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努力微笑,“上帝保佑!我很好,没有中毒。就听说您买了百合花,我,嗯,……”
华生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语言,“对,我觉得它们很漂亮。这是在欣赏它们的美貌。”
“嗯哼,您也觉得不错。”
歇洛克自然而然地说,“那样就好。看来您是不介意生活多些花香。”
华生缓缓点头,这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是的,我并不花粉过敏。鲜花让人心情愉悦。”
歇洛克:很好,等会告诉凯尔西,他们的室友同意房间内放置鲜花。
这就约等于华生默认了,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福尔摩斯先生与班纳特先生将会名正言顺地互送鲜花。
如此想着,歇洛克进了起居室,回头看到华生还站在门口。“华生先生,您不准备吃午餐吗?”
华生慢半拍地跟了进来,他看着歇洛克一如既往的模样。
是错觉吗?他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但为什么想不出所以然呢?
第156章
后天就是复活节。
周五, 伦敦的街头巷尾节日气氛浓郁。
仅仅从商业街来看,百合花,复活节兔, 热十字面包等等,每一家店都推出自家的复活节特别产品。
雷斯垂德经过一家玩具店, 在落地玻璃窗前止步。
对着玻璃窗正了正帽子, 他才没有压低嘴角,更没有被橱窗内造型夸张的复活兔布偶逗笑。
“卡特, 几点了?”
雷斯垂德摸着衣兜发现忘了带怀表。
夜色已沉, 今明两天要临时加班, 苏格兰场分批巡查几条重要街巷,确保复活节当日花车巡演的顺利进行。
“21:56。”
卡特又说到,“快了, 只要再查三条街就行。这次运气不错被分到排查西区,西区的治安比其他区域要好得多。”
这话不错。
雷斯垂德想到一直不对付的格雷森,那家伙倒霉地被分到靠近东区的地段, 其心情一定和橱窗里的复活兔一样纠结。
“哦!可怜的格雷森探长,上帝保佑他不会遭遇案件。”
话是如此, 在西区巡查也不意味高枕无忧。
万一不幸遇上突发案件, 巡查探长遭受的破案压力也会成倍增加,这里给警局施压的人与东区不可同日而语。
“愿上帝也保佑我们一切顺利。”
雷斯垂德心中暗暗补了一句, 如有必要求助于魔鬼也非不可。
幸运光环笼罩在雷斯垂德小队的头上,周五与周六的巡查皆是平安无事。
回到苏格兰场。
雷斯垂德却听说同在巡查西区的米德小队出事了。
米德负责的区域比较特别,是沙夫茨伯里伯爵决定清理脏乱差地带而开辟新剧院区的拆迁地带。
那一带的住户基本完成了搬迁,谁能想到破破烂烂的某栋空房内居然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听说是某位贵族后裔, 祖辈都已经不再了,他也隔了几支不是近亲, 但在伦敦混得还算小有名气。”
卡特将打听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亨特·伍尔夫,二十五岁,周五晚上也就是昨天夜九点左右死亡。他被麻绳勒死在空屋内。现场及周边留有明显证据,说是死者临终留字,还有装凶器包装物上有凶手指纹。”
雷斯垂德听着微微蹙眉,不由上下打量卡特,“这案子刚出来,你怎么连细节都知道了?”
卡特连连摇头,偷偷指向另一间办公室。“消息都是米德探长自己说的,下午他就把嫌犯给抓了。自称不到二十四小时就破了凶杀案,现在倍感自豪。”
“这么快?”
雷斯垂德不是看不起米德,而是苏格兰场实则良莠不齐。摸着良心讲,这些同事里负责又有能力的,恐怕只有老对头格雷森了。
雷斯垂德不免追问一句,“那么嫌犯认罪了吗?”
卡特摇头,“没有认罪。被抓的是一名律师,好像叫诺X?那人被证实曾与伍尔夫发生剧烈冲突,但他拒不认罪,只是也拿不出不在场证明。”
然而,目前案发现场的搜证却对被逮捕的嫌疑人非常不利。
雷斯垂德心道不妙,米德贪功冒进又赶上复活节的特殊时刻,他肯定不会轻易放人更要弄出政绩来。
“听说有人想保释那位被抓的嫌犯,但是米德态度强硬给驳回了。”
卡特也不是知道所有内情,其他组的案子过度打听就有越俎代庖之嫌,万一让米德由此迁怒雷斯垂德就不好了。
雷斯垂德并不傻,想到一种可能,很可能有人特意给米德打过招呼,不能放过杀害伍尔夫的嫌犯。
“但愿米德是真的抓对了人,不然就怕引来更大的麻烦。”
卡特:再怎么麻烦,这件案子和他们都无关吧?
