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英子的逆袭——梦里闲人
时间:2020-10-09 08:46:20

  韩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子孙繁盛,眼里颇有些得意之色,他又指使着大儿子,“把电视关了,怪吵得慌的。”
  “孩子们爱看,晚上八点有春晚。”韩兆春很自然地反驳道。
  韩老爷子就没再说话。
  妯娌们互相看了一眼,韩兆秋和韩兆夏也互视了一眼,心里颇有些了然。
  家分了,原本一家子的族长成了“寄人篱下”的老人,自然没有过去说话仗义,只不过大哥这么明显的当众表现出来“不孝”“不听话”的一面,还是第一次。
  全家人都齐了,老爷子端起了酒杯,“今年这一年咱家喜事儿不少,老大家的家梁转正了,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国家干部了,以后在黑水镇咱家也算是有根的人家了,老二家的雪彩啊,也出息了,个人挣钱给家里修房子买农机,连大门都换了,我听说过年之前还买了台21寸的大彩电,好!我就乐意听这样的事儿。老三家嘛……听说开食杂店也不少挣。老四两口子更不用提了。我家老兄弟也是四个,我是老四,分家的时候我跟你妈就两间漏雨的棚子,把家过成今天这样,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
  老爷子似乎颇有些话要说,韩兆春站了起来,“爸,都是自己家人,喝酒吧。”
  “好!喝酒!”韩老爷子端起酒盅喝了一口酒。
  韩家的新年家宴正式开始。
  英子左边旁边坐着的是雪珍,雪珍的左边是雪霞,雪霞的旁边是韩采薇。
  英子一直留心地看着韩采薇的动作,对比一家子人的享受,她似乎早已经厌了大鱼大肉,只是挑捡着吃些凉菜。
  雪珍似乎也留意到了,她用手肘怼了怼雪霞,“小霞,你现在干啥呢?”
  “上学呢,我蹲级了。”
  雪珍跟雪霞差不到三个月,雪珍都挣钱了,雪霞还在上学?“你上初几啊?”
  “初三。”雪霞皱着眉头,“我姐说我就是蹲级到二十八,也得考上高中,考大学。”
  雪珍瞧了瞧夹了一根黄瓜丝缓缓放进嘴里的韩采薇,竟然有几分害怕。
  “人得学习,得有文凭,有文凭就能体面过日子,没文凭不上学,就得低头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挣钱,是不是英子?”韩采薇忽然提起英子。
  “我不知道。”英子摇头,她不想说出自己的梦想。
  “不知道也一样得学,现在女的也能上大学,也能当干部,也能当老师,也能当医生。”
  “老师一个月才挣几个钱?我们村的民办教师一年才二百块钱。”韩雪凤说道,“小彩你不也没乍念书吗?现在挣钱多多啊。”
  “我是没机会念书,我不笨,要是生在城里能上大学。”韩采薇说道。
  “家里也没拦着你念书啊,你不是念不好吗?”小霞说道。
  “是啊,我念不好,你得念好啊。”
  英子扭头给坐在自己右边的家宝夹菜,她不想要介入这些人的争执中。
  “民办老师的政策下来了,来年就能考公办,只要脑子不是太笨,走个过场就能变成公办老师,一个月就能挣七八百。”韩采薇曝出了一条内幕消息。
  “我不信。”韩雪凤说道,她站了起来,“四叔,小彩说公立老师的政策下来了,是真的吗?是真的不!”
  韩兆冬往这边看过来,“采薇,这事儿定了?”
  “定了,国家和省里的政策都有了,咱们这里再不想执行也得执行。”
  “那我回去得跟我们学校的几个民办老师说了,让他们别喝酒打麻将了,复习复习。”韩兆冬对韩采薇说的话非常信服的样子,英子注意到他竟然改了对韩采薇的称呼,态度也不像是长辈对晚辈,反而有几分的……尊敬?
  英子注意到了这一点更觉得奇怪了。
  家宴之后,男人们还在喝酒,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二娘继续追问卖房子的事,“你们在县城住着,房子也是白放着。”
  “妈,我不是说了吗?咱家也搬城里去,屯子的房子不值钱,盖四间房咋地也得六七万,有这钱在城里能买挺好的房子。”
  “我在屯子住惯了,再说搬城里去猪往哪儿放?”
  “你要是喜欢养猪,城边有的是大院子大房子能扣猪圈的。”
  “地咋整啊。”
  韩采薇几乎要翻白眼了,“妈,咱家的地一年挣多少钱啊?”
