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瞬息
时间:2020-09-25 08:11:50

  “小娘子们的及笄礼,原该是母家的活计。只她特殊些,自幼长在宫中,还要烦扰娘娘来忧心她的及笄礼。”严嬷嬷打发了司制司的人,又将尚仪局送来的仪程小心地呈给扈昭仪。
  扈昭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只在司制司送来的礼服上流连:“本宫都穿不了这正红色,绣不上这鸾凤纹。”
  扈昭仪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冷意。严嬷嬷噤声不语,只深深地弯腰低首。
  扈昭仪的指甲抚上这锦缎,指尖轻轻地一顿,指甲敲在锦缎上。她只需要轻轻一划,这件吉服就能毁于一旦。
  “娘娘,这吉服还要送到毓庆宫去。”严嬷嬷提心吊胆地轻声提醒道。
  扈昭仪冷冷地扫了严嬷嬷一眼,倏地收回手:“怎么,你还以为本宫会这么简单地毁了这吉服?”
  严嬷嬷退了三步,跪下来:“老奴不敢。”
  “呵。”扈昭仪冷笑了一声:“本宫还没那么蠢。倒是你,司制司你安排妥当了吗?本宫可是听说,司制司里,不少人都往毓庆宫悄摸送了绢花。”
  扈昭仪厌恶地皱眉:“这些见风使舵、没眼力见的贱婢!要不是司制司没法一下子换下那么多人,本宫非得让她们知道,谁才是她们的主子!”
  “娘娘消消气。”严嬷嬷膝行到扈昭仪脚边,恭敬地道:“娘娘安排的事,老奴早就吩咐下去了。司制司的人再怎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那也得听着娘娘的训。吉服是按着谢姑娘设计的样式做的,不过是添了一点儿小彩头。”
  听到“小彩头”三个字,扈昭仪看了严嬷嬷一眼。严嬷嬷立刻道:“您放心,老奴会让彩衣将这吉服送到毓庆宫去,保管叫毓庆宫瞧不出一点儿问题来。您也知道,彩衣做事是极妥帖的。”
  “可惜这是她及笄礼的吉服,而不是亲蚕大礼的,没那么紧要,临时换件吉服也是使得的。不然,但凭娘娘的心情,且叫这吉服临时毁了丢了,也不碍事。”严嬷嬷又道。
  扈昭仪想象了一下谢珠藏及笄礼上的场景:“不好叫这吉服临时丢了,免得她临时换上一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反而叫人怀疑到本宫身上,砸了本宫的脸面。”
  “所以啊。”扈昭仪端起茶盏:“得让她在穿上吉服,受靖如大长公主第三加的时候,再漏这个底。”
  她说罢,慢慢地抿了口茶,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到那时候,本宫倒是要瞧瞧,靖如大长公主如何能说出谢珠藏有福的话来。”
  *
  西殿里,槐嬷嬷给谢珠藏挑了好几套头面,在桌案上一溜儿排开。槐嬷嬷在这条长桌前来回地踱步,还没想好要选哪一样。
  阿梨笑道:“嬷嬷,吉服还没送到呢。您这就算挑出来了,也不知道相不相称呀。哪怕是咱们姑娘亲自设计的吉服,咱们又时时派人去盯着,可成衣还是不太一样的。”
  “一看就是没经过教训的,这叫做有备无患。”槐嬷嬷瞪了阿梨一眼:“你这小丫头,可学着点儿。”
  槐嬷嬷一面说,一面把这几套头面里没有鸾凤纹饰的摘出去。虽说也不是非得要鸾凤纹,但是槐嬷嬷就觉着,只有鸾凤纹才配得上她的好姑娘。
  谢珠藏坐在屋中,正一边挑绣线,准备继续绣《春日宴》,一边在轻哼:“春日宴,再拜陈三愿……”她听槐嬷嬷和阿梨斗嘴,忍不住笑着回过头来:“阿梨,你选发髻,不也如此?”