*
周日,复活节。
春回大地,万里无云。
上午十点,贝克街221B。
哈德森太太一手拎着满篮煮熟的鸡蛋,另一手领着彩绘工具箱,兴致勃勃地走进二楼起居室。
“先生们,难得没有工作,不如来绘蛋吧?也不用我说复活节彩蛋有什么寓意,你们一定比我了解更多。当作玩一场放松的游戏怎么样?”
这些话主要是对歇洛克说的。
哈德森太太认为另两位绅士不会拒绝。
“复活节庆祝活动,确实很有趣。”
凯尔西先坐到了餐桌旁,“我有好几年没画彩蛋了,也不知手法是否生疏。”
华生也表示,他也多年没有在复活节画彩蛋。这种欢庆不适合一个人,必是亲朋好友齐聚时才有的活动。“上次画彩蛋是什么时候?八年前?我也记不清楚了。”
歇洛克曾经根据一块旧怀表推断华生有一位哥哥。
再依照怀表内壁的多次当铺刻痕,以及发条钥匙孔的摩擦痕迹等,推测华生的哥哥生活不羁而终穷困潦倒。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华生在哥哥嗜酒死亡后,没人再陪他过复活节此类的传统节日。
当下,华生走到餐桌边拿起一枚熟鸡蛋,再看到彩绘画笔颇有几分怀念。
来不及感伤,他联想到一个问题,转头问坐在沙发上的似乎岿然不动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您与迈克罗夫特先生画过彩蛋吗?”
听听,华生的语气满是怀疑。
仿佛福尔摩斯们与画彩蛋这样的行为绝缘。
“华生先生,我难道做了什么蠢事吗?”
歇洛克半是自嘲地问,“那竟然让您认为我手笨到不会画彩蛋?”
华生坚决否定,“哦不!您怎么可能手笨。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装!再装也没用。你的表情出卖了你的心。」
歇洛克并不计较华生的错误认识,他将问题反抛给作壁上观的凯尔西。
“班纳特先生,您对此有何看法呢?也认为我的复活节节庆经历贫瘠到连彩蛋都没接触过吗?”
“您怎么可能是一个乏味的人。福尔摩斯先生,请相信您几乎无所不能。”
凯尔西突然被点名,她应答得迅速而斩钉截铁地说:
“您的谦逊美德让您从不张扬某些本领,画彩蛋必是其中之一。我确定,世上绝大多数后天可习得的技能,只有您不愿而没有您不能。如果您愿意,必将带来惊喜。”
华生听着忽而觉得被什么噎了一下。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凯尔西,现在侦探间流行毫无原则的吹捧吗?
凯尔西坦然自若,她很有原则,一贯实话实说。
难道有哪里说错了吗?不,她没错,华生只是不了解福尔摩斯们已经连织毛线技术都涉及了。
歇洛克露出一抹克制的微笑,“班纳特先生,果然您最了解我。我怎么能辜负您的期待。”
说罢,歇洛克起身走到书架边,取来一只纸盒子。“三位请看,我为复活节的绘蛋增添些新意。”
只见纸盒内是十二枚石膏仿制的蛋。
“比起鸡蛋不可长期保存,这些石膏蛋不会变质。几年前有了复活节巧克力蛋,现在也能有复活节石膏蛋。”
歇洛克提议,“在石膏上彩绘,代表着复活节的生命与活力能被一直保留。可以先用鸡蛋练手,然后再画石膏蛋。不管是美是丑,最后一人送一枚,你们说怎么样?”
送出复活蛋,如果是鸡蛋,那么画得再漂亮也要被敲碎蛋壳吃掉。
相对而言,石膏蛋无疑是能被长久珍藏的纪念礼。
只不过,假设某人画得丑,其所作的丑蛋也会成为一份长期物证被保留下来。
“哇喔!我喜欢这种绘制。”
哈德森太太全力赞成,“福尔摩斯先生,真的没想到您会为复活节定制石膏蛋。正如班纳特先生说的,您为我们带来了意外惊喜。”
一人画三只石膏蛋,送给另外的三个人。
石膏蛋作为能长期保存的复活节礼物,足见做出如此提议的人有多么用心。
华生万万没想到歇洛克竟是这样的福尔摩斯。“OK,我也画一画石膏蛋,希望三位别嫌弃它们丑。”
凯尔西看向歇洛克,笑着点头同意。
歇洛克微笑,在餐桌边坐下。
这样很好。定制石膏蛋正是为了送给他的杰瑞,以示复活节的精神——春天来了,希望永存。
四人围坐,这就先从画鸡蛋开始。
哈德森太太心情愉悦,轻松地哼唱起一支乡间小曲。
此刻,阳光洒进窗户。
没人在意小曲是否跑调,因为它很好听,让起居室的气氛惬意而温馨。
‘叩叩叩——’
女仆的敲门声打断了四人愉悦的绘蛋活动。
女仆为凯尔西带来一则口信:“班纳特先生,门口有一位年轻女士找您。她表示很抱歉来不及递拜帖,希望现在就能立刻与您见一面。”
“年轻女士,现在要见我?”
