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淡定——灰调子猫
时间:2020-09-26 07:45:54

  暮云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更衣室的过道站了很久。她退后一步,面带抱歉的看向那个学生模样的女孩,“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女孩抱着几件衣服出去了。
  暮云晃了晃脑袋,把那些纷杂的思绪甩开,重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挑了一条偏职业风的衬衫,领扣开一个,呈一个很小的v字,正好挡住了锁/骨处的痕迹。
  没有犹豫,暮云随便搭了条相同风格的半身裙,付钱离开。
  之后她又拐去二楼的丝芙兰,买了一管遮瑕膏。在柜姐友善又揶揄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把脖子上的红/痕也遮了个七七八八。
  不得不说,这些年脸皮是真的厚了不少。
  做完这些,怀玥的微信正好过来:【姐姐,我快到了,司机说这边不好停车,让你去公交站台那边等】
  暮云:【好】
  ……
  今天是周末,暮云逆着人潮走出商场,暑气扑面而来。不知道这个遮瑕防不防水,她抬手挡在头顶,加快了脚步。
  上了车,额角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暮云抽了纸巾轻轻的压,闻到车里有一阵酒味。
  抬头一看,怀玥窝在副驾驶上,手里抱着一瓶蓝色的RIO鸡尾酒。
  暮云:?
  “你在干什么?”
  怀玥又仰头闷了一口,理直气壮道:“宿醉总不能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吧!”
  暮云:“……”
  好像说的也有道理。反正这酒度数低,不至于喝醉,暮云没再说什么。
  怀玥把瓶子递过来:“姐姐,你要来两口吗?这个还挺好喝的。”
  “……不用。”
  “姐姐。”怀玥说,“我们真的要回去吗?”
  “不然呢?”
  “反正都这样了,先去吃顿好的?”
  最多也就是被训两句的事,被她说的跟要上断头台似的。暮云失笑。
  很多时候,她还是有点羡慕怀玥的,至少她有人管着,最大的烦恼也不过如此了。
  “今天周末,不知道大哥在不在家。”怀玥拿出手机,“今我问问张怀漾。”
  对这个同胞哥哥,怀玥一向直呼其名。但今天有求于人,电话接通的时候,她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传出怀漾懒洋洋的声音:“张怀玥,你喝个酒把脑子喝坏了?”
  怀玥:“……”
  她忍了忍,继续心平气和的问:“大哥在家吗?”
  “怎么。”怀漾踢着拖鞋下楼,一边道:“敢大半夜出去喝酒不敢回来挨训?”
  怀玥本来就不高兴,听他说风凉话彻底火了,“你能喝酒我就不能?你个二世祖败家子!小心我告诉爸爸你负责的子公司去年亏损,还拿我的压岁钱去填!”
  她噼里啪啦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怀漾还没走下楼梯,他刚睡醒,懒得抬手,因此开的免提。
  听完怀玥的话他清醒了一点,下意识想反驳,但低头一看电话已经挂了。
  客厅沙发上,怀宴缓缓的放下报纸,叠起腿往后靠了靠,声音不温不火:“什么亏空?”
  怀漾:“……”
  于是暮云和怀玥到家的时候,客厅的氛围就是一片死寂。
  怀宴神色如常,叠着腿端坐在沙发上。怀漾虽然坐没坐相歪在一边,但面如菜色,整个人比怀玥还蔫。
  “回来了。”怀宴说着抬头,目光从暮云和怀玥身上扫过,确认她们没什么异常。
  怀玥垂着脑袋,瓮瓮的恩了声,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因为刚刚那瓶RIO的缘故,她脸颊发红,是微醺的状态。
  怀宴气笑了,站起来往这走,“还没醒酒呢?”
  “醒……当然醒了!”怀玥底气不足,语调来凑。
  怀宴又看向暮云。
  暮云独立惯了,发生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也没觉得去个酒吧是大事,但怀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过来……
  她下意识抬手,不自然的掩了掩唇,挡住脖子那块。
  怀宴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都没被欺负吧?”
  “没。”
  怀宴点点头,“爸妈不知道,别说漏嘴了。我让阿姨熬了粥温着,厨房里兑了蜂蜜水。吃完去休息。”
  怀玥愣愣的“啊?”了一声。
  怀宴眉梢一挑,“不想去?”
