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王侯家(重生)——纳兰十七
时间:2020-10-01 09:16:50

  隔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往霍老这边一走,见到这老鬼居然洗揭都由他自己来,顿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开口道:“老鬼,你徒弟没跟你学这个?要不要我借个徒弟给你?”
  霍老手里拿着镊子,甚至没要个单片镜,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跟宝意一起朝着他看过来。
  赵老就听他说道:“边儿去。”
  赵老:“……”
  接着他就不再管自己的老对头,开始上手揭了。
  同刚才洗画的时候一样,他依旧是一边稳稳动作,一边教徒弟。
  宝意见爷爷利落地揭下腹背纸,又开始揭命纸,听他对自己说:“揭命纸这一步要小心,命纸直接托着画芯,揭取的时候,一个不慎就会伤及画芯。”
  所以做这件事的时候,手要稳,心要静。
  霍老一边说着,一边动作不停,“来日你自己动手的时候,但凡心中有事,都要停下,等到心静了再继续。”
  “是。”宝意看着他这一心两用,完全不像是心静的样子,只小声道,“爷爷要不别忙着教我了,先——”
  “没事。”霍老不屑地道,“你师父我不比那些庸人,最擅长一心多用。”否则当年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就把他们四家打得落花流水。
  这么大一幅画卷,将命纸揭下都耗费了不少时间。
  他们这在旁边站着的人都觉得腿脚酸软,何况是弯着腰动作的两人。
  赵老的弟子还好,毕竟年轻力壮,可霍老这么从头站下来,竟然也不显疲态。
  他揭完命纸之后,又拿起了一把新的刷子,开始在画芯的小破漏处滴水:“看见没有,这样的小洞,以水力就好修补。”
  下一步,才是重新托上命纸。
 
 
第156章 
  论纸上功夫,就是严家的拿手好戏了。
  这出土的两幅画卷原本用的是什么纸,烟墨阁的东家一眼就看得清楚。
  烟墨阁里存了有的,他都已经让人先准备了。
  烟墨阁里没有的,在等着这画卷被拿出来拍卖的日子里,他也从古籍里寻了法子,将那纸重新制了出来。
  重新托命纸,讲求的就是选材和手法。
  需将这画托得平整了,才能为画卷增色,让画的寿命更长。
  这一下,霍老也退了下来,将活计交给了严家人。
  他忙完这一通极耗精神的事,抬手一擦额头,只是微微出汗,心中自觉寒症好了以后,体质也更胜从前,再活个几十年也没问题。
  宝意跟在爷爷身边,本想递帕子给爷爷擦汗,奈何现在做的是少年打扮。
  冬雪于是代劳,给霍老递了手帕,让他擦汗。
  霍老一摆手:“不用,没出汗。”
  他站在孙女身旁,开口道,“这命纸托上去,还要阴干、补全、上浆,最后再上墙。一时半刻也做不完,现在也不必管了。”
  本来他现身,为的就是最难的开头跟收尾。
  无论是洗画还是到后面全色,那都得由他这样的大师来,才能够确保这幅画同原来一样。
  从这一步再到下一步,少则七日,多则半月,到时候他们再回来。
  烟墨阁的东家还在上头看着弟子,赵、钱、孙三家的大师一起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们这次来这里的任务算是顺利完成,而且还跟霍老定下了半年之约,等他们的徒弟来一较高下。
  宝意见到这回不光是赵老,另外那两位大师也开口道:“霍老头,半年之约你可好好记住了。”
  “是啊,你这副老骨头现在瞧着是好了,可别再作妖,一消失又是好几年。到时候你要是不来,可就算你输了。”
  赵老像是觉得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过来之后只是哼了一声。
  等他们转身离开,霍老站在背后,作势就要去戳他的背脊:“阴阳怪气,要不是看在他刚给你处理好一幅画的份上,我就上去揍他了。”
  宝意拉着爷爷的手,恍然间想起——是了,这是她的画。
  刚才欧阳昭明跟月重阙相争不下的时候,最后是自己报了个一百八十万零一两黄金的价格,把这两幅画买了下来。
  这两幅画万宝奇珍楼没急着来向她要钱,要等到修复好以后才钱货两讫。
  宝意现在只支付了屏风的七十万两,欧阳昭明人就在这里,拿了他的印信去取钱送过来,速度无比的快。
  众人尽皆散去。
  宝意跟着爷爷出了万宝奇珍楼,想着且不说那两幅画,光是这几面七十万两黄金的屏风送到宁王府,自己就不知该怎么说。
  刘大已经将马车赶了过来,而屏风则由专门的马车运了送到宁王府去。
  霍老走到马车前,发现不见了宝意,回头一见她满腹愁绪的样子,只问她:“怎么了?”
