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暗算无命,无命大约也很想拧断她的骨头吧?
姜知津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我让他去跟着那个林扬了,看看到底是什么来路。”
说起那个林扬温摩就恨。
她确定林扬不懂武功,因为林扬的脚步虚浮,动作也不够敏捷迅疾,但万万没想到,他有毒针。
当初她用暗算的法子生擒无命的时候,可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她不久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可以,转眼间就倒在泥地里任人宰割,偏偏还给姜知津抓了个现行……
脸都丢到八千里外了。
没脸见人,尤其是见他。
“那个,这次多谢你了。” 仡族女子,恩怨分明,该谢的必须得谢。但她却无法控制住声音里的僵硬,“我一定会答谢你的。”
姜知津看着温摩一直从脸颊红到耳根,这付模样可是好难得看见,他悠然道:“不客气,我已经收过谢礼了。”
“……”温摩想到方才那些个吻,脸上更烫了。
简直是耻辱啊!
被人暗算到毫无还手之力,连被亲都不能反抗!
——虽然说他亲吻的技巧益发娴熟,吻得她晕晕荡荡,飘飘欲仙。
完了,她根本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多想,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脑袋就像一只螃蟹,已经快煮熟了。
“你怎么会来伽南?”她赶紧进入正题,谈点正事,不允许自己再为自己的丢脸浪费时间。
就在这时,门上被人拍响,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阿爹,阿娘,你们在里面吗?”
温摩一下子抬头,眨了眨眼:“阿夏?!”
姜知津点头,朝外道:“进来。”
门从外面推开,门槛太高,阿夏扶着门框艰难地想迈进来,她身后一名女子轻轻抱她进门,到了里间才放她下来。
阿夏一落地就欢天喜地扑过来。
温摩一面埋怨姜知津“怎么能把孩子带来”,一面脸上已经露出笑容,张开双臂准备迎接阿夏。
结果阿夏径直扑进了姜知津怀里,还紧紧搂着姜知津的脖子:“阿爹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温摩:“……”
“阿爹去接阿娘了。”
姜知津笑着把她扒拉下来,送到温摩面前,阿夏便抱了抱温摩,十分潦草敷衍,然后又爬进姜知津怀里,哼哼唧唧道:“阿爹不在,都没有人陪我玩了……”
“胡说,不是留了宛姨陪你么?有没有跟宛姨学跳舞?”
温摩这才抬眼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宛儿,宛儿娇怯怯一笑,真个是柔情似水,我见犹怜:“宛儿给姐姐请安。”
温摩:“????”
姐姐??!!
宛儿见她震惊,连忙解释:“姐姐放心,妹妹虽不懂事,先来后到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姐姐在先,妹妹在后,妹妹听凭姐姐吩咐。”
温摩的视线一点一点挪向姜知津,僵硬地道:“你可知别人的男人我是绝对不会碰的么?”
“小心肝,胡说些什么?”姜知津温柔地看着她,“在你们伽南,女子的一切都属于男子,你想不想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温摩一时间吃不透这话里的意思,但听上去这宛儿不是自己人?她索性道,“好啊,我不在,你就勾搭上了别人,你要不要脸?!”
宛儿在旁边听得脸色发白,这等言语对她来说显然是大逆不道之词,连忙插进来道:“主人,方才有人来传话,说河老爷请您今晚去他家赴宴。”
“知道了。”姜知津抱着阿夏,起身,淡淡向温摩道,“你给我乖乖的,跟你宛儿妹妹多学着点。”
又吩咐,“宛儿,给你兰儿姐姐好好打扮打扮,今夜随我赴宴。”
“是。”宛儿躬身应道。
莫名就变成了“兰儿”的温摩一头雾水。
姜知津到底想干什么?
他又要算计谁了么?
*
从姜知津的住处去河远的宅子,约有三四盏茶的路程。
温摩有心想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奈何宛儿也在马车里,她只得忍着。
这么久以来宛儿只充当了一个带孩子的老妈子职份,今儿终于放下了孩子,能伺候在姜知津身边,便十分献殷勤,自己帮姜知津捶肩不说,还递了把扇子给温摩,软软地道:“姐姐,马车内闷热,我腾不出手来,你替主人打扇可好?”
