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青丘一梦
时间:2020-09-30 07:51:37

  云若手脚利落有条不紊地慢慢将水撤下,柔成往铜熨斗里注了滚水,棉布包着在宋知欢头发上大展手脚,等头发半干了方才往掌心挑了芦荟膏子,然后动作轻柔地在宋知欢的发上抹匀。
  最后再次拿起铜熨斗,直到头发彻底干爽了。
  梳子再一次被纤长的手指拾起,柔成慢慢为宋知欢梳着她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一面轻声道:“今儿个是大格格的满月礼,福晋预备的好热闹,可惜到底在宫里,老爷夫人不能来看看。”
  宋知欢轻叹一声,“总有日后呢,来日方长。”
  “是呀,来日方长。”柔成笑了笑,起身将早熨好的衣裳取来,对宋知欢道:“今儿可不能由着您的,便是您不喜欢,这旗装也是得穿的。”
  宋知欢无奈起身,双臂伸展着作出慷慨就义状,“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您又浑说。”柔成无奈,抿唇轻声道。
  四福晋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梳妆预备着,大格格醒了就被乳娘抱来,轻薄的粉红色襁褓里,软绵绵的小姑娘穿着大红撒花绣连年有余的兜子,戴着四福晋幼年戴过的小金锁,小手腕上戴着一对纤细精巧的錾花金镯子,小铃铛随着小姑娘挥舞手臂的动作轻响着,声音清脆悦耳。
  黄莺见四福晋伸手要抱大格格,无奈收了手中预备给她戴上的一套护甲,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四福晋逗弄大格格。
  “什么时辰了,知欢该好了吧?”见小丫头咿咿呀呀地伸手指着外面,四福晋转头问房中侍女道。
  画眉笑了,“时候不早了,方才宋主儿房里的云若来来回回倒水好几次,想来是完事儿了。”
  “走吧,去她那里看看。”四福晋于是抱着大格格慢慢起身,笑吟吟哄着大格格,“乖宝儿,咱们去看你娘啊,她在做什么呢?”
  等四福晋抱着大格格到了的时候,宋知欢已经梳妆整齐。
  四福晋细细打量一番,见她着淡紫色绣四季长春纹的旗装氅衣,里头一件象牙白衬衣的立领上绣着小小的忍冬草,紧紧抓起的一把头上简单两样钗摇绒花,圆润而有光泽的珍珠穿成的步摇轻轻垂下,流露出万分的典雅含蓄来。
  压襟的是一串纯银錾莲花纹包红珊瑚的串子,耳边明珠玛瑙相间的耳铛衬得面容娇艳,眉眼含笑地站在那里,见之可亲。
  四福晋笑道:“小丫头大早上就开始闹,手指着外头要出来,料想着是想念你了。”
  宋知欢笑了,一面将孩子接过在怀里抱了抱,一面道:“要不是这小丫头满月,我是真想闭门不见,一想到屋子里乌央乌央的人,从前也没几个相熟的,我就烦心的很。”
  四福晋失笑,只能轻声道:“不是还有李氏呢吗?她与那些人都熟,且让她打发了就是。”
  正说着,那边便听见李氏爽朗地笑着,“我可是听到你们方才说的什么了,原来我这么大个人,作用也不过是打发客人?”
  她笑着对四福晋一欠身,又对宋知欢道:“你也忍心?”
  “就看在我们大格格的面子上,好歹替我打发打发。”宋知欢笑着抓着大格格的手往李氏那边去,眉眼含笑:“来大格格,给李额娘笑一个?”
  小丫头虽然听不懂什么,但是也笑呵呵地看向了李氏。
  李氏一下只觉心都化了,当即伸手将孩子接过抱了抱,对大格格道:“李额娘的宝贝儿啊,你阿娘的面子在我这儿是没有了,也就你能让李额娘动一动吧。”
  “那我是拖了我们家大格格的光了?”宋知欢倚着四福晋笑眼弯弯地看向李氏,容色轻松。
  李氏抬眸望去,嗔宋知欢道:“多大人了,没骨头似的,福晋若是不能再长两寸,都是你给压得!”
