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英子的逆袭——梦里闲人
时间:2020-10-09 08:46:20

  等到韩老大媳妇来过叫他们吃饭的时候,两姐妹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你们姐俩儿可真能干,快过去吃饭吧。”
  “大娘,二娘好了没?”
  “没啥事,你大爷给她灌肥皂水催吐了,在卫生所打两天针就没事儿了。”大娘脸上带着几分的笑,眉眼间却带着轻愁。
  早饭是大碴子粥土豆酱,孩子们的桌上也有了杂合面包子,老爷子依旧慢悠悠地吃着他的小灶,喝着他的小酒,好像桌上少了几个人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韩兆秋和甫秀花才回来,两人眼睛都有些红,韩老大媳妇从锅里把热着的饭菜拿出来,两口子坐在一起默默的吃饭,“小秋咋样了?”二嫂名字叫小秋。
  “她没喝多少药,没啥事儿,就是肋骨折了,得躺着静养,二哥让我们回来拿点钱。”甫秀花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扔,“二哥也太不是人了,二嫂身上都没好地方了!昨晚二嫂也是为了他说话……”
  “你二哥爱面子。”韩老大媳妇没啥文化,大字不识一个,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昨晚比起兄弟们的怼搡,更让韩老二觉得丢面子的是媳妇的仗义执言。
  “二嫂也太厉害,总让二哥丢面子。”韩兆秋说道。
  “也是,昨个儿她不说话就啥事儿都没有了。”韩大嫂说道。
  甫秀花本能的觉得这两人说得话不对……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二嫂摊上那样的老爷们,她要是不说话……”
  “不管咋地老爷们就是老爷们。”韩兆秋提高了声音道,“我告唤你啊,以后少逼逼分家的事儿。”
  “我啥时候……”甫秀花恼怒地说道,瞧着韩兆秋的神情,又把嘴闭上了。
  等到了向韩老爷子要钱的时候,韩老爷子神情阴郁了起来,“人没事儿就好,肋骨受伤我知道,咋地也得躺着将养,卫生所要多少钱啊?”
  “听说得消炎。”
  韩老太太吧嗒着烟嘴说道,“消炎针你大哥就能打,上他们那儿花那个大头钱呢,赶紧把人拉回来。”
  “大哥说用了抢救的药,得结帐才能出院……”
  “多少钱?”
  “一百十二块钱。”
  “多少?”韩老太太用鞋底磕烟袋,“不是让人蒙了吧?”
  “现在物价贵,药都涨价了。”
  “涨个屁价,艹他马的败家娘们,不能下蛋的母鸡还得拿精粮供着,告诉卫生院,人我们拉回来了,钱先欠着,回头让他们老王家人结帐去。”韩老太太大声叫骂了起来,“艹,咋不找个没人儿的地方喝药悄么声儿死了呢!拿死吓唬谁呢?就这败家玩意儿有八万藏也得让她祸害喽!”
  “行了!少说两句吧,也不嫌磕碜,老二家的嫁进来这么多年了,好歹生了两丫头,让娘家掏钱看病像什么话?”韩老爷子从裤腰带上拽下来钥匙,打开描花刻金松木炕柜的铜锁,从里面拿出钱匣子,背着身儿拽出钱来,把钱匣子锁好放回柜子里,这才扭过身把钱交给韩兆秋。“把钱交上吧。”
  韩兆秋一看这钱全是十块十块的票子,一张一张当着面数了数,一百二十块一分不少,“爸,我去了。”
  “嗯。”
  韩兆秋出门之后,老韩太太瞅了瞅老韩头,“你可真有钱,发这么大的善心。”
  “左不过就这一回了,我原想着这个家可分可不分,现在看就得分,分了家再出点啥事儿,可怨不着咱们俩口子了。”
  到了晚上,英子瞧着二大爷推着一辆推车进了院,二大爷和爸爸用一张门板把二娘抬进了屋。
  因为白天的事儿闹腾了一天,英子并没有得到“新”被子,晚上依旧是和大姐同睡一被窝,可能是因为发觉英子来了,家务活有人分担了,雪珍对妹妹的态度好了很多。
  第二天,吃完早饭之后,男人们挤在一起议论了好久,到了晚上,家里破天荒地包了猪肉大葱馅饺子,还炒了好几个菜,只不过这些菜英子只是闻了闻味儿,就被端进了爷爷奶奶屋里,今天家里来了贵客,屯长来了,女人和孩子们不在爷爷奶奶屋里吃饭,女人们伺候着,孩子们由大姐雪凤领着在大爷家里玩。
  过了一会儿,韩老大媳妇和甫秀花端着饺子过来给孩子们吃。
  “妈,今天咋吃这么好?”雪珍问甫秀花。
  “这是散伙饭。”甫秀花说道。
  家,到底是分了。
  计生罚款公中出,孩子们都上户口,屯长说没户口就没地,也上不了学,请他来主持,就得给所有孩子都上户口。
  家里面的地按成年的人头分,爷爷奶奶跟大房一起过,地也归大房种,另外三房每家每年给爷爷奶奶两百块钱一百斤粮食。
  房子各自住的房子归各自所有,公中总帐上的存款是三千块钱,四叔不参与分,三房一家一千。
  家里养的老母猪去年冬天下的崽子,一共活了六只,老母猪和两只猪崽子给没啥手艺的二房。
  余下的四房一家一只,由二房代养也行,卖了也行。
  家里三只母鸡,一只母鸡刚抱窝,这些都归老爷子老太太所有,大房代养。
  仔细一算,实际三房最吃亏,四房看起来没拿走啥东西,实际早把钱花出去了,当年在乡政府所在地盖的三间砖房,就花了一千多块钱,更不用说娶媳妇花的钱了。
  大房呢?谁都知道老头老太太的存款远不止三千,这三千是为了堵嘴才拿出来分的,大房落下的最多。
  二房得了猪,老母猪才三岁,正是能生养的时候。
  只有三房吃了大亏了!