“……”温摩拿着扇子,只想把她扇飞出去。
姜知津没说话,大约是宛儿力道不轻不重,服侍得他很是舒服,他半闭着眼睛假寐,时不时会抬眼瞧一下温摩。
温摩觉得他可能是在防备她跳马车逃跑。
她怎么可能这么傻?他的人盯紧了林扬,她只要盯紧他便好。
姜知津感觉得到她眼中的防备,但绝猜不到她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单纯地为美色所迷。
伽南天气炎热,女子的衣裳俱是以轻薄姣艳为主,衣裳轻如薄纱,颈上、臂上、腕上、腰上……皆饰以璎珞,连脚腕都没有放过,宝石足链上拴着两粒银铃铛,一动便泠泠作响。
头上更是玲珑累坠,两只长长的耳环直垂到锁骨。
衣领也开得低,露出胸前大片肌肤,虽然有一重重的璎珞遮挡,但肌肤还是若隐若现,在宝光光芒的映衬下,泛着一层明媚的珠光。
看得他口干舌躁,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主人是不是渴了?”细心的宛儿立即注意到了,将水壶递到姜知津面前。
“……”姜知津看着水壶,淡淡道,“这东西解不了我的渴。”
宛儿善解人意:“主人莫非是想喝酒?前面便有一家很好的酒铺。”
姜知津朝外看了一眼,忽然道:“停车。”
马车停下,他自己下了车。
宛儿是知道姜知津真实身份的。当时她无法理解姜家家主到底有多高贵,郑钦给她做过一个简单的解释:“就是你们伽南国主到他面前也得行礼的。”
这一路来,她从来没有见姜知津亲手斟过一次茶,或是亲手买过一件东西。
难道真是想喝酒?
可从车内望出去,姜知津走进的并非是酒铺,而是不远处的裁缝铺。
他的衣饰不凡,老板带着伙计着意奉承,把店里的好货悉数取出来给他一一过目。
温摩来伽南之前,一直以为伽南是蛮荒之地,虽不像中原人轻视南疆那样明显,但实在没想到街上店铺林立,十分热闹,不下于阿鲁丹。
且各种铺子不论卖的是什么,装饰一律十分鲜艳夺目。比如那家裁缝铺,摆出来的衣裳皆是桃红柳绿,大红大紫。
姜知津一身淡青色丝袍,黑发束进一顶白玉冠中,用一枚玉簪固定,脖颈与身段皆十分修长,衣袖轻轻晃动,显然是在一一挑选。
单是一道背影,已是超尘脱俗。
温摩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在他们订婚那一日,他就和她一起逛过裁缝铺,当时的裁缝也是这般殷勤巴结。
刹那间有点恍神,分不清现在是在京城还是在伽南,时空仿佛失去了意义,心里浮现的还是当初的心情。
姜知津精挑细选之后,带着一件红色的锦帔回到马车上。
伽南女子衣衫轻薄,天气转凉或者自矜身份的时候,便会加一件这样的锦帔,比中原的披帛宽大一些,多为双层。这一件锦帔色作深红,绣着麒麟牡丹图纹,明丽到了极致,也美艳到了极致。
“坐正。”姜知津向温摩道。
温摩原是懒洋洋靠在车壁上的,闻言不情不愿地坐端正了。
姜知津将锦帔披在她的身上,将胸前袒露出来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
作者有话要说: 给想看虐的朋友们说声对不起哈,蠢作者能力不足,对津津实在下不去手,只能做到眼下这个款式嘤嘤嘤。另外预告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正文部分在下周差不多就要完结啦,接下来可能都是甜哦。感谢在2020-09-08 20:59:42~2020-09-13 22:3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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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一百二十七
河远的宅子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宅, 灯笼高悬,椅上都搭着锦袱,用的全是来自中原的缎子, 墙上一般地也挂着许多字画, 温摩一时还以为自己身处中原。
厅上可谓是高朋满座,单看衣着的富丽程度,就知道这是一场豪客的华筵。他们显摆身份的工具并非只有衣装与佩饰, 还有女人。
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少则两三个, 多则五六个,莺莺燕燕, 千娇百媚,像姜知津这种带两个,居然还算上低调。
“金公子, 你可算来啦。”河远笑容满面,将姜知津迎进去, 视线从姜知津身边的温摩身上扫过,忍不住露出了惊艳之色, “难怪金公子对这个女奴心心念念, 果然是艳色啊。哎呀, 若是这眼神能再温软一些, 那就完美了。”
温摩垂下眼睛, 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一点。
她虽然不知道姜知津到底要干什么, 有一点却十分肯定——姜知津要做的事情对她来说绝对不会有坏处。
来都来了,她自然要配合他把戏演好。
姜知津是今日的主客, 他一到场,筵席便开始了,下人将山珍海味流水介端上来, 男人们一个个像是突然变成了残废,菜要女人喂到嘴边才吃,酒也要端到唇边才喝。
这倒罢了,女奴们喂葡萄竟是吮了葡萄肉,然后嘴对嘴喂给主人。
温摩被震住了。
姜知津暗暗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她的衣袖,温摩连忙回过神来,试着拿起筷子干点活。
宛儿做这些驾轻就熟,把姜知津服侍得十分周到,她的筷子没有用武之地,只得又放下了。
一位客人忽然道:“我看金公子这位女奴不像是伽南女子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扬的指控显然已经传到了城中,大家看向温摩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揣测。
河远笑道:“那都是谣传,谣传。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仡族的女子一个个都是母老虎,别人碰她的男人一下,她就要跳起来杀人。这位女奴乖巧得很,一看就是从不拈酸吃醋的。”
“不知各位是怎么用女奴的,在我这里,讲究物尽其用。”姜知津慢悠悠道,“就好比杯子,有些杯子用来喝茶,有些杯子用来喝酒,有些杯子用来把玩。”
说着,将桌上的一盏葡萄往温摩面前推了推。
温摩:“!”
