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渠被捉了手,在纸上写着字时,紧紧盯着鼻尖,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手一抖,毁了这张纸。
等之彧写完几个字,清渠才松懈下来,喘了口气。
之彧看着大笑不已,说道:“放松放松,别怕。有我握着手呢,写毁了没事儿...”
清渠抿抿唇,也是对自己反应过了感到不好意思,毕竟与之彧以为的只是打发时间不一样,清渠从心里是很认真对待这件事,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字写好。
不得不承认,即使知道世子妃已经明确表示对自己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但是对于世子妃是豪门贵族长大的,琴棋书画也是拿得出手,清渠从心里还是感到危险。毕竟这么样一个妻子在身旁,男人很难不动心,清渠心里还是怕的。
之彧先捉着清渠的手,在纸上试着写了几个简单的字,找找手感,然后让清渠自己再尝试着写一写,总的来说,较为工整,下笔没有抖,但没有神韵和笔锋,比较呆板。
之彧松了清渠的手,重新拿了新纸,写了几个字,然后让清渠拿了纸在上面学着描红,清渠认真的样子让之彧也认真起来了,站在一旁背着手看着清渠下笔,时不时出声指点几句。
一直写了一个时辰,丫鬟看着天渐黑,进屋点起来蜡烛,两人才惊觉已经学了好长时间了。
一个多时辰,几个简单的字,但才只把笔画写得更加流畅些,隐隐露出笔锋来,等清渠放下笔时,忍不住惊呼一声。
原来之前注意力一直在笔尖上,长时间手肘悬空提笔后,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从肩膀,手肘一直到手腕都麻了,又酸又麻,还僵住了,一动就疼,之前做事儿手也没这么疼过。
之彧上前握住清渠的胳膊,捏住了几个穴道揉了揉,“我刚开始练的时候,也是胳膊疼,捏住这几个穴道揉一会儿就好了...”低头看着清渠疼得小脸都白了,不由得心疼道:“还要学吗?以后都要每天练的...”
清渠抿着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之彧心里不由得欣慰,如果清渠这时候放弃了,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之彧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我明日让小厮送来几本字帖,是卫夫人的簪花体,清娘到时候每日照着描红就行了,”之彧继续说道:“我每三日要检查的,清娘到时候可不能偷懒哟...”
清渠粉拳轻轻锤了一把,“谁偷懒,放心好了,到时候肯定按时交上作业...”
之彧开怀大笑,“好了,今日就练这些吧,这才刚开始,不宜过多,需徐徐渐进,慢慢来...”
“嗯。”清渠点点头,将纸张和笔墨小心翼翼收起来,之彧拿来的都是好纸,好墨,一张纸就得好几文钱,清渠心疼不已,之前跟着之歆小姐读书的时候,也没用这么的好的纸。
之彧倒对这些不太在意,不过看着清渠这么爱惜,也就随着清渠了。
晚上洗漱完毕,之彧躺在床上,看着清渠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巴掌大的铜镜梳头发,忍不住说道:“要不我给清娘送一张大一点的铜镜吧,我听说还有那种等身,往镜前一站,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别,”清渠拉开被子上了床,“彧郎可别想一出是一出,”清渠美目流转,“我是什么身份,那么大的铜镜给我......我可不想彧郎到时候背上举止不检点,正妻还没过门,就宠着个玩意儿的骂名...”
这话说得可谓是让之彧堵了心,脸色一黑,一把将清渠抱进怀里,捏住清渠的下巴,严肃地看着清渠的眼睛,问道:“原来清娘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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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清渠被捏住了下巴,动弹不得,只得与之彧对视。
清渠在之彧眼里明显看到了怒气,但是清渠心里却很平静,看着之彧的眼睛,眨了眨眼。
“清娘就一直这么看我吗?!”
之彧一口气堵在心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梗得难受,想发泄出来,但是理智控制着自己,怎么可能对着面前的人发脾气呢
两人相持一会儿,之彧率先投降,像只被扎破的水囊,一下子泄了气,瘪了下去,之彧松了手,轻轻地摸了摸清渠下巴上留下来的红印儿,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把清娘当做只是亵|玩的玩意儿...”
清渠露出了脸颊边的酒窝,眼神温温柔柔,如一汪清澈见底,潺潺涌出泉水的泉眼,看得之彧心里更加气不起来了。
清渠依偎地蹭了蹭之彧摩挲自己脸颊的手,笑了笑,却依旧一言不发。
“我知道清娘你受委屈了,”之彧将清渠抱进怀里,“我答应你,等到时候了,将分位提一提,绝对不让你再处于这样的处境......”
清渠摇摇头,“我从来没觉得委屈...”,说着伸出手环住了之彧的背,信任地靠在之彧肩膀上,“彧郎已经对我非常好了,我一点儿也不委屈......我只怕外人嚼口舌罢了...”
