃,被砍得四下里纷飞。
  姜知津默默地听了个壁角,默默地放慢一点脚步,降低一点存在感。
  唉,旧账欠太多,要一点一点还清,有点难……
  陈山海走了一阵,开始尝试让宜和从他身上下来,宜和紧紧抓着他,用力摇头,说什么也不肯下地了。
  “地上有蛇!”她道。
  陈山海趁机道:“要不公主你还是回去吧。阿鲁丹多好,要什么有什么。你看你阿摩姐姐可是用蛇加餐的,仡族的蛇肯定不少。”
  宜和犹豫了一下,但上回一个人待在阿鲁丹的无聊战胜了对蛇的恐惧,她道:“你是我的上将军,你要负责保护我,从现在起,你随时都得在我身边,看见蛇就给我杀了!”
  陈山海:失败。
  温摩忽然停下脚步,抬手让身后的队伍停下,雷弩上弦,对准前方。
  陈山海立即学着她的样子警戒,心里却是一头雾水。
  他是巷战行家,在蛛网般的街道里来去自如,对京城每一处犄角旮旯了如指掌,但到了这汪洋般的山林间却是两眼一抹黑,只听出空气里有鸟鸣声,有虫蛰声,还有风声和树木扶摇声,除此之外别的什么声响都没有。
  但对于从小就在山里打猎的温摩来说,这一切声音就是无所不在的讯号,鸟和虫的鸣叫声略有减少,不远处有人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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