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纪婴
时间:2020-09-29 08:45:49

  宁宁满眼惊恐地看她一眼。
  虽然曾经的确有过耳闻,万剑宗的苏清寒是个不折不扣的剑痴,一心向剑不说,性子还狂得厉害,可今天亲眼见到,还是难免感到惊讶。
  苏师姐,原来你不是个一根筋的钢铁直女,而是这样的苏师姐吗?
  超中二但也超帅的!
  眼看树藤汹涌而来,宁宁与苏清寒同时收了剑。
  她放心不下裴寂,刚抬头望向他,少年便在视线相撞的瞬间抿着唇移开目光,喉头微微一动,语气僵硬:“不劳烦师姐费心。”
  宁宁之前被苏清寒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穿,已经丧失了与裴寂正常交流的能力,于是唔了一声,也懒得再去硬拗恶毒女配的人设:“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
  顿了顿,又不甘心地垂死挣扎:“给我的灵石可别忘了。”
  她说完便拿着剑往前走,龙血树底蕴深厚,不晓得蕴含着多么汹涌的灵气,而人修的灵力很容易消耗见底,要想赢,必须速战速决。
  树干上那个哭泣的人脸中央,生了块琥珀模样的深褐色玉石,在血雾中散发着幽异鬼魅的光。
  苏清寒颔首道:“那应该是魔晶,破坏它就能损毁魔物根基,类似于人类的心脏。我们主攻那里,如何?”
  宁宁点点头,手中的星痕剑发出一声嗡响,自剑柄的明珠上溢出纯净白光。
  既是“星痕”,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
  剑光纷飞间,斩落数条强袭而来的藤蔓,卷起阵阵冷冽罡风。然而她越是往前,就越觉得不太对劲。
  与外围的树藤相比,向自己袭来的藤枝变得越发坚固粗壮。仿佛之前的进攻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诱敌深入——
  可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龙血树才想让她们靠近呢?
  正想着,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微颤。
  宁宁心跳一滞,侧目大喊:“苏师姐,小心!”
  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另一道更为震耳欲聋的巨响。
  只见龙血树周围的土壤仿佛受了震颤,开始猛地剧烈抖动起来,有某样东西若隐若现,即将破土而出——
  伴随着轰地一声响动,竟有条三人合抱粗细的树根从地底骤然腾起,径直朝宁宁猛扑而来!
  原来是这样。
  龙血树的树根无法随意伸长,之所以引诱他们上前,是为了守株待兔,让他们……成为树根赖以生存的养分。
  宁宁心头一紧,正要挥剑应敌,没想到身后忽然闪过一道剑气,抢先将树根劈成两半。
  她本以为是苏清寒,却闻到一阵十分浓烈的血腥气。
  那股气味越来越近,带着炽热的温度,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清新皂香,几乎要走到与她咫尺之间的距离。
  宁宁刚要回头,却被对方蒙上了眼睛。
  少年人的手似乎刚被精心擦拭过,不像他身体其它地方那样血迹斑斑。恍惚间,她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那是属于裴寂的声线,冷冽淡漠,似乎正强行压抑着某种难以忍受的痛楚,却也暗藏了一丝不易察觉、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说:“闭眼,别看。”
  宁宁愣了愣。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裴寂很快便松开手。然而即便他松了手,宁宁也没办法看清周围的景象,眼前像是被蒙了层黯淡的雾,只能见到影影绰绰的影子。
  树根破土而出的声音此起彼伏,身旁的血腥味更加浓烈,她皱了眉:“裴寂!”
  宁宁被他释放的魔气蒙了眼睛,看不清更远一些的场景,但在场的苏清寒与玄镜外诸位长老,却看得一清二楚。
  有人骇然起身,声音颤抖:“这……这是!”
