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纪婴
时间:2020-09-29 08:45:49

  要是有机会,说不定还能趁乱出手,夺来几块令牌。
  她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比起咸鱼一样躲躲藏藏,主动出击显然更有意思。
  宁宁说做就做,当即感应着灵气来源一步步向前。没过多久,便听见一名女子的低斥:“大家都是音修,有必要赶尽杀绝么?”
  她心下一动,敛了气息上前几步。透过葱葱茏茏的婆娑树影,见到四个人彼此对立的身影。
  三男一女,青衣女子眉目秀丽,穿着流明山的门服;站在她不远处的青年男人满脸戾气,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手中的翠色玉笛,在四人之中,属他杀气最盛。
  一个秀气少年颇为不耐地立于树下,眉宇之间尽是烦躁,看浑身玉白的装束,应该来自百乐门;与他遥遥相对的梵音寺僧人则神色如常,似是有了些许倦意,垂眸倚靠在树干上。
  青年把笛子在指尖转了个圈,挑眉冷笑道:“把我们这几个音修放在一起,那群长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要看好戏,咱们当弟子的,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不如顺从长老们的意愿,好好来比试一场。”
  白衣少年目露嘲讽:“讲得这么冠冕堂皇,说白了,不就是想要我们身上的令牌么?多说无益,来吧!”
  青年正是等他这句话,闻言腾空跃起,立于古树粗如人臂的枝干上,随即催动笛音,霎时间疾风骤起。
  与有形有质的剑或符咒不同,音律看似纤弱风雅,实则鬼魅无踪、变幻万千,往往在无影无形之中置人于死地。他的笛音悠扬婉转,随着音律起伏变化,环绕在林中的夜风化作一把把凛冽刀刃,在一道尖啸声后,径直冲向树下三人。
  宁宁藏匿了气息,站在不远处的树丛里。那笛音飘飘悠悠传入耳边,因为并未对她造成威胁,以吃瓜群众的角度而言,不失为一首婉转动听的好曲子。
  音韵被晚风裹挟着四处倾泻,潜入每一处僻静的角落,如同夏夜里一场清凉舒适的雨,令人心旷神怡——前提是忽略它越来越重的杀气。
  白衣少年出身于以音律闻名的百乐门,此时自然不甘示弱,在避开一道道利刃般的疾风后,从怀里掏出储物袋。
  来了!
  宁宁兴致大增,颇为期待地看着他的双手。
  音修大多风雅端庄,武器以笛、琴和琵琶为主,如今场上汇聚了好几名音修,且个个实力不俗,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场免费的露天音乐演奏会。
  只见白衣少年手中储物袋暗光一闪,不过眨眼之间,手里便出现了一把……
  二胡。
  青年嘴角一抽,却还是全神贯注地继续吹笛。
  随着音调越来越高、变幻越来越快,风刃与灵力也就越来越强,横冲直撞间,斩断数根粗壮的枝条。
  随即少年拿起琴弓,二胡声起。
  宁宁一直以为,音修都是以音律优美、婉转悦耳为修炼目标,直到这个少年的出现,给了她重重一锤。
  这不是拉二胡。
  这是在拉锯子。
  二胡作为传统乐器,以清幽哀婉为主要特色,宛如溪间清泉,自有一番风骨。
  然而白衣少年琴弓一拉,发出的却并非潺潺流水声,而是类似于指甲划破黑板的恐怖噪音。
  只需听这一下,宁宁就差点被直接送走。那曲子一点也不“清幽哀婉”,真正哀婉的,是听到这首曲子的可怜人。
  超越了仙道,超越了历史,这一波,是绝无仅有的魔法攻击。
  宁宁多想冲上前,眼底饱含热泪地告诉他:“别拉了,别拉了!你手里的这把锯子,它绝对生锈了啊!”
  饶是之前张扬跋扈的青年也不会想到,跟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年人居然是个狠角色。
  二胡一出,再搭配上他烂到令人发指的演奏技巧,霎时间引得风云变色,每一株花花草草都惨淡非常。
  青年暗道难缠,却已无路可退,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吹着笛子负隅顽抗。哪成想那个来自流明山的女人也拿出储物袋,待观察一番眼前形势后默念口诀。
  宁宁不由得微微一愣。
  那少年把二胡拉成了锯子,几乎将笛音完全掩盖,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狠角色。这女人究竟用的什么武器,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毫不犹豫地把它拿出来?
  难道——
  储物袋中光线散去,青衣女人手里的乐器渐渐显形。
  细长身,圆锥形大喇叭,通体鎏金色。
  赫然是把金光闪闪的唢呐。
  吹笛子的青年脸色煞白,心态全崩。
  这女人之前表现得温驯怯懦,看她浑身上下的气质,怎么说也应该是个玩琴玩箜篌的——
  结果你才是全场最离谱的那个啊!一个两个都在扮猪吃虎,这个世界还能有一点人与人之间的诚实和信任吗!
