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青丘一梦
时间:2020-09-30 07:51:37

  不过使宋知欢提心吊胆了这些日子的事情到底没有发生,端午这日一早,领了节赐,宋知欢听柔成念叨了一遍,知道有:玛瑙串一对、白玉骨团扇一对、凤尾罗两端、翡翠粽子两串。
  倒是比去年丰厚些,知道是出了孝的道理,便道:“收了吧。”又问:“给外头的节礼都赐出去了?”
  “赐了。”柔成笑道:“还有刚从库房里翻出一串您去年戴的小粽子,倒也是翡翠的,指头大点,青嫩嫩的可爱,奴婢自作主张,给了斐格格了。”
  宋知欢听了不过一笑,道:“这些你做主就是了。盛斐的年纪,戴那个确实好看。”
  又叹道:“可惜了,今儿怕是见不着了。”
  柔成无奈道:“明日公主自然就带着小主子们来请安了。今日总得在婆家过的,不然怕外面说嘴,咱们恭娴公主又素来求个周全。”
  宋知欢叹了一声,也是无奈。
  天色大亮,众人聚在敏仪院里。宋知欢早换上一身如意云纹湖蓝纱衫,内里是素白绫立领袄儿,下搭烟青青罗裙,腰间系着碧丝绦,垂一串樱桃串子,发簪豆娘,难得打扮的鲜艳。
  敏仪凝神细看半晌,笑道:“早年你不爱那些粉红大紫的艳丽颜色,倒是可惜了。瞧这发间挽着艳红的样子,就知道衣裳上身是怎样的了。”
  宋知欢无奈道:“只是我不喜那些颜色罢了。倒是鹅黄的看着娇艳喜欢,可惜早些年的身份穿不得,如今穿得了,也过了那个年纪了,怕被人骂老不修的。”
  “你还怕这个?”敏仪笑眼睨她,又叮嘱黄莺:“别忘了回头把咱们库里的鹅黄云锦寻出来给知欢,我倒要看看她穿些个鲜艳颜色的模样。”
  一时众人齐至,敏仪仔细看着每一个,见女子发间挽的、男子腰间戴的,竟都与宋知欢送自己的十分相似,便好笑对宋知欢道:“你宫里的那个宫女可是够忙的,一个人管了大家的了。”
  说着,又要人叫碧鸢进来,赏了一个五毒荷包、两对金锞子,稍后吃粽子也没忘了赏她一个。
  倒让碧鸢很出了一把风头,显露出脸面来。
  又有永琏等几个小的,敏仪打眼儿一看,见胸前都带着鸭蛋,一溜的孩子,大的清秀中透着聪明,小的玉雪可爱,很讨人喜欢。
  敏仪抿嘴儿一笑,道:“又是你们淑玛嬷的主意。”
  皇帝在前头与大臣们吃宴席,弘晖几个也要过去,倒是女人们在园子里摆了两桌,欢欢喜喜地吃了起来。
  也有小戏说书的,宋知欢歪头看着,手中捏着雄黄酒,因不喜欢那滋味,也没下去。
  柔成在一旁无奈看着,压着宋知欢小啜一口,便将雄黄酒的杯子放下,另取一只蕉叶纹琉璃盅来,为她斟了些温酒,轻声道:“不可多饮。”
  宋知欢于是对她笑笑,端着酒杯慢慢啜着。
  这边酒过三巡兴头正浓的时候,皇帝过来了,彼时敏仪、宋知欢、华姝三人在主桌坐着——小辈媳妇们另有一桌、没去前头的孙辈们另有一桌、嫔妃们另有一桌,年贵妃病的厉害,虽有人去请,却没过来。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惊梦曲子尚未过半,宋知欢手中的酒杯半空,歪头向敏仪笑道:“今儿的曲子慢得狠,我听着不算爽快。”
  敏仪看她一眼,一抬手,台上的小戏子忙停了,她正要开口吩咐换一出戏,皇帝便到了。
  见曲声止住,皇帝问道:“这是怎么了?见朕一来,戏还停了?”