  “我跟你爸还没死呢,要盖房就在这儿盖,再不然就不盖。”二娘显然说不过女儿,摆起了老资格。
  “行,你俩有本事,你俩盖房子,我就掏一万块钱,多了一分没有,我看你能盖啥样的房子。”韩采薇一扭头走了。
  “切,你寻思我没钱啊!就盖院套!大房子!”二娘跟女儿争执完了,转头跟甫秀花诉苦,“你看我们家的这个,能挣钱脾气也大。”
  “小彩挺好的,比一百个儿子都强。”甫秀花强按住心里的酸意道,“卖房的事儿你先等等,我还没跟老三商量呢。”
  当晚,英子一家人是挤在韩老二家住的,男的一铺炕,女的一铺炕,大家挤着睡。
  英子前半夜被挤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半夜总算迷迷糊糊睡了,又被什么声音给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采薇姐不知什么时候下炕了,她跟着下了地,扒着门瞧见采薇姐拿着个砖头子似的黑东西在跟什么人说话。
  她认识这东西,叫大哥大!在县城里偶尔见过有人把这东西挂在腰上。
  “不冷,家里烧得挺多的,一点都不冷。你呢?”
  “我初三就回去,你别担心我,我一点事儿也没有,你早点休息吧,别总出来打电话,嫂子该不高兴了。”
  “都说啦,我不冷。农村过年的气氛非常好啊,我弟他们放了好多鞭炮,不是亲弟,跟你说多少次啦,我没弟弟……”
  英子穿着线衣线裤站在门边上,只觉得脚底板嗖嗖的凉,一阵风吹过忍不住要打喷嚏,捂着鼻子跑回炕上钻进被窝。
  她好像是听见了不得了的事,重要的不是说话的内容,是说话的语气,简直跟琼瑶剧里面的女人一模一样……又轻又嗲,听得她耳朵直痒痒。
  采薇有对象了,还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韩采薇回来了,英子闭紧了眼睛装睡着了,心里跳个不停,像是做了什么大坏事一样。
  关于韩采薇的事,家里人也有议论,第二天英子和甫秀花一起帮着大娘栽蒜,提起卖房子的事儿,大娘有一肚子的话讲。
  “老二两口子真是不知磕碜,小彩咋回事儿他俩心里没数啊?一个丫头片子咋挣那些钱的啊!我听家梁说,城里一哄声儿的都知道,采薇在外面跟了好几个有钱的男人!你们没听说?”
  “我们上哪儿听说去啊。”一提起这样的事儿,甫秀花的眼睛贼亮,“我说她咋有这么多钱呢,还有车。”
  “我们家梁说得对,笑贫不笑娼,就咱们屯子她也不是头一个,就前头老周家的二丫吗?在外面也是当小姐的……”
  “她不是跟英子差不多大吗?”
  “不是叫小洁的,是前房媳妇留下的那个叫小如的,小洁现在也上学呢,他们家去年就盖新房了,要不老二咋非要盖新房呢?就是显摆呗,不嫌磕碜。我跟你说,你可别把房子卖给他,让他上远点买宅基地去,离我家可远点儿,丢不起那个人。”
  “老周家这样可有点不厚道。”
  “有啥不厚道的,老二家还是亲生的呢,咱们这样的人家觉得磕碜,有些人家就是觉着光彩,我听说城里干这个的也不少。”
  “不少,我家跟前有一家的儿媳妇就是干这个的,原来有工作,后来下岗了,也没啥手艺,不干那个干啥啊!一家子扎脖儿饿死啊,晚上她女婿还骑车取她去,我跟你说……”甫秀花说到这里,瞧见了英子,“小孩子在这儿支愣耳朵听啥啊!去院里玩去。”
  “哦。”英子洗了洗手玩去了。
  回程的时候英子一家依旧是搭韩采薇的车,甫秀花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好像之前和大娘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到家以后,甫秀花的头一件事就是开闸板卖货,后院交给英子姐妹俩个收拾。
  姐妹俩个点完了锅炉,围着炉子聊天,“姐,你是不是跟高哥好上了?”