  他不想跟这群人玩了。
  他手里的笛子是那样弱小可怜又无助,哪里经得起那两个乐器界恶霸的折腾。别说吹曲子,不远处驴叫般的二胡音一响,他的调子就能直接被带去姥姥家,要是这唢呐再一响……
  俗语有言,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
  青衣女子神色坦然,举起手里的唢呐。
  一曲出,四野寂。
  高昂洪亮的音律如潮似水,以席卷天地之势涌入耳畔。随着耳膜的一阵颤动,其它所有乐音都变得索然无味。
  那边是吱吱呀呀不绝于耳的驴叫,另一头是势如猛虎的尖啸,青年的笛音可怜兮兮地兜兜转转,早就忘记了原本的音调。
  三股针锋相对的灵气于夜色中轰然碰撞,四周阴风大作,宛如百鬼夜行,惊悚非常。
  好端端的乐修比试,被他们赛出水平赛出风格,稍微包装一下,就能直接去殡仪馆抬棺送葬。
  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没有唢呐送不走的魂。
  躺着听,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一开始闹腾得最凶的吹笛青年首先支撑不住,脚下树枝被形如鬼魅的乐音尽数斩断,身上亦被汹涌灵气冲撞出几条口子,无比狼狈地跌倒在地,眼看落入下风,只得将令牌拱手相让。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少年与青衣女子在大战中竟生出了几分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之感,一块令牌自然不够两人平分,视线无声交汇片刻,同时望向靠在树下的僧人。
  那僧人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生有一张清朗温润的脸,虽然称不上俊逸非凡,一双琥珀色双眼却静如古井无波,能轻而易举叫人心生好感。
  梵音寺里除了佛修体修,还有一群数量稀少的乐修,比起流明山与百乐门,修习的乐器要古怪许多。
  琴瑟筝萧都是小儿科,木鱼才是主流,听说前几年还出了个拿嘴当乐器,专门吟咒念经的狠人,一顿比试下来,嘴皮子能冒火花。
  如果这名僧人也是用的木鱼,大概率会在两人的夹击之中败下阵来。宁宁心觉时机已到,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助,却陡然瞥见眼前佛光大作——
  不止是她愣在了原地。
  连专业送葬团队都停止了演奏,露出颇为惊异的神色。
  现身于佛光之下的,哪里是什么木鱼。
  那玩意硕大无比,通体浑圆,逐渐显形之时,以舍我其谁的王霸之气震慑四野,发出一声浑厚嗡鸣。
  好家伙,居然是一口足有两人高的梵钟。
  少林寺每天早上都要敲来当闹铃的那种。
  青衣女子只想破口大骂。
  哪里会有乐修拿梵钟当武器啊!别人弹琴吹箫,你拿个钟杵死命去敲?有病!
  宁宁心里赞叹不已,暗道各大门派真是人才辈出。
  剑修虽然狗,但绝大多数都是闷骚,狗得内敛,狗得毫不外露。
  然而这群音修就截然不同。
  他们放飞自我,毫不掩饰,甚至明晃晃地向旁人展现出来:嗯,对,这就是我的武器。
  打个比较,你能看见拿木鱼梵钟唢呐做乐器的音修,但绝对不会见到用烧火棍当武器的剑修。
  人才,都是人才。
  这一出好戏层层递进,每个人都深藏不露,长老们不愧为长老,连整人都这么清新脱俗。
  女子与少年显然也没料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在场的乐修一个比一个古怪。在一阵怔愣后重振旗鼓,继续奏响乐音。
  二胡哀怨,唢呐凄幽,当之无愧的阴间配乐,引出一道道诡谲至极的冷风。
  而那身处风暴中心的年轻僧人面色不改,微微颔首之后,手中赫然出现一根巨大钟杵。
  佛家音律庄重明朗,与二人的曲风最是格格不入。钟声响起的刹那,两道截然不同的灵力彼此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剧烈轰鸣,让宁宁不得不捂住耳朵。
  奈何钟声虽响,以僧人的一己之力却也无法与二人相抗衡。
  洪亮的钟磬音沉重如磐石,一声声涌向耳边时,伴随着蕴含了佛气的阵阵掌风。少年与青衣女子并肩协作,分别以灵力斩去道道重击,距离僧人越来越近。
  眼看那僧人渐渐不敌,少年沉声喊道:“交出令牌,我二人必不会伤你!”
