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安好——木木木子头
时间:2020-10-09 08:47:04

  长须男弯唇:“是,”抬手向襟口掏出金册。
  虽还处黑夜,但金册上的龙纹在月照之下还是很醒目。唐逸幽拱手向前:“恭喜了,”皇上能启用奉安国公,那必是信了奉安国公府的忠心。
  “徐博义在破庙。”
  陈弦又何尝不是兴奋至极,小心收好金册,握拳高举,四散的兵卫立时动作查检瘫躺在地的那些同伴。
  “你们怎么来了?”唐逸尘调头向两个弟弟。
  唐逸璁、唐逸孜长出一口气:“爹让我们来接应,”还好人都没事。
  听这话,唐逸幽才松开的眉复又紧皱,上前一步:“京里出事了?”
  老三唐逸璁摇首:“不清楚,只是在五弟成亲的次日,父亲莫名去了一趟齐国将军府,听腾辉说在那动了大气。”
  齐国将军府?扮作长须男的陈弦双目一敛,镇国公府同奉安国公府一般,都有好些年没与齐国将军府走动了,他怎么这个时候上门?
  唐逸幽眉头锁得更紧,垂目看向染了血的地,不知在思虑些什么,沉凝了许久才挪动腿脚。
  一行人回到破庙,见着横躺在墙角的那十来具手脚戴铁镣的尸身,唐逸尘不禁皱眉,徐博义死了?
  唐逸幽脚下不停,径直入了破庙,走向城隍爷。
  被拴着的徐博义瞪直双目,两眼珠子暴凸,脖粗面红上下牙紧咬,正在试图冲破被封的哑门穴。一道暗影投下,他顿时不动,隔了三息扭仰首上望,见是唐逸幽,不禁泪笑。
  虽无声,但唐逸幽能读懂他此刻的心思:“让你失望了,我活着回来了,”俯身解开他的哑门穴和铁镣,将人拉出。
  看过站立在破庙中央的唐逸尘兄弟和长须男,撇过脸一顿,又忽地回头,眼神定在长须男挎着的那把弓上。徐博义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可那弓上的纹路刻印等等,无不是在张狂地宣告着它的盛名。
  雁钺弓!
  慢慢抬目看向弓的主人,长须黑痣,这是做了伪装。徐博义按着浮现于脑中的面容比对着五官。眼睛没有陈弦的大,还有一只眼皮往下拉,那应该是粘了什么黏性的东西,鼻子倒是像……
  “不用盯着我看,”陈弦开口道:“很久不见了,徐博义。”
  是他,虽徐博义心中已有猜测,但确定了还是极为震惊:“奉安国公,陈弦?”
  “是我,”陈弦上下打量着徐博义,不屑一笑:“皇上在京里等你回去自辩。”
  皇上?陈弦来此是受皇命,徐博义看着一丈外的人,无尽的悲戚上涌,苦笑不已:“唐逸幽,你说得对,他斗不过皇帝。”费尽半生,那家才将奉安国公府、镇国公府拉下,不料一回首,两国公府竟再得重用。
  “皇帝……哈哈……圣心难测啊!”
  见徐博义这般,陈弦心一突,疾步冲去一把掐住其欲上抬的下颚,用力一拉卸了:“想死没那么容易。”
  求死不能,徐博义瞠目狠瞪陈弦,突然大力挣扎。唐逸幽抬手下落,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因为懿贵太妃薨逝,皇帝这夜虽几次情动难耐,但还是忍住没乱来,只抱着皇后说着话,聊些幼时的事。
  “那个要去乾正殿寻朕聊聊的小矮墩子,原是长在宁诚伯老夫人膝下,我说他怎么和你这么亲?”
  “彦哥儿和宏哥儿都是长在宁余堂,母亲虽然在有些事上常犯糊涂,但于孩子跟前却从不敢胡说。她也清楚自己差在哪,所以当初祖母提出要将哥儿养在身边时,也是极愿意。”
  热热的气息打在颈间,皇帝情不自禁亲吻妻子的额,用鼻尖蹭她飘香的发:“宁诚伯夫人因姨娘得宠,自幼不受嫡母教,她倒是还有些自知,晓得教养不了后嗣。”
  “臣妾也常在宁余堂,一来二去,与两个年幼的弟弟就越发亲厚。彦哥儿满了三岁,便跟着祖母学给我准备生辰礼了。虽然每次都是金果子,但这份心意,臣妾是记着了。宏哥亦是一样,母亲对此倒也没说过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敢。”
  燕氏舒安尽心谋划,求的就是身死后女儿不受制于继室。皇帝拥紧怀中人,朱氏若是能为他谋划过一丝一毫的好,他也不至于对其冷情至斯。
  “你知道岳母差点嫁予贤亲王为继妃的事吗?”
  这个她没听说过,李安好也不稀奇:“臣妾娘亲很好,只胎来带寒,身子弱。外祖从未想过将她高嫁。”
  虽然她父除了长相,其余皆平庸,配不上母亲,但胜在听话又极重尊卑,计较起来,于母亲也算是好归属。
  “贤亲王娶的不是你母亲,而是吏部尚书燕唯的势,以及你三个舅舅的能耐。”
  李安好抬首亲吻了下皇上下巴:“臣妾知道,但即便母亲身子康健,外祖也是不会将之配予贤亲王为继室,您可知为什么?”
