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普利莫死了,死前还极不光彩地想要偷盗圣物,这让尸检与搜查都变得容易起来。
当然,凯尔西与歇洛克并没有直接说出推论,一切等四人的尸检再论其他。
‘咚咚!’
此时,两位都灵警察敲开了旅店的门,是来找华生的。
“华生先生,我们谨代表都灵警方向您发出诚挚的邀请。”
都灵警察将一封邀请信交给华生,“希望您以专业的本领,对昨夜的圣物盗窃案涉案死者进行验尸。”
“我?”
华生稍稍诧异,扫视了一遍邀请信。
这种突然任命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一个月前,雷斯垂德探长就用一张调令将他带去了剑桥法医室,给金玫瑰验尸。
华生没想到远离了英国,居然还会再来一次。
他不由怀疑,自己作为一名实习医生,居然这么出名了?不会是「爱玫瑰的神枪手」笔名暴露,引得这些都灵警方暗中追捧?
“华生先生,请相信我们的诚意,而我们更是相信您的专业性。”
都灵警方说了一长串不带重复的赞美词,末了补充说明:
“此事已致电伦敦方面,不论是与您合作过的苏格兰场,还是推荐您的KS团队,都一直认可您就是最适合给嫌疑犯尸检的医生。”
凯尔西保持微笑:谢谢就不必了。华生,请别怀疑人生,我尽了一份力。
歇洛克若无其事:谢谢就不必了。华生,请别怀疑自己,是我推荐了你。
第65章
普利莫四人的毒理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效率之高, 连给他们做尸检的华生本人都有点懵。
一个月前,在剑桥筛查金玫瑰中了什么毒。
歇洛克运气不错,从一张毒物清单上选了四次, 第四次比对成功。
这次,华生借用都灵大学电报机致电伦敦, 将四位死者的死状告知KS团队, 希望能将之前的那份毒物对比名录也他发一份。
如果KS团队还能做出预判,将最可能符合的毒物列在名单开头, 并能逐次递减就更好了。
谁能想最不常见的钅它会排在第一位, 它居然真就是普利莫中的毒。
猜中一次, 总不能接连第二次吧?
华生不信邪地又试了第二位的砷。偏偏,普利莫的三位助手是死于砷中毒。
华生将尸检报告交给都灵警方,如实说明KS团队预判的非常之功。
都灵警方非常满意, 一改最初被要求去找实验对比毒剂时的不耐烦,仿佛之前的质疑全都不存在。
怀疑凶手不可能使用罕见毒物,怀疑华生故意折腾警方的情绪, 全都消失不见了。
面对尸检结果,都灵警方接触不到远在伦敦的KS团队, 对近在眼前的华生进行了三百六度无死角夸赞, 直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合作。
从进入法医室到离开,排除联系伦敦与准备对比试剂时间, 前后居然只用了短短半天!
华生有些恍惚地回到旅店,上衣内侧口袋,还装了一张警局给的酬劳汇票。
“您怎么回来了?”
杜克惊讶地看向出现在餐厅的华生,“难道警局不提供晚餐, 还要您往返旅店吃了饭再去加班?这未免也太压榨人了。”
华生摇头,“等会去房间里说。”
难道有内情?
杜克加快了进食速度, 脑中已上演了十几出戏幕,诸如华生被空降法医顶替,诸如四位死者的尸体又遭遇了爆炸被毁。
唯独没有想到,居然是华生已经确定了毒物种类,尸检已经成功完成了!
套间客厅内。
杜克听闻前后经过,惊讶地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嘿!有什么好惊讶的。”
歇洛克说得一点都不心虚,仿佛仅是清清白白地从美国来的泰伦斯。“这是在都灵,黑白魔法三角的交叠处,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以示此话的说服力,歇洛克问:“华生先生,您从前遇到过火车头被偷的事件吗?”
华生摇头。
歇洛克再问:“您从前遇到过验尸前实验室被炸吗?”
华生再摇头。
歇洛克又问:“您从前有幸见过耶稣圣物裹尸布吗?”