  见他面带轻松之色,敏仪便知道他的心情不错,一时请他向正座坐了,自己退了一步,坐到宋知欢本来的位子上。
  按例,宋知欢该做到华姝那边,华姝在敏仪手边坐,但此时宋知欢也不耐动弹了,皇帝瞥了华姝一眼,命道:“贵妃就在皇后身边坐吧。”
  正合了宋知欢的心意。
  于是她笑眯眯答应了一声,底下忙有小宫女抬了另一张五福捧寿黄花梨交椅来请宋知欢落座,敏仪笑道:“是这曲子不好,妾身打算换一出。”
  “哦?依皇后的意思,换一出什么?”
  敏仪听了翻了半晌戏单子,却要了一处《鲁智深醉闹五台山》,一面不忘在桌下碰了碰宋知欢的手,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改日再补回来。
  宋知欢自然不在意这个,虽不喜听这些细品透着梵意空寂之音的戏曲,却也知道敏仪的意思,皇帝在座,若听西游记这些热闹的,只怕他要恼的,便答应了。
  皇帝听了,细看敏仪一眼,又看了看宋知欢,问台上:“方才演的什么?”
  “回万岁爷,《惊梦》。”小戏子声如黄鹂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浸润人心。
  “哦?”皇帝细细品味半刻,问:“贵妃不喜?”
  宋知欢颇为淡定地笑道:“小情小爱,叽叽歪歪,乍一听是凄美动人,其实也无甚意趣。”
  “这倒也是。”皇帝一点头,又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上回你送去的香饮子喝着不错。”
  那是我自愿送的吗?分明是你要的!
  宋知欢心里咬牙切齿:辛娘好容易给我做了那两罐子,你倒好,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半去,还在我那儿喝了好几顿,怎么不撑死你呢!
  敏仪俨然是听说过这一宗的,当下悄悄抿唇一笑,低着头,也没人看出来。
  然而宋知欢心中如何想的皇帝并不关心,见他一直目光淡淡地望着自己,宋知欢咬咬牙,露出个恭敬恳切的笑意来,轻声道:“万岁爷喜欢,妾身自然命人预备,回头便叫人送到九州清晏去。”
  皇帝轻轻一点头,又道:“贵妃处的吃食素来预备的精心。”他问道:“哪一样粽子是淑贵妃院里预备的?”
  苏培盛忙看向敏仪和宋知欢,敏仪瞥了宋知欢一眼,见她看着自己,便无奈开口,对皇帝笑道:“那边碧玉盘子里的,方的是最寻常的蜜枣馅儿的,尖角的是红豆蓉沙茉莉香的,抓髻式的是蜜糖桂花腌玫瑰卤子的,大条的素白江米馅儿,听说掺了三四样的米,妾身吃着滋味不俗,倒是比带馅子的还好。”
  皇帝听了,一个颜色,苏培盛已各拣了一个过来一一拆开,用棉线各取下一个尖角来,摆在御碟中,请皇帝平常。
  另有两样卤子,一样玫瑰、一样桂花,他老人家唤着沾,倒叫人看不出喜好来。
  一一品尝罢了,皇帝笑道:“果然是贵妃宫中的手艺。”又命苏培盛:“蜜枣的给皇后、红豆的给淑贵妃、玫瑰的给齐妃。这一口素口的给宁嫔,另将红豆与桂花的各拣一个,同膳房备的奶酥馅儿一起,送给年贵妃。”
  苏培盛一一答应了,当下几个小太监上来奉膳,将御品赐下。
  转眼,自己院里的粽子就成了人家赐下的了。
  宋知欢心内感慨万千,啧啧道奇,面上却笑着起身谢过。
  敏仪亦是如此。
  作为嫔妃桌上唯一一个得了皇帝赏赐的宁馨,此时却毫无骄傲之感,只面色淡淡地谢过了,同桌三人也无人有艳羡之色,青庄是不大在意,兰珈是心干脆没在这里,一心都在戏台上,忘忧垂头专心与粽子战斗,一面还在心里夸着辛娘的手艺。
  这些年,大家宫里的人她都没大记全,唯有宋知欢身边的辛娘,那叫一个印象深刻,旁人都比不得。
  无他,手艺好。
  还有一个柔成,也记得清清楚楚,在忘忧不大的心中,她牢牢地记得,每每自己要品尝到什么绝世美酒了,一定是宋知欢唤柔成来取。
  一时各人心中各有思绪,戏台上咿咿呀呀的热闹开唱,宋知欢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自顾自斟了一盅酒。
  皇帝又看了看永琏,见他那一桌胸前都带着个鸭蛋,便笑问道:“又是淑贵妃的主意?”