  皇帝挑眉:“因为燕唯是纯臣。”
  “这是关键,但还有旁的,”李安好莞尔,两眼弯弯:“您知道臣妾父亲除了皇上,最怕的是谁吗?”
  瞧她那促狭样儿,皇帝有什猜不出,也跟着乐了:“不是宁诚伯老夫人,是燕茂霖。”
  李安好点头:“对,臣妾外祖还在时,父亲怕外祖;外祖逝去后,他怕臣妾三个舅舅,”说着又憋不住笑,不过并不心疼她父,“臣妾外祖护短,贤亲王势强,他们就不会成一家。”
  “不止外祖护短吧,”皇帝低头咬她挺翘有肉的鼻尖:“舅舅们也护短,你是没看到去年大舅从外赶回京,进宫面圣时的那张脸,”不禁打趣,“拉得比马脸都长,吓得我连声唤大舅。”
  闻之,李安好不禁拱在他颈窝,闷声大笑。
  “还笑,”皇帝自己也觉可乐。
  丑时到,夫妻二人起身洗漱,熬了一夜,面色都有点黄。用了早膳,皇上坐到镜奁前,宝樱又为他上了点颜粉,让其脸面瞧着更为暗淡蜡黄。
  李安好细品,觉得可以了,她才扶着皇上出了后殿。
  今日各宫妃嫔都着品阶大妆,听到太监唱报,立时收敛神色面露哀伤屈膝行大礼:“妾等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千岁。”
  “都平身吧,”皇帝声音干哑,有气无力,拨开皇后搀扶的手,双目无神地越过站起的众妃嫔。
  “皇上,”李安好凝眉,还想上去搀扶,只皇上恍若未闻,眼里泛起莹莹泪光。之前在寝殿,双目进了珍珠粉流了泪,这会眼眶还红红的,又被泪洗,尤显凄婉,其中的担忧都溢了出来。
  跟着皇上、皇后出了坤宁宫,众妃嫔是大气都不敢放肆喘,气氛沉闷,更是小心翼翼。
  一路来到慈安宫,正巧懿贵太妃的棺柩出宫门。身着丧服的侍卫们神情肃穆,因为躺在棺柩里的那位,他们此生头次见着皇上无需跪拜恭迎。
  捧着懿贵太妃金册走在前的恪王脚下一顿,泪眼看向今儿换了一身暗纹黑金龙袍的皇帝,仅停留了三息又继续前行。
  嫔妃跪送。
  跪在最前的淑妃虽是满心不愿,可为了日后好过,还是规规矩矩地做戏低泣。其后的郝昭媛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神色冷淡,眸底有不忿,死得这般干脆真是便宜那毒妇了。
  “咳咳……”
  皇帝轻咳,欲要上前,却被琰老亲王抬臂拦下,“还请皇上节哀,以龙体为重。”
  咳嗽愈来愈剧烈,皇帝面目都红了,李安好上前帮他顺着气,两眼红肿,垂泪欲泣。
  盯着在移动的棺柩,好不容易止住了咳,皇帝拂开拦着的臂膀:“叔祖,朕与她此生母子情缘薄,临最后了,就允朕送送她吧。”
  话至此,琰老亲王也不宜再阻挠,深叹一声,移步让路,拱手俯身:“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皇帝眼中闪动着晶莹,讽刺笑之:“好,”抬腿跟上那棺柩。懿贵太妃走不得太和门,只得从西宫门出皇宫。
  一路相送,终有别时,走得老远,恪王还能听到皇帝的咳嗽声,目光渐渐变得坚毅。出了京城,开始撒纸钱引路,敲起铜锣。
  生母病逝,历来勤政的皇帝悲恸至罢朝,百官候在太和殿到辰时才散。
  有几人看承恩侯的眼神变了,只是相比于承恩侯,勇毅侯更为吃香。
  一早上,已经有十数官员与他搭话,现满京城里也就宁诚伯府最安稳。这两府是正经亲家,总不会断了往来。
  勇毅侯气不顺,昨儿府里递了拜帖去宁诚伯府。结果还没一个时辰,宁诚伯府老夫人就犯病了,落了府门不接外客。
  他娘的,闺女果然是没生头,养大的全是别人家的。
  “侯爷……”
  “滚,有什么事去问燕茂霖,”勇毅侯一把推开挡路的人。
  宫里那位贵主说是他外孙女,但人是宁诚伯原配所出。留情面,他是外祖;不留面,你他娘是谁?燕茂霖呢,那是嫡亲舅父。
  被推开的官员,回头瞅了瞅与镇国公走在一起的燕茂霖,想要凑过去听上两耳,但姜堰苏氏的事还在眼面前晃悠,有点怯。
  “他娘的,李骏……呸,是宁诚伯这趟差办得真够久的。以前没察觉,现是体会到了,没他在的日子,真心难熬。”
  勇毅侯闻言冷嗤一声:“他在,你们也打听不到什么。”
  宫里那位活脱脱就是个燕家人,李骏那王八蛋.子什么时候翻出过燕家的浪头?