华生还是摇头。
“您自己也承认了,从前没有接二连三的诡异遭遇。”
歇洛克理所当然地总结,“记得刚来时我说的话吗?都灵位于在黑与白魔法之间,此处的善恶始终摇摆不定。也许就是上帝的祝福,给了您无比的运气。”
都灵警方也说了相似的话。
他们毫不惊讶能迅速确定毒物种类,因为普利莫四人企图亵渎了圣物,上帝会给代表正义的华生冥冥之中的引导。
华生抿唇,犹是觉得他的运气有些古怪。“尽管你们都这样说,但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很普通。”
“您就别过度谦虚了。”凯尔西指出华生的非凡之处,“「爱玫瑰的神枪手」怎么可能普通。”
自从伦敦玫瑰剧院宣布要改编《阿尔卑斯山奇遇记》,约翰·华生即是「爱玫瑰的神枪手」就不再是秘密。
改编势必要找原作者商议。
华生当然为自己的小说能搬上舞台而开心,但是另外两位作者都表示没时间参与剧本制作,最后重担落到了他的肩上。
戏剧行业暗中流传的狗血并没上演。
络腮胡与金边眼镜一点也没有多占,十分客观合理地按照多劳多得原则,将该给的分成都给了华生。
华生拿到合同不知该喜该愁,喜的原因自不必多说,愁就愁在他写书的事越来越多人知道。
比如剧院老板布莱曼,比如一起改编剧本的编剧,还有出没剧院的观众,以及一些新闻记者。
幸好约翰·华生的称呼很大众,即便「爱玫瑰的神枪手」的消息或多或少泄露出去,但只要华生不承认,大多数人都以为是认错了。
这并不包括美国来的史密斯师生。
前来都灵的火车车厢中,也许是气氛正好,华生承认了对方的猜测。
当下,华生不听到他的笔名还好,一听到笔名就又想起了黑暗古堡。
杜克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听人提起「爱玫瑰的神枪手」,便是想起那一段古堡连环杀。从断崖到山脚,一路闯过山体内部的重重机关,幸存者的确都不普通。
“华生先生,如此说来我们都不必觉得惊讶。”
杜克乐观地说,“东方人说否极泰来。之前,先遇火车被劫,再遇证物被炸,现在也是该转运了。”
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在告诉华生,迅速确定毒物种类很正常。
“你们说得对,确定毒物种类也是一件好事。”
华生最终点头认可,但也捉摸不透一点:“只是有点奇怪。现在回想,我的运气就是从去年圣诞聚会开始变了。过去二十几年,我的生活从没,从没……”
华生想了想,“从没这样出人意料,跌宕起伏,峰回路转,惊心动魄。”
“哈哈哈——”
凯尔西爽朗地笑着摆摆手,“运气一事,谁又能说准。别说您了,像我研究法老的诅咒,发现很多所谓诅咒是通过人为手段实施的,但也不能完全否定无形力量的存在。”
凯尔西说得真情实感,这一刻只是史密斯教授,“运气人为不可控,而我们对能做的事尽力而为,便也问心无愧了。”
歇洛克认同地点头,一脸老师说得对。对!他们都问心无愧。
华生长舒一口气,将对古怪运气的不解抛之脑后。
他期待地说,“现在确定了普利莫四人中了哪些毒,都灵警方也申请到了搜查令,全面搜查四人的随身物品。一旦找到毒物具体来源,顺藤摸瓜就容易许多。”
华生特意叮嘱了都灵警方钅它与砷的危险性,请一定要小心谨慎地取样分析,不知多久才能听到证物对比消息。
仅仅三天,都灵警方有了确凿发现。
钅它毒来自普利莫出行携带的黑猫雕像,砷毒来自普利莫助理行李的常备补药木乃伊粉。
被磨成粉的木乃伊无法确定源头,但半只手臂大小的黑猫木雕,正来自于那批被抢劫的文物。
这一发现坐实了莫普利与火车抢劫案有关,但失主艾德温并没能高兴多久就被警察盯上了。
原因很简单,警方怀疑艾德温贼喊抓贼,从头到尾是他一手设计的毒杀。
艾德温将火车运送文物的风声泄露,事先却已对木乃伊与石雕下毒。自以为技高一筹抢到文物的普利莫因此而死。
警方的怀疑颇有依据。
尽管杜克认为普利莫的古怪习惯并未露于人前,但警方认为艾德温作为他的死对头,用心打探多少都能探知一二。
艾普双方一直有利益冲突。外加普利莫行事不择手段,多次通过不正当方式抢夺市场,终是激起艾德温杀人之心。
艾德温选择雇佣用毒高手,在木乃伊与石雕下毒后,毫不费力地完成了这一场完美谋杀。
