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朝她伸手,她把水递了过去。
“我有一首鲜为人知的歌,喻听过。他认为那首歌是我写给我以前的一个情人的。”朋羊默默说道。
她说出来时,内心毫无波澜。她看着皮埃尔俊朗的脸。
过去的两周,她翻了一些他以前的照片和视频,她必须得说,他脱掉了许多稚气。现在她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只残存了一点点稚嫩,他的身体则完全不像一两年前的照片视频里那般纤细。于她而言,足够强壮了。他可以轻而易举把她抱起来,对她做任何事。
皮埃尔喝过水把水瓶扔到了地上。他转头回来看着朋羊,没有马上说话。
她穿着他的polo,那对她来说太大了,他可以从领口看到她明显的易碎般的锁骨。她皮肤上有他留下的痕迹,但只要不离得足够近,基本看不出来。
他们毕竟不是青少年,在别人看得到的部位留下吻痕,那太绝望丢脸了。
皮埃尔知道一切来得很快,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太在乎了,甚至过于在乎了。但他又想,他们分开时,他确实每一天都很想念她。绝对不只是她的身体。是她这个人。是两个非英语国家的人,时而认真时而游戏地说着带口音的英语。会让他想笑,更会让他因为思念而难过。
所以,这两周,他听了所有的她的歌,看了所有的她的视频,只要是能在网上找到的。他知道那首歌,他知道。不在她的youtube主页里,也许曾经在,反正现在不在。但他仍然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
“moons,是吗?”皮埃尔低声说,“所以在维加斯,子翔叫你moons。”他看着她,她看上去有点惊讶,还在等他继续
说,他便继续了,“是写给我之前的那个人的?你不愿意谈论细节的那个人的?”
朋羊点点头。她躺到了床上,望着天花板,低诉着:“我的第一次是one night stand。”
皮埃尔也躺了下来,他抓着她的手,没有接话。他不算太惊讶,他有一种感觉,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在这个女孩儿身上。
“本来我们不该聊这些……”
“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很想知道呢?如果我告诉你,我有时候想到这个,夜不能寐呢?”皮埃尔朝她转头。
朋羊也看向皮埃尔。“你问吧。”
“那夜过后,你们在一起了?”
朋羊轻轻笑着摇了摇头。“皮埃尔,我在你之前不仅只有一个,也只有那一次经历。”
皮埃尔没笑。“所以那一夜经历美好到你写了一首歌?比跟我在一起的都好?”
他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以及愤怒、不甘心……
“不是像那样。”朋羊抓紧皮埃尔的手,重新望向天花板,声音冷静,“在那之前,我不知道性是什么。我跟你不一样,你可能很早就接触性了。而且,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对一个人很动心是什么感觉……你可以嘲笑我,第二天早上,我差点以为我爱上了他。”
她说到这里,皮埃尔又握疼了她的手。但他立刻松了劲。
朋羊停顿了片刻,缓缓继续,“我有很多情绪想表达出来,所以我写了那首歌。一切都是感性的。”
“他不喜欢你吗?他没有再打给你?那个混蛋是有多蠢?”皮埃尔撇着嘴嘲弄着。
朋羊又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谈论这件事时,她总想笑。
她徐徐起身,皮埃尔也跟着起了身。她侧了一点头,很轻松地问他:“皮埃尔-荣凯,如果在拉斯维加斯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夜,你还会打给我吗?”
皮埃尔盯着她明亮的带着笑的眼睛,点头,严肃笃定地说:“我会的。真的。我绝对不会只想要一夜。”
朋羊一扬眉,“我刚才说的是我感性推动我做的事,你想不想知道我理性上是怎么想的?”
