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那次提了句“肖云飞是海王”,她就委屈得跟个初生小猫似的。
鬼知道她是不是又要可怜巴巴地掉眼泪。
想到就一阵头疼,话到嘴边,他还是压了下去。
“……过来,我给你讲。”留下句话,江勉转过身。
她愣住了。
啊这,从前都是她在微信上缠着哥哥聊星河灿烂的!
任渺渺摸了一下自己还有毯子余热的肩头,抿唇笑开来。
她懂了,好像他到撩拨里最关键的一步呢。
哥哥渐渐升起占有欲了,还有吃飞醋而不自知的心情啊……
“过来,”江勉走在前面,回头一句,“还站在干嘛?”
她赶紧小步跟上,“我来了!”
坐在临崖平台,海潮翻涌拍岸。
夜空没有一朵多余的云彩遮蔽繁星,繁星织成了锦被,仿若盖在他们身上。
江勉从流星雨的种类、成分讲起,最后讲到了流星雨的命名。
北半球三大流星雨是象限仪座流星雨、英仙座流星雨以及双子座流星雨,流星是时常会发生的天文现象。
因为彗星与地球都在绕日运动,当彗星的轨道与地球轨道交轨时,彗星上的碎片会冲入大气层,形成流星雨,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流星雨具有周期性。
这与天体运动息息相关。
每年,七八月份,英仙座流星雨频发,今天即将迎来这个周期的极大。
极大是天文术语,指的是流星集中爆发的一个时间段,通常有三到四个小时。
本科生里不乏有女生搭讪问过他此类问题。通常他一个淡笑丢过去,只要认得字,多读两本科普读物书就懂了。
但不知道她脑子够不够用,江勉耐着性子,讲得不疾不徐。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看着她睫羽微垂,“都听懂了?”
“嗯,懂了……”不涉及复杂的物理量,很浅显易懂。
虽然还是怀疑她理解能力,江勉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们都是唬人的,”带着几分训诫的语气,他又道,“知道吗?”
任渺渺对着他的眼睛,露出甜美微笑,“嗯!那学长,以后有不懂的,我都问你好了!那学长以后就是我的专属顾问咯!”
睨了她一眼,江勉滚了滚喉结。
能见好就收吗?
快能搓掉一层鸡皮疙瘩了。
他不说话,风口的静谧被一阵凉风打断。
任渺渺捂着胸口,“阿嚏——”
“冷?”他问。
抱着汗毛倒竖的手臂,她抿着唇点头。
江勉打开她携带的背包。
薯片、可乐、巧克力、指南针,甚至……还有雨衣跟胶鞋?
她尴尬一笑:“……不是都说山里天气变化无常,容易下雨吗?”
沉吟片刻,“不然,先回住的地方。”
“啊?回去啊?”任渺渺面露不舍,“跟大家一起看流星雨不是更有氛围吗?而且,时间快到了。”
后面不断往这边瞟的敏锐目光不断。
江勉面不改色,“还早,估计零点才开始第一波。”
任渺渺考量了一下。
这山头确实太冷了,如果因此感冒,就得不偿失了。
“嗯,好。”
*
他们租的民宿自然是分开。
院子不大不小,空气中浮动着湿润的清香。是的,回来之后,任渺渺先去洗了个澡,换上了件有胸垫的简约吊带裙,故而没穿内衣,碍于得矜持一点,她才在外面搭了件白纱。
二人不约而同走进院内,庭中植有茂密庭树,树影婆娑下支着一张竹床。
任渺渺刚刚笑着和他打完招呼,一束浅浅的银线划过东北天际。
“学长!你看那个!”
抱住他的半边胳膊,她绵软的胸口在所难免压了上去。
不是第一次触碰到她的柔软之处。
但这次的感觉格外清晰,江勉不由地胳膊一僵。
像个小孩似的,她仰起头问,“刚刚那个是流星吗?”
恢复理智,他只看到了天空中仅余的尾,“……是。”
“这么早就开始了?不是下半夜?”
