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淡定——灰调子猫
时间:2020-09-26 07:45:54

  还记得她那时候说:“可能你觉得像只蜗牛一样背着壳半天才挪那么一小段,有点傻,但我只想踏踏实实的走下去,得到什么都很安心。”
  这两年,她变了很多,其实又什么都没变。
  “等会有雨。”在没有察觉的时候,谢图南的语调也轻了很多,像是怕打扰她。
  暮云:“嗯。”
  她语调稍微和缓了一些,因为伤口的情况比想象的好,应该是真的没怎么碰到水。
  “暮云。”谢图南忽然好奇:“当初为什么报医学院?”
  “什么?”暮云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贴上最后一块胶布,暮云起身,把换下来的纱布都扔到垃圾桶,整理茶几上的东西。
  “喜欢做医生吗?”谢图南换了个问法。
  “……说不来。”这两个问题都很无厘头,但暮云还是答了。
  “那其他的呢?”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谢图南坐正身子,把重心放到另一边,“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暮云终于侧头看他。
  “我知道跟我无关。”谢图南猜到她想说什么,“随便聊聊也不行?就像你昨天和你同事聊天那样。”
  昨天?暮云回想了一下,是和郑云池聊天那段吗?但她现在想不起来聊了什么。因为太熟了,说什么都不太忌讳,过后也就忘了。
  “没有。”暮云把最后一个盒子收好,“没什么特别想做的,我一直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
  她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一直很努力的念书,考一个好大学,选一个觉得不错而且有点价值的专业。
  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高尚的想法,就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个答案让谢图南有点意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他笑了笑,“嗯,我也没有理想,但是——”
  “什么?”暮云走到电视旁边,查看手机电量,顺口问了下去。
  “想要你。”谢图南说。
  轻轻缓缓的语调,周围的空气似乎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流动,暮云脊背微僵,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好在是背对着她的,她的手指悬空着,屏幕上是陈卓的消息:【暮云姐,今天有空来警局做了一下笔录。】
  过了很久,暮云才打下一个字:【好】
  陈卓:【昨晚受伤那位,能来吗?】
  暮云:【应该可以】
  陈卓:【到了和我说一声】
  暮云:【好】
  ……
  回完消息,暮云放下手机:“陈警官让我们去趟警局做笔录。”她语调如常,好像完全没听到刚才那句话似的。
  谢图南拎过衬衫穿上,慢条斯理的系着扣子,但眼神始终落在暮云身上。
  “好。”
  至少,
  她只是装作没听到。
 
 
第53章 
  昨晚吃的太油腻, 暮云胃里有点不舒服,因此让酒店送了两份清粥。
  吃完早餐,暮云开车和谢图南去警局。
  十五分钟的车程, 但是沿途有两所学校,又赶上早高峰, 私家车堵了半条街, 他们用了半个小时才到。
  笔录不复杂, 就是问什么答什么。签字按手印后,陈卓和另外一位警察也签了字。
  从小房间出去, 另外一位警察先去忙了,只剩下两个人,暮云问陈卓:“怎么样?”
  “什么?”陈卓没反应过来。
  暮云笑笑,“昨晚赶回来,没发生什么吗?”
  “没。”陈卓面露纠结, “也不是完全没, 怎么说, 就是……”
  就是没成功,暮云读懂了他的潜台词, 不忍心揭人伤疤,准备换个话题寒暄两句后告辞。
  但陈卓主动问:“暮云姐,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这个不是很好判断,昨晚叶萌对陈卓的担心是真的,但事情没有绝对。
  暮云想了想问:“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就回来找她聊了会天,然后说请她看电影……”陈卓挠了挠头。
  “没了?”暮云等了一会,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她没答应。”陈卓有些沮丧的接上后半句。
  暮云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久久没有说话。难以想象这个年代出了社会两年的小伙子,还有追女孩追的这么矜持的。
  第一次见的时候, 陈卓给她的印象是有点腼腆,但对着叶萌的时候挺机灵的,难道是错觉吗?
