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失宠的烛台切在心里恨恨捶墙,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还自得地一笑。
“那、我、去、准、备、午、餐。”
长谷部受到敌方攻击。
发生暴击,长谷部血条下降一半。
一旁吐魂的夜斗气息奄奄地伸出手:“喂,我说你们,不要无视我啊!”
长谷部&烛台切:“……”
长谷部&烛台切:“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里浪费人生——”
围观刀剑一哄而散,连三日月老爷爷都难得的没有呆在走廊上,跑去洗刷茶具了。突然变成孤家寡人的狛枝凪斗耸耸肩,选择跟在长谷部后面。
“这是神社吧?这么说,诺维酱是巫女吗?”
打刀还没来得及答话,某条趴在地上装死的咸鱼已经幽幽出了声。
“干嘛叫得那么亲密,现在的新人啊可真是自来熟,而且一点也不知道尊重前辈……”
“前辈?”
“没错!”
感受到狛枝凪斗探究的好奇目光,夜斗从地板上一跃而起,昂首挺胸地伫立在他面前。
“即使同为被金音捡回来蹭吃蹭喝蹭住的小可怜,彼此之间也是要讲究资历的!夜斗大人我可是很早就结识她了,我们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感受到近旁两名付丧神的杀必死视线,流浪神明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把声音放小了些。
“总之,总之我们要更亲近啦。你要放尊重一点,可别想着靠耍小花招一步登天,”提起自己的道标,夜斗满足地叉腰,“金音永远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压切长谷部和烛台切光忠发出了不约而同的冷笑声。当然,对自信心高度膨胀的神明大人没有任何影响。
狛枝凪斗左看右看,觉得自己似乎弄明白了点儿什么。
“这样呀。”他歪着头,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用棉花糖一样轻飘柔软的声音答话,“’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那家伙自顾自说着这样的话,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不理会夜斗已经开裂的表情,白发少年略带苦恼地补充着细节。
“怎么说呢,女生过于主动的话,会让人感到苦恼吧?但是既然亲吻过,就大概算是确定关系了——哎哎,关于这个,还要感谢一下长谷部的帮忙,”他微微鞠了个躬,“虽然闹了个乌龙,但还是说声谢谢好了。”
回忆翻滚的打刀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只能表情煎熬地回应:“不、不用客气。”
石化的夜斗君,从头到脚都密布着细小的裂纹。而在场另一位不明真相的群众反应仅次于他,恨不得用眼神把狛枝凪斗烧出两个窟窿来。
“主公她还是个孩子,被外表蒙骗是免不了的。至于确定关系什么的,就太说笑了吧?当事人都不在,还是别谈这些毫无依据的事情为好。”
唇角上挑,白皙的脸颊上显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狛枝见好就收,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这是笑眯眯道:“也是呢。”
随即抛给身边的压切长谷部一个眼神。
“诺维酱之前拜托你带我熟悉下环境,现在方便吗?”
沉默地一点头,打刀依然沉浸在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受中,带着客人逐渐走远了。
变成灰色夜斗君已经碎成了一地的石头,最大的一块也只有鹅卵石那么大。烛台切光忠叹了口气,靠着被拉壮丁的这段日子积累下的微薄感情开口安慰:“振作点!说不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
“仔细想想,你虽然没车没房没财产,邋遢贪财还迷信,但是好歹是个武神,也许能帮上那么一星点点点的忙呢?”
“…………”
“好吧,看来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烛台切光忠放弃了安慰这个臭男人,抬脚向厨房走去,“你挥剑入敌阵的胆量呢?既然想知道真相,就去问主公本人吧!”
“………………也许是,假的?”
夜斗喃喃自语,怀揣着满腹的委屈。
确立关系什么的,哪有那么夸张。他给自己打着气,艰难地挺直了腰杆。
“嗯,我就在这里等着她!”
第66章 饮酒过量
“别, 别太夸张了!快停下真的不能再——”
“说什么呢你~放手!放手啦!我没醉,你看看我清醒得很哪!”
“嗨嗨,醉的是我好了吧?”迁就而无奈的恳求语气, “出来太久了, 该回家了哦?”