  天羡子眉头紧锁,头一回放下了手里的白玉糕。
  裴寂想要以命催力,玩命赌一回。
  这一步棋,无疑会将他下进死局。
  他本来就身负重伤,如今强行动用体内所有剩余的灵气破开识海,激发出最大的潜力,就算能战胜龙血树,自己也会遭到难以修补的重创。
  更何况,他身旁笼罩着的那些黑气……
  少年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魔气,仿佛一面无形屏障将其笼罩其中。
  如烟如雾的纯黑气息弥散在他清冷的眉眼,把漆黑瞳孔晕染得黯淡无光,令人想起波澜不惊的深潭,危险得无法靠近。
  可偏偏,裴寂之前又把一个小姑娘小心翼翼搂在怀里。
  本来就苍白的薄唇近乎于毫无血色,他拧了眉,在心底默念出诀。
  这是极为怪诞且诡谲的景象,魔气犹如从炼狱中逃离的恶鬼,如影随形地攀附在少年身后;浓郁血丝多如潮水,将眼白全然淹没;一丝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淌下,衬得脸色愈发白如薄纸。
  裴寂一言不发地走到宁宁跟前,将她不着痕迹地护在身后,握紧手中长剑。
  属于正道的剑气与势不可挡的魔气一起涌动,聚成明暗交接的光华。
  一层层剑光披荆斩棘,如同势不可挡的闪电雷霆,一举劈开周围厚重的血雾。剑气有如风樯阵马,吹开树顶层叠的枝叶,一滴雨落下,打湿少年满是血渍的长睫。
  裴寂凝神抬眸,乌黑的瞳仁里,冷光与血光凝成汹涌剑意。
  光影无踪,疾剑无痕。
  破开层层巨蔓,只需刹那之间。
  只需这赌上性命的一剑。
  =====
  另一边,唱月峰。
  贺知洲回去把气得神志不清的好兄弟许曳捞回来后,便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赶。
  可他是什么。
  他恐高啊。
  让一个恐高的人御剑飞行,身后还有双随时能用眼神把他戳死的眼睛。
  这件事的困难程度,无异于让葫芦娃认蛇精当爷爷,在晋江文学网当众开车,还是NP的那种。
  他浑浑噩噩地飞,今晚就要远航,可惜没飞去快乐星球,而是来到了一处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
  之所以在这里停下,纯粹是再往下就没了路,全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飞剑落地的刹那,贺知洲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把搂住许曳脖子:“曳啊,我们终于摆脱魔掌逃出来了!接下来只要等宁宁汇合——等等,这是哪儿来着?”
  许曳精疲力竭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擦伤,语调虚弱:“这是谁做的。”
  贺知洲嘿嘿尬笑:“对不起,我。”
  “那这儿,”他面无表情,又指了指手臂上的血痕,“又是谁干的。”
  贺知洲不敢说话,举起右手。
  许曳:“那你觉得,我现在算是逃脱魔掌了吗?”
  “曳啊,话也不能这么说。”
  贺知洲小心翼翼地哄他:“贺知洲这种生物,和那里的异象比起来完全是小麻烦嘛。你看,我已经带你来了这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哪会有比那片林子更恐怖的东——”
  他话没说完就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像条被冷冻后的冰棍,顿时僵成一条直线。
  许曳神色淡淡地回过脑袋。
  许曳神色安详地闭上眼睛,被吓得晕死过去。
  ——在他身后的半空上,竟飞了只足足有一幢房屋大小的巨鸟。赤身长尾,橘黄色的眼睛竟是蛇一样的竖瞳,在雨雾蒙蒙中散发着幽幽光芒。
  那是食肉动物见到食物后,自然而然露出的眼神。
  眼看巨鸟俯身而下,尖利的爪子即将触碰到贺知洲身体,忽而有一道佛光闪过,晃得他眯起眼睛。
  巨鸟尖啸一声,又回到了半空之上,一双幽异的瞳孔却还是死死盯着他们这边。
  所、所以。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主不必担心,有此金刚罩护体,玄鸟暂时不会伤你分毫。”
  贺知洲顺着这道声音看去,在不远处见到个打坐的小和尚。
  和尚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虽然秃了头,但那张脸即使是身为直男的他看来,也称得上十分漂亮。明眸皓齿、面如白瓷,更不用说浑身散发着股不容冒犯的圣洁感,就更是令人挪不开视线。
  而在小和尚身边,居然还聚集了五个陌生的修士,同样处在金刚罩中。
  “那是食人的玄鸟,特意守在此地。”
  和尚朝他微微一笑,少年音如沐清泉:“我们奈何它不了,只能藏身于此地。”
  贺知洲赶忙道谢:“多谢。请问阁下是……?”
  “这是梵音寺的明空小师傅,道友居然不认识?”
  小和尚没开口,倒是他身旁一位音修抢先出声。见贺知洲茫然摇头,又讶然道:“道友可知,当今梵音寺有三大绝世功法?”
  贺知洲沉默了一下,试探性发问:“那个……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麻轰?”
  “是万佛朝宗、无相劫和金刚护体神功。”
  音修睨他一眼,朝着明空呵呵笑了几声,颇有几分讨好谄媚的意思:“其中金刚护体神功难度最高,寻常佛修要想修到第三层,至少需要百年时间;而我们的明空小师傅,只用了十年!”
  十年。
  那的确是个天才啊!
  贺知洲化身小迷弟星星眼,好奇地继续追问:“那其它的功法呢?”