江勉定定看她一眼,等她笑眯眯松了手,他才解释这现象很正常。
“哦,那我们还要等啊。”她拉着江勉坐在竹床上。
啧,这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幕天席地的,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他旁边,氛围都是道不明的暧昧。
一声哈欠悠长,任渺渺捂了下嘴巴。
他问:“你困了?”
眨了眨眼睛,任渺渺语气决绝,“但我还可以坚持!”
话虽这样说,但没多久她眼皮开始打架,从端坐变成了侧坐。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整个人都俯倒在竹床。
江勉轻轻叫了她两声,回应的只有绵长均匀的呼吸。
山中湿气重,他拿了床薄被子给她搭上,无意多看了她两眼。
洗漱后,她的脸格外白净稚态,眉毛疏淡,颤动的睫毛像蝴蝶煽动的翅膀,娇憨的唇微微嘟着,分外清纯无辜。
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刮过心口。
江勉一怔,即刻松开了牵被子的手。
转身去屋里倒了好几杯水,静静待了一会儿,他正准备出去看着她,手机催过来一个电话。
是吴老师问他现在在哪,后天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
“在家,”他回道,“明天下午要返校是吗?”
“对,下午三点之前可以吗?你帮我一起订机票吧。”
估摸了一下时间,江勉应下导师的安排。
再踱庭院里时,竹床上的女孩翻了个身,半截纤细小腿露了出来。
山中蚊虫众多,他帮她扯了一下被子。
可后来的一段时间内,她三番五次辗转。
从来没见过睡相这么差的,江勉最终没了脾气,索性玩手机,不管了。
毕竟,谁知道她真睡假睡?
江勉并不知自己一语成谶。
刚刚任渺渺只睡着了一会儿,第一次翻身的时候就醒了。
透过眼皮缝隙,她偷偷的观察他。
今天一天过得太丰富精彩了。她见过他锋芒毕露,好胜心强得像个少年儿郎;也见到了他,如此绅士温柔,关心照顾她的样子。
除了任教授,她从来未曾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所以要表白吗,今天?
流星雨下,夜色撩人,这样的氛围,再合适不过。
但她的准则是从不主动表白哎!
虚着眼睛,她看着他精致流畅的下颌线。
他答应陪她看流星雨,在高速上替她出气,还有刚刚……那么温柔放纵地给她讲流星的事情。
把前因后果串联之后,任渺渺内心咯噔一声。
他会不会,在跟自己想一样的事情——表白!
肯定是了!
他肯定是要等到星落如雨的那一刻,目光款款,含笑望着她。
从幻想之中清醒过来,任渺渺骤然眸光一动。
呜呜呜,这就是哥哥作为理科生的终极浪漫了吧?
似乎感到竹床震了一下。
江勉垂眸,刚好对上了侧躺少女的眼睛。
眼睛里仿若蕴含着光芒闪烁,精神十足。
“你醒了?”还是一直没睡,嗯?
这怎么跟想象中的深情款款不一样,哥哥的目光反而让人身上发毛了?
淡定打了个哈欠,任渺渺撑起身子起来,“刚醒……几点了,学长?”
“两点半。”
“快开始了?”她开始张望夜空。
江勉亦放下了手机,怀着极其虔诚卑微的心,望向东北的天际。
他视力并不差,看了三两分钟,夜幕中央,渐次划过几痕长长的线。
“已经开始了。”比预计来得早了一点。
江勉站了起来,她亦跪坐在竹床上。
二人凝望着同一片深邃漆黑的夜空。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不可胜数的流星如雨,托着长长的尾巴坠落人间,星辰迸射。
在造物主的馈赠前面,空山沉寂,写尽浪漫,他们是如此谦卑地居住在这颗蓝星之上,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宇宙之大,光芒来到他们眼前,是瞬间,也是永恒。
头顶星火坠落。
是她从未见过的浪漫主义的壮阔。
而这个清隽硬朗的年轻人,就在如坠的繁星之下。
“江勉学长,你还记得,那天我弹的曲子吗?”