“当然。”
“……事情是,如果我不做一些事,我觉得他也会再打给我。我觉得,他有点喜欢我。”朋羊的确认为不管是那晚还是
第二天早上,喻子延所表现出来的细节,都是透着点对她的喜欢的。
“但他的那点喜欢,不过是想把我发展成一个稳定的不给他找麻烦的炮-友。我不需要炮-友。尤其我对他动了心,我很有可能真的爱上他。我不想爱上他。我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把心思花在炮-友变真爱上。而且,我那时候跟他距离很远……”
朋羊说着又笑了出来,“皮埃尔,现在,如果我想去马德里看你,我立刻就能买一张机票,头等舱也没问题,但在当时,我只是个穷学生……我跟那个人最好的结果又能是什么?我当他的金丝雀吗?他那样的男人,不会喜欢金丝雀的,即便暂时能忍受,也很快就会厌倦。我也不认为你会喜欢金丝雀。”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她没有做错,她的确删了喻子延的手机号,但喻子延有她的啊。他从来没有打给过她。那个早晨,他精准接收到了她传递出去的信息,只把那当作一夜的事。
一年后,喻子延已经把她忘了。
过了很久,皮埃尔脸上露出一点笑来。“你ego很强。”所以她对公布恋情的态度是那样。她是他的女孩儿,但她不只是他的女孩儿,她不会喜欢只被称作“荣凯的女孩儿”。
ego是什么呢?可以翻译成自我,也可以说是自尊心。不管是哪个,的确如此。朋羊昂了昂下巴,“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么?”
“你是rapper。”皮埃尔说出来时,意识到一件事,那让他很不安。子翔从来都把她当rapper。
“对。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朋羊眼睛里有一点傲慢。“eminem有首歌叫《rap god》(说唱上帝),lil wayne有首歌叫《i\'m the best rapper alive》(我是活着的最好的rapper),2pac有首歌叫《only god can judge me》(只有上帝可以审判我),我也打算写一首这样的歌,实际上,我一直在写……”
“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皮埃尔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他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就看到了张扬。
朋羊有时候觉得她应该感谢朋老师和王老师。教师家的小孩子,从小就必须在至少某一些点上表现的比大多数小孩子优秀。那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你就真的是优秀的。可实际上,大多数的教师子女在渐渐长大成人的过程中,都在适应接受自
己其实很平庸。朋羊和她家两位老师就花了一些时间接受她读书的确不怎么样。
好在,她有别的擅长的。
“我ego也很强。”皮埃尔蓦地道。
“我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足球运动员之一啊。你的ego怎么可能不强?”朋羊理解地接道。
皮埃尔灿烂笑了出来,是天真的,也是骄傲的。
“那你会给世界上最好的足球运动员之一写首歌吗?”他期许地问,又故作成熟,“我不会再问你那个问题,因为我相信我不比那个人差。”他有点害羞地说,“你每次都会,刚才也是……”
朋羊同样红了脸。但她冲皮埃尔狡黠地笑了笑,打断了他,“我最新写的一段verse里提到了你……这暂时是个秘密,不出意外,过几个月你就能听到了。”她最近在whatsapp上跟krazy t聊得火热,就是在聊他们准备一起做的歌。尽管是她ft krazy t,但t这个人在音乐上很讲究细节,喜欢跟她一起反复讨论细节。(ft,feature,在别人的作品里参与)
皮埃尔听了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哇哦,真的?”
“真的。”朋羊肯定地说。
“酷。”皮埃尔又压到她身上,“我的女孩儿是rapper,太酷了。”
这是他的错,她在他眼里是发光的,但他的确偶尔会忘记,她是个rapper。
他亲吻她的脸,她的唇。脱掉了她身上,他的polo。
朋羊最后决定不留下过夜。皮埃尔一脸不乐意。他把她的choker握在手里。
她伸手,皮埃尔不给她。
“我要留着这个。”
朋羊假装吃惊地问:“……你要戴吗?”
“不,我不戴。我想要留着。这是你的东西,闻上去像你。”皮埃尔也穿好了衣服。他不由分说塞进了自己的短裤口袋里。
而后,他抬头,迟疑了一下,问了她一个问题,“我应该担心子翔吗?”