凯尔西感到意外,时下不预约就上门拜访的情况很少见,那意味着双方关系足够亲近。
女仆没有报出来人的姓名,想来是对方没有直言。
忽而,凯尔西想到了一个人。
迅速走到窗边朝下看,门口是一道许久不见的身影。
“三位,我暂时离开一会。”
凯尔西二话不说,这就要下楼去见人。
歇洛克见状,没有去窗边验证,直接猜到,“是那个女人?”
“是的。”
凯尔西留下一个肯定回答,匆匆先离开了起居室。
歇洛克似是什么都没发生,左手握着鸡蛋,右手继续拿画笔作画。他在蛋壳上随手勾勒出一张抽象的笑脸。
餐桌的另一侧,哈德森太太与华生却都难掩些许好奇。
他们都知道凯尔西没有亲人,那么会是哪位关系亲近的年轻女士来找?
这种事难免引人八卦。
不多时,只听两道脚步声一起上楼,是往四楼凯尔西的房间方向去了。
“华生先生,请停止您丰富的想象力,您的爱情故事编剧能力就不必应用于此了。”
歇洛克扫了一眼,即猜到对面两人都进行了哪些奇奇怪怪的联想。
华生假装咳嗽,装作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对,绅士从不胡乱猜测。我只是在做一些小推理而已。福尔摩斯先生,您就没做过类似推理吗?”
推理什么?
歇洛克微笑,他怎么可能有过吃醋的情绪。
曾经在《黑暗古堡》首演时,凯尔西说出偏爱聪明人比如某位女士,他对此说法是给予了平和赞同的微笑。
谁能证明他有过小失落?谁能证明他希望是自己被夸?没人能证明,那就不存在失落的福尔摩斯。
华生就见歇洛克将画好的彩蛋放到桌子上。
「上帝啊!我的眼睛!」
华生即刻移开目光。歇洛克刚刚画的这只彩蛋,它上面的笑脸图案也太抽象了,丑得让人瞬间忘记了八卦神秘来客究竟是谁。
四楼,气氛却不太轻松。
“尽管我很高兴能再次与您相见,但我想此次见面并非在您的计划之内。”
凯尔西看向艾琳·艾德勒。今非昔比,这位已成为名动欧洲的歌剧演员,是比当年的金玫瑰名气更胜。
艾德勒本该在意大利歌剧团,却悄悄出现在伦敦,报纸媒体都没有爆出相关新闻。
凯尔西知道肯定是发生了棘手的事,才会让艾德勒匆忙登门,“让我们免去客套,您找我什么事?”
艾德勒摘下了帷幔纱帽,暴露出没能遮掩住的青色黑眼圈,显然昨夜很可能是一夜未眠。
“班纳特先生,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如果能换一个时机就更好了,但世事往往不由我们选择。”
凯尔西微微颔首,“的确如此。意外与明天,谁也说不清楚哪个先来。所以,您找我是为了破案,不妨直说吧。”
直言不讳。
艾德勒知道她应该开门见山,但话到嘴边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一时间,室内很安静。
凯尔西也不催促,温和微笑,耐心地静待。
艾德勒看着凯尔西,在其似有安定人心魔力的微笑下,自己不安焦急的情绪竟也平复了下来。
“那我就直说了。”
艾德勒简明扼要地开口,“我有了未婚夫,戈弗雷·诺顿,他在伦敦做律师。昨天,戈弗雷因涉嫌故意谋杀伍尔夫被捕,我认为他是被冤枉的。在金玫瑰被害时,这种被冤枉的情况也曾发生在我身上。是您,班纳特先生找出了真相。”
凯尔西面不改色,心中全是问号,艾琳怎么就有未婚夫了?
只听艾德勒又抛出一件事,“我想请您查出所谓诺顿杀人案的真相。目前,我有几个怀疑对象,他们可能会陷害诺顿。
其中有一个人与我有直接关联,波西米亚国王是我的前男友。我不知道,他是否得知我的新恋情,以而为难戈弗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