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人傻钱多貌美——山中君
时间:2020-09-24 09:17:27

  温摩:“!”
  面上还是慌慌张张照做,泥点子都涂开了,更加面目全非。
  林爷站在她的侧边,露出了一丝笑意,笑得很像一只老狐狸:“你很不配合啊,这么不愿意擦脸吗,少族长?”
  最后三个字,像三个炸雷响在温摩的头顶。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伽南国居然有人认得她!
  “小人……小人……不知道林爷在说什么……”
  “还要装?”林爷冷冷一笑,“是不是要我让人扒开你的衣服,你才肯承认?”
  他见过她!
  他一定见过她!
  “我记得你的眼神,像你的刀一样亮。”林爷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在矿洞里我就感觉到了,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
  温摩飞快在脑海里寻找跟眼前这张吻合的脸,可怎么找也找不到,她不记得她见过这个人,完全不记得!
  “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林爷负手打量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不可能拿到通关文书,难道除了虎牙关,伽南和南疆还有别的路?”
  “林爷!林爷!”
  就在这时,外面巡逻的护卫大步跑进来,“东家来了!”
  林爷脸色微微一变:“他怎么会来?到哪儿了?”
  “已经到河边了!”
  “快准备。”林爷吩咐一声,正要走开,又回头吩咐监工,“给我把她关押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说得太急了,心思都在门外的东家身上,才走出两步,猛然停住。
  一把雪亮的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既然见过我的刀,就不用我告诉你它有多锋利吧?”温摩道,“让你的人退下,然后乖乖跟我走,我会留你一条命。”
  “饶命,饶命!”林爷声音发颤,“你看,我东家就在外头,马上就要来了,他不会听我的,你先放了我,我们有话好商量——”
  温摩的视线顺着大门望出去,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护卫正迎上去掀开帘子。但就在林爷说到一个“量”字时,她的腰间猛然一下刺痛,紧跟着一阵麻痒蛛网般遍布全身,力气像是被抽掉了一般,她整个人晃了晃,再度跌倒在地。
  “你……”舌头也渐渐麻痹,她发不出一丝声音,只看到林爷的指尖多出了一枚毒针,针尖上闪着蓝汪汪的光芒。
  林爷微微一笑,嘴角的笑意比那些蓝芒还要恶毒,“拖下去,关起来。”
  两名护卫抓起温摩,温摩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反抗,弯刀脱身,落进泥宁当中。
  她被向后拖去,眼睁睁看着林爷一整衣襟,迎向大门口。
  门口的马车上下来两个人。
  前一个人生得面团团一脸福相,穿团花锦袍,四十岁上下,油光满面。
  后一人比前一人高挑许多,随从打着油纸伞遮在他的头顶,雨丝飘摇,山河清远,他的袍袖轻飘,翩然若仙。
  毒药一定是伤到她的脑子了。
  温摩想。
  不然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看到姜知津呢?
 
 
第125章 一百二十五
  最后分别的时候, 姜知津说她是在找死。
  她当时不信。
  因为山林是她的天下,她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在山林赢过她。特别是大山的另一边根本没有人认识她,也就没有人会防范她。
  可是老天爷跟她开了个玩笑, 不知从哪里放出姓林的这个妖魔鬼怪。
  林爷迎着那两人从大门进入, 而温摩则被拖往石场后面的矮棚。
  他显然把时间掐算得刚刚好,当两人进来,她已被拖走, 丝毫没有妨碍。
  这药效只是让全身麻痹无力, 似乎并不致命,她现在只盼着这两个人能把这姓林的拖得久一些, 好给她争取一点时间,让她想办法给自己解毒。
  仡族人和伽南人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比如都爱用弯刀, 比如都擅于利于山林间的一切,包括毒。这种让身体麻痹的毒来自秋桉树的树汁, 只要找到一枚蛇胆外敷内服,半个时辰内可解。
  “站住!”
  她正在寻思盘算的时候, 听到了一声大喝。
  完了。
  连声音都这么像姜知津。
  难道针上抹的不是秋桉树汁, 不然怎么还能让她产生种种幻觉?