  “我是不是没机会了……”陈卓被暮云看的有些发毛,忐忑着问。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陈卓说,“大学读的警校,我们整个系都没几个女生,工作之后也一直很忙,没时间。”
  原来是这样。暮云安慰道:“她不同意你就多问两次,也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有时候,或许顺其自然、让情感慢慢升温才是最好的,暮云不是很喜欢给别人的感情出谋划策。
  可能是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爱情。
  ……
  聊着天,谢图南也出来了,暮云收回思绪,抬头和他对视上。
  谢图南从她眼里看到了很明显的落寞,还有淡淡的忧伤,但是一闪而过,快的让人以为出现了错觉。
  “走吧。”暮云说。
  谢图南走在前面,步伐沉稳,完全不像是受了伤,但下楼梯的时候,肌肉被牵动,暮云还是看出了他微微的隐忍。
  “中午想吃什么?”坐到车里,谢图南问。
  “你是说你还是说我?”暮云系上安全带。
  “你。”
  “我不饿,不太想吃。”
  “那我呢?”
  暮云看他一眼,“回酒店喝粥。”
  谢图南:“……”
  早高峰已经过了,一路畅通。
  暮云以前不喜欢开车,一来是不顺手,二来是永远绷着神经,还要操心怎么停车。
  但现在发现,这种掌控的感觉也真的不错。
  至少她想去哪去哪。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暮云解了安全带,“饮食记得清淡一点,别碰水,别久坐,酒店有医疗室,按时去换药,到时间我会给你发条微信的。”
  暮云说了一大段,暂时好像想不出别的了。
  毕竟五星级酒店的服务无微不至,甚至可以根据伤势帮你搭配好三餐。
  “那我就先回家了,有什么问题你再发我消息。”暮云说着推开车门。
  “就这么走了?”谢图南问。
  暮云假装没听懂,也没回头,“我打车或者坐公交车就行。”
  谢图南没再拦,看着暮云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推开车门。
  侍应生迎过来:“先生,需要帮您把车开到地库吗?”
  谢图南把车钥匙递过去,但手举到一半又顿住,若有所思的看向暮云离开的方向。
  “先生?”侍应生轻轻出声。
  “不用了。”谢图南收回车钥匙,转而把房卡递过去,“你帮我回房间拿点东西。”
  ……
  暮云转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公交车正好过来。她上了车,找了最后排的位置坐下。
  上中学的时候寄宿,每周也是坐这趟公交,她总是戴个耳机坐在靠窗的地方,mp3里放着周杰伦的歌。
  那会想的东西都很简单,无非是成绩作业或者偶尔做个白日梦。
  其实见的世面少,烦恼也会少。有时候,井底之蛙未必不快乐。
  “叮咚!青城公交提醒您,青城一中到了,车辆停稳后,请您从后门下车。”
  广播报站声唤回了暮云的思绪,她抬头,看着窗外熟悉的校门,不知不觉跟着人/流走了下去。
  没想进去的,但是人已经到了门卫亭外。遗憾的是大门上已经做了安保装置,只有刷校园卡才能进。
  暮云刚想走开,听到有人喊:“同学。”
  她回头。
  是门卫大爷:“回学校看看呀?我给你开门。”
  暮云迟疑了一下。这位门卫老爷爷不是她上学时候的那个,没道理一眼就看出她是这里的学生。
  看出她的疑惑,老大爷笑呵呵道:“你照片就在进门的光荣榜上挂着呢,我认得,快进去吧。”
  暮云恍然,“谢谢您。”
  沿着大路左侧往里,就是门卫老爷爷说的光荣榜。很长的一排,简单的玻璃橱窗,见证了无数学子和青中的辉煌。
  暮云在高二的时候参加化学奥林匹克竞赛,拿了一枚银牌,提前招生的时候,A大给了降分30的优先录取资格。
  当然,她是那一届的理科状元。
  看着橱窗里自己稚嫩的证件照,暮云微微的出神。
  大学里厉害的人很多,高考也只是人生很小的一个节点,毕业后回头看,其实并什么都决定不了。
  但站在这里,怅然和怀念侵袭而来,连带着尘封的那青春岁月。
  她想起那时候满怀的憧憬、中二时期暗暗许下的誓言、以及无数个争分夺秒复习的深夜……
  原来,真的留下过一点什么。
  “这么厉害。”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旁边来了人都不知道。但是……暮云震惊的看着谢图南,“你怎么进来的?”