  现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明空双眸含笑地看着他,端的是一个清风霁月、超然出尘。无懈可击的五官被笼上一层淡淡薄光,映得整个人高洁如雪岭之花,佛性天成。
  贺知洲看见他微笑着抬起右手,绕着自己光洁锃亮的大光头,慢慢比划了一圈。
  像个浑圆的鸭蛋。
  意思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小爷都不会,没想到吧。
  “毕竟是三大绝世功法嘛,能练成一种已经很厉害了。”
  音修搓着手笑了笑,紧紧盯着明空的侧脸:“除了这三个,明空小师傅其余的功法一定也是超神入化,对吧?”
  明空淡淡瞥他。
  紧接着抿唇一笑,复而同时举起两只手。
  然后绕着两只眼睛,跟熊猫的黑眼圈似的,围着眼眶又画了两个圆。
  这个动作实在有点傻,贺知洲看笑了。
  哟,小和尚还挺幽默淘气哈。
  ——所以你其它功法的进展程度全是0吗!偏科也不带这样子的吧!居然还能笑着讲出来,这就是你们梵音寺的天才吗喂!贺知洲大概没见过比自己更不靠谱的人,当场震惊得瞪圆了眼睛,竖起大拇指直呼内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谓求佛问道者,随心、随缘、随性,既已有了保命防身之术,又何苦再去伤害别人?”
  明空保持着观音坐莲的姿势,美眸清明如星月:“练成金刚护体神功,便足矣。”
  那边的音修已经开始嗷嗷大叫,什么“不愧是明空小师傅”“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但贺知洲觉得吧,这人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明空弯着眼睛将众人扫视一遍,干净澄澈的少年音里听不出半分焦急恐慌:“诸位施主毋须担忧。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每一种创伤,都是一次成熟,只有度过此番难关,才能在修道养性的过程中再进一步。”
  贺知洲默了。
  老兄,这不是成熟。
  你是马上就要直接熟了好吗?
  他心里吐槽不断,身旁的许曳似是恢复意识,稍稍动了动。
  与此同时,不甘心放走食物的玄鸟俯冲而下,隔着金光闪闪的一层罩子,与他四目相对。
  于是当许曳醒来,便看见他那极度不靠谱的贺兄与传说中的玄鸟两相对峙,在一阵沉默之后,竟底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别看我!你要是把我做成食物,是会吃苦头的!”
  许曳只当是在做梦。
  贺知洲这时候怎会如此硬气?莫不成他只是平日里习惯了逗趣耍宝,如今遇到危险时刻,便——
  他一段话还没完全浮上脑海。
  就看见贺知洲面目狰狞地低头,从包袱里拿出一株以剧苦剧臭闻名的蛇影草。
  然后毫不犹豫地揉烂碾碎,一股脑涂在自己脸上。
  真·苦头。
  许曳:……
  你有病吧大哥!谁家的吃苦头是真的把脑袋弄苦,然后递给别人吃啊!这不是直接白给吗求求你有点抗争精神吧!
  他没想到的是,玄鸟似乎真听懂了他的话,在微微一愣后,索然无味地把视线转向别处。
  被两只橘黄色瞳孔注视着的流明山符修瑟瑟发抖。
  “别别别看我!我这人铁石心肠,肚子里全是硬梆梆,不好吃的!”
  他停顿片刻,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人:“他不错!他是人渣,吃下去不塞牙。”——宝才啊!流明山捡到鬼啦!
  不是吧不是吧,贺知洲的傻子病这都能传染?!你们符修都是这种德行吗?!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呸!”
  被指到的媚修愤然起身:“玄鸟大人,您可要明鉴啊!让人都说我冷血无情,这血,贼冻牙。”
  玄鸟诡异的竖瞳微微一缩,竟有了几分戏谑的意思。
  媚修永远也忘不掉,当他说完上述那段话后,那只掌控着生杀予夺的圣级灵兽冷冷一笑,用黑白无常索命般的语气告诉他:“没关系,我只吃熟人。”
  媚修的心,直接随着这句话一起上路了。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许曳听得目瞪口呆,这群修士都不正常,连玄鸟也被带偏到阴沟沟,现场唯一一个看上去比较正经的……
  好像只有梵音寺的明空小师傅。
  这是个出了名的天才、金刚护体神功的主人,更何况佛修都是清一色的正经严肃,必定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他忍着痛,朝明空身旁靠近一些:“小师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施主的眼中为何常含泪水?”
  明空垂眸与他对视,无比怜爱地皱了皱眉,声线清泠如山泉:“如果我是一只山间的小鹿,一定会因为你眼中这浓郁的忧愁直接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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