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一道修长身影猝不及防被踹下了湖里。
大片水花溅起。
魏钰吞了几口冰水,还有些泥粒涌入鼻子里。
他整个人都是懵掉了。
刚才,他的尊臀好像被踹了?!
耻辱!
魏钰对站在亭上的人怒目而视。
而罪魁祸首呢,阴谋得逞,可高兴了,笑意吟吟扶着红栏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魏钰毫无形象的,在水里像鸭子一样扑棱着,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就听到那个该死的混蛋说:“就这点苦都受不了,钰哥哥还敢跟我谈判么?”
魏钰:“……”
好气哦,可是本王爷还是要保持仪度翩翩的微笑!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
“那么,请问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呢?”
她略微弯着腰,手肘撑在栏杆上,细长的手指轻点着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慵懒得很诱人。
魏钰其实有些愣。
他跟周琳琅青梅竹马长大,对方的容貌其实是了然于心,虽说是燕京有名的美人,可看久了也会腻味。
但这样一瞧,似乎,也不是那样无趣?
“索性没有可看的节目,不如钰哥哥来回游上十圈,权当逗我开心了,你说好不好?”
魏钰:“……”
他特么的还能说什么!
魏钰立马收回了刚才的话。
这是哪是美人,分明是恶鬼!
湖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魏钰便是有习武强身的习惯,也挡不住这阵阵袭来的阴寒。
他几乎在一路抽搐中游完了十圈。
琳琅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有一下子搞死男主,叫了一队巡逻的侍卫把魏钰抬了过去。
当夜,魏王府鸡飞狗跳。
听说那老狐狸整整昏迷了三天。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琳琅听着元宝汇报的消息,舒坦极了。
男人再次杀过来的时候是一天午后,琳琅正慵懒晒着太阳,小脸上晕着两团红霞,气色好得不得了。
“说吧,第二件事是什么?”
他现在只想趁早摆脱这个人形杀器。
琳琅吃惊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做第一件事了?”
魏钰:“……”
忍耐,我要忍耐。
这个小妮子存心是想要激怒本王!
生气了岂不是正中她圈套?
男人深吸一口气,将一些不该有的恼怒压到了心底深处,又是一副风光霁月的玉公子模样,“请娘娘吩咐第一件事。”
她故作苦恼想了一会儿,拍着掌说,“我还没有听钰哥哥讲过笑话呢,你若是逗得我开心了,就算你完成第一件事!”
魏钰狐疑看她,她有这么好心放过他?
经过御花园那一晚,他是彻彻底底了解到了琳琅的坏心眼,表面上看似柔弱无辜,实则是一肚子坏水!
之前他都被表象给欺骗了!
莫非这个小坏蛋是良心发现?
抱着这一丝侥幸的想法,魏钰轻咳一声,讲起自己知道的一些笑话来。
结果半天过去了,她手边的瓜子果皮堆成小山,自己喉咙也快冒烟了,这人愣是面无表情的,从没给过半张笑脸!
琳琅擦干净了手指,“很遗憾呢,王爷,您讲笑话的功力确实是……”她掩了掩嘴角,“也不知那些小姐们是怎么说您风趣幽默的,莫非您是给了她们银子?”
魏钰:“……”
这就过分了吧,不笑就算了,又来人参公鸡!
回到王府之后,魏钰立刻叫手下收罗各种民间的笑话,越奇怪的越好。
他还就不信拿不下这个女人!
冯思思好几回撞见他偷偷的躲在屋子里,自言自语练习着笑话,还以为男人学会了讲给自己听,便满心欢喜等着。
谁料到,他全是为了讨宫里那个贵妃的欢心!