之彧心中也是无奈,身份的差别一直都是横在两人之间的峡沟,这道横沟跨不来,过不去,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两人分开,清渠靠在之彧怀里,手抚在之彧胸膛上,感受手掌下有力的心跳,一时两人都静谧无眼。
这时突然床下传来喵喵的叫声,然后就是扑腾的声音,两人被惊动了,清渠一转头就看见,床边扒着两个小毛绒爪子,还有露出来的耳朵尖尖。
清渠转过身趴到床边一看,团子正一跳一跳地往上扑,但奈何个子太小,床太高,两只前爪的爪尖好不容易勾到了被子,但后爪根本踩不着,这样吊着晃晃悠悠,最后又掉在地上。
“团子?!”清渠叫了一声。
团子这才发觉自己被发现了,乖乖坐在地上,仰着小脑袋冲着清渠喵喵叫,睁着圆溜溜的猫眼,一副我很乖,你让我上去吧的表情,小尾巴在地上摆动。
之彧闻声也撑起身来,往床边看。
“快下去,又去哪儿玩了,弄得一身灰...”清渠朝外面喊守夜的丫鬟进来。
今天是宋屏守夜,听着声儿进到屋里来,但发现清渠居然是在床边叫得自己,一时踌躇不敢上前。
“宋屏,你把团子抱下去吧,它一直想上床来...”
宋屏听了心里松了口气,低着头,上前捉住团子,行了礼就往走,团子一直挣扎,叫得十分惨烈,小身子不停地挣扎,宋屏想抱紧怕小家伙掉下去,又怕伤着小家伙,站在那儿很无奈。
清渠听了也不忍心,刚准备开口让宋屏把小家伙留下,没想到宋屏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条鱼干,这是团子平时的零嘴,自从能吃荤食了后,清渠听那个小厮的建议,将这些长不大,又没肉,厨房一般都是丢掉的小鱼收回来,什么也不加,去鳞去腮,内脏全部去除干净后,直接烘烤成鱼干,当做小家伙的零嘴和磨牙的小玩意儿。
不过还是太小,清渠严格限制了每日的小鱼干次数,这时拿出一条,完全吸引走了团子的注意力,也不叫不挣扎了,两只爪子抱住小鱼干,张着嘴,歪着头,使劲地咬着鱼干,宋屏这才顺利地将团子抱了出去。
之彧看得稀奇,平时来的时候,小家伙儿一般都躲在床底玩儿,或者被丫鬟带到院子里,也不打扰了两人,除了饿了的时候。小家伙心里也明镜得很,谁也不找,直接跑到清渠脚边,抓着清渠的裙角,喵喵叫着,要吃东西。
真的是乖得很,之彧有时候都忽视了小家伙的存在。
但今晚,团子的叫声,把之彧吓了一跳。不过有了鱼干就乖乖被抱走,也让之彧摇头直笑。
“这么贪吃,就怕被别人用点吃的就拐走了...”之彧开玩笑道。
“才不会呢,”清渠躺回床上,将纱帐放好,回应道,“小家伙精明得很,陌生人的东西根本不吃,宋屏是熟悉的人,这才肯吃的...”
“这么神奇吗?!”之彧也是第一次听说猫有这么神奇之处
“还不止,团子根本不往外跑,有时候院子外有陌生人经过的脚步声,团子就会竖起耳朵,十分警惕,等外面人走远了,才继续玩它的...”
之彧听了直咋舌,这猫居然像狗一样,这么聪慧听话,也是涨了见识,以后可不能小看这么小的一团。
两人说笑,躺下睡了。
第二天两人才刚醒,都还没起来,就听见门轻轻的吱呀一声,很轻。
清渠睡在床外侧,听见了门响,但没在意,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看到纱帐猛地一晃动,在床脚刮擦的沙沙声。
清渠坐起身来,拉开纱帐,就看见团子前爪扒拉在床边,好像要叫清渠起床。
“团子!”清渠坐起身,穿上鞋子,将团子抱在怀里,摸摸团子毛茸茸的背,团子蹭蹭清渠的手臂,撒着娇。
之彧心里都有些吃味了,一大早上,清娘居然抱着的不是自己,不过之彧不会承认自己跟一只猫吃味,只好默默地跟着起来了。
两人穿好衣服,洗完漱,丫鬟把早饭端上来。
团子的早饭也被端上来了,一小碟子上装着剁碎的肉泥,看样子应该有各种各样的肉,肉泥旁还放着两条小鱼干。
之彧吃完了早饭,一转眼就看桌子下的团子将面前的碟子舔得干干净净,正在舔着爪子在洗脸呢 ,之彧想起了昨晚清渠的话,招呼丫鬟拿过来装鱼干的小罐子,之彧拿了一条放在手里,逗着团子。
不过可惜的是,团子理都不理,洗完脸,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直接跑到清渠脚边,来回走动,在清渠脚边直蹭。
之彧吃了焉,郁闷不已,清渠看着好笑,旁边的丫鬟也是都捂着嘴偷笑。
清渠将小彩球丢给团子,团子叫了声,吊着小彩球就跑出去。
清渠挥挥手,丫鬟得了吩咐也跟着下去了。
“好了好了,别气馁,”清渠将官帽递给之彧,笑着说道:“它只是对你不熟悉而已,你多喂几次,就熟了,之前姚芝追在它后面好几天,团子才肯吃姚芝给的东西...”
