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一番嘘声嘲弄之后,她轻轻撕开了信封。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
里面、竟然、真的就只有一张纸。
还是张红条纹信纸,还没展开,她就看见了超大的海大校徽logo印在中央。
猜到了他会敷衍,可没想到敷衍得这么彻底,连纸都是学校廉价的稿纸,太过分了!
她剜了他一眼。
江勉垂眸,倒不是心虚,也不是洋洋得意的自信。就是平平淡淡,抑或带着些许期待与紧张的神情。
她犯着嘀咕,终于垂眸,展开了信函,就着明明灭灭、呼呼闪闪的灯火。
字节恍然如星河,落了下来。
「尘埃归拢,星云消散
信或与否,那个粒子旅行了140亿年
暮暮朝朝,周而复始
流浪、湮灭、停泊,有无数次
甚至引力无穷的吞噬
直到蓝星让停泊有了留恋
四合八荒,时间停滞
造物主给予的重力梯度
何如的恰如其分
任小姐,我想向你投降,且甘愿受俘
请以亘古法则、以潮汐牵引
以自然科学的名义将我锁定
惟其如此
下一次彗尾火焰低语的周期
圣洛朗的眼泪降落,划破湖水
愚钝的人才有迹可循」
几乎是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滚烫烧上双颊,随之,酥酥麻麻的电流迸发,从心脏流窜到捏着信封的指尖。
她几乎无法动身。
他写给她的……不是检讨,是散文诗。
任渺渺定住了两秒,才抬眸,迎上了这位作者深邃又认真的眼睛。
江勉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轻声,“以后,不会再教你哭了。”
话音一落,有个人的心口又逃跑了一个节拍。
任渺渺顶了顶上颚。
他的眉目舒朗清澈,悠悠地对着她,比刚才多了几分从容坦然。
他的意思是——
圣落朗的眼泪是英仙座流星雨;划破的湖水,是她的眼睛。
她的泪水,就是流星。
“就这?”任渺渺滚了滚喉咙,在张皇之中将信纸对折,“师兄,两万字的检讨哎,你拿两百个字就打发我了?”
江勉点了下鼻尖,承认得轻松,笑得坦荡,“是,还欠一万九千八,剩下的,分期吧。”
“怎么分期?”她喉咙一热,抬眸。
他悠悠接住她的目光,回应以不容躲闪的直接,语气竟有些痞气,“师妹,我已经道了歉,投了降。”
“那我就,”任渺渺目光一闪,顿了顿,才刁难反问,“……就必须接受你这个俘虏?”
他“喔”了一声,又兴许是“wow”或“well”。
轻松,愉悦,一点也不慌张。
继而,“it depends.你做你自己,潮汐锁定,只需要我看着你。”
就像月亮始终是那一面对着地球。
一个是另一个的卫星。
此刻,江勉正如自己所承诺的。
他看着她,幽幽的眸子在暗夜里放亮,周遭的一切声响成了嗡嗡的声波。
她的脖子上蹭起一团火热。
试着去冷静,砰砰砰的心跳却不停打断理智。
当任渺渺选择彻底放弃思索,唯一的结论也就呼之欲出——这次他是在认真表白。
大脑混乱。
她端起酒杯靠在唇边,仓皇地说了声考虑考虑。
男人但笑不语,同样优雅地端起长岛冰茶,与身畔的她轻轻碰杯,转而闷下一口伏特加的浓烈与果香。
一分钟后。
“考虑好了吗?”他问。
任渺渺唇角微动,清嗓,开始谈条件,“那你分期交付……岂不是还欠我99封‘检讨书’?不行,不一次交付我太亏了,我要利息。”
男人的眉头锁住。
那双好看的唇又紧紧抿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已经拿出自己最诚挚的心意了,可这滑头小姑娘如此太贪婪了,竟然还要利息。这叫人怎么办才好?
任渺渺如是猜测着他内心的活动。
哈,有种小阴谋得逞的快感。
她已经佯装严肃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偷偷笑。
他写的东西,自己确实一知半解。可这样浪漫的表白早已经胜过了无数的鲜花、珠宝。
少女捏起下巴,另一只单手托着胳膊。
道没有得理不饶人的刻意责难,但笑靥娇蛮,看着他的眼神饶有趣味。
她笑嘻嘻,灵巧地歪了一下头,重复一遍:“学长,我要利息。”
无计可施的江勉单手推着额头,揉揉开眉心的愁绪。
任渺渺轻勾唇角。
要个利息而已?有那么难啊?