  “老爷子偏心眼子也不能这么偏心眼子啊!咋地?你是外面抱来的啊?咋啥好东西都给别家了,没有一个给咱们的!”盘腿坐在炕上做被的甫秀花气哼哼地说道。
  “爸没这么多心眼,肯定是妈出的主意,妈从小就不得意我。”韩兆秋眉头也皱得死紧,“哼,啥计划生育罚款公中出啊!这么一算都是咱们自己出的。”
  “呸!真他娘的欺负人。”甫秀花把针放被上一插,一点儿做活的心思都没有了,“我得去说道说道。”
  “都已经定了的事儿,你说道有啥用?”
  “你当时就没分辩分辩?”
  “你咋知道我没分辩!”韩兆秋站了起来,“为了分家的事儿在家呆了三天,活都耽误了,我走了。”
  “家里的院墙咋整?”
  “咱家一没鸡二没猪的,不怕丢!我回来再说!”韩兆秋烦燥地说道。
  瞧着韩兆秋烦燥地走了,甫秀花心里也烦,看着正在和家宝玩的英子,心里更烦了,“英子!”
  “嘎哈啊?”
  “自己做被!艹!要没你这家能分!丧门星!搅家精!看你就丧气!”
  甫秀花下了地,走到英子跟前,忍不住拧了她一把,这丫头,真真是个讨债鬼!
 
 
第6章 安居
  山村的春天总是来得比山外迟一些,大自然的馈赠也比山外丰厚很多。
  韩兆秋在外面干活,家里分的地总共只有不到四亩,甫秀花舍不得让男人回来,耽误挣钱,干脆自己种。
  两个女孩子在家里面做完家务也不能闲着,把弟弟送到奶奶那屋请奶奶代看,她们俩个由大堂姐雪凤组织的十人小分队,拎着小筐到山上去采野菜。
  这次十人小队韩家只有这三姐妹,二大爷家的两个姐姐一个在家里照顾躺在床上的妈妈,一个跟着爸爸去扶犁种地。
  英子认识了老陈家的三姐弟,老吴家的姐弟俩个,老赵家的姐姐。
  他们年龄都差不多,农村的孩子外表区别也不大,只是雪凤姐和赵家的姐姐格外干净些,毕竟是大姑娘了,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找婆家,农村的姑娘,也就是这一阶段最好看,等嫁了人成了亲就难得有如此鲜嫩明朗的模样了。
  山野菜这时最好的是婆婆丁,去年冬天的婆婆丁刚刚缓过来,表面上是干干巴巴的枝叶,下面却是又深又粗的婆婆丁根。
  听说这东西是宝贝,家里的大人都叮嘱要挖回去,孩子们尽管不喜欢,还是听话地努力刨着。
  英子更喜欢刺老芽,这个时候正是刺老芽刚刚可以采摘,但并不茂盛,得在向阳的坡上找。
  陈家的大姐今年十岁,脸圆圆的皮肤黝黑,她瞧着英子白嫩的脸颇为羡慕,特意凑过来跟英子说话,“英子,你咋这么白啊?吃啥好吃的了?”
  英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脸是捂的,今个儿晒一天吹一天风,回去就黑了,再过两天更黑。”
  “那也是底子白,我捂一冬了都不白。”陈大姐摸着自己的脸道,她又看向雪珍,“珍子,你跟你妹是不是亲生的啊!你看她多白。”
  雪珍翻了个白眼,“你没听她说吗?她不经晒!一晒就黑不溜秋的!”
