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赶上傅欢,送着人去了最近的医馆。开好了药,确保鼻血不会在留下来后,才开始往回走。
“你有事就先回去吧,不用送我到傅府的。”傅欢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整张脸上除了鼻尖红红的,便是嘴角的淤青最为惹眼。
“老大,你说吧。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事。”他闻声停下脚步,脸上平添了几分正色。
“没什么事。”傅欢的撇了撇嘴,“就是拓跋那里有人进京了要。”
“还指名道姓的,让我护他们周全。”傅欢轻拍身边的骏马,“不过只是周全而已,背后搞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你说是吧!”傅欢突然展眉笑了一下,连眉梢都勾了起来。
“是…是吧!”阿九回道,“到时候需要帮忙一定记得喊我,老大。”
“我早就想给他们套上麻袋,揍一顿了。”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傅欢摸了摸腰间的剑把,笑眯了眼睛。
阿九背脊突然一寒,随着又走了几步,纠结着又张了口,“那…老大,你家的那位到底是谁啊。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傅欢抓着缰绳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不可以告诉你。”
“那?”你怎么不说。
傅欢斜了他一眼,“安辞。”
“有点耳熟。”阿九皱了皱眉,“好像在哪听过。”
“哦,好像是萧娘嘴里的那个…”他灿灿的说道,尘封的记忆露出来一点。
“嗯”傅欢点了点头。
“那他现在是干什么的?”记得听萧娘说前几年那人就回了京城,也不知道现在是做什么的,老大就这么跟人跑了,有点草率啊。
“嗯…他前些天跟包进应该是差不多离开的。”傅欢凝眉想了想,“好像他现在在这里的名字叫安化瑾。”
“司礼监的大总管安公公。”说完,傅欢又兀自的补充道。
“安…安公公?”阿九先前乱跳的眼皮瞬间就好了,虽然嘴皮子都开始哆嗦。
“嗯”傅欢继续牵着马往前走,咬了咬嘴唇,“人美声甜,我没骗你吧。”
“……”
所以那财大气粗,也是真的。果然有权有势,又有钱啊!
“是”吧。
“现在没时间,以后再让你们见见。”傅欢语气正常,声音平静,“所以你不要担心包进他们,会回来的。”平安的回来。
“可是老大,他…”同样身为男人,阿九自然知道一个公公意味着什么,平时插诨打化说的多了,现在竟然有些张不起口,话在嘴里饶了半天,才溜出了口,“你们注定不会有子嗣的啊。”
“嗯?”这时傅欢才施舍给了他一个眼神,“我同他一起,和有没有子嗣有什么关系?”
“不重要。”她摇头,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既然答应了,就没想过反悔。她不讨厌安辞,甚至开始习惯和他在一起。
“有人在就可以,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伯母知道吗?”阿九看着傅欢的样子,暗道陶行怕是没希望了。
“还不知道”傅欢继续摇头,带了点无奈,“我哥也不知道。”
这个决定太突然了,归京之后,她之前从未打算过这方面的事。
“到了”傅府的门匾远远的就进到了视线中,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没想到还是让你给送回来了。”
“怎么样进去喝杯茶吗?”她侧头看了看呆愣的阿九,“你在发什么呆呢。”
“啊”阿九摇了摇手,“不去了,在陶兄那里我都喝了一肚子茶。老大你又不喝酒,我没兴趣。”
“你快点回去,找人把药涂上吧。别耽搁严重喽。”他指了指傅欢脸上的伤口,催促道。
“哦,那好。”傅欢点了点头,前行几步又停了下来,“对了,后天是我外祖父的寿宴。”
对上阿九疑惑的眼神,她竖起根手指放在嘴边比划道:有酒的。
“要去的话,记得来找我。”
再留下一句话后,傅欢便转身回去了。
她得先去看看哥哥准备的礼物怎么样了。
……
一路回府,避开仆人们奇怪的视线,她左转右转的进了傅清的住所。
和她的院子一样,没什么人,冷清的很,但胜在雅致,清幽。
傅清一身清衣站在竹林旁,一手拿着画笔,长长的宣纸压在手下,临摹着什么。
“哥”她唤了声后走近。
傅清听到声音抬头,看她的样子错愕片刻,但很快就恢复了,习以为常般的卷了卷落下来的衣袖,露出执笔的手腕,“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多大人了,你这样母亲看了会担心的。”
傅欢走到他旁边的竹椅处,撩衣坐下,“自大那日赏花宴后,母亲便整日的不在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没同你说过。”傅清画画的手顿了一下。
傅欢摇头。
“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报道~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傅清朝着傅欢笑得如沐春风, 连笔上的墨晕在了宣纸上,都不在意。
坐在竹椅上悠闲的傅欢见此背后倒是一凉,缩了缩脖子, 紧着衣袖, 还顺便抹了把鼻间, 见没有血出来, 才舒了口气。
“哥,到底什么事?”傅欢扯着嘴角, 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母亲啊”傅清将手里的毛笔抬了抬,“这些日子,在给欢儿找婆家呢!”