之彧想着自己才不要追在一只猫后面跑呢,不理就不理,反正自己来这里又不是来看它的,之彧哼哼几声,戴上官帽,才走了。
清渠等着之彧走远了,才收了脸上的笑,脸上有些惆怅。
昨晚并不是清渠一时不查,说错了话,而是清渠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想看看之彧的底线,一是想让之彧自己真正意识到两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差距,一点放肆的宠爱就会让两人处于尴尬的境地,而且清渠要的不是这样的宠爱,要的是从内心的呵护和关心,二是想让之彧明口答应升自己位分。
在这后宅里,不仅宠爱重要,位分也重要,自己用不用这份权利是回事,但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才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清渠不求太多,只想未来能平安度过这一辈子,但必要的还是要争一争。
清渠坐在塌上,推开窗子,看着院子里丫鬟和团子嬉戏的画面,内心的惆怅也渐渐散去,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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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现在婚事已定,虽没还没拜堂成亲,但之彧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也不能老来后院来,这也是世子妃还没进门的不便之处。
侯夫人是绝对不允许让这门婚事出任何岔子的。
有时候之彧不来,比起之前心里可能会惆怅,空荡荡的,但现在清渠能够习惯了之彧的不在。毕竟这事迟早要习惯。
之彧不来,清渠吃得比较晚,厨房肯定会先给主子们准备晚饭,等主子们的菜都上齐了,这边清渠才能拿到晚饭,当然当之彧过来吃饭的时候,吃食会更好一些。
不过好的是,之前清渠跟厨房的管事关系处得还可以,至少出点银子也可以点个小菜,也不会被敷衍地送些残羹冷菜,能保证每天有四个菜,而且其中能看到荤。
清渠也吃不完,只吃一部分,剩下的还很干净,分给姚芝和宋屏吃,丫鬟一般吃得很简单,能分得到点油星就已经很不错了,姚芝和宋屏都十分开心。
吃完晚饭,丫鬟将碗筷都收拾下去,擦干净桌子。房间内家具不多,除了梳妆桌之外,桌子只有这个了。所以只能在吃完饭后,擦干净,再干别的事。
清渠将笔纸拿出来,铺在桌子上,用小勺弄了点水,滴在砚中,然后开始磨墨。之彧讲过这磨墨也有学问,手要端平,不能抖,力道一致,速度不快不慢,才能磨出浓稠不郁的墨水来。
清渠每一步都很认真,一步步专心致志,不能急,也是一种陶冶情操的方式。
陶冶情操这个词也是跟着之彧学的,清渠就像沙子,疯狂地吸收知识,这段时间看了这么些书,认识的字更多了,也练了这么多字,清渠自己都能感受得到从未如此的宁静和淡然,见识和思考事物都不一样了。
老话说得好,“人从书里乖。”
转念一想,清渠感觉到自己也是很幸运的,想读书,想学写字,之彧都很支持自己,也能为自己提供这个条件,如果换一个结局,自己恐怕也是嫁作穷□□,也只是会识几个字的市井夫人罢了,整天为鸡毛蒜皮的事操心。
当三张大字练完,天都黑了,姚芝早早就燃起了油灯,之彧不在的时候,清渠这里可燃不起蜡烛,每人都是有分例的。
清渠放下笔,甩了甩胳膊,揉了揉肩膀,练了这么久,胳膊和手臂还是会比较酸痛。
姚芝看了忍不住问道:“您怎么累是为了什么呢?...这几天看着您每天胳膊痛得不行,对自己也太严格了...”
摇摇头,清渠笑而不语。
清渠心里明白姚芝的好意,姚芝也是看着心疼,藏不住事儿,忍不住念道几句,不过这里面的深意,清渠不想对姚芝细说了。
收拾好笔纸,清渠摸了摸在脚边撒娇的团子,心中也是万分感激之彧将团子带到自己身边,乖巧的团子很大程度上也是陪伴清渠度过了一个人的时光。
看着跑来跑去的团子,清渠不禁想到当有了个孩子会怎么样,虽然有些不应该将自己孩子与一只猫相比,但是一旦这个念头冒出来,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心底扎了根,并且不停往上冒,不过再怎么冒,清渠还是死死压在心底,不敢露出一分一毫。
躺上床,清渠侧着身枕在枕头上,外屋姚芝拿着铜片压灭了油灯,屋里一下子黑了下来,清渠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