  “国公爷说的是,”燕茂霖颔首:“入了秋,京里确实寒凉了不少。”
  镇国公敛目笑望天际:“今年的秋风也大过往年,”要变天啊,不孝子明天就要启程去北地,他在想要不要将镇国公府藏于西北的脉系交给他。
  可老五不似老大,老大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上过战场,打过南蛮,心性、行事均极为稳重。而老五一直养在京里,从小就被他娘宠着,他是真怕那小子去了西北回不来。
  此刻,镇国公府里的陈元若正在给唐五收拾着东西,翻了嫁妆,取了她爹特地交于她的金疮药,扭头向拿着兵书躺在榻上研读的男人:“你过来。”
  “什么事?”唐五两眼不离兵书,只头侧了稍许。
  “这是奉安国公府祖传的金疮药,”到了这会,陈元若才发觉爹给她金疮药的用意,想必爹是早就晓得唐五要去西北。怪不得后来无论钟家怎么闹,他都不松口。
  唐五一愣,放下书惊奇道:“你家竟然还有祖传的金疮药?”他都没听老头提过,跳下榻,“我闻闻。”
  待人走近,陈元若将手里的漆木盒递去,这会屋里也没人,她放心说话:“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等几天再走,”她爹也不知道去哪了,“我……”
  “这是金疮药?”唐五拿着只长颈白瓷瓶闻了又闻,没什药味,倒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味道,是什么?再用力闻闻,蹙眉细想,像……像墨臭味,用力摇了摇,里面有东西晃,心中一动,立马拔了塞子。
  “不要随便拔塞子,药力会散,”陈元若想阻止,却见唐五倒出一支信条,不由得瞠目:“这……”
  “这什么呀?”唐五展开信条,只一眼便明了,不禁倒吸一口气,后敛目细看绘于纸上的树木根系。
  已逝的奉安老国公,坐镇西北军十数年,要论起在西北的威名,镇国公府都不敌奉安国公府。
  岳父给的东西,于他价比万金都不为过。纸上呈现的是奉安国公府留在西北的人脉关系图。其中甚至还有一二现今仍是北地大吏的人物,这份情意太重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此类东西多是交于下一任当家人。
  唐五鼻酸,用力吞咽了下,大睁着眼睛不敢眨,就怕自己感动极了控制不住流马尿,抽了抽鼻子,待心绪稍稍平息喃喃说道:“陈小九,以后你爹就是我亲爹。”
  这会陈元若是心思百转,泪早已滚出眼眶:“我告诉你个秘密,如今的奉安国公府就只剩个空壳了,我爹把九成家底都存在我这了。”
  唐五扯动嘴角,不知该怎么笑,两眼有了湿意,岳父是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陈小九,相信我,奉安国公府会没事的。”话一秃噜就脱口,但他不后悔,紧捏手中薄薄片纸,“皇上说了,只要我拉下杨嵊,西北军主帅就是我。”
  而老头又言,西北平静太久了。
  “杨嵊岂是那么容易被拉下的?”陈元若一手抓住唐五的臂膀:“你不要大意了。”
  虽然在噩梦里,杨嵊确实是败在他刀下,但她能感觉到噩梦里的那个唐五比之眼前的人更为冷漠,就像其手里的腾蛇刀一般冰冷且锋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地支持!!!!!
 
 
第64章 
  傍晚, 天丁来报,唐逸幽与奉安国公陈弦已接上头,徐博义还活着。
  端着一盅八宝老鸭汤, 皇帝咽下嘴里的汤水问道:“遇着截杀了?”见天丁点首,不禁轻哂一笑,“杨嵊在京那几个时辰还真干了不少大事。”
  镇国公世子唐逸幽是唐嵕亲手教出来的,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于镇国公府可谓之极大的打击。况且与其一同赴延陵的还有唐逸尘, 遇着这机会, 杨嵊可不会手软, 杀一个留一个。
  “主上, 唐逸幽上奏的密折明日一早会到。”
  “朕知道了, ”皇帝放下手里的汤盅:“天丑那有消息吗?”
  “还没有,”天丁对此是一点不意外:“天智行踪向来不定,说是在苗钏一带, 但也有可能中途改了主意去往别处, 不过天丑一定能逮……不, 是寻着他。”
  皇帝皱眉敛目,沉凝了片刻抬眼看向天丁:“无事就退下吧。”
  “是”
  用完了汤, 皇帝去后殿叫了正在处理后宫事务的皇后:“你跟着朕去趟重华宫, ”那人棺柩离宫, 他只能送到宫门处,但为表失母之悲痛欲绝,他不能就这么闲着,还需做点别的什么。
  重华宫乃是懿贵太妃为先帝妃嫔时居住的宫宇。李安好了然皇帝之意,合上册子,下了榻,顶着一脸的“倦容”和皇上一前一后出了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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