“什么嘛……好不容易放松一下, 干嘛这么快——嗝, 这么快回去啊……”
次郎太刀在一众酒客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把审神者手里空空如也的白瓷碗夺下来, 感觉颇费了一番力气。
而刚进门时冷静成熟理智的审神者,态度已经从“饮酒误事还伤身婶婶我是不碰的”变为“啊要有人对饮才提得起兴致吗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最终无可挽回地发展成了“我没醉我真的没醉不信我再喝一杯给你看”,在次郎的循循善诱之下变成了一枚彻底的酒鬼。
直到天色擦黑,神经大条的付丧神才模糊意识好像玩大了。
“不行了, 真的该走了!”
他醉眼朦胧地瞅一眼装得满满当当的酒罐,稍微安了点心, 嘿呦一声把小小一只的审神者打横抱起:“完了完了,肯定会被唠叨死的~”
和他一同浸没在酒气里的少女半眯着眼,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伸出的右手在半空中徒劳地摸索着, 最终委屈巴巴地揪住了次郎太刀敞开的衣襟。
“会……挨骂吗?为什么呀……”
“会挨骂的只有人家而已哦, 真是的——”
次郎的颊边被染上两抹醉态的嫣红,眼睛亮得像掉进了星星。他从酒屋暖黄色的烛光走进门外微凉的夜色里,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手臂,嘴里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明明喝醉的又不是人家。我有劝你停下的, 对吧主公!最后喝成这个样子, 可和次郎一点关系都没有哦!”
被他用紫色袖袍裹着的少女发出认真的“嗯嗯”声,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往热源那边紧紧挨了过去。
“不怪你,不怪你~不会让、让次郎挨骂的!”
付丧神嬉笑的表情怔愣了一瞬,随即变成了更加真实和温暖的东西。
他左看右看,确定街道上没有熟人之后,悄咪咪地垂下头低声细语。
“因为酒真的是很好喝的东西哦?想让主公也品到这种滋味……一不小心,就过头了呢。”
当时只是习惯性的怂恿鼓动,还是藏了什么别的小心思,已经说不清了。
但是现在,看着怀中人酡红的脸颊、茫然的眼神和全然托付的姿态,甚至连吐息都是和他别无二致的、他最喜欢的味道——微妙地,模糊地,暂时满足了某种骨子里的瘾。
【请喜欢上我喜欢的东西吧。】
【这样的话,会不会也顺带多喜欢我一点呢?】
“哇,这样显得很猥琐的样子,像个不怀好意的变态。但是,还是要把握住发问的机会!——主公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人家呢?就一点点?”
“一点点……”
“稍多一些也可以啦。所以答案是?”
“唔——”
“喝醉了也这么折磨人,真是坏心眼。”朱红眼线一挑,次郎太刀以撒娇般的声音追问,“次郎很能干的哦!嘛,只比哥哥差劲那么一点点吧……所以主公呀,要不要试着喜欢人家一下呢?”
“’试着‘?”
由于醉意而吐字不清,昏昏欲睡的审神者把灼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尾音含混地回应着期盼。
“这样的话,不可以哦。”
“啊,果然——”
“吓到了吗?因为我,本来就很喜欢次郎的呀。”
为了摒弃那些琐碎的杂音,付丧神的脚步逐渐停住了。
有多喜欢……不,应该说,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呢?
“居然在这里碰见,真是巧啊。”
还未能将纷乱心绪组织为语言,意料之外的少年清音在近旁响了起来。次郎太刀愕然抬头,残余的醉意逐渐在夜风里散去了。
“时政的,神官大人?”