  拖着她的两个护卫身形一顿, 温摩努力想抬头看看是怎么个情形, 可惜脖颈软如面条, 再怎么努力都是白搭, 视野只能保持着眼前一小块,占一大部分都被自己的腿占据。
  忽然, 她的腿旁边出现了一截衣摆。
  是方才被她错认的那个人,衣摆是一种极淡极淡的蓝色,雨水在上面打出深蓝色痕迹, 但衣料太好了,是最最上等最最轻盈的丝绸,即使被打湿了,也在风中微微拂动。
  他的靴子本来比姓林的还白,此时踩在泥泞中,上面全是泥点子。
  滴滴答答的泥点子从他身侧滴下来,一滴一滴落在那昂贵的衣摆上。
  泥点子来自一把弯刀,那是她落在泥地里的刀,在她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半截,看位置,应是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要干什么?
  温摩脑海中警声大作。
  难道他也认出她是仡族的族长,根本不想关押,只想直接捅了她?!
  然而下一瞬,弯刀自视野中消失,它好像被用来指向那两名护卫,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里面满是暴戾与寒气:“放开她。”
  他是和东家一道来的,护卫们自然不敢违令。
  温摩觉得自己肩膀一松,眼看就要重新跌回泥地里。
  但在那之前,一只手托住了她,她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间全是熟悉的气息,紧跟着她的脸靠在了他的臂弯,他轻轻用衣袖拭净她脸上的泥水,声音微微颤抖:“阿摩,你还好么?”
  温摩想,这一定不是她的幻想。
  因为她想象不出这样深情的眼睛,糅合着忧心与怜惜,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与脸庞,顺着他的下颔滴在她的脸上。
  这是真的姜知津!
  姜知津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此时的愤怒,他抱着温摩,大步走向那面团团的中年人。
  中年人姓河名远,是伽南四大氏之一,见状十分困惑,立即喝问:“林扬,这是怎么回事?”
  “回老爷,这名矿工是女子假扮,她是仡族的少族长温摩。”林扬回道。
  “仡族?!”在伽南提到仡族人,其效果就和在仡族提到伽南人一样明显,双方都是世仇,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胡言乱语。”姜知津冷冷地看着林场,“如果她真的是仡族人,为什么你是令她全身失去反抗能力,而不是杀了她?”
  这条玉矿的产量逐年下降,河远早就有意将它脱手,姜知津化名金知,是被河远选来接盘的肥羊,林扬不敢怠慢,恭敬道:“我想问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何图谋。”
  “仡族人如何能进入伽南地界?难道她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不成?”姜知津冷哼一声,转向河远道,“河老爷,您这位下人信口雌黄。这明明是我的女奴,半个月前私自逃离,我四处遍寻不获,没想到竟然潜藏在这里,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我看他分明是刚刚发现她是女子,垂涎她的美色,所以用下作手段让她全无反抗之力,竟然还说她是什么仡族族长,简直是笑话!”
  温摩无力地靠在姜知津怀中,脸庞洁净,眉目如画,容色确实动人,河远几乎是立刻就信了姜知津的话,叹道:“林扬呐,我知道你这里苦,但你动她之前,也要看看她是不是有主的。有主的女人能乱碰吗?快快,你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快给人家治好。”
  又向姜知津赔不是:“他也不是有意要冒犯您,毕竟不知者不罪,说起来他还勉强算是帮你找回了逃奴呢,金公子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吧。这个林扬挖矿甚有法子,以后这玉矿要是归了您,他能帮您不少忙呢。”
  一面说一面连连使眼色让林扬赔罪。
  林扬道:“河老爷,这个女人是带着刀的!就在片刻之前,她还用刀威胁我,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若是伽南女子,怎么可能会用刀?!”
  “她怎么用的?”姜知津单手扶住温摩,右手腕一转,弯刀挽了个刀花,横向林扬的脖颈上,“这样么?”
  他的刀势顺流直下,丝毫不停,林扬简直怀疑他想趁机砍下自己的头,脸色大变,后退一步,避过刀锋。
  姜知津也没有追击,只冷冷道:“谁告诉你伽南女子不会用刀?教女子学刀,乃是闺中情趣,我就好这一口。只不过没想到她性子这样倔,只不过因为我新宠爱另一名女奴,她就一气之下盗了我的刀,一走了之。”
  河远原本瞧姜知津文质彬彬的,万没想到他会用刀,这手法这姿势,显然是用弯刀的无疑,当即喝命:“林扬,你快快向金公子叩头赔罪,金公子还能念在你无知初犯,饶你这一回,再这么犟下去,我可帮不了你了。”
  林扬犹豫一下,他身上的任务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绝不能被任何事情打断,他在泥地里跪下:“是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人,还请金公子见谅。她身上中的毒,只要取新鲜蛇胆一只,外敷内服,便能解除。”
  姜知津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河远连忙追上去:“哎呀,金公子这就走了?玉矿还没看呢。”
  “不买了!”姜知津掷地有声,“你的人企图染指我的女人,还诬蔑她是仡族族长,这是想要她的命。河老爷却觉得磕一头就算完了,请恕我难以苟同!”