  对方却并不理他,只顾埋头一味敲钟。
  于是两人又迅速对视一眼,同时将攻势加强加快,一步步朝他靠近。
  他们势在必得,宁宁却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那僧人虽然已经落于下风,却不反抗不求和,也不逃跑或加强攻势,就那样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就像是专门想要引那两人靠近。
  这个念头匆匆划过脑海,就在刹那之间,年轻的僧侣忽然抬起眼眸。
  他的瞳孔无波无澜,清澈如泉,此时却映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黯淡光线,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宁宁看见他高高举起了钟杵,却没像之前那样,用杵头敲打在梵钟之上。
  而是整个将它抬起来,像打棒球似的,一举把跟前的梵钟……
  给抡飞了。
  梵钟挺着大肚子,直挺挺地在空中旋转跳跃不停歇,顺着僧人打出的轨迹,直接砸在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身上。
  宁宁惊了。
  物、物理攻击?!
  为什么好端端的梵钟会被你打成棒球啊!快住手,这不是乐修应该有的操作!
  两人被梵钟撞飞老远,以双人跳水的姿势翻飞落地,动作同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青衣女子哪里见过这种套路,当即捂着胸口落了泪:“你、你卑鄙!居然拿乐器撞人,我不依!”
  看来她适应能力还挺强,能脱口而出把那口大钟叫做“乐器。”
  少年咳嗽几声,试图挣扎求饶:“大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就放过我们俩吧!”
  “阿弥陀佛。”
  年轻的僧人轻声开口,语气怜悯:“佛说,我佛不渡傻缺。”
  说罢举起手里的钟杵,一杵一个,打完收工。
 
 
第46章 
  “打完了打完了!我就说吧, 最后绝对是梵钟赢!”
  鸾城城主府, 顶层阁楼。
  烟火已然销声匿迹, 夜色恢复了往日沉寂。长明灯光与月亮一起攀上窗檐, 悄悄淌进装潢华美的琼楼之内, 照亮在场各大门派长老的面庞。
  天羡子拍手称快, 笑得像个终于拿到了零用钱的傻孩子,用指节轻轻扣响桌面:“来来来,愿赌服输, 猜错的都把灵石放桌子上!”
  真宵虽然一直冷着张脸, 但其实非常给自家师弟面子, 右手往玉桌上一放, 就落下不少灵石。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剑心天成,一心一意扑在剑道上,因此坚信钱财只是身外之物,平日里几乎从不用钱,一旦花起钱来,就跟喝水似的毫不心疼。
  “这几位乐修是被我放在一起的, 不赖吧?”
  纪云开身为玄虚剑派掌门人,理所当然地拥有投放权限。这会儿看罢一场好戏,小胳膊小腿兴奋得晃个不停:“我就知道乐修个个都不简单, 人才啊!”
  百乐门门主颇为不满:“乐器是音修的半条命,哪里能用来抡人打人?要真这么暴力,不如去当剑修。”
  天羡子和纪云开异口同声:“多谢门主夸奖!”
  ……其实倒也没有想要称赞你们剑修的意思。
  “我还以为唢呐定能独占鳌头呢。”
  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子被锤,流明山掌门何效臣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 本来我和门派里的几位长老最爱去乐修在的山头散步,景美乐更美,那叫一个陶冶情操。直到这姑娘横空出世,好家伙,唢呐一响师门白养,那些琴啊笛啊,全被她一个人给带跑调了。”
  他越说越佩服:“从那以后,那座山每天都是以唢呐为首的大型合奏现场。有回外客到访,闻声被吓了一跳,浑身发抖地问我,流明山到底死了谁,送葬队伍才能有这么大的阵势。”
  “只可怜吹笛子的那位小友,到后来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浩然门大长老不忍直视,唉声叹气:“纪掌门,往大混战里强塞一个正常人,倒也不必如此杀人诛心。”
  “可不是为了多元共存嘛。”
  纪云开朗声笑笑,属于孩童的双眼犹如两颗圆润黑珍珠,在灯光下泛出薄薄亮色:“长老不也专挑了几个出了名合不来的死对头,特意把他们放在一起么?”
  天羡子闻言立马来了兴致:“对对对!那伙人打得怎么样了?我下的注赢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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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老们看戏看得乐不可支,与阁楼里欢颜笑语的气氛不同,试炼秘境之内要幽寂压抑许多。
  至少宁宁这儿是这样。
  那僧人把钟杵抡出了狼牙棒的气势,等一男一女都被敲晕,便从二人身上搜刮令牌,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自觉。
  甚至后来搜得不耐烦,直接抓住青衣女子的脚踝倒吊着提起来,跟抖筛子似的拼命摇晃,直到令牌被抖落而出。
  这已经不是“不懂怜香惜玉”的水平了,简直辣手摧花,惨绝人寰。
  令牌被僧人拾起后,那两名乐修便被强制移出了秘境,明明是四个人的电影,到最后只有拿着钟杵的他拥有姓名。
  宁宁兴致勃勃地看罢一出好戏,此时倒也没存多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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