  雪珍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没影儿的事儿,我一个黄花闺女跟一个二婚的好啥好。”
  “你还记得大姐不?当初大爷让她找个城里的,连对象都托大姑看好了……”
  “找城里的能咋样?城里工人有几个没下岗的。”雪珍说道,“我就想找个爸那样的手艺人。”
  “反正我觉得大堂姐要是听话,指定过得比现在强。”
  “谁知道呢。”
 
 
第23章 困惑
  如果非要在一年四季里排出最讨厌的季节,寒冷恐怖的冬天只能排第二,真正让英子讨厌的是初春。
  气温一惊一乍的忽冷忽热就罢了,最讨人厌的是积雪融化之后瞬间变成沼泽的马路。
  英子家门前的路还好,路基高,年年有人铺沙土,到学校的那条路简直是反人类。
  每次走到学校,英子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上学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教室,而是去水房擦鞋,跟她有同样想法的很多,每天早晨水房那里都挤满了人。
  鞋可以擦,裤脚甩上的泥可没办法擦,只能等干了之后往下搓。
  英子总共就两条可以闭着眼睛祸害穿出去又不至于丢人的裤子,可经不起天天换洗。
  这样的日子要持续至少一周,一周后倒不是路会完全变好,只是会“有道眼儿”能找到踩脚的地方,一蹦一跳的能成功达到学校。
  要是下了雨,时间又会无限加长。
  所以说所谓春雨贵如油是对农民说的,城里人没几个不厌恶春雨的。
  最最惹人厌的是汽车,这种道路情况,汽车简直就是来害人的,好不容易用杂耍的动作走到学校附近还算比较干净的路,看见胜利的曙光,一辆汽车驶过,鞋、裤子甚至是衣服和脸全部完蛋大吉。
  英子在这种天气是舍不得骑自行车的,骑车虽然能人干净了,可车子太脏了,还容易摔跤,最重要的是遇见汽车灵活性差,容易躲避不及,每年都有摔在泥地里,不得不回家换衣服,结果错过半个自习的倒霉蛋。
  这是所有学生的共同烦恼,就连白思莹也不能幸免。
  “我高中一定要去市里念,打死我也不在这破地方呆了。”白思莹一边恶狠狠地刷着白色的旅游鞋一边说道。
  “你不是说不去私立吗?”
  “找找人能进公立,实在不行我在我大姨家住,反正我表姐来年就考大学了,我可以住她房间。”白思莹的大姨就是常给她衣服的表姐的妈,英子没打听她的大姨是做什么的,估计是个有钱的,市里的普通人也舍不得年年过季就大包小包的扔衣服啊。
  “哦。”
  “对了,东岳酒店那个姓韩的,你认不认识?”
  “谁?”
  “韩采薇啊,黑水镇靠山屯的人,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是黑水镇的。”
  “她是我姐。”
  白思莹顿了大概有两秒,“我妈和我也估么着你们认识,没想到你是姐。”
  “她是我二大爷家的。”
  “她长得挺一般的,我觉得不如你好看,但是会打扮,会化妆……”白思莹说着说着开始四下看了起来,她悄悄把英子拽到了校园里面人少的角落,“你知不知道她和东岳酒店老板的事?”
  “啥事?”
  “她跟东岳酒店郑老板处老铁呗,还能有啥事儿。”处老铁的意思是说他俩有不正当的关系。
  “我不知道。”
  “我跟你说东岳酒店的郑远龙两口子都不咋地,男的假装有学文,会写两笔字整两句酸词儿,私下里可能乱搞了,身边的女人不断,常处的几年换一个,他媳妇也成是不是物儿了,又刁又坏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翻脸跟翻书似的,是有名的泼妇,你姐咋那么傻呢,跟他处?”
  等等,这怎么回事?这什么价值观?英子还以为白思莹会鄙视韩采薇,怎么变成了鄙视东岳酒店的两口子?
  “我不知道这些事儿。”
  “这都是我妈说的,我妈听说了之后还觉得你姐可惜呢,你姐长得好看又会说话会来事儿,白瞎你姐这人儿了。昨个儿发生的事估计你也不知道知道吗?”
  “发生啥事儿了?”
  “你姐让那泼妇打了,就在饭时全饭店都是人,那泼妇扯着你姐的衣领子扇了好几十个耳光,还踢了好几脚,我爸当时在场,还帮着拉架了呢。”
  英子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一上午浑浑噩噩的,放学的时候飞快地往家跑,完全顾不得裤子和鞋的事了。
  甫秀花正在食杂店卖货,看见她呼哧带喘的往回跑讷闷极了,“出啥事儿了?”
  “小彩姐让人打了。”
  甫秀花脸上紧张的表情立刻平复了下来,“这事儿啊。”
  “你知道?”
  “你二舅妈的邻居是县医院的,我一早晨就知道了。”
  “她在医院呢?”
  “是啊,在医院住院呢,你二娘过去伺候她了。”甫秀花懒洋洋地站起来,“今个儿中午吃面条。”英子困惑地看着干妈。
  “这磕碜事儿你装不知道就完了,出去可别跟别人乱说,谁问你认不识她就说不认识。”
  “那我们……”
  “你二娘也巴不得我们不知道,我们往前凑干啥啊!瞧你造的,刷鞋洗裤子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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