  “可不是嘛。”敏仪笑吟吟道:“听说昨儿开始就催着选鸭蛋了,妾身看着,若非她年龄实在大了,只怕就要亲身上阵,也给自己挑一个了。”
  皇帝来了,这场子就没一开始轻松了。
  弘晖一众兄弟们各自在媳妇身边落了座,永琏也回到兄弟们的席上坐了,各自饮乐。
  端午一日就这样过了,过了端午,也仍是悠悠闲闲的小日子。
  如今请安也不按日子了,三日一回,倒是轻松许多。
  这日一早起来,宋知欢坐庭院中的八角亭内用着早点,各样粥水羹汤、面食小点林林总总摆了十多样,再有三四样小菜,份儿小、精巧,却也繁琐。
  每逢清风徐来,翠竹上的枝叶轻轻伸展摇曳,伴着花香鸟语,不失为天上人间惬意之所。
  早膳后,柔成沏了清茶来,于亭中置了贵妃榻,榻上铺素云纹缎绣橘红撒花的毡子,摆两个套着绒套的软垫迎枕,榻旁置一张小几、一只小杌子,摆上各样茶点果子蜜饯,再有两卷书,宋知欢往往可以在此消磨一上午的时间。
  正闲坐着,忽有人回道:“太子爷、太子妃、四贝勒、四福晋来请安了。”
  宋知欢听了忙命:“快让他们进来。”
  然后便是两对小夫妻联袂而来,弘晖笑道:“阿娘这儿好悠闲啊。”
  宋知欢正摆手免了几人的礼,此时似笑非笑睨了弘晖一眼,“我这儿鲜有来客,自然悠闲。”又命:“看座。”
  弘晖哭笑不得:“阿娘这是抱怨儿常日来的少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宋知欢将几上的一碟点心端起递向徽音与娉楚,笑道:“今日备的金乳酥,我吃着不错,你们两个尝尝。”
  “唉。”弘晖揽着弘皓,可怜兮兮语气幽怨地道:“有了儿媳就不认儿子了,四弟啊,依兄长之见,咱么你在这儿怕阿娘只嫌碍眼,不如咱们告退吧。”
  弘皓亦非常配合地道:“弟亦觉有理。”
  “今儿敢出去,就再别来见我。”宋知欢将手中的《梦华录》撂在一旁的几子上,轻哼一声,“两个小没良心的,多久没过来?一进来就抱怨我,真好意思。”
  弘晖无奈道:“公务繁杂,实在抽身不得。这不,今儿一得了空闲,就过来了。”
  “你额娘呢?”宋知欢眉眼松了松,端起碧玉盏呷了口香茗,问他。
  弘晖道:“额娘在召见命妇闺秀,儿不好进去,只在外磕了头。不过黄莺姑姑传话,让儿子先过来,稍后额娘也过来,咱们一道用膳。”
  “她想的倒是美的很。”虽如此说着,宋知欢还是命人:“唤你们辛娘姐姐过来,就说今儿午膳有客,让她看着预备些吃食。”
  小丫鬟答应一声,退下不多时,辛娘便过来了,先笑意盈盈地对着众人行了礼,然后慢慢道:“如今天气转热,只怕寻常吃食主子们吃不好,前儿翻旧书,忽然得了些感悟,不如备一桌冷淘。粗食养身,滋味也比旁的细面好。多备些浇卤、小菜,不比御膳房的面口味差。再有光吃冷的也伤脾胃,再备一个时蔬锅子,只拣应季蔬菜、菌菇豆品煮上,吃着养身。”
  “依我说,随意做些什么,打发了他们就是,何须如此用心?”宋知欢瞥了弘晖与弘皓一眼,淡淡道。
  徽音忍不住抿嘴儿一笑,轻轻伸手点了点弘晖,向宋知欢一努嘴,示意可是他惹得火。
  弘晖伸手悄悄怼了怼弘皓,示意他大家都有份。
  还是宋知欢看着好笑,自己收了冷脸,无奈摇了摇头:“你们呀!”