  “跟着你进来的。”谢图南的目光落在橱窗里,“这照片还有吗?”
  “……没有。”暮云说。
  其实有,她念书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磁卡,借书证、学生证上都会贴照片,毕业后被她收在了一个小铁盒里。
  谢图南抬手,隔着玻璃点了点照片,似乎在研究怎么把它撕下来。
  半晌,他挪开视线,看向其他地方:“这是你以前念书的地方吗?带我逛逛?”
  “你有伤,不适合走那么多路。”
  “那就稍微逛一会。”
  ……
  学校没怎么变,从花草树木到教学楼旁边的凉亭,似乎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顾忌谢图南的伤,暮云走的很慢。
  今天天气凉快,微风吹上来,带走了夏末所有的燥热。听着教学楼里隐隐传出的读书声,暮云渐渐放松下来。
  在湖边的栏杆处停下,暮云闭上眼,放空思绪。
  “在想什么?”谢图南问。
  “一些人,一些事。”暮云说。
  “那个送你兔子的小男朋友?”谢图南的第一反应。
  “什么兔……”暮云还闭着眼,下意识接话,说一半才感觉不对。
  他说的是那只兔子玩偶。
  “上次骗我的?”虽然是疑问句,但语调笃定。
  暮云转头,看着他眉梢处隐约的笑意,默了几秒说:“也不是。”
  谢图南:“……”
  “玩偶不是他送的,但的确有这么个人。”暮云双手握住栏杆,脚尖踢了踢地面。
  “我高二的时候,分班,其实那会追我的人挺多的,但有个男孩子很特别。”暮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淡淡的怀念。
  “然后呢?”谢图南一直盯着暮云的神情,像是在辨别她是不是在骗人。
  “就是高高瘦瘦的那种男生,很白,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篮球打的很好,很阳光,我中学的时候不爱说话的,但他会逗我笑。”
  暮云看着湖面缓缓的叙述。
  谢图南听到后半段,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脸上的神色那么温柔,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到现在还在深深怀念着吗。
  “后来呢?”谢图南的喉咙微微发紧。
  “当然是表白了啊。”暮云笑了一下。
  “不过,他给我递情书的事情被他妈妈知道了,我还没想好答不答应他,她妈妈跑过来告诉我,我无父无母,家里又穷,配不上她儿子。”
  “我把情书扔了,拒绝了他,再然后,他妈妈就找老师,把我们的座位调开了。”
  暮云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说到最后脸上也是挂着笑的。
  是一个不怎么好的结局,又似乎是很好的结局。
  后来即便在一个班,交流也少了,毕业后更是没有了这个男孩的消息,她其实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对青春的淡淡缅怀。
  谢图南眉心轻蹙,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顿了几秒,他问:“难过吗?”
  “什么?”
  “当时,难过吗?”谢图南试图透过她的神色,去追溯那个十年前的女孩,但是失败了。
  “……难过的。”暮云扯了扯嘴角,语速很轻很慢:“但是当时的世界太小了,后来才知道,那样的难过不值一提。”
  青春期的孩子,穿着千篇一律的校服,全部的世界就是桌上的书、考不完的试、刻意经过的某个窗口……
  和后来的那些喜怒哀乐比起来,的确不值一提。
  谢图南感觉喉咙发痒,想咳嗽又生生忍下,开口带了点沙哑:“是我吗?”
  他走到暮云背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带到怀里,下巴轻轻的放在她头顶。
  “后来的那些难过,跟我有关吗?”
  “也有我自己的……好多,记不清了。”暮云盯着湖面上的几条金鱼,没有推开谢图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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