帕子掉在了地上,冯思思目光呆滞看着凉亭里那一幕。
贵妃一身湖缎地缠枝海棠长裙,正慵懒靠在栏杆上,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笑得乐不可支,差点要跌倒在地上。男人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住了她滑落的身子。
琳琅便靠在魏钰的胸膛前,笑得眼泪都要跑出来了。
“有这么好笑吗?”魏钰无奈地说。
这不过是一个简单小笑话,倒没想到一向绷着脸的人突然笑了,他还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呢。
她笑起来真好看,弯弯的柳眉儿,小嘴圆润红艳,好像枝头上那樱桃果子,叫人想咬上一口。
尤其她在自己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的,毫不设防,天真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魏钰恍惚想起,他的青梅,其实也只有十五岁,眉眼还稚嫩着,没有长开,他却狠心的,将她换了冯思思,迷昏了人送给了那个暴君。
在某种意义上,他毁了她。
毁了一个少女的天真与清白。
他是喜欢冯思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心疼起另一个女孩来了,而这个女孩被他之前当作弃棋一样抛弃了。
魏钰再度回到府上,心里沉甸甸的。
冯思思躲屋里去了,听说胃口不佳,他也没心思理会,吩咐下人好好照顾王妃,就进书房去了。
第二天,他早早来了,琳琅才起呢,笑着说,“看来钰哥哥是很想早点摆脱我这个麻烦精呢。”
他张嘴想说,不是。
只是莫名的,想早一点见她而已。
但这样说未免太暧昧了,她是哥哥的女人,是他的嫂子。
“这第二件事嘛,我这有一粒珍贵的海棠花种,是陛下赏赐给我的,一个月内,你若是能令它开花了,算你过关。”
她摊开白嫩的掌心,那枚种子透着琉璃的光泽。
魏钰抿着嘴唇,伸手去拿。
对方飞快收回掌心,歪着头看着他,一副“我就不给你来抢啊”的调皮模样。
魏钰:“……”
这人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索性四周也没有人,他上前一步,将手绕到对方的身后。
这时两人靠得很近,他隐隐约约闻到那发间的香味。华美的金步摇随着她躲闪的举动摇晃着,珠玉撞击的声音清脆作响。
她像鱼儿一样活泼,也滑不溜秋,总是狡猾从他的空隙穿过。魏钰被她戏耍了几回,也恼火了,干脆将人直接抱住了,往她身上搜东西。
琳琅似小兽一样呜呜了几声,“你弄疼我了。”
“抱、抱歉!”
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流氓行径,红着一张俊脸放开了人,一颗心热得滚烫,那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手心里。
“那我先回去了!”
占了人家姑娘便宜的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也许他还意识不到,他心里的天平正在慢慢往琳琅这边倾斜。
对棋子心动,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呢。
琳琅低头轻笑。
第39章 替嫁前女友(7)
也许是那天的意外, 这一月之期之内,心慌意乱的魏钰没有再来见琳琅。
他每天正常上朝,回去就研究那一粒海棠花种。
可是这玩意儿种在土里那么久,一直没有冒头!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的方法不对?
王府上有关于花卉植物的珍藏书籍都被魏钰翻了个遍, 没辙。就舍下了脸皮,向一些有经验的老花匠取取经。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 自己却是不知不觉就成大师了。
比如说府里那几盆叫老花匠们束手无策的重瓣牡丹,魏钰一下子就看到症结所在。
就算自己日后就算不当王爷了,种一些花花草草也能养活自己的吧。魏钰暗想着。
特么的都是被那个小坏蛋给逼的!
魏钰心不在焉摩挲着花盆的金丝沿边。
也不知道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坏蛋在干什么呢?
话说琳琅在干嘛?
当然在给狗, 哦, 不对, 是给她的男人顺毛啊!
英俊的皇帝陛下正臭着一张脸, “魏王那家伙好像对你上心了。”
其实他心里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 他就不该同意琳琅的方案, 让她去接近魏王!
虽然魏琛知道琳琅是不可能喜欢那家伙的, 可就是不爽, 自己的东西被一头狼给惦记上,糟心!
一个不爽之下,他将女人的手拉过来, 嗷呜一声,重重咬下一口。
雪白的手臂上顿时留下一个深红的牙印。
琳琅:“……”
他真的是属狗的吧?动不动咬人的暴脾气真是欠收拾!
魏琛满意了。
嗯, 此女已经打下朕的专属烙印了, 旁人不容觊觎。
然后他想了一下, 决定继续怼情敌。
“听说魏钰天天回去摆弄那颗破种子,他一个堂堂的大魏王爷,还想当那破花匠不成?!庸俗!太庸俗了!”他眼神不屑。
琳琅微笑,“花匠不好么?在我看来呀,懂得种花的男人更有情趣呢。”
“……”
一万点暴击。
男人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深沉着一张脸,缓缓开口。
“朕……其实略懂种植之术。”
嗯,明天上朝就让那只小元宝去外头收几个顶尖花师回来!