  四福晋笑吟吟摸了摸宋知欢乌油油的发,轻声道:“知欢腻着我,我自然是欢喜的。”
  “都是您给惯出来的。”李氏对四福晋真算起来也是尊敬大过亲近,倒不比和宋知欢亲近,只能无奈笑道。
  满月宴备在院子里,不多时各位阿哥、福晋们都到了,四阿哥一贯和太子交好,难得一个庶长女的满月宴也能让太子和太子妃劳动尊驾。
  念着好歹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四福晋又很是疼爱,各家也不怕避讳,备的礼物都很是丰厚。
  四福晋笑吟吟招待妯娌们,抱着大格格收了一圈儿的礼物,却舍不得撒手。
  三福晋和她走得近,平日前后院住着,也时常见大格格,当即指着四福晋打趣般地笑道:“这孩子才多大你就舍不得撒手了,等日后要出嫁了,你不得心疼坏了?”
  “那可不是,我如今啊,是见了我们大格格就心里欢喜,偶尔想到日后这丫头是要嫁人的,不就不知有多伤心。”四福晋轻叹一声,道。
  太子妃含笑看了看孩子,道:“这丫头好相貌。”
  太子妃看着比四福晋略长几岁,身上穿着杏黄的旗装,两把头低低挽着,除了一支掐丝银凤钗外并没别的珠翠首饰,耳边一对明月珰熠熠生辉,杏眼温柔,一眼看去好一派端庄贵气。
  四福晋笑着对大格格道:“还不快谢过二伯母的夸奖?”
  又问太子妃:“您想抱抱这丫头吗?”
  “若能抱自然最好不过了。”太子妃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接过抱了抱,只觉软绵绵的一个小团子糊在自己怀里,粉嫩嫩的脸蛋儿,藕节儿似的手臂,糊在人怀里,让人心都快化了。
  这孩子也不认生,被太子妃抱在怀里就咿咿呀呀地胡乱叫着,偶尔“咯咯”笑两声,声音也清脆悦耳,乐呵呵地露出自己粉嫩嫩的牙花子,小脸蛋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三福晋连声念佛:“我若能得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那可真是佛菩萨保佑了。”
  大福晋膝下已有女儿,倒更盼着能生一个小阿哥出来,便是这样的心思,看着小丫头可爱的样子也是喜欢极了。
  五福晋家世平平,不得宜妃的喜欢。但因五阿哥长在太后膝下,她对太后极尽孝顺,太后也看好她,她才保住了颜面,没被院子里各式各样的格格侍妾踩下去。
  纵然如此,五阿哥对她也不过淡淡的,她年长于四福晋,加入宫中也有好几年却一直没有生育,正是着急的时候。
  四福晋与她一年嫁入宫中,偏生四福晋年纪幼,无人催促她,五福晋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此时四福晋又得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在一旁看着,攥紧了手中柔软的绢子。
  她抿了抿唇,道:“怎么没见大格格的生母?”