  “你晒你也黑啊。”陈大姐说道,“雪凤姐也白,雪莲姐黑,雪霞姐白,你们家还真好玩!可惜了你没轮着白的。”
  “黑啥黑?再黑也比你白。”雪珍恼怒道。
  陈大姐哈哈笑了起来,“我黑就黑,我妈说我是黑里俏。”她的笑声极大,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来了,听她说黑里俏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英子,你念书了吗?我念二年纪了。”
  “我不知道。”英子低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念书,“在家里面铁力哥教我写过字。”
  “铁力哥是谁啊?你家有铁力吗?”陈大姐疑惑地说道。
  “她在我姥家长大的,铁力是我二舅家的哥。”雪珍推了英子一下,“姥家是姥家,不是你家。”她眼珠子一转,“除非你将来嫁回去!”
  “雪珍!别乱说!现在不时兴表亲结婚了!犯法!”雪凤制止道,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别人以为雪英和铁力订亲了可咋整。
  “就是!姐你瞎说!铁力是我哥!铁柱也是我哥!没有妹妹嫁哥哥的!”英子大声说道。
  “哼!那你以后也别说姥家是你家!你家就是咱们家!不是别人家!”雪珍说道。
  “我不说了。”英子晃晃头,她嘴上这么说心里还觉得自己一定能回“家”。
  农村的孩子们即便是小,干活也是极麻利的,天刚擦黑,各个筐里都满了,雪凤点齐了人马,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家了。
  英子拎着筐在后面跟新交的朋友陈大姐说话,“你的学名儿叫什么?”
  “我就陈洁,我命里缺火,本来应该是木加火的杰,报户口的时候报成了三点水的洁。”
  啥?英子完全没有听懂,“我叫韩雪英。”
  “我知道你叫雪英。”陈洁说道,“你来上学吧,你姐跟我一个班的,啥也不是,脑子笨得跟灌了铅似的,我觉得你比她聪明。”
  “我上学也跟你不是一个班啊。”
  “咱们村小学一到三年级是一个班上念的。”
  “哦。”英子恍然大悟,“我姥家那边的小学一个年级一个教室。”
  “真好……我们学校拢共就三间草房,两间是教室,一间是老师住的地方。”
  她们一边闲聊一边回了村,快走到村口的时候一个穿着时髦极了的牛仔裤和运动外套的年轻男人站在村口往这边望。
  雪珍慢走了两步扯了扯英子,“大姐对象。”
  “啥?”英子看了看。
  “大爷不同意,我看成不了,他家农村的,大爷要大姐嫁城里的工人吃细粮。”
  嫁城里人,吃细粮是彼时农村姑娘的野望,可从大姐看那男青年的眼神来看,大姐的野望不是这个……
  许是担心自己的姑娘,许是有人报信,大娘扛着锄头匆匆跑过来,“瞅啥呢!天都快黑了!还不赶紧回家!”
  雪凤姐深深地看了青年一眼,带着自己的队伍,跟着母亲往村子里走。
  雪珍和雪英回家的时候,甫秀花还没回来,一个女人种地,总是要比别人多挨辛苦的,她又要强,干活一定不能比别人慢,贪黑是一定的。
  甫秀花临走的时候吩咐过,晚上吃干饭,菜只有土豆了,要多加一勺荦油打土豆酱,这活是雪珍干的,雪英还不会干,她会烧火。
  雪英把锅刷了,倒了半锅水,点火烧火。
  雪珍动作麻利地把大米拿出来,先挑里面的石头子儿,用手淘洗好几遍之后,倒到锅里已经烧开的水中,用煮到“伸腰”,加入早晨掏好的大碴子水饭再烧开,捞出来搁到在盆里。
  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英子已经把土豆削好用淘米水洗好了。
  雪珍把土豆切了块,又切了些葱花,这才从油壶里倒了豆油,又小心地挖了一勺子荦油放进锅里,油化开了把土豆倒里炒一炒,加上一勺子大酱和一大瓢水炖上,加了盖帘子之后,又把饭蒸在了上面。
  “妈说让给家宝蒸个鸡蛋糕。”英子说道。
  “我一会儿就蒸,你赶紧把家宝取回来。”
  饭做上了,英子又赶紧到大爷家那里,把弟弟接了回来,大爷家炖的是窝瓜干土豆块,已经有香味儿了,弟弟咽着口水不肯走,英子硬把他抱了回来。
  搁过去吃点儿没什么,现在……英子没少听妈妈一边骂她一边骂大爷一家,她知道再让弟弟在大爷家吃饭,自己怕是要挨打。
  雪珍则在家里把采回来的野菜摘好洗好,家里的盆子里的葱长得正好,摘下来正可以吃。
  甫秀花回来的时候,看着饭已经好了,两个姑娘把弟弟哄得开开心心的,疲惫的身心总算放松了一下。
  她洗了洗手和脚,换上了家常的衣裳,这才坐下来吃饭。
  不得不说,分家之后各家的伙食质量都提高了上去,就算是土豆酱也比大锅饭时的好吃太多了,家宝吃着鸡蛋糕拌饭也开心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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