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自个住一层的时候没什么顾忌,习惯留个门,他家猫喜欢在走廊上溜达,想到新邻居怕猫,赶紧出去,没想到这一眼看见个圆滚滚的东西趴在地上,十分小心地掀开他家三花的后爪子瞅了瞅,笑得欢天喜地:“是妹妹啊!”
然后一转头,不是之前见过的内位……
喻兰洲瞧着彭闹闹的小圆脸也不是不吃惊的。
小姑娘则整个吓傻了,就这么跪在地上还是之前内猥琐姿势瞅着穿家居服的喻兰洲。
以为自个发癔症呢!
男人的头发略长,带着水汽搭在额前,他背着光,看不清眉眼,人靠在门边,主动搭了句话:“这你家?”
小姑娘回过神,眼里萃了星星般:“主任你也住这里吗?!”
咕噜爬起来窜人跟前,小猫摇摇晃晃跟上。
喻兰洲把猫捞起来,问她第二个问题:“我垃圾你扔的?”
上回内个不可能,眼前这个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
“嗯啊!”小姑娘点吧点吧脑袋,“门卫大爷说这儿住了个老爷爷,我想顺手的事就给一起扔了。”
说完抿嘴一笑:“没想到是你!大爷估计记错楼号了!”
指指三花:“这是你的猫猫吗?它好漂亮啊!”
喻兰洲认真品了品他们家三花内张脸……不是能被夸漂亮的程度。
小猫估计知道是说它呢,喵了声,把彭闹闹萌出血,攥着手问主人:“我能和它玩么?啊啊啊它脸好扁好可爱啊啊啊!这肯定是混血吧?混加菲么?!”
“不知道。”喻主任觉着彭小护忒闹腾。
“你哪儿买的啊?”
“捡的。”
小姑娘一顿,抬头看他,万般羡慕:“你运气真好!”
喻兰洲:“……”
捡猫内天他发小也在,说的是:“我靠老喻你得夺倒霉才能捡着这么丑一只猫啊!老子都被丑哭了!”
“上回见你家还有人,怕猫。”他得问问清楚,要是两个姑娘都住这儿那往后这猫的溜达时间就得取消。
内天内姑娘叫成内样,他嫌吵。
彭小姑娘眼巴巴瞧着小三花,一脸痴汉:“内是我妹妹,偶尔来,她小时候被猫咬过。”
喻兰洲半点没让彭小姑娘上手抱猫的意思,听见这话决定溜达时间还是照旧。
小姑娘虽然没摸着猫,但也没觉得他小气,那么好看的喵喵,当然是小心护着!
但她馋,特馋,平时没见着就算了,眼下家门口就有一只,那肯定得争取,彭小姑娘拿出平日里在家哄老爹的手腕,眯眼一笑,甜滋滋地,两枚小虎牙露出来,是个很伶俐可爱的模样:“我能抱抱它么?”
又歪头一笑:“我想跟它做好朋友。”
这话听着幼稚,但从她嘴里说出来不招人讨厌,喻某人手一松,小猫落圆滚滚小姑娘怀里了,这回倒是没听见她吱呀乱叫,很安静地摸着小猫,几秒后仰起头,唤声喻主任,说她在肚子里藏了好几天的话:
“我相信你。”
但喻兰洲不缺她这份信任,很敷衍地点了个头:“不说谢谢没关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现在不给猫,往后我让你想拿猫换妹子都没地儿换!
三花:谁说我丑,站出来!
PS,我要被趴在地上看喵喵性别的彭闹闹萌死了!!胖就胖着吧闺女,胖fufu才最可爱啊!
pps,go眼病发病机制尚不清楚,一般跟甲状腺有关。
第6章 甲乳科鬼见愁6
第六章甲乳科鬼见愁6
彭闹闹在喻兰洲跟前倒是挺镇定,乖乖玩了会儿猫,乖乖还回去,乖乖在门口说再见,乖乖带上门……
然后,捂着脸在家里嗷嗷叫了两分钟,抓起手机给妹妹打过切,吼:“静静!!!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家对门住的谁吗!!!!!啊啊啊啊天啊你敢相信喻兰洲住我对面???我小时候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彭总正陪着几个外国佬吃法餐,这才上到前菜,吃得她抑郁,想发火,被彭闹闹吼得耳朵疼,啪叽把电话给撂了。
这边涨红小圆脸极度兴奋的小姑娘:“QAQ臭妹妹!”