  宝意就将自己的顾虑说了。
  霍老听完笑了一声,说道:“这还不简单?这屏风就是爷爷买的,然后送给你对照着临摹岑安的字。”
  今日之后,他霍呈祥重出江湖的消息也会传出去。
  到时候宁王府知道了他是谁,自然就不会奇怪他怎么送得起徒弟这么一架屏风了。
  “是。”宝意这才高兴起来,就要扶着霍老上马车,却听见身后响起一声“留步”。
  祖孙二人都停下动作,朝着说话的人看去,见到是欧阳昭明跟了过来。
  他过来了,那月重阙呢?
  宝意想着,又看向他身后,发现月重阙似是身体不适,在拍卖会结束之后就早早离开了。
  在他身后,欧阳离同那两个护卫都停在原地,看着欧阳昭明走向他们。
  欧阳昭明来到祖孙二人面前,对宝意说道:“让郡主破费了,等这两幅画送到我的府上,郡主许诺我的一件事就算了了。”
  原本听到“两清”,宝意应该松一口气,可欧阳昭明说的却是两幅画。
  她连忙说道:“这两幅画不是都给欧阳大人你的。”
  霍老虽不知道宝意怎么就欠欧阳昭明一件事了,但心中笃定这多半是欧阳昭明诓了她。
  他看着欧阳昭明,也说道:“想用一个诺言就把一百八十万两的画拿走,太得寸进尺了。”
  欧阳昭明神情一肃,望着宝意道:“《四时图》若是落在了东狄人手中,必定就会被从大周带离,带到东狄那荒寒之地去,在那里,要想将画圣的画保护好可不容易。而赵显清是周人,他晚年隐居之所也是在周地,入画的自是大周的山水。”
  他说到这里,微微眯起了眼睛,对宝意道,“郡主看画圣之作如何?”
  宝意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心驰神往。”
  “这便是了。”欧阳昭明道,“那些生在荒寒之地的东狄人,若是见了这锦绣山水,难道会不想来亲眼看一看,最好还是将这样的锦绣收入他们的疆土中?”
  宝意心中动摇,前朝便有狼主因见了词中所写“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盛景而挥兵南下,灭掉一朝的旧事,东狄又如面前的人所说,确实狼子野心……
  欧阳昭明见宝意的神情松动,似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便顺势道:“那一百八十万两我会还给郡主,这两幅画到时就一并给我。”
  宝意犹豫着没开口,霍老对欧阳昭明挥了挥手,做了个驱赶的手势:“行了行了,别在这里忽悠小姑娘,东狄本来就不安分。”
  一品阁还在的时候,无论北周、南齐,亦或是那些边境小国,处处都有他们一品阁的爪牙渗透。
  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想着要从荒寒之地往南迁,占领更多更好的疆土了,不会因为这么一幅画就再起什么变化。
  欧阳昭明被霍老拆穿了话术,脸上的肃然又变回了平日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宝意反应过来,立刻转身扶了爷爷上马车,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欧阳昭明的嘴,骗人的鬼,亏她差点还信了。
  刘大一甩马鞭,叫了声“驾”,马就开始向前走动起来,拉着马车朝槐花胡同的方向去。
  霍老毕竟受累,宝意要先送他回去休息,再回宁王府去。
  冬雪不同两人一起,而是跟了万宝奇珍楼护送屏风的那辆马车一起走。
  宝意坐在车上,还想着自己刚才险些就答应了。
  霍老随着马车微微摇晃,睁开一只眼睛望了望她,问道:“你同欧阳昭明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欠他一诺了?”
  宝意无奈,将那日大哥成亲,她们在园子里抛绣球玩的事情告诉了爷爷。
  霍老听完笑骂了起来:“这个欧阳昭明还真是不要脸,跟你较真,还用这个理由来索要那两幅画,你以后都不用理他。”
  “我自然是不会再理了。”宝意嘟囔了一句,又听爷爷说:“爷爷同他们定下了半年之期,这半年内起码要教你几个本领,其中一件学得精通,剩下的也要掌握好,你想先学哪个?”
  宝意想了想,现在学的书画都是雕刻的基础,要雕出好的作品,书画总是不能落下的。
  而她现在买了雕刻的刀笔,又有了玉料,她于是拿定了主意,对霍老说:“就按照先前打算的,我继续练着书画,然后爷爷教我雕刻。”
  霍老点头,这样也好,三管齐下,倒是像他当年学艺的时候的样子。
  他想着半年之后,自己的徒弟把那几个老鬼的徒弟打败,他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对宝意说了一声“好”,然后忍不住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马车去过了槐花胡同,将霍老放下,刘大又驾着马车送了宝意回宁王府。
  宝意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万宝奇珍楼那运屏风的马车也到了。
  冬雪去唤人开了门,由万宝奇珍楼的伙计抬了这屏风进去。
  免得其他人粗手粗脚,将这屏风损坏了。
  “郡主。”冬雪走在屏风旁,问道,“先将屏风抬到哪里去?”