男人一声叹息。
“任渺渺。”
忽然这么严肃叫人大名,她眨眨眼睛:“嗯?”
江勉抬起眼皮,懒散地吐了一声“过来”。
可她已经坐在他旁边了,还要怎样?
耐着性子,少女双手轻撑了下沙发,向他那边一挪。
无袖的旗袍露出了少女瘦削的直角肩,因为耸肩的动作,圆润的胸脯亦是随之向上微微波动,微震了两秒才缓缓平息。
江勉笑了笑。
不盈一握的腰身还有极具风情轮廓,在他的一个低眉之间尽收眼底。
“怎么?”少女抬起眸子,蝴蝶煽动翅膀。
只见侧上方的发出几声闷笑,辨不清意味放浪挂在唇角,“还利息。”
她心里咯噔,大呼不妙。
下一刻,男人只手已然按住了她的腰身。
在半明半暗的夜里,他的脸瞬间无限清晰。平日清隽硬朗的骨相最是斯文冷静,此刻他的眼睛里却有一片春日野火。
她咽口水,“你到底……干嘛……”
他不赞一词,附身上来,把余下的呜咽全都吞了下。
吻,来得铺天盖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任小姐,请将我锁定。
2020.8.25大家,七夕快乐。
——
另外,大家不要因为在一起而弃文555,我会保证甜而不腻的,再说江狗还剩18800字的检讨还没写呢,大家不想看一边doi一边讲骚话吗?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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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被冰块入侵过的伏特加让碰住她的唇微微发凉。
任渺渺只是怔了一秒, 很快顺理成章,扬起下巴接受了这个夹杂着酒精醇香的吻。
男人拥着她半边胳膊,一手扶在她腰上, 另一手则捧着她的后脑, 几乎是将她欺压在了卡座沙发上。
是一个异常强势且不容置喙的姿势。
他的吻又细密如雨,若即若离,温热的鼻息和间断的换气声落在少女脸颊, 然后是持续的轻含、慢吮, 极尽温柔又礼貌绅士。
他的动作轻缓极了,即便附压着, 她能从胸口接收的温热辐射感受到男人的隐忍克制,他并没有用大力气扣着她,好像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
任渺渺偷偷睁了眼, 睫毛扑烁。
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击力撞到她的心口上。
他好认真,好专注。
硬挺的鼻梁被灯光削去了一半,微微侧脸抵着她, 吻她时睫毛震颤。
周遭的音乐、呼喊、口哨声都被砰砰砰的心跳盖住了。
就在她的肾上腺素呈指数骤然分泌时, 江勉吮她的力度忽然一重。
任渺渺登时明白, 原来他的极尽温柔是一场酝酿良久的狩猎。
她忽然想笑,便攀扶住了他的后背, 顽劣地回了一个极具挑逗意味的吮吸。
成年人的吻才不需要磨磨唧唧的起承转合。
得了首肯,男人吻她的动作更激烈,终于几个快速的辗转之后,撬开了少女的唇舌, 重重吻下去。
她只感觉口腔里忽然灌进来了一阵风。
是酒精、汽水、果香,甚至有森林雨后的清寂。
是她的玛格丽特与长岛冰茶的混合的味道,关于浓烈的酒精与柠檬苏打水。
津泽也交融了。
她看到了一枚鲜红的莓果坠入气泡水, 浮浮沉沉,咕噜咕噜的泡泡升出水面,打在透明的玻璃杯上发出细小的爆炸声。
“唔……嗯。”
少女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缓缓攀上他的脖颈。
这时,碾在她唇上的人却忽然松了。
任渺渺一怔,睁开眼睛。
男人垂下黝黑深邃的眸光,抬了拇指划过沾染了口红的下唇瓣,动作斯文矜贵极了。
转瞬又抬头,一双明眸灿烂,“师妹,这样的利息,够了吗?”