“哪次?”他低下了头。
因为他直立,她坐着,二人目光隔了五六十公分。
可他的眼睛是那么敏锐闪亮,真诚坦然地看着她。
“它叫《送我一支玫瑰花》。”
她有些忍不住了。
漆黑的夜,女孩面庞白皙无瑕,泛着淡淡的光辉。
她仰面看着自己。
江勉尚未觉自己心弦微动。
目光撤退,他语气恍然,“是在联欢那次……”
“嗯,对,”任渺渺语气磕巴,“就是,学长,我……”
因为记挂学校的事情,江勉背着手。
他漫不经心,“嗯,怎么?”
“没,没什么。”任渺渺音色降落,及时止住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这人,还是完全没开窍吧!
好无奈,分明一切都按部就班了,没什么差错。
可偏偏,引导他表白怎么这么难?
随后,他们的氛围又死寂了。
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困倦之意像夜一样包裹住她。
没一会儿,嫌跪坐竹床累,任渺渺躺了下去,更换舒服的姿势仰望星空。
大概是太舒服了——
“渺渺,”江勉回过头,“我明天……”
她已经睡熟了。
蜷在竹床上,枕着胳膊,像一只栖在林间安静又漂亮的鹿。
凌晨三点,未眠的玉兰花落下一瓣洁白,庭院的池水皱起涟漪。
眼底尽然是宁静平和,江勉抿了一下唇,还是决定把床上的少女横抱回去。
纤细白嫩的手腕蜷着,她的小脑袋亦靠在他胸膛上,一双修长清凉的腿耷在他的胳膊上。
夜忽然变得很静,心跳的节奏感似乎清晰起来。
刚跨上庭院长廊的门槛。
“哥哥……”怀里的她嘟囔,声音又娇又软。
步子微微一顿。
江勉低下头轻扫一眼她,不自觉笑了笑,“……嗯。”
作者有话要说: 江狗逐渐柔软起来惹,但老婆没看到没听到呀,追妻还是要追的!
另外我看评论区快笑死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有人说,把亲爱的开普勒看成了亲爱的特朗普(攻略特朗普什么的也太惊恐了);还有人说是亲爱的希特勒……
我&渺渺:……哈哈哈哈!!!!!
江狗:委委屈屈。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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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熹微的日光穿透薄薄的窗帘。
光亮像金子一般洒在床畔, 卷着层层被子的睡美人睁开了眼睛。
关于昨晚最后的回忆,任渺渺还停在夜幕星空下。
一睁眼,却回到了房间里。
这么说那是江勉抱她进来的咯?
“任渺渺, ”咚咚两声穿透厚实的木板门, “醒了吗?”
麻利地穿好外搭,她奔去开门,江勉已经穿戴整齐, 精神抖擞, 丝毫没有熬夜到凌晨的困倦感。
顺了顺稍显凌乱的头发,任渺渺微笑着, “学长,我们要回去了吗?”
他点了点头,说昨晚临时收到了吴老师出差的通知, 今天晚上要飞去南方某城开天文研讨会。
言外之意,他们得抓紧时间离开了。
虽然还对昨晚的细节意犹未尽,但江勉公事在前, 任渺渺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
她乖巧地点点头, 去卫生间随意洗漱更衣, 也不化妆了,直接跟他一同下山。
返程, 一直是江勉开车。
车速压得刚好,一路上悠闲惬意。
任渺渺时而望一望美丽的风景,时而瞅两眼身畔开车的人,他放松地把持着方向, 斯文又专注,鬓边的头发丝都写满了精致二字。
滚了一下喉咙,她道:“学长, 谢谢你陪我看流星,还有……昨天晚上抱我回去。”
温柔的女声像长了手似的,他感觉耳朵被挠得发痒。
江勉平淡地回复句“嗯”,便继续开车。
又悄咪咪看了他一眼,她发现了。
江勉是怎么都不会脸红的人,但是耳朵很薄,此刻耳骨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低下头,任渺渺抿唇一笑。
哦,对了,还有!
他的耳垂上有个浅浅的小痣来着。
正是这个痣的存在,才让纤尘不染的他有了人间气息。
她又抬起了头,盯着江勉的侧脸看。
江勉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