  他一面说,一面去得远了。
  河远烦恼地看看他,再看看林扬。
  这一带的玉矿开采太久,绝大部分都废弃了,但自从林扬接手之后,每月都能有玉石产出,虽不多,却也能勉强维持。
  所以,一个是财神爷,一个是聚宝盆,河远哪一个都舍不得,发了一会儿愁,还是挪着圆滚滚的身形向姜知津追了过去,“金公子等一等啊……”
  *
  大夫将蛇胆的胆汁挤出,分作两份,一份兑入清水晃匀,“这碗喂她喝下去。”
  指着一份交代:“这份给她抹在沾毒的地方。”
  然后就背起藤箱,迅速拉开房门走了。
  姜知津用惯了太医们,太医们一般要先讲症候,再开药方,熬好了之后还要亲手让他服下,完了再来把脉以观药效,哪怕是个风寒,太医们也要在他的屋子里守上好几天,从出生到现在,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甩手大夫。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大夫逃得那么快了。
  温摩躺在床上,衣衫已经请宛儿换过,乖乖地一动不动,因为她全身无力。
  这个全身,包括嘴。
  连嘴都张不开,怎么喝药?
  除非,用某个特别的法子。
  姜知津当然知道那个法子,于是对这位大夫的印象立刻从“不负责任”变成“善解人意”。
  他端着药碗扶起温摩,温摩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不能言语,但有些时候人根本不需要言语,她微微发红的面颊就十分明显地说明,她知道那个法子。
  “咳。”姜知津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道,“阿摩,我这也是为了治好你,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莫要见怪。”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补上一句,“当然,你要怪那也就怪吧。”
  因为他确实有私心。
  他含住一口药汁,强烈的苦味和腥味迅速在口腔里弥漫,然后他低下头,唇舌顶开温摩的唇,将药汁送进去。
  药汁顺畅地被温摩咽了下去,腥苦之味消失,便只剩下唇舌间的甘甜。
  姜知津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亲过她了,分别的日子很清晰,但夜夜的梦境总会来扰乱记忆。
  好像是昨日才吻过,又好像是隔了一辈子那么长。
  这一吻好容易才结束,温摩靠在他的怀里,身体好像更软了,脸也好像更红了,眼睛里漾着一片水光。
  如此香软,如此可口,叫他欲罢不能。
  他险些儿要把药忘在一边,只想这么一直吻下去。
 
 
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
  等到把一碗药汁喂完, 两个人的呼吸都带了点喘息。
  姜知津知道必须得停下来了。
  不是怕温摩生气,是怕再不停,他就停不下来。
  他抱着温摩靠在床上,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太阳钻出了云缝,树叶被雨水洗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有鸟儿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发出清脆啼鸣。
  阳光斜斜照进屋内,仿佛还带着雨后的水气, 绿意逼人。
  明明身体还想要更多,心却已经满足了。
  它安然、温暖、妥帖,待在胸膛里四平八稳, 没有思虑与烦忧,只剩下安宁与幸福。
  他的手握着温摩的手, 十指相扣,脸贴着温摩的发丝, 嘴角止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他可真像是趁着鹰睡着了悄悄摸摸羽毛啊。
  至于这只鹰恢复之后会不会炸毛,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机会占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又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阳光一点一点斜过来, 待照到床前的时候, 温摩动了动, 缓缓坐了起来。
  姜知津只觉得怀里一空,忍不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好日子到头了。
  温摩身上的无力感还没有完全消退, 手腿都木木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她撑着头, 晃了晃脑袋,问:“无命呢?”
  姜知津:“……”
  我们才刚亲亲抱抱过,你开口第一句却在问别的男人?
  就算是无命也不行!
  姜知津语气不善:“你找他做什么?”
  “赔罪。”温摩捧着脑袋,沉痛地道,“我那天不该暗算他。”
  原来被人暗算是这么痛苦,不单纯是败在旁人手里而产生的挫败感,更难以忍受的,是败在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手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