他下意识抬手,试图稍微掩住怀中少女面部,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被嫌弃了的神官似乎毫无所觉,脸上依旧是温和的浅笑。
“喝多了吗?好大的酒味。本来把你们送到新主人手上时没能面对面交接,我还担心磨合会出问题。现在看来,相处得很不错嘛。”
没等花魁打扮的付丧神答话,少年紧接着追问:“为审神者洗尘接风的酒会,只有你一个人吗?独占可称不上值得赞许的举动啊,次郎。”
“人家哪有——”
一只冰凉的手从怀中无声地伸了出来,五指虚虚覆在次郎太刀的嘴唇上,把未出口的话按了回去。
“时政的家伙,又是你啊。”
少年用展开的白扇遮住下半张脸,微微睁大的眼瞳里意味复杂。万屋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只有这一方角落,像是被无形之幕隔开了一样,连空气都是沉重的。
“您还真是冷漠。这用词也太不友好了,既然有缘相遇,理应告知我的名字……”
“没兴趣。”
黑发的少女吃力地支起上半身,把昏昏沉沉的脑袋倚在次郎的肩膀上。
“名字是用来分辨个体的标识。但时政派来的不论是你,还是其他的男人或女人,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容我提醒,您现在还享受着时政的馈赠,这种态度真的好吗?”
“啊,又来了。总是以施恩者自居,”被酒精染上一丝沙哑的声音,此时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苦恼意味,“明明不怀好意,却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就是这点最讨厌了。”
少年轻轻哼笑了一声。
“您总是会回到本丸来,就说明羁绊还是起了作用的。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之前的旅行可还愉快吗?”
“哎呀,这么明显的陷阱,是以为我完~全~喝醉了吗?时政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定我虽然不在乎,但也不至于蠢到落人口实。”
她慢悠悠地眨着眼睛,看样子似乎比平常还要清醒。就在次郎太刀默默震惊于审神者好酒量的时候,后者打了个酒嗝,把抱怨换成了更激烈的应对态度。
“我做了什么,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吧。辞退什么的请便——不过属于我的东西,我是不会放手的。”
少年啪地合起扇子,用尖端抵着下巴,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审神者抽抽鼻子,努力在次郎太刀怀里缩成一个圆球:“嗯嗯,该回去了。再磨蹭的话,会被烛台切唠叨死的!”
太郎太刀心领神会,笑眯眯地任由她把胳膊挂上来,像棵长了腿的桉树一样绕过神官,大步往前走。
“没错,再吹风的话肯定会感冒的呀。那回见了,神官大人。”
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少年若有所思地用扇子敲打着掌心,倒也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这不是一直逃避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们是挟恩图报也好,恶意勒索也罢,那份力量绝不能就这样浪费掉,归由时政掌管才是最佳选择。——看来必须采取措施,催促您做出正确的决定了。”
夜风裹挟着少女的回话,其中意味甚至比他还要寒凉。
“我等着。”
……
确定来者不善的时政使者已经被远远甩下,次郎太刀终于忍不住,试探着伸手戳了戳审神者的肩膀。
后者在半梦半醒之间张开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怎么,该起床吃饭了吗?”
“再赖一会儿床也没关系哦。不过一个人太无聊了,要是醒着的话,陪人家说说话嘛!”
“骗——人——是想问时政的事吧。”
看着大太刀微微瞪大的金瞳,带着醉态的少女颇感有趣地笑了起来。
“是很琐碎也很老套的故事啦。不过归根结底,次郎记住一点就可以了。”
她抬起手来,以惯用的安抚动作亲昵地摸摸付丧神的头顶,丝毫不在乎两人身高差所带来的违和感。
“遇见你们,是我新生命的开始……并没有夸张的意味哦。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视作敌人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这样的世界,不觉得很无聊吗?】
这是声称知晓她本性的白兰·杰索和江之岛盾子,在提及破坏秩序的动因之时,不约而同展露给她的理由。
“……我好像,渐渐明白了。”
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不断前行的付丧神已经依稀看到了本丸的大门。
“次郎啊,’人最终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也有这种说法吧。”
“人家不觉得哦。毕竟是自己选的路嘛,当然是开心最重要啦!要是觉得从一不变比心情更重要,那就是所谓的’本心‘吧?能守住本心也是很厉害的呀~”
“嗨嗨,反正在你看来都很好就对了。”少女偏过头来扫一眼门扉,脸上挂上一个无奈的笑,“我还不想变呢。”
大太刀在门外打了几个转,悄咪咪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屏息朝里面看过去。不料下一秒钟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如有实质的声浪随之把他冲了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