  槐嬷嬷来了劲儿:“我的好姑娘哟,心里明镜儿似的。可不就是这样吗!阿梨,桃枝可是跟着你沾了光,你前儿不是摆弄了好久她的头发?拆了梳,梳了拆,我瞧着都毛糙得慌。”
  阿梨落败,跟槐嬷嬷讨饶:“嬷嬷嬷嬷,婢子这不是想绾出最好的发髻,才配得上您亲手挑的首饰吗?姑娘的及笄礼,这一辈子可就这一次呢!那当然是要细细打算。”
  “那当然了,我的好姑娘,样样都得要最好的。”槐嬷嬷微微抬首,与荣有焉地道。
  她话音方落,外头就有人通禀:“姑娘,司制司的彩衣给您呈吉服来了。”
  谢珠藏抬起头来,将针扎在绣布上,一笑——
  “终于来了。”
  *
  九月廿五,谢珠藏及笄。
  及笄礼在斋宫举行,正从三品及以上的淑人、夫人中与谢家亲近者,依序入斋宫观礼。
  “这天气阴沉沉的,不会是要下雨了吧?”扈昭仪抬头看了看天,忧心忡忡地道。
  扈昭仪是跟赵婕妤一道,陪着靖如大长公主在去列席及笄礼的路上。她们跟命妇不同,命妇只能分列于斋宫外的庭院里。而靖如大长公主、扈昭仪和赵婕妤,却是在斋宫见证礼成。
  秋日本该天高气爽,可今日的天气,却罕见地阴云密布,瞧着就好像风雨欲来。扈昭仪一见这天气,心中先露了笑。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靖如大长公主笑眯眯地抬头看了眼天:“都说秋干物躁,得小心火烛。若真有雨下,润了润,那可是件大好事。可见阿藏这孩子,是个有福的。”
  赵婕妤听扈昭仪的话,原本心中一紧,还想帮谢珠藏说几句好话。可谁知一向不偏帮的靖如大长公主,竟然明显地偏向了谢珠藏。听靖如大长公主这么一说,赵婕妤顿时就应道:“您老说的是。”
  扈昭仪一噎,若无其事地道:“只忧心要下起了雨,命妇们倒是要遭罪。”
  “这大好的日子,说什么罪不罪。”靖如大长公主“呸呸”了两声,又双手合十祈祷道:“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赵婕妤一听,没忍住抿唇笑了。
  扈昭仪更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恶气。且不说她三十好几的人,被靖如大长公主说成是“童子”,光是靖如大长公主的态度,就让扈昭仪觉得格外的闹心。
  她明明打听得很清楚,靖如大长公主是最在乎什么“神迹”、什么“福气”的人,怎么今儿停下来,都只偏帮着谢珠藏?
  扈昭仪眸子一暗,就听斋宫响起了摇铃——这是表示,命妇已经列席完毕,只等及笄礼开始了。
  一想到命妇,扈昭仪的心就安稳了下来。
  今日不会有男眷在,谢珠藏拜父母,拜的也是牌位。玄汉帝和玄玉韫,都帮不了她。哪怕是谢大夫人,毕竟地位不如靖如大长公主,今日也没有说话的份。
  哪怕谢珠藏不会在靖如大长公主这儿碰壁,但是还有命妇在——等吉服的“彩头”一出,“无福”的声名一传,悠悠众口,她谢珠藏,难道还都想堵住不成!?
  她倒要看看,谢珠藏这一次,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高光时刻!
  【引1-“春日宴……”冯延巳《长命女·春日宴》】
 
 
第57章 鸾凤鸣
  “令月吉日, 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毓庆宫与斋宫仅一墙之隔, 文华殿今日给玄玉韫放了假, 玄玉韫就站在毓庆宫的庭院里,听着斋宫里靖如大长公主唱诵。
  此为一加。
  玄玉韫忧心忡忡地抬头看了眼天色:“太史令夜观星象,不是说今日不会有雨吗?”
  然而, 如今的天色依然暗沉的, 也不知是哪儿飘来的阴云,竟渐渐地遮蔽了原本明朗的太阳。秋风一吹, 更显萧瑟。
  “殿下别担心,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断不会出差错的。”松烟小心地安慰道:“殿下吩咐奴才做的事, 奴才也都已经办妥了。姑娘的及笄礼,定然会万无一失。”
  玄玉韫微微蹙眉:“事在人为。你带人将雨具备上。太史令所言在先, 斋宫未必会备好雨具。”玄玉韫再一次眸色沉沉地看向天际:“有备无患。”
  松烟领命离开时,斋宫响起两声磬响:“吉月令辰, 乃申尔服。敬尔威仪, 淑慎尔德。眉寿万年, 永受胡福。”
  这是顺利行至二加了。
  不止是玄玉韫, 就连斋宫中的谢大夫人和赵婕妤, 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谢大夫人看起来是面带欣慰地看向谢珠藏, 可眼角的余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扈昭仪。
  扈昭仪倒是一如她平素装出来的娴静温婉,面带微笑, 瞧上去就是最和蔼可亲不过的长辈。
  谢珠藏穿上了深衣,靖如大长公主亲手替她簪上发簪。
  磬钟敲响了三次。
  槐嬷嬷捧出正红色的吉服,谢尔雅帮着靖如大长公主先拿起吉服抖落了两下。大袖长袍徐徐而展, 鸾皇曳一尾,引吭高歌。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姊妹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靖如大长公主替谢珠藏披上吉服,去除发簪,然后替她加钗冠。谢尔雅侯在一旁,小心地替谢珠藏摆正发冠,然后领谢珠藏去侧房整理衣襟。
  等一切准备就绪,谢珠藏再回到靖如大长公主面前,拜谢靖如大长公主。
  靖如大长公主笑着颔首:“且去吧,来宾都在等着呢。”
  谢珠藏这三加皆是在房中,房内除了靖如大长公主,观礼的只有扈昭仪、赵婕妤、谢大夫人和谢大少夫人,而命妇门都站在斋宫外。
  第三加后,谢珠藏要披着吉服,接受来宾的祝贺。
  谢尔雅打开了斋宫的门。
  秋风扑面而来,暗沉的天色如一张严密的罗网,将人笼罩其中。天幕压低,好似罗网收紧,要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这么暗?”就连靖如大长公主都脱口而出。
  扈昭仪笑道:“不妨事的,阿藏是有福之人,不会下雨的。”
  谢大夫人抿着唇,冷瞥了扈昭仪一眼。
  “人都说春雨贵如油,怎么秋雨就这般不受待见?下便下嘛,宫中也有地方躲雨,哪就跟有没有福气相关呢?”赵婕妤接道。
  扈昭仪和赵婕妤对视,赵婕妤低下头,抿了口杯中的茶。
  谢尔雅将身后众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有些担忧地看向谢珠藏。却见谢珠藏老神在在地微提着裙摆,胸有成竹地跨出了斋宫的门槛。
  谢珠藏的左右侧后方,分别站着槐嬷嬷和谢尔雅。在槐嬷嬷和谢尔雅之后,则左右各站着四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宫婢。总共十个随扈,取十全十美之意。
  在宫婢淡色襦裙的相称下,饶是天色阴沉,可谢珠藏身上的吉服,却更显得是耀眼夺目。她裙摆上的凤尾拖曳在地上,缓缓地滑过如凝脂一般的白玉石路。
  “嘉!”
