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专员笑着献给她,“是任渺渺女士吗?这时江先生送给您的。”
她怔了好几秒,才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后,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上了楼。
刚刚碰上门,一张卡片从中掉了出来。
《献给任小姐的第二封检讨》:
[在深渊出呼喊的风暴
在无时无刻地上演
你该知道
粒子向风一样不可捕捉
却穿透我的身体
以超越用光的速度穿行
有一件事幸运
有一件事不幸
幸运的是,刹那的延迟后
同样的粒子会穿透我后再穿透你
不幸的是,今晚没有月亮
我见不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渺渺又是月亮了。
大家晚安~
——
本文最初的名字叫《星河情诗》,早起收了预收的天使们可能知道的。
碍于榜单上带星字的文太多了,亲妈我总觉得江狗这个骚诗奇才会被埋没,所以改名为《亲爱的开普勒》hhhh
关于双更,不好意思,今天出去看电影了……八佰真的好好看,挪到明天8(轻拍,逃跑……)
第43章
三天过得很快。
那束香槟玫瑰安安静静地在梳妆台边放着, 香气依旧浓郁而芬芳。
刚刚化完妆,任渺渺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之前没舍得扔掉的化妆品铁盒,然后把昨天做好的花瓣标本, 以及桌上的信纸、卡片都收纳了进去。
少女向下用力压了压铁盒盖子, 眉梢扬起几分轻快。
呵,她要把每一篇检讨书都要核对好。
投机取巧,缺斤少两这种事, 江勉还真指不定能做出来。
这时, 任道远敲门,再一次确认她晚上在不在家吃饭。
任渺渺回头应了一声:“我出去吃呀, 今天江勉回来,我们约好了要去蛤蜊鸡来着。”
话音刚刚落,少女就拎着手包走出房间, 跟老父亲说了声再见,便溜之大吉。
孤身在家的任教授一声叹息:女大不中留。
之前女儿老在家呆着,他疑心女儿是不是吵架受了欺负;现在出去约会了, 他心里却跟拧着根绳子似的难受。
*
天边的云霞像翻转过来的葡萄酒酿, 由西向东, 从雾橙到墨蓝渐渐浓郁。
任渺渺在六点一刻到达了音乐学院的门口。
虽然已经过了立秋节气,太阳光在逐渐偏离北回归线, 但暮夏傍晚的天光还算明亮。
而且是明亮且不刺眼,万物都被加了层滤镜。
遥遥一望,她立刻看到了高大的泡桐树下的男人。
他的身影被夕阳拉得颀长无比,融合进了一片葱茏的树冠影。
任渺渺淡定地压了压心口泛起的小泡泡, 向他小跑过去。
忽而大脑给了她的身体两个字的警戒,矜持。
就在距离他还有三五米时,她又放慢了脚步, 气定神闲地向他走,“师兄,回来了呀。”
江勉笑笑:“师妹,让人好等。”
“那又怎么?”她抬眼皮,“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江勉眉毛轻皱,“唔”了一声。
男人的神情分明地写着对她迟到了四十分钟的不满。
任渺渺冷哼。
他让她等那么久,自己等四十分钟就不耐烦了?
少女冷清地收回目光,挎紧了背包,就要往马路对面去。
江勉垂眸笑了笑,他本就腿长步子大,两步就追了上去,若无其事地捞起少女的手,侧过脸,略过她耳畔,留了一句“天经地义”。
马路边的车马鸣笛忽然安静,热风伴着呼吸在她耳畔引起一场小海浪。
任渺渺红着脸嘁了他一声,就要往前走。
右手却被男人强势一拽,“师妹,还是红灯。”
“是红灯,那你也别那么使劲啊……”她抬头,手腕都快脱臼了!