任渺渺下意识舔了舔自己仍然湿润的嘴唇。那么多唇釉沾了过去,想必她的唇妆早就花掉。
她反应过来刚刚,算得上是一寸一寸,是……被他舔吮干净。
她抬了抬眼皮,清嗓,“马马虎虎,态度敷衍。”
江勉一笑,“是吗?”
他倾了半边身子,喝了口饮品镇定。
几滴逃逸的透明液体顺着他的脖颈向下,他也满不在意,一口气把酒喝干喝尽。
任渺渺是在心脏的高频跳动之中,看完了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
暧昧的夜晚太深,无数个浪漫的故事在今晚上演,鲜少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已经开启了全新的故事。
他慢悠悠拉住她的手,凑到她面前。
她以为的第二轮吻并没有如期而至,相反男人端详她好久,抬手,替她也抹掉吻到几近于无的口红。
接着,他居然问:“你的口红是什么色号?”
任渺渺:?
“它浓稠、幽暗、又甘甜,是不是叫暗物质呢?”
她低眉,终于忍不住哧哧的笑,“师兄,学的科学知识拿来撩妹?”
“两万字的检讨,也不是凭空就能写的。”他向后一靠。
既然已经说开到这个地步。
任渺渺理了理衣裙,端坐起来,“哎,我问你。”
“嗯,你说?”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讲,那晚的后续?”
江勉挑眉:“哪一件?”
“……酒吧门口,别说你忘了。”
他一怔:“哦,你在生气这个?”
“我生什么气?我只是……”任渺渺脸庞一热,“只是想和你谈谈那晚的事情。”
她内心还是想搞清楚,江勉为什么不早告诉她、提醒她,两个人才好早一点的说开,他们这也算是一段有趣又奇妙孽缘。
江勉笑,“哦,还以为是我了占你便宜,自称是你男朋友。”
任渺渺陡然一愣,才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这样,到底是谁先占谁便宜在先啊,他才是老谋深算占尽好处了。
想起来前一两个月自己的殷勤,她越发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她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眼镜,“所以专门戴个眼镜,怕我认出来是那个流氓?”
江勉笑着应是也不是。
他本就习惯就在娱乐场所稍作掩饰,不大喜欢教人认出,恰巧之前同她有了冲突,出门了酒吧,他才特意挂上了眼镜。
“还说你没人设?”
他辩解:“我只是在合适的地方,干合适的事。”
“那你的头发呢?”她好奇点还在这。
江勉一直随心所欲惯了。话虽这么说,但在学校师长面前,他仍然稍作顾虑,必然不在学校太过特立独行。
“想留就留,想剪就剪。”
嘁——
她瞟他一眼,凑到她耳边,轻佻地捏一把他的耳洞:“这也是想打就打了?”
江勉:“不然?”
少女终于噤了声。
但沉默着端起酒杯的她让人觉得颇为不适应。刚才的那个吻好像让一切都茅塞顿开,可少女的神经好像还绷着一根弦。
她好像还有话说。
但,又不撇下面子说。
江勉想了一想,才恍然知道好像是自己忘记了该说的台本。
之前在电影院,他们早已轻轻吻过;那都可以不做数,所以今天不拍板,他们也随时可以赖账不认这段关系。
“任渺渺,做我女朋友。”他郑重道。
少女饮酒的动作果然一僵,露出又怒又笑的神色,笑骂他一句凭什么。
她的声音灵越轻快极了,已经全然亲密关系之中才会有的语气。
江勉舒了口气。
他清楚了,只是有的人嘴上还强硬。
任渺渺的神态洋洋得意,一手轻轻敲击台面,一手端着酒杯摇晃,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从眉眼,再落到唇齿。
他按住了她那只在桌面上不安分的手,正准备讲话,搁在台面上的手机亮了。
他松手,嗤笑了出来:“出去接吧。”
来电的又是远程查岗的任教授。
还好他们的卡座离门口近,任渺渺赶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奔了出去,抚定胸口的喘息,接通电话。
任教授自然又是一番老生常谈,问她今天干了啥,练琴了没,练了几个小时。
“练了,早上八点你走后我就练了,我练了一上午呢。”
“哦,那就行。”任道远一顿,“哎?几点了,怎么还没睡?我怎么还听你那边有点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