  这话一出,素来和四福晋亲近的大福晋、三福晋便都变了面色,太子妃怀里抱着小丫头舍不得松手,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五福晋一眼,转过头来继续逗弄着小丫头。
  四福晋含笑取了柔软的棉帕给大格格试擦了一下口水,微微抬了抬下巴往西厢房的方向示意,“知欢啊,她是很不得日日待在屋子里不出来的。因今儿是小丫头满月,各院子的格格们都来贺她,她就拉上了李氏替她,这会子不知道在哪儿多清闲呢。”
  “我真是羡慕四弟妹,四弟与你自然不必说,院子里的格格们也都省心,如今又得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宝贝女儿,还有什么是不圆满的呢?”三福晋笑着开口缓和气氛。
  众人都点头应声,正说着闲话,那边四阿哥大步流星的过来,对刚刚把小丫头抱到自己怀里的四福晋道:“爷抱着她给她叔伯们看看。”
  “爷仔细着。”四福晋含笑叮嘱了一句,看着四阿哥手脚利落动作熟稔的抱过了女儿,那边屏风隔着的男宾席上去了。
  不多时,就听见这群皇子们开始夸小丫头了,听声音是太子先抱了一把,然后是大阿哥开始和人显摆自己女儿,三阿哥言语含酸,五阿哥十分羡慕……唯独四阿哥是出尽了风头。
  乌拉那拉夫人安静地坐在一边,眉眼含笑并不轻易开口,今儿这一院子都是皇子或皇子福晋们,她入宫是个礼数,若是贸然开口插话,一则落了身份,二则令人笑话。
  太子妃是个圆滑缜密的人,知道乌拉那拉家的费扬古大人在前朝得用,乌拉那拉夫人又是觉罗氏的老红带子,轻易冷落不得,于是偶尔也拉着乌拉那拉夫人说两句,倒也其乐融融。
  大福晋是带了女儿来的,小丫头被男宾席抢走了,怪巫婆们就对可怜的大仙女下了魔爪。
  四福晋含笑和大福晋交流着养女心得,将大福晋的经验牢牢记进了心里。
  西厢房里,宋知欢端着温柔优雅的笑容坐在炕上,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却只觉被满屋子浓重脂粉气熏得头昏眼花。
  李氏早上抱到了小娃子,此时打了鸡血一样得心应手地招待着满屋子莺莺燕燕,宋知欢坐在那里看着,只觉她眼波流转笑意晏晏婉转明媚,鬓边珠钗轻颤流苏摇曳时的样子像极了一朵人间富贵花。
 
 
第20章 二十
  四阿哥的小院里喧嚣热闹了一日,等人都散去的时候,四阿哥也喝好了,坐在那儿看着女儿一言不发地傻乐。
  若按正常算,该是预备在正房歇下的,四福晋却使眼色示意李氏将人扶走了。
  宋知欢在一旁看得好笑,知道四福晋是有什么事和自己说,于是也没动地方,就在炕上坐了,看着四福晋干脆地吩咐身边人将大格格今日收到的礼一一登记造册,然后装入箱子里。
  钥匙本是一式三份,四福晋、宋知欢、乳娘各一份,宋知欢摆摆手拒绝道:“我还是算了,我身边的东西都是柔成收着的,我自己收着东西不知哪日便找不到了。搁在我这儿也怕混了,就敏仪你收着吧。”
  四福晋知道宋知欢有意如此,沉吟半晌,轻轻握了握宋知欢的手,抿着唇点了点头。
  这边东西收好后,她又敲打了乳娘两句,“你们是乌拉那拉旗下包衣出身,我是信得过的。但有一点得记着,主子就是主子,大格格年岁虽小,却也是你们的主子,她的东西必得小心恭敬的收着,心不要太大,手不要伸得太长。如今孩子小,侍候起来辛苦我是知道的,但辛苦过了这两年,日后出宫开府,自然也要将你们荣养起来,如今侍候的越尽心,自然日后的日子越好。”
  “是、是!奴才知道。”乳娘几人忙忙叩首应道,这时小丫头已是哈欠连天的了,四福晋略摆摆手,便有人上前抱起她下去了。
  此时屋子里便只余下宋知欢、四福晋与她们周身亲近的侍女们,屋子里静悄悄的,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四福晋抬手自桌上的匣子里取了张笺子来,含笑递给宋知欢,“看看,这是爷给咱们大格格拟出来的名字,你挑一个。”
  宋知欢挑了挑眉,打眼一看,上头苍劲有力铁画银钩的写着:灵均 翼遥 兰佩 离芷 等四个名字。
  宋知欢细细看过,抿唇沉思片刻,忽而含笑道:“咱们爷是把屈原的老底都掀了。”
  “爷不知哪听的说法,说女子的名字从《楚辞》中出,方能一生顺遂安乐,健康平安。”四福晋饮了口茶水,略带着挪揄地开口。
  宋知欢嗤笑一声,“这才真真儿是无稽之谈呢,若是从《楚辞》里取了名字便能如此平安了,怕我母亲当年要把《楚辞》翻烂了。”
  四福晋紧紧抿着唇,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宋知欢上上下下看了一番,最终在“翼遥”二字上轻轻点了点。
  四福晋看了直道:“果然咱们是心有灵犀,我也觉着‘翼遥’二字最好。其余三个,‘灵均’不免刚硬了些,‘兰佩、离芷’过于柔软,终究小家子气。还是‘翼遥’软中带刚,朗朗上口,不算本来的寓意,只看这字,两样凑在一起,随风而上扶摇直起,正配咱们家这个金枝玉叶。‘遥’又与‘瑶’同音,琳琅良玉,岂不美哉?”