  命妇位列白石路的两端,谢珠藏向她们颔首,她们则回以一声高赞。
  听到斋宫外此起彼伏的“嘉”声,谢大夫人几乎都要怀疑扈昭仪转了性。她忍不住将视线从谢珠藏身上,挪到扈昭仪身上,暗看了她两眼。
  扈昭仪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她意识到谢大夫人在看她,还转过头来,朝谢大夫人颔首而笑:“阿藏及笄了,谢大夫人也大可放心了。这天色虽暗,但到底没下成雨,可见阿藏是个有福的。”
  谢大夫人笑应了两声,心中却揪紧,看向谢珠藏的背影。
  不,不对劲。
  难道扈昭仪转了性子,圈套不是设在礼服,而是设在置醴和醮子?
  然而,不论谢大夫人心中多么紧绷,眼瞧着谢珠藏已经走过了一半的命妇,只需再往前走上十步,就能结束及笄礼中最重要的第三加。
  可就在此时——
  “怎么回事!”
  原本该称“嘉”的命妇也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惊骇地听着这一声丝帛撕裂的声音,看着谢珠藏的裙摆竟从凤位处,断开了一条缝!
  刹那之间,满场噤声。
  她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可对视的眼睛里无一不在传达同一个想法——这是不祥之兆啊。
  谢大夫人“腾”地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差点儿带翻了桌上的茶盏。她强忍着滔天的怒火,对扈昭仪道:“这就是扈昭仪麾下的司制司做成的衣裳!?”
  “这吉服延祺宫和毓庆宫都查过的,谢大夫人怪到本宫头上来作甚?”扈昭仪委屈地道:“本宫如何知晓,这好好的吉服,会说裂就裂?”
  谢大夫人心中大恨。哪怕是查吉服,有谁会故意用力拉扯吉服来查验它针线是不是足够劳靠?
  而且,谢珠藏离她们稍远,谢大夫人更分不清跟在谢珠藏身后的宫婢,是不是有人伸出脚,故意勾住了谢珠藏的裙摆。
  赵婕妤哑然失声,因为她的确查过这吉服。就连靖如大长公主也沉声道:“先让谢姑娘回来吧。”
  谢大夫人紧咬着唇,没有说话。
  在她们面前,谢珠藏仍一无所知地往前走。先前慌乱的命妇们,也赶紧低着头,扯着嗓子喊一声“嘉!”至于到底“嘉”不“嘉”,就只有她们心里头才知道了。
  “还是让阿藏走完吧。”扈昭仪劝道:“若是这时候终止,怕是说闲话的人更多。”
  凤尾还没断呢,怎么好这时候就停止?
  可怜谢珠藏这个小傻子,步履居然没有丝毫的迟滞。她怕是压根不知道,她越往前走,吉服裙摆的裂缝就越来越大、越来越长——一如扈昭仪脸上的笑容。
  随着最后的一声“撕拉”,吉服的裙摆彻底地撕裂开来。
  不对!
  扈昭仪借喝茶掩饰笑容的手一顿,她霎时瞪大了眼睛。
  “嚯!”临近的命妇满场哗然。
  谢珠藏的裙摆,没有断!
  随着谢珠藏一步一步向前走,那原本裂缝的地方,徐徐地垂到白玉石路上,展开新的画卷——缓缓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是衣摆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中,鸾凤腾飞,单凤尾竟变成了五色吉祥的五凤尾!
  怎么会这样!
  扈昭仪惊愕地瞪着这条裙摆——它本来应该齐尾而断,断尾音同“断位”,暗示谢珠藏不堪为太子妃。
  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吉服不仅没有齐尾而断,而且裙摆犹如折了两折的长画,起先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是首位相连的鸾凤,将中间那一段藏了起来。从尾部裂开之后,就将中间涅槃重生的盛景,亮在了众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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