能跟偶像住对门等于中了一个亿,彭闹闹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好兆头,以后所有事都会越来越好。
可这个好兆头并没有照顾到喻兰洲,几个病号要求换主治的事儿惊动了院方领导,第二天,邱主任的脸色更难看,进来的时候喻兰洲跟前坐了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
邱主任跟年轻姑娘商量了一下,把喻兰洲叫走了。
喻兰洲跟着邱主任出来的时候护士站所有人都停了一下,钱护士眼睛瞧着电脑,手不停点鼠标,装得很是个样子,但小声说出来的话和工作一点关系都没有:“老邱从来没在工作时打断过喻主任。”
配药室里,护士长长长叹了口气。
彭闹闹一下就知道不好了。
她探头往向走廊尽头,邱主任在角落里和喻兰洲很严肃地说着什么,说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喻兰洲走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跟之前一样,彭闹闹抓着水杯跟上去。
饮水机就在他的座位后面,她无声挪过去,瞧见焦急等待着的女孩满眼红血丝,忐忑不安。
喻兰洲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从今儿起我只看门诊不手术了,但你的检查是我开的,现在结果出来了,我跟你讲讲情况,之后会有别的大夫接手。”
这话一出,一直挺热闹的大办公室突然就安静了。
喻兰洲捻着几张报告单问:“今天家属没来?”
女孩轻轻点了一下头,手攥成拳头落在腿上。
病得很重的话一般都不会直接找病人谈话,所有事情是先告知家属,就怕病人自己过不去。情况越严重就越瞒着,很多时候病人自个明明知道但也愿意听假话。
是个念想,觉得自己再熬熬就能好。
但他没这方面顾忌,话直说:“活检结果跟我之前预估的差不多,你的情况发现得晚,位置也不太好,手术不能做保乳,要全切,腋下淋巴要不要全部清除具体到时候在台上开出来再决定,能留尽量留。”
说着用笔画出对比值:“我看了你几个月前的体检报告,孕期雌激素分泌旺盛刺激了肿瘤的生长速度,你这样的情况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所以建议你尽快做掉。”
彭小护士弯腰接水,水桶咕咚咕咚冒泡泡,她心里惋惜:“这么年轻呢……”
这时候,姑娘哑着声问:“大夫……我的孩子……”
彭闹闹一惊,扭回头,瞧见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哀伤。
“孩子现在不满三个月,七个月后你的病程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不好说,我建议你尽快打掉。”喻兰洲没有丝毫犹豫地给出答案,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说的话也很专业,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可这答案病人接受不了,试图挽留:“我做了两回试管好不容易才怀上!我想留下他!”
喻大夫把笔别在胸口,再次否定:现在不是时候。
“我之前流产过三次,产科刘主任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孕妇终于忍不住小声啼哭。她做不到割舍,她想给丈夫生一个孩子。
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她的婚姻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一点都不敢去想。只是这话含在心里,不敢真的说出口。
“我的意见已经说了,剩下的你自己决定,或者跟刘主任商量一下。”喻兰洲说完回头,逮着了背后的小姑娘。
彭闹闹一直在看他。
她的一双眼圆又大,眼珠子黑葡萄似的,眼白与眼珠的界限十分清晰分明,一般儿童的眼睛才能这样,所以他们看起来无比天真纯洁,随着一日日的长大,繁重的学业和工作将使眼球疲惫,不再这般清明。
身为经常要值夜的护士,彭闹闹的这双眼十分难得。
喻兰洲顶着小姑娘意味不明的眼神一步步靠近,这其中的分秒不算短,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男人到了近前一个侧身越过,走出很远鼻腔里还满是糖果的甜味。
孕妇静静在位置上坐了一小会儿,然后站起来往外走。彭闹闹跟在后头,见她低着头小跑几步突然停下,继而抚着小腹不敢再跑,缓缓而行,一个人躲进了楼梯间。
彭闹闹站在外头,听见里头爆发一阵痛哭。
、、、
彭闹闹一点点退回来,心里不是滋味。她眼神复杂地朝办公室看去,喻兰洲在收拾东西,他的笔,他的书,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睨了护士站一眼。彭小护士嗖一下缩回脑袋,躲到台子底下。
喻兰洲瞧着抽屉里的粉红色饼干盒……同样的话他不说三遍,既然没拿回去就这么搁着吧。
学生们等他走了才敢交换眼神,各个都有话想说却又知道医院就是个是非地,少说少错。
中午能休息一会儿,彭闹闹又和于小宝凑在一块吃糖,小姑娘攥着糖果纸老气横秋:“喻主任生气了。”
于小宝摇摇头:“他不会,人跟大仙似的,早跳出七情六欲。”
小姑娘揪起两条淡淡的小眉毛,这话也就敢跟于总说说:“今儿我听见他和病号说话了……人好不容易怀的孩子……”
于小宝一秒get:“你觉得他在撒气?”