“旁的同龄女子连孩子都有了”他淡淡的笑着,语气里掺杂着少许的无奈,“她说, 她不想欢儿成为京城里的笑柄。”
笑…笑柄?
傅欢眼睛都直了。
“母亲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说出的话都干巴巴的,“再说…我…”
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 看着傅清转过来,挑着眉看自己,不知为何,硬生生的止住了, “再说什么?”
只见他笑了一下, 拢着袖口,“母亲这也是为了你好,在过几年,难不成真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
“我有人要。”傅欢别过视线, 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是谁啊?”奈何傅清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她的身上, 他了解这个妹妹的脾气,所以当他听到这句微乎其微的话时, 刚仰起的眉尖狠狠压了下来。
能这样说,显然是真的。相亲是一码事,有人,就是另一码事了!
“…”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在问我?
傅欢接下来的反应就是回避起身,然后离开。
虽然想说,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时机也不成熟,这么猛地一下,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兄弟说就说了,家人这里必须好好铺垫铺垫。
许是看出了傅欢的迟疑,傅清心中的想法愈发的坚定了,就在他打算在问一句的时候。
一直不见身影的曲周突然走了进来,给两人行了个简单的问礼后。
走向傅清,弯了弯身,“公子,陈公子来了。”
“哥,原来你约了人啊!”傅欢一听,暗松了口气, “那小妹我就不在着打扰你们了,我给外祖父的寿礼还没准备好呢!”
她顾自说到,傅清的视线简直如背针芒,但别无他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门口走,片刻都不给其反应的机会。
她心里有鬼的还没完全跨出门,眼前就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头一看…眼熟。
“傅都督。”陈景笙见到傅欢也是一愣,但马上就转过来行了个礼。
“嗯”傅欢着急出去,也没细想人是谁,匆匆就离开了。
反观陈景笙倒是望着她的背影好了好一会儿。然后指着自己的脸,看向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傅清,“傅兄,傅都督这是怎么了?”
“没事”傅清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笔放下,“整日里舞刀弄枪,难免会有磕碰的。”
“陈兄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随意一说,将话题转回了正轨。
“啊,我这里有几句意思不太理解,特地寻傅兄来探讨一二。”说完,陈景笙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书,抬手摇了摇。
“这样啊。”傅清颔首,指了个方向,“那我们去书房。”
“好。”
傅欢脚步飞快的回到院子里。
恰巧和追着猫乱跑的秋洛,来了个迎面撞。
闷声后退了半步,一手又自然的摸上了鼻子,还好…老大夫的药不错。
“傅都督”秋洛也被吓得不轻,连着后退好几步,才躬身行礼道。
“没事”傅欢摸着鼻子的手还未放下,声音闷闷的,想要前行的脚,动了动转个各又停了下来,“对了你有空吗?”