江勉收敛了笑意,“……知道了。”
说来,今晚安排,有种把一切扭转回正轨的感觉。
同样是过马路被他拽了一下、同样去那家老店子吃蛤蜊鸡,那时候她还被江勉的学弟误解为他女朋友,但现在,两个人终于是以情侣身份走在一起了。
正值晚饭时间,大学城主干道两旁的大排档、烧烤店都极尽繁忙热闹。
私牵的灯泡黄澄澄,绵延如一条长河,路边的摊位被暮夏徐徐的晚风串在一起,完成各种滋味的混合。
他们到了那家大排档,屋内因有空调,已经坐得满当当。
任渺渺从来都是不特别讲究的人,她随老板安排,说坐外面正好,夏风凉快。
二人就坐在了靠路边的一个折叠桌上,服务员端来了一大塑料茶壶的水,边点菜,边给他们倒好。
除了招牌的蛤蜊鸡,他们又点了一荤一素,一个凉菜。
“好嘞,您二位先喝点水,稍后就上菜啊。”
服务生适应周到,满面笑容地离开。
周围吵吵嚷嚷,喝酒劝酒,划拳吹牛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世俗,却也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热闹。
然而,现在对坐相望的二人,却各自端着茶,场面微微尴尬——这是任渺渺一厢情愿的想法。
她之前谈过的许多恋爱来去都快,没怎么了解就在一起,恋爱再了解,不合就分手。
但是,这次跟江勉纠结了这么久,情况当然是不一样的。
他们不是彻头彻尾不熟,可以敞开心扉、谈天论地;也没到熟得已不分彼此,静静对坐也不会尴尬的程度。
这是化学反应无法完全的中间状态,固体与液体混合在一起,没有晶体析出或沉淀,而是胶着、粘稠的液体混在一起。
在饮完了第二杯水后,任渺渺的脑海里冒出来了这个比喻。
见一向好动的小姑娘陷入沉思,江勉不禁问:“怎么了?”
“啊,没怎么啊。”
他拿起茶壶续水,又推给她一杯,笑了笑,“今天很渴吗?”
她分明一副神经高度紧张的样子。
“不了不了,不喝了。”任渺渺推辞。
再喝,菜还没吃上,水先给她肚子灌饱了。
而后,少女低垂了眸子,又拿出手机打发时间。黑发随意披在肩头,反着淡淡的灯光。
江勉看着她漆黑蓬松的发顶笑了笑。
好在,十分钟后菜端上来了。
任渺渺终于感到心中的尴尬与郁闷有所纾解,抽出一次性筷子,喊着江勉替她拿来滚烫茶水,她要涮餐具。
“我来吧。”男人长臂一伸,把她的碗碟都拿了过来。
提茶壶、倒水,碗筷一一涮过,动作利索,如行云流水。
任渺渺喜滋滋,坐享其成。
她伸手接过他洗好的碗时,目光扫过他的手腕,一根黑色的编织发圈。
“你还戴着啊。”
“什么?”
她嗡了两声,“就,发圈呗。”
“哦?是要摘下来好好保存吗?”江勉一怔,立马笑着装模作样去摘。
任渺渺急了,起身拦他。
少女纤细的五指抓着他粗些的手腕,指腹的触感绵绵软软。
他垂眸,对上她晶莹又急切的眼,“还以为师妹让我好好保管。不摘就不摘。”
男人唇角向后收起微扬,唇瓣弯起的笑意若有若无,任渺渺盯了他才唇瓣一眼,赶紧收回了目光。
她有证据怀疑他在犯规。
七点多,天空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大学生恋爱里常规又纯情的操作,就是饭饱后沿着操场,手拉着手散步消食。
任渺渺起初是这么提议的,奈何海大的大一新生已经开学了,现在的操场被征用为军训场地,闲杂的高年级学生不许入内。
正在她考虑要不要去音乐学院的操场逛逛时,江勉提议去湖边;她怔了一下才平静地答应。
一路上,江勉拉着她的手,男人的手关节稍粗于她,手指修长,掌心干燥。
任渺渺偏头用余光轻扫,他的神色坦然又自如,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江勉似乎对自己手上的薄茧有什么趣味。
他的每个指头都搭在她的茧上,指尖温热传递。
而且,湖边啊……那里水声静谧,树木丛生,暧昧疯长。
任渺渺下意识舔了舔唇瓣,想起七夕前夜,那个充满了温柔陷阱的吻。
路过一个水坑。
江勉按了一下她的拇指,“看路,在想什么?”
她忽然低头反应过来,越了过去,才道:“……没想什么啊。”
“没想什么,还差点踩进去?”