  “本不觉得有多好,敏仪你这一番解释,到令人觉着除了这两个字以外都不好了。”宋知欢笑了,细细摩挲着手中的茶碗,随口道:“我倒没多想其中的意味,只是这二字最和眼缘罢了。”
  “这种事岂不是眼缘最重要的。”四福晋就此敲定了主意,一时手边东西不凑手,也没命人再去备笔墨,只将炕桌上随意摆着的一小罐胭脂打开,用护甲挑了起来,圈了那两字,道:“就定了这两个字,回头给咱们大格格上了玉碟,就叫‘爱新觉罗翼遥’。”
  小丫头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随着四阿哥疼爱女儿的名声传遍朝野的同时,宋知欢也听到了一则好消息。
  四月中的殿试,宋家二哥宋知方被康熙皇帝当场点为探花,称其有“琳琅美玉”之才,入翰林院为官。
  宋家上下欣喜若狂,宋知欢也极为欣喜,一连两日吃好睡好,美其名曰:为二哥欢喜。
  其实宋家大哥宋知信当年也是二榜进士头名,不比状元榜眼探花三等,却也一时风光无限。
  娶妻娶得是大理寺卿的嫡幼女齐氏,以宋家的家世已算高攀,仗着的不过是宋母和齐母多年的交情,并大理寺卿齐大人也极看好宋知信的人品。
  如今宋知信果然不愧齐大人的看重,外放三年后回京入户部为官,因在外时政绩好看,今已位列从四品之衔,起点高,高开高走,不愧为少年英才。
  宋父为了儿子能在户部更好发展,也是知道自己不长于仕途,如今已经回翰林院修书去了。便是如此行事,反而成就了宋家如今一门四进士的美名。
  宋家老四宋知新叛道离经搞海运,用自己和姐姐的私房钱大发一笔,这几年给宋知欢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小金库。
  老三就是一门四进士里唯一的异类,他和老四一母同胞,娘胎里养得好,生来一把好力气,于武道颇为精通,考的是武举是,虽然把宋父气的不轻,却也凭着好武功和好相貌考出一个武探花,封了正四品都司,使了关系去边关了。
  宋知欢心里暗暗算着,三十五年便有一场皇帝亲征、皇子随行的大战,以老三的武艺和智谋机灵,又有好药傍身,想来在性命不受威胁的情况下,官运亨通不是问题。
  为人长姐的心思,宋知欢只盼着宋知诚能平安无恙,位极人臣是好,却不是必须的。
  终究弟弟的性命才是最为紧要的。
  轻轻叹了口气,宋知欢收回自己飘到天边的思绪,慢慢开始整理手边的书册。
  身在宫中各样不便,合香、插花等等未出阁的爱好多半是不能实现了,煮茶倒是熟练,但自从离开了宋母的羽翼,宋知欢小姐就欢快地抛开了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茶具,最多最多小炉子上支个茶壶煮起来,柔成纵然无奈,也只能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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