她用眼神看向姜知津——不是吧?!
姜知津挑了挑眉毛,用眼神回答——正是。
温摩:“……”
众目睽睽,这么拖着可不是办法。
她凑到姜知津耳边,低声问道:“她亲过你么?”
声音极轻,就必得极近才听得到,姜知津感觉到她的呼吸触在自己的耳坠上,微烫的暖流瞬间传开,半边身子都麻了,心神飘荡,实话不由自主就冒了出来:“没有。”
温摩点点头,取了一颗葡萄,将果肉吮在了嘴里。
姜知津想告诉她,她这眼神太锋利,不像是喂葡萄,倒像是要上阵杀敌……但他说不出来,温摩的唇已经送到他的唇边。
唇温软,葡萄酸甜,汁水四溢。
温摩只觉得眼前一暗,姜知津抬起手,宽大衣袖挡住了灯光,也挡住了厅上人的视线。
等到他的衣袖放下,两人已经分开。姜知津眼角眉梢都是餍足,温摩则低下了头,脸上全是红晕。
“果然还是金公子会怜香惜玉啊,来来来,我敬金公子一杯。”河远凑趣,大家也跟着起哄,温摩是仡族人的“谣言”算是揭了过去,酒过三巡之后,河远又说起了他那祖传的玉矿,“……那可是全伽南最大的玉矿,传到我手上已经是第四代了,挖了快两百年,玉量还十分充足。”
大家都是生意人,知道河远这次晚宴的目的不外乎把他家那条快要干涸的玉矿卖给这个不知就里的金公子。因此也都捧场,说某年某日那玉矿里出过多大的玉石,还有宫里某某处的玉雕用的也是那块玉矿的之类。
温摩在桌子底下捏紧了拳头——妈蛋,挖了快两百年,难怪快要挖通了!
姜知津的手按在她的手上,拇指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有一下没一下接着众人的话头,说着说着就到了要立契交割的份上,河远是想趁热打铁,姜知津则是顺水推舟,契书很快摆到了桌面上。
然而就在两边要签字画押的时候,一名下人过来,附在河远耳边说了几句话,河远脸色大变,站起来连忙向众人赔了个不是,慌慌张张就走了,下台阶的时候还险些摔了一跤,幸亏下人扶住了。
温摩望向姜知津。
姜知津把她搂在怀里,状似温不经心地吻了吻她的面颊,在她耳边低声道:“恐怕有人不想这玉矿被我买下。”
约有两盏茶功夫,河远方回来,回来之后果然绝口不提契书的事,被姜知津问起,才苦着脸道:“实不相瞒,方才来的是我族中的一位长辈,长辈听说我要卖玉矿,把我大骂一顿,说我守不住先人家业,丢了先人的颜面,还说我要敢卖,他就将我从族中除名。”
伽南有四大氏,河氏正是其中之一,从氏族中除名就意味着失去一切财富名誉地位,难怪河远战战兢兢,然后连忙奉上美玉数尊并美女数人,恳请姜知津“恕诳驾之罪”。
玉矿场主手中献出来的玉,当然是美玉中的美玉,美女也是百里挑一,在场的众人不免都有点动心,觉得若是有这种程度的赔礼,那随便诳几次驾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