“啊”秋洛迷茫的点了点头。
屋内。
傅欢将门关上,手里的药瓶递过去。她总感觉身上受伤的地方也不少,自己够不到,只能找人帮忙。
“帮我上点药。”这么说着,她便往里走了走,半伏到榻上,将衣服解开,露出里面的身体。
秋洛亦步亦趋的走近,拿着药瓶跟着傅欢,见到对方没有任何迟疑的举动,顿了一下,在走近些,待她看到傅欢背上交错的疤痕时,手里的药瓶抖了一下。
除了那些淡化的小疤,最为明显的就是那条贯穿整个背部的最大最深的疤,狰狞可怖,看一眼就会让人胆寒,就好像可以感受到了当初的疼痛。
“你愣着干什呢?”趴在踏上的傅欢见她好久不做动作,斜着眼睛朝她看去,出声问道。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肩上的衣服,大约的指着一个地方,“这里,这里应该是受伤了。”
她手指的方向一片青紫,刚才衣服挡着倒也遮去了大半,“秋百户你帮我上一下后面的药就行了,前面我自己来。”
动作扯到了伤口,她一边轻吸着凉气,一遍嘱咐着。
此刻的秋洛也已经回过了神。说实话,她身上的伤也不少,但跟这位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将其背上的衣服又往下拽了拽,药膏倒在指尖,顺着一片清凉抹上那片骇人的青紫,期间还时不时的碰到旁边已经结痂鼓起的伤疤。
傅欢全程没再吱过一声,但是沁在额间的汗和耐不住颤抖的身体确是出卖了她。
“好了。”秋洛认认真真的涂完药,就起了身,帮助傅欢将衣服重新穿好。
“谢谢。”傅欢侧着头接过药瓶,回眸朝秋洛真诚的笑了笑。
“没事,应该的。我本就是过来照顾保护傅都督和不灵的,分内之事,分内之事。”秋洛心中所有的疑虑都瞬间被这个略显苍白的笑容打消了,急忙回应着。
傅欢嘴角的弧度收了收,转着药瓶,身体换了个姿势坐在榻上,伸手拉着秋洛下垂的胳膊,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安辞说,我有事可以找你帮忙。”
“那…你现在知道他那边现在的情况吗?”随着话落,傅欢眼尖的发现秋洛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像是下一步就要对着自己竖起高墙,“换个问题?”
傅欢试探的换了种可以让自己稍微心安的问法,“他如今是安全还是危险的?”
“……”秋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嘴唇张了又张,把刚要吐出的话又咽了下去。
最后琢磨来,琢磨去,道出了四个字,“转危为安。”
这也不怪她,毕竟上面的情况也不是她能够了解的来的。最多就是和经常到这边拿消息的同事聊天的时候,略知一二大总管那边的状况。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敢多说呀,谁知道大总管是怎么想的,万一她说错什么话怎么办,这方面又没有特意交代过。
所以多方交加唯一的结果就是说的模棱两可。
唉,今天又到了自己上报傅都督状况的时候,还要准备准备。
想到这里,秋洛又开始发愁了,她堂堂一个百户,竟然整日里做这种事情。
得到答案后,傅欢提着的心放下了,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谢谢秋百户了。”
“没事,没事。”秋洛急忙接过傅欢想要向自己行礼道谢的胳膊,摆手说道。
“那傅都督我就先不打搅你了,你这伤伤的严重,赶紧上药比较好。”
“嗯。”傅欢点了点头 。
送走了秋洛后,傅欢将门重新掩好。拿起药瓶开始为自己涂抹身前够的找的伤口。
这次高台切磋,他们都像是使了全力,能打到她的,都是那种毫不留情的力道。
旧伤添新伤,时间久了,傅欢也渐渐麻木了。疤痕虽多,但胜在每一条都是有意义的,是值得纪念的。
给自己身体粗略的上完药后,傅欢又抹了点在自己的嘴边。
本来想去哥哥那里问问送什么寿礼的,一来二去的竟然将话题岔了过去。
距离外祖父的寿宴也越来越近,自己准备点什么好呢。
傅欢对着铜镜,上着上着药,思维发散,就发了会儿呆。
想想以前给外祖父的东西,和其暗藏嫌弃的眼神,傅欢的头都大了。
努力的集中精神回想外祖父喜欢干什么,吃什么,用什么……
今天必须把礼物搞定,拖了这么多天,不能再拖下去了。
“……”
有了。
想着想着,只见铜镜中的傅欢眼前一亮,并满意的朝着镜子点了点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
半晚时分,安化瑾坐在檀木椅子,屋内的香炉还燃着细香,摆在身前的茶水也已凉未动,他掐着酸痛的额角,唇瓣轻抿,嘴角却带着向上的弧度,看着奇怪,但他做的自然。
这帮老家伙还想玩他,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狐狸。
现在虽说朝中的大臣多看自己不顺眼,但他们的命脉他可掌握的一清二楚,想要他死,就必须先掉下块儿皮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