  “不不不!”怀玥摆着手,拉着暮云一溜烟就往楼上跑。
  “订婚宴前,你们两个不许再出门了。”怀宴在后面补充。
  ……
  回到房间,暮云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仰面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
  她把手机举着拿到眼前,来电显示是青城电信。
  暮云看着那个备注,缓缓的坐起身,划了接听:“喂,王警官。”
 
 
第28章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暮云, 你父母车祸的肇事者有了点眉目。”
  暮云愣了一下,“是已经……确认了吗?”
  王岳恒道:“你父母出车祸那块,拆迁后都搬到了天水苑。也是赶巧, 我前两天在那边办个案子。”
  “叶萌那丫头不知道怎么开了窍,混在广场舞堆里溜达了一圈, 顺便提了一嘴车祸的事, 还真有人聊起来, 还说看到了肇事者。”
  叶萌是王岳恒的徒弟。
  暮云听完讶然:“目击证人?”
  当年那场车祸是在半夜,地段偏僻, 警方走访没有找到目击证人,周围也没有能直接拍到事发画面的监控。追查多日无果,最终不了了之。
  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目击证人。
  “我们这边也还在取证。”王岳恒说,“具体的情况一句两句说不清,你看什么时候抽空来一趟派出所。”
  “谢谢。”暮云平复了一下心绪, “但是我在北城, 要处理一些事情, 这两天可能赶不回来。”
  “没事,那也不着急。”王岳恒语调有些急促, 像是在跑着,“我现在要出个警,你什么时候回来打我电话就行。”
  不敢耽误他,暮云马上道:“好。”
  挂了电话,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怔了一会,才缓缓的垂下手。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暮云几乎已经放弃了寻找肇事者。
  奶奶说, 活着的人总得先过好自己的日子,该放下的就放下。
  直到暮云重新翻到爸爸的那本日记。
  尽管她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亲人, 但仍旧忍不住想过——
  如果舅舅真的盗用过爸爸的设计,那么那场时间点如此吻合的车祸……会不会也不是单纯的意外?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就迅速的被暮云否认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但每个人也都有底线。她想,爸爸的日记本不会说谎,但那场车祸也应该只是单纯的意外。
  她甚至感到自责,为自己有过这么阴暗的猜测。
  但一个月后的傍晚,她还是无意识的走进了瞎区的派出所。
  接待她的女警察就是叶萌,警校刚毕业的学生,剪着利落的短发,很漂亮,也很热情。
  大概是暮云当时的表情有些失魂落魄,叶萌给倒了水,格外温和甚至有些小心的问:“是要报警吗?”
  暮云道过谢,然后说:“我想查一起十几年前的车祸。”
  只是想查清楚而已。
  不为别的原因。
  一开始,派出所里所有的民警听完都皱眉,劝她不要再折腾。
  城市发展的太快,发生车祸的路段早就全面改建,办案的民警也早就不在原来的辖区,没有人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十几年前的一场车祸。
  最后是王岳恒叹着气,说帮她试试。
  “也别抱太大希望,日子总得往下过,你还年轻。”
  的确是很长时间没有任何进展,每次问起王岳恒都是这么劝她。
  没想到现在有了线索。
  ……
  那两天,暮云的心思全都在这件事上。她买好了机票,准备等怀宴的订婚仪式一结束,就回青城。
  订婚仪式在月底。
  陈家和张家的结合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晚宴是在一个庄园,露天取景,布置的很豪华,来往宾客都是北城举足轻重的人物。
  有些客人是需要主人家亲自迎的,寒暄几句后难免商业互夸,什么“生意越做越好”“儿女个个成才”……
  暮云本来以为自己最多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但架不住张显成每遇到一个熟人都要指着她介绍一遍,这是我外甥女,几岁了,什么学校毕业的。
  出于礼貌或者真心,大家也会再夸一遍,譬如“外甥女都这么优秀”“长得真标致”……
  然后稍微八卦些的太太们就会按照国际惯例再问一句:“结婚了没?”