皇家其实秘藏了不少的种花种田种蔬菜的典籍,干脆都搬到他御书房去好了!
他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啊,对吧?
于是皇帝陛下理直气壮地说,“你种花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朕就好了!”
哟,这宣誓还挺洪亮的。
“陛下还懂种花呀?你真聪明。”
琳琅冲他一笑,意味深长的。
呵呵,还种花?
皇帝是要当她的花肥么?
这个愚蠢的男人上回兴冲冲地跑来,说要给她的海棠浇水,让它感受一下“帝王之恩”。结果呢,整盆淹了不说,被她逮住时还装死,把责任一股脑儿推给了全程不在场的小元宝。
不过,男人嘛,死要面子,夸夸他就好了。
“那臣妾以后的花,全都仰仗陛下了。”
琳琅甜蜜地拨弄他的头发。
被顺毛捋了的男人果然很高兴,之前他还想“问罪”来着,立马被琳琅的三言两语给带偏了话题,兴致盎然跟她谈论起皇家的种花种田“心得”,表明自己是“很有经验”的。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魏钰心心念念的海棠没有开花。
男人捧着花盆,垂头丧气站在琳琅的面前。
贵妃今日穿着格外动人的宝蓝色织锦曳地裙,纤薄的耳垂饰着璎珞坠子,烟紫色的流苏晃动着,仿佛春天的花影盘落在肩头。
“我……我失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魏钰莫名有一股羞耻感。
琳琅欣赏够了他脸上的失落,才慢悠悠地说,“你要是真种出花来,那可真是奇了。”
听到这一句话,他猛然抬头。
“那是一粒观赏性的花种,好看,但没有生命。”她斜了人一眼,秋波潋滟,“这你都看不出来,钰哥哥也太笨了吧!”
魏钰:“……”
所以他又被小坏蛋耍了一把是吧?
那张清丽妩媚的小脸突然凑过来,“我说呀,钰哥哥为什么这么老实呢?你大可以随便用一株海棠来搪塞我呀。”
毕竟狡诈阴险,才是男主的拿手好戏呀!
魏钰屏住了呼吸。
她的瞳孔乌黑,像两粒光润的明珠,一如既往的清澈。
是啊,为什么?
他完全可以骗她,更早一步的完成任务,然后摆脱她,摆脱这个叫他心神不宁的家伙。
可他,居然没有。
像是行走在摇摇晃晃的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只是悬崖那边的风景太美了,美的让他挪不开视线。
魏钰难得失神了。
琳琅又端庄坐了回去,矜持笑道,“鉴于你的诚实,这第二件事我准你通过了。”
“那多谢娘娘的高抬贵手了。”他勉强笑着,看她偏着头无意识拨弄着那耳坠子,仿佛打着秋千儿一样,美丽又天真。
“最后一件事……”
她神秘地笑了,笑得让魏钰心跳一紧。
真漂亮。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是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到了晚上,月色朦胧,沿街挂满了灯笼彩饰。未婚的青年男女结伴而行,时不时驻足观赏表演,令这个月夜多了几分旖旎之色。
“相公,你快来看这个,好惊险啊。”
“你别老是往人里边挤。”男人皱眉,“摔了我可不扶你。”
“哎呀,知道啦,难得出来,你就不能随我一次吗?再说了,不是有你在吗?”女子眨了眨眼,“我知道相公肯定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红色的凤尾裙衬得她腰肢袅娜,提着一只八角走马灯,临风而立,在拥挤的人群里冲着他娇俏一笑。在身后骤然闪耀的银树、灯轮和月光,都不及这一笑的风情。
几名经过的少年因为看她而傻傻撞到了摊子上,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个暴君的心思。
魏钰的玉脸微红,低声地说,“知道了。”
这次琳琅装病,他躲过护卫,带着人偷偷溜出宫来,扮作一对寻常的新婚夫妻来逛灯市。她倒是毫不羞怯,站在火树银花前,大大方方喊他相公,流露出亲昵之色。
魏钰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翻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