小姑娘耷拉着眉眼,没应。
换她她也生气,明明是被冤枉的,明明结果没出来,手术说停就停。
外科大夫,一双手就是刀,刀不磨就锈了。
可他今天和病人说的那些话太过果决,无情到叫人害怕。
于小宝反问:“你喜欢陈大夫那样的?”
“应该没有人不喜欢陈大夫那样的大夫吧……”小姑娘迟疑。
小宝笑笑,只有一句:“以后你就懂了。”
这天起,彭闹闹就没在病房见过喻兰洲。所有人都避讳提起他的名字,邱主任强打精神操持着科室的大小事,唯有护士群里一帮巡回护士忿忿:【妈的老娘天塌了!怎么还不放小洲洲回来?天天看一帮猥琐老爷们洞洞鞋里抠脚趾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彭闹闹这是第一回瞧见他的花名,一般没人敢这么叫,也就手术室常年不见天日的护士们胆儿肥,可想而知他在手术室有多受宠。
底下一串刷喻兰洲的,说在食堂见过他一人吃饭,说在药房见过他取药,说下班的时候和他一块等红绿灯……而住在对门的彭闹闹一次都没碰见过。
护士长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便说:“门诊有个护士早产,咱们科派个人过去支援。”
姑娘们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贼亮!
齐护士长有点想笑,但她在工作上一贯严谨,清清嗓子,小护士里瞧一圈,点了点圆脸那个:“彭闹闹,你去吧。”
下一秒彭闹闹收到了或羡慕或嫉妒的各种小眼神。
不过这活儿确实适合新丁,排排号,维持一下秩序,门诊结束了给大夫关灯关电脑。
没啥技术含量。
小姑娘很上道,给每个小护士都分一块糖,说会将她们的思念带到。
这就平息了民怨,大伙挤在配药室里小声嘱咐,让她帮忙瞧瞧喻主任是不是瘦了。
她带着任务去,可也不一定能跟喻主任搭上话,不知道他气消没消,走的时候被贴成粉红色的小柜子里抓一兜的橘子糖,打算分给他。
到了一瞧,人真是多,都是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排上号没排上号的都等在门诊大厅,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彭闹闹一去就被带到某个人满为患的诊室,都挤不进最前面,拨开最外面一层都费了好大劲。老护士给布置了作业:你就守在这儿收病例,一人一诊间,可不能这么多人都挤一块,最近上头查的严,千万得小心。
病人的焦急心里能理解,但诊室小小一间,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确实不好,如果有人感冒打个喷嚏,那同个房间的都得遭殃。而且甲乳科经常需要触诊,病人的隐私也很重要。刚才缺人手,一没留神病人全进来了。
彭小护士从前也不是没跟着大夫上过门诊,这样的情况你得厉害些,气势上不能让人压着,这才能让病人都听话地回到外头候诊区。彭小护一边收病例一边让人出去等,不出去的就不收病例,她虽然面嫩,但挺能唬人,这么一来大伙都往她手里塞病例,生怕晚了被别人抢了名额,塞完很自觉地退到门外,还帮着监督:“哎哎哎,说你呢,还杵着嘛呢?赶紧出来!”
所有人都退开,彭小护被撞歪了帽子,捧着厚厚一沓病例,看见了坐在最前头的喻兰洲。
她略显狼狈,他倒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稳稳当当……好像也没瘦。
白大褂朝小护士点个头:“开始叫号吧。”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病人一个一个进,需要触诊的时候彭闹闹就拉起帘子打下手,其实也是个见证人。
甲乳科是个男大夫特别多女病号也特别多的科室,从前也不是没出过事,一男一女拉着帘子你八张嘴也说不清楚,有的是真冤枉,有的也不冤。后来就定了规矩,门诊得多个护士在场。随诊护士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同时保障了大夫和患者双方。
喻兰洲话不多,触诊的手势非常专业,每叫下一个号都要洗一遍手。一下午看60个号,系统的号全叫完了外头还有人等。
门口护士探个头,问:“喻主任,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只见他点点头,让这个护士先下班,使唤彭闹闹出去收病例。
他的规矩,今儿来的都得看完。
外头天都黑了,门诊区只留一盏小灯,十来个人巴巴儿等着叫号。看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喻兰洲对她说:“今儿辛苦你,回家给你玩猫。”
话音刚落,病人就进来了。
是个老病号了,67岁的老阿姨,一见面就喊小喻大夫。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屁股坐下就开始讲自己最近感觉状态特别好,怨自个闺女没事瞎操心。她闺女也人到中年,在老娘身后无奈极了,多是哄着的:“反正我俩都闲着,就来看看嘛,很久没见小喻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