  “没有没有。”张显成摆手,“我妹妹去的早,暮云就跟我女儿一样,我还准备再多留两年。”
  再然后好事的太太们就顺理成章的接话:“女孩子还是不能拖太晚,改天帮她介绍一个,我手里青年才俊很多的!”
  ……
  暮云笑得有点累,反倒是怀玥乐的轻松。
  丈夫只挑着外甥女夸,陆媛明显是有点不高兴了,嘴角的笑僵着。但这种场合她还是有分寸,没有表现的明显,偶尔也会附和两句。
  终于,张显成夫妇被司仪叫走,暮云松了口气。她从中午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溜达着去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拿点心垫肚子。
  “姐姐。”怀玥跟过来,偷偷说,“我帮你数了一下,好多个了。”
  “什么?”
  怀玥拿了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含糊道:“说要帮你介绍男朋友的。”
  暮云笑了笑,没当真。这些人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只是张家的外甥女,还远远不够。
  在青城工作的两年,也经常有科室里的前辈说要帮她介绍男朋友。那时候奶奶还在,也总是劝她多认识几个人。
  “我这病不知道哪天两腿一蹬就去了,你要是能找个靠谱的男孩子,我闭了眼也放心。”
  暮云拗不过老人家,见了几个。
  都是很好的男孩子,工作稳定又顾家,能安心过日子。
  但她不想碰感情。
  暮云一般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清楚家里的情况,甚至会夸大一些,譬如说看病欠了挺多钱。自然有人知难而退。
  其实有些时候,男人比女人现实多了。
  当然也有傻子愿意一头撞过来,暮云只好找其他的办法拒绝。
  ……
  “她怎么来了。”怀玥不满的嘀咕唤回了暮云的思绪。
  她抬头,远远的看到了贺婷。她旁边站着的,应该是贺家的长子,贺辰远。
  当然,还有周羽吟。
  “穿的跟只花孔雀一样,她以为是她订婚吗?”怀玥说的当然是周羽吟,不过明显带了个人感情在评价。
  周羽吟穿的是一条宝石蓝的长裙,的确亮目,但还不至于喧宾夺主。贺家不会允许她在这样的场合失态。
  怕上次餐厅里的场景再次上演,暮云叮嘱:“人家也没有很过分,今天不能跟她吵架。”
  “知道啦!”怀玥迅速的扮了个鬼脸,“我今天一定离她远远的。”
  要是在这里吵起来,那她就完了。
  想象着那个场景,怀玥抖了抖肩膀,从周羽吟身上转开视线,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晚宴还没正式开始,宾客还在陆陆续续的到。
  暮云找的这个角落在一个喷泉旁边,地灯坏了,所以光线不亮,没什么人过来。
  本来九九会来,但她和陆闲庭婚期在即,两人跑到国外看婚礼场地,顺便度了个假,没赶的及。
  暮云有些无聊,拿了杯红酒,看着那些人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寒暄。
  男人聊生意,女人聊八卦,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其实没什么意思。
  怀玥也赖在暮云这不走,不停的给暮云介绍现在门口进来的是谁,什么背景,家族里有什么广为人知的八卦。
  “……刚进来那个穿蓝裙子的,是金太太。她家儿子早前和何家千金谈恋爱,两家本来关系也不错,看着婚事就要成了。”
  “但是金太太和何太太有一次约着搓麻将,不知道怎么吵起来了,两个妈妈后来变得水火不容,婚事也黄了。”
  怀玥滔滔不绝的,边吃边说。
  “穿着礼服呢,别把肚子吃圆了。”暮云提醒她。
  怀玥低头看了眼,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小蛋糕。
  暮云递过去一张湿纸巾:“那两家孩子就没为了爱情……”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做点抗争?”
  “没有。”怀玥说,“早分了。一个在美国,一个去了澳洲。”
  好吧。
  又是一个人间真实的故事。
  暮云听得有点郁闷,拿指尖抵着杯沿,怀玥忽然拿手肘碰她隔壁,差点推翻了酒杯。
  她连忙扶住,“怎——”
  “姐姐,谢图南来了!”怀玥压低了声音,又有点兴奋。
  暮云的后半句话卡住,抬头望过去。
  谢图南还是一身黑色西装,领带是他钟爱的深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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