“你又说我?”她瞪他一眼,抿唇,“那不然……要你拉着做什么。”
江勉笑了笑:“嗯,任小姐说得对,诚然如此,无法辩驳,不置可否。”
那只好,把她的手再握得紧一点,牵着她一步一步地走。
从男人收紧的掌心得到了答案,任渺渺低头偷笑了两秒,跟着他穿过茂密葱茏的树,走上了沿湖的木栈道。
她闲心渐收,就在抬头的一刹那,一阵清风略过湖面,粼粼波光弄皱树影清浅,月影疏斜。
再向上看去,今晚风烟具净,夜空清澈,数不胜数的星拥簇着半弯的月。
大学城这边本来就远离市中心,昨天刚刚下过雨,今天夜空的可见度清晰得感人,在城市中难得一见的银河都若隐若现,高悬在天边。
江勉看着夜空,“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虽然身处一隅,目之所及却是如此壮丽而绚烂,任渺渺发自真心地笑,指着那个方向,“你看那个光带,是银河吗?”
少女侧过头,唇边溢出了灿烂的笑意。
江勉点了点头说是。
他静静看着她,眼睛明亮得像人间的星子。
她眨眨眼:“咳……你看我做什么?”
“没有,我在看星星。”他笑,回得毫不迟疑。
一阵徐徐的风吹过,任渺渺脸上的热意得以驱散,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涌起一些做贼心虚的情绪,竟然扭过了头。
江勉松开她的手,淡淡地说她今晚有些奇怪。
她又看向他,“……我哪里奇怪了?”
男人的半边脸被浓重的夜色掩盖了神情。
之后,他头向下低笑,转而又拉住她,向前一步,忽然与她面目相对,贴得很近很近。
近得只有拉住她的手臂横亘在两人之间,近得鼻息与心跳皆可闻,近得她看见江勉气定神闲地眨眼,睫毛忽闪如一双蝴蝶的翅膀。
任渺渺承认了,刚刚确定关系却三四天没有见面,她的感知仍然不大真切。
当这个清隽的男人一路拉着她吃饭、散步、看星空,晏然自若地扮演着男友时,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涌起来许多年都没出现过的生涩与羞赧。
她心一阵乱跳。
正准备壮起胆子回击呢,男人忽然笑了,逗她玩似的,又松手。
江勉看着她,幽幽一句“我以为,师妹不会害羞的”,直接将她揭穿。
“呵,胡说八道。”任渺渺扭头冷哼,死不承认。
好吧……她今晚确实外强中干。
只是江勉完全没有角色转换的间期,无论做什么都无师自通似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任渺渺无意识地双手背后,若无其事看着夜空。
少女摆出一副干部视察的模样,江勉只想笑。
事实上,他是这样做了,温润清朗的笑声划破空气,引得少女回眸一瞪,嘴唇紧紧闭着,唇珠因为未发的怒气而凸起一个弧度。
越发可爱。
男人的手抄到她后腰,包住少女的手,一个用力,拉到怀里,低眉相对,“可以吻你吗?任小姐。”
他的声波好像转换成了电波,顺着她的肌骨,传遍四肢百骸。
悸动、慌张,要吻就吻了,可他却只是拉她入怀,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将吻不吻。
任渺渺别过头,手从背后挣脱他掌心的包裹。
少女目光不定,嘴硬道:“……吻什么?三天了,你还没补检讨呢,一份都没。”
哪想到……她又拿这来压。
江勉失笑,松了怀抱,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带着几分佯装出来的苦恼,“是我的,怎么能忘了这个。”
末了,他又补充:“但,总要想想。”
吃瘪了半天的任渺渺终于暂压过一头。
她灵动一笑,再度将双手被在后面,潇潇洒洒地继续沿栈道向前走。
江勉收敛笑意,跟上。
只叹小姑娘太会刁难人,叹小姑娘心思如海底针。
他们沿着湖又走了两圈,清风、碧波、星夜,确实美好。
但是渐渐地,任渺渺被隐藏在草丛里的黑暗力量——蚊子们咬得不耐烦了,她嚷着要走。
眼看快要十点钟。
江勉:“也好,送你回学校去。”
任渺渺:???
这……怎么就要送她回去了。刚刚溜了一圈又一圈,不是在等他构思,现在一句回学校,她穿个短裤出来,就真喂蚊子了?
“好啊,那回去吧。”少女脸色一挎。
江勉作没看见,风轻云淡地抄起她的手。
任渺渺气得牙痒痒,可是男人温和而干燥的手像有魔力一般,她想甩开,却又舍不得甩开。
左右一想他现在是自己男朋友哎,不拉自己拉谁。
于是,勉为其难,就拉着吧。
迎着明晃晃的路灯,二人往前校门口走。
对面忽然走过来一行刚刚酒局作散的人,他们有说有笑,其中,有些声音似乎还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