朋羊正在穿鞋,她一顿,抬起头,摇了摇头。
“他好像也喜欢你……”皮埃尔说,脸上有很淡的笑。“在维加斯时,你和他……”
“他喜欢我?我不那么认为,即便如此……”朋羊看着皮埃尔有点忧愁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他的喜欢也不算什么。在维加斯,跟他上床的是他的前任薇薇安。”
可你听上去就像嫉妒一样。皮埃尔想着
。而且,在维加斯,子翔根本没有睡薇薇安,他没有睡任何人。
今晚,子翔那最后一杆,给他做了一个漂亮的“斯诺克”。
如果他解不开他给他做的“斯诺克”,他就可能输掉比赛。
皮埃尔不打算告诉朋羊关于薇薇安的真相。
朋羊见皮埃尔不说话,走过去吻了吻皮埃尔的唇。“我和喻不可能的。我喜欢你,宝贝。我后天去看你的比赛。”她说。
她应该远离喻子翔。她应该讨厌喻子翔。
如果小蝴蝶们再飞起来,她就把它们都拍死。
小蝴蝶们一只一只往下掉,蓝色的,金色的,白色的,黑色的,绿色的,红色的,花的,一只一只掉落在地上,扑腾着翅膀,飞不起来了……
黑暗中,朋羊猛地惊醒,她的心跳得极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知道喻子翔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
他朝她眨了个眼,他邪恶的笑里其实夹杂了一点悲伤,他说:
“see you in my dreams.”
朋羊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多钟。
她深呼吸着,点开instagram。
喻子翔关注她了。
第25章 C23:北京
“荣凯, 你今天有点慢哦……怎么回事,昨晚太努力了?”安东尼奥一边跑过皮埃尔身边, 一边揶揄笑着喊道,他的手还拍了下法国人的肩膀。
安东尼奥的调侃带来了更多的调侃。
“安东尼奥,你昨晚应该在走廊里大喊一声,这样我们就都出来看by了。”
“听上去很荒谬, 好吗?by又不是大熊猫, 既没那么稀罕,也不是可展览的……”
“荣凯, 真的一点细节都不分享?我就一个问题, 几次啊?”
“他不会说的……”
“那我换个问法, by是昨晚离开的,还是今天一大早?”
“他还是不说……”
“荣凯, 你昨晚绝对太努力了,老板, 你应该管管法国小孩,禁止他的中国女友来看他……”
“这有点过分, 弗兰克,我他妈要是荣凯,一会儿得踹你。”
“这种时候,子翔他妈的不加入我们,我真的好不习惯……”
“他也是中国人,他故意避嫌。”
“胡扯!我们又没说什么过分的,之前荣凯给我们划线了, 是他的女孩儿,不是什么碧池。”
“为什么我交新女朋友的时候,你们没有这么热情?”
“你和你的女孩儿都太无聊了,我们没兴趣……”
“据说中国社交媒体上还在火爆讨论这件事。”
“instagram上也在,伙计,还有推特。”
傍晚,翠草地上,一群穿着皇马训练服的球员正在做训练前热身。各国记者摄像刚走,真实的队内气氛才完全暴露出来。
皮埃尔认真做着热身,没搭理那群混蛋队友们。他这一天,心情有点跌宕起伏。
起先是他一早起来就发现子翔在instagram上关注by了。他当时很想去子翔房间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皮埃尔不喜欢暴力,但那时候,他真的萌生了给子翔一拳的想法。昨晚在娱乐室,子翔那样就有点惹怒他。可是,他跟子翔也是很好的朋友。皮埃尔认为,为了一个女孩儿发生冲突,有点蠢。事情大可不必到那程度。会很不好看的。他相信by同样不会希望看到事态那样发展。
早餐时,皮埃尔还是跟子翔坐同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聊球队在新赛季可能的打法,
默契的都没提昨晚的事。
直到快吃完,皮埃尔才说:“你在instagram上关注我的女孩儿了。”
子翔抬了抬眼,心不在焉道,“是。”
“那代表什么吗?”
“我不知道。也许代表什么,也许不。”子翔很坦白地说,看上去不像撒谎。
皮埃尔站起来,用他能拿出来的最警告和理智的声音说:“在维加斯时,你有过机会。但现在,她是我的女孩儿了。我们是朋友,也是队友,你知道这是off-limits(被禁止,不能越线)……别逼我。”他说完准备离桌。
子翔抬头看向他,带着讨厌的英式假笑,缓慢地说道:“皮埃尔,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他妈没把你当兄弟……”但他没说完,他站了起来,直接走了。
这之后,在大巴上,皮埃尔仍然跟子翔坐一起,他们再次假装关于她的事不存在,随意聊着天,开着玩笑。
皮埃尔感到无论是自己,还是子翔,都在努力不让这件事影响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