  “也罢。”她看向辛娘,吩咐:“就按你说的预备吧,前儿得的那些泡椒小料你腌上了吗?”
  辛娘忙道:“腌上了,鸭爪、鹅掌、凤爪并些小菜,小菜空口吃怕是行不得,配菜倒好。那些个荤味如今已可以了。”
  宋知欢听了便道:“将这些小吃的摆些上来的,有人喜欢。”
  徽音一笑,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对辛娘道:“辛娘姑姑疼我一回,蒸点脂油糕来吃。我们那边的厨子做出来的总不是您的滋味,觉着腻口呢。”
  辛娘听了眉开眼笑,口中道:“那糕点拢共三两样配料,做起来也简单。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法子,做出来难免有些区别。太子妃能喜欢奴婢这手艺,是奴婢的荣幸。”
  一时亭子中渐渐热闹起来,宋知欢问娉楚道:“你额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娉楚点点头,道:“媳妇回去照顾两日,好多了,多谢您的关心。”
  “也是想你想的罢了。”宋知欢叹了一声,“如今咱们在宫外,你时常去看看你额娘。你们也出宫开府了,自己行动便宜,多回去看看她。她这辈子儿女不少,如今小子们出去做官了,女儿远嫁,也就你一个,还在京里,比兄姊们都方便些。”
  娉楚忙答应了,徽音叹道:“有时我还羡慕弟妹你,好歹比我自在些,诸事都能随着自己。如今我想见我额娘一面,又何其困难呢?见了面也要守着规矩,看着老母对自己行礼,又是如何的感触。”
  娉楚抿了抿唇,握了握她的手,没说什么。
  徽音复又一笑,道:“不过如今在园子里住着,到底比在宫里方便些。”
  弘晖见妻子如此,心里不大是滋味,岔开话来,笑道:“阿娘院子里的花儿开的还是如从前一样的好,虽然几年没过来这边,还是一如当年,可见底下人照顾的精心。”
  “我这里无非是这些花了,若是再照顾的不好,我也不留他们了。”园子里的院子是另外有一群人的,宋知欢四下看了看,随口道。
  “不过这花开的好与否也看天时。”徽音折了一朵鹅黄月季在手细细看着,闻言笑道:“媳妇院里旁的花倒还好,但有一丛荼蘼却开不得了。也不是底下人侍候的不经心,只是那边的院子不适宜罢了。您这里的地气好,花儿开起来也好看。”
  “说实话,一开始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地方好,花儿开得好。”宋知欢道:“不然我何必要这一个偏僻地方呢?”
  徽音听了掩唇直笑,连声道:“这可未必了。从前的住云馆不也是偏僻地方?可见是您的喜好罢了。不过这边到底比那边清静些,这些日子时常有大臣往九州清晏回话,媳妇住在那附近,都不敢出来走动,生怕撞到外男。”
  这边正说着话,忽听人禀报:“皇后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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