  宝意想了想,抬手一指正厅的方向,说道:“先去正厅。”
  他们过来的时候,宁王妃跟沈怡君正在厅中,而在侧旁还有个管事打扮的人。
  见着宝意回来,宁王妃向她展开了笑颜:“鱼儿回来了。”
  宝意跨进门来,叫了一声“娘”,又叫了一声“嫂子”。
  沈怡君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笑道:“你这身衣裳,我瞧着倒是眼熟。”
  宝意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的圆领袍,听母亲说道:“她穿的是她二哥的衣裳,怡君你瞧着眼熟,是因为嘉诩也有类似的样式。”
  宁王妃同儿媳说完,才对女儿道,“鱼儿来,你回来得正好呢,你嫂子的庄子上送了几筐极好的螃蟹来,娘跟你嫂子正想着要怎么吃呢。”
  沈怡君爽快地道:“依我说,眼下秋高气爽,园中的桂花也开得正好,不如举办个宴席,邀了大家来一起吃吃酒,赏赏桂花就顶好。”
  宁王妃笑道:“我们倒是可以,就是他们那些男人,光是这样赏桂品蟹,怕是要觉得无聊。”
  “巧了。”宝意手里拿着扇子,在掌心一敲,对两人说道,“娘亲,嫂子,我这里倒是有一件好物,正好抬进来与你们看看——抬进来。”
  说完往旁边一让,万宝奇珍楼的伙计就将屏风抬了进来,然后在宁王妃跟世子妃面前解了缠在屏风上作以保护的布,露出了这屏风的全貌。
  宁王妃对书画一道不感兴趣,但是沈怡君在闺中却是博览群书,一望这屏风上的字便站起了身:“这是……这是岑安的字?”
  “嫂子好眼力。”宝意笑道,“我师父送了我这件宝贝,到时就让爹跟哥哥他们赏了花,吃了蟹,再赏这岑安真迹,如何?”
 
 
第157章 
  谢易行今日同十二去京郊游玩,回来得比去上朝的宁王父子三人要早,一回府就听说了宝意从万宝奇珍楼带了岑安的真迹回来的事。
  一回到大厅,谢易行的目光首先就被摆放在这里的屏风所吸引。
  宁王妃见状,笑道:“好了,又来了一个对岑安真迹痴迷的。”
  宝意跟沈怡君两个人刚才已经把桂花宴跟螃蟹都抛在了脑后,先在这里看起了这屏风,将上面的一百多个字都认认真真地品鉴了一遍,还探讨起了二十六岁的岑安的用笔习惯。
  听见宁王妃的话,两人转过头,就见到谢易行的清冷眼眸在见到这屏风时,里头也像是燃起了热意。
  宝意顿时朝哥哥招了招手:“哥哥,快过来。”
  谢易行行至这屏风前,首先看了上面的落款,然后再看将上面所书飞快地看了一遍,最后开口道:“果然是岑安的真迹,不过跟他三十六岁那时的书写风格有所不同。”
  “对,这一幅字比他最后那幅早了十年。”宝意说,“哥哥看——”
  她拉着谢易行,让他去看这成文的时间,兄妹二人站在一起,沈怡君从他们身边离开,回到了宁王妃身旁。
  宁王妃见她过来,只笑吟吟地道:“怎么不继续看了?”
  沈怡君看着宝意跟谢意行,他们这站在一起,光看背影,倒像是差了些岁数的兄弟,不过对这岑安真迹的喜爱跟痴迷,两个人都是不相上下。
  沈怡君伸手,扶住了宁王妃的手臂,站在她身旁道:“我对岑安的书法只是有所涉猎,哪像宝意跟三叔,他们两个凑到一块儿才有话说呢,我就不去掺和了。”
  谢易行知道这屏风上的字是真迹,又保存得如此完好,定然价格不菲。
  但是也没想到,它在拍卖中竟是拍出了七十万两黄金的高价,而且霍老买下来给宝意,只是为了让她看着练习、临摹。
  霍老对宝意疼爱,岑安的真迹给了妹妹,大概率就是要留在宁王府了。
  谢易行心中喜爱,手也技痒,就难得对妹妹开口道:“这屏风能不能先予哥哥几日,放在哥哥的院中,让哥哥独赏几日。”
  宝意拍下这屏风,本就有一部分是因为觉得三哥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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