对此,艾德温嗤之以鼻地全盘否认,直道都灵警方胡言乱语。找不到凶手,就把罪名往有利益冲突的人身上按。
哪怕真是普利莫的商业对手设计毒杀,凭什么就不是别人?以往被普利莫坑害过而想报仇的,从德国到意大利绝不在少数。
艾德温让都灵警方停止造谣,他没有做的事绝不会承认,警方应该追溯毒物的出处,找到真的幕后凶手。
这两天,都灵的新闻铺天盖地,七成都在怀疑艾德温是幕后主使。
一时彷如昔日重现。
正似金玫瑰死后,人们纷纷猜测男爵夫人雇凶杀人。
‘踏踏踏——踏踏踏——’
歇洛克放下报纸。客房仅有他和凯尔西两人,让他能毫不掩饰现在的心情不佳,开始来回在室内踱步。
“真是惊人相似的一幕。”
歇洛克指出金玫瑰与普利莫四人毒杀案的雷同:
“轰动一时的死亡,死者都被下了罕见的毒,随后一个最可能是主使者的疑犯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面对如此相似的两次毒杀案,歇洛克无法轻易认定艾德温的嫌疑。
巧合,让人心生怀疑。
凯尔西同样对谋杀普利莫四人的主谋持保留意见。
昨天卡特传来消息,维托里奥男爵遭遇狼群的附近山林,发现了一间地下造假工坊。工坊里有未运走的假古董,其数量与利润非常可观,又正好与普利莫的经营范围吻合。
由此可见,普利莫并未对米兰警方说实话。他与维托里奥男爵在山林偶遇,并非都是去打猎而碰巧遇到。
不能排除一种可能,维托里奥撞破了假工坊的存在,以此要挟普利莫要一笔封口费。对于财政吃紧的男爵而言,不会放过意外之财。
结果却与维托里奥想得相反,普利莫并畏惧什么男爵身份。他先假装同意,趁其不备就引狼杀人灭口。
“参照普利莫一贯的行事作风,我个人支持灭口推测。”
凯尔西遗憾的是普维双方都死了,“当时的真相很难彻底还原,但起码佐证了一点,男爵夫人雇凶杀害金玫瑰的嫌疑更小了。”
倘若男爵夫人与艾德温都说了真话,两人没有雇佣杀手,也与金玫瑰、普利莫四人的死毫无关联,那么又是谁下的毒?
两起毒杀背后是同一伙作案吗?存在一个职业杀手团吗?
“尽管都用了罕见的毒物,可两次作案方式并不相同。杀金玫瑰是快准狠当众下毒,杀普利莫等人是设计陷阱等其自寻死路。”
歇洛克微微蹙眉,相似的罕见毒物而不同的毒杀方式,是因为分派了不同的杀手作案吗?
可在离开伦敦前,两人就没能百分百确定是职业杀手作案。
毒杀金玫瑰的中年妇人犯了一些职业杀手的忌讳。
她对凶器毒雨伞的错误摆放位置,以及使用带有标识的信纸包装洒金玫瑰,那都是入门级失误。
这次又出现了相似的不协调感。
“谋杀普利莫四人的方式太迂回,也不能保证一击必中。虽然普利莫有特殊习惯,但谁也无法保证不,他绝不会直接出售这批抢来的文物。”
凯尔西随便想,也能更好的下毒方式:“职业杀手握有两种无色无味的毒,完全可以伪装成店员趁机下毒,为什么要绕一大圈?”
这是有一些奇怪,其中还涉及了一次老鼠尸体被炸。
现在回看实验室爆炸,易炸物被安置在通风口,最初的目标说不定真不是死老鼠。
如果普利莫四人没有中毒,很快就要去博物馆开会。
佛曼馆长也承认会用到实验室,因为开会内容涉及了一些文物修复的实际操作交流。
易炸物极可能是为普利莫四人准备,却因意外的死老鼠证据出现,不得不提前引爆。
换言之,幕后凶手为了谋杀普利莫做了双重布置,但职业杀手完全没必要绕这样一大圈。
“博物馆内,尤其是实验室爆炸当天在场的两位,佛曼、查拉都与普利莫没有丝毫过节。”
歇洛克复查了多方调查结果,博物馆内的工作人员人际关系都很简单,相互之间也从未听闻谁与普利莫有仇。
和追查金玫瑰之死一样,当弄清了普利莫四人案件的毒源、下毒方式、甚至知道有一个下毒凶手的存在,但仍然无法揪出真凶。
“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
歇洛克下意识伸手去取烟斗,想要借着烟叶整理思路,但他摸了一个空。
差点忘了,是迈克罗夫特给史密斯师生做的人物设定。
两个美国人不吸烟,身上甚至连一丝烟味都没有,又怎么可能随身携带烟斗。
歇洛克深呼吸,尽量不去腹诽迈克罗夫特。他只能无奈地收手,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糖盒。
“来一颗?”
凯尔西打开随身小铁盒,里面装着统一包装的自制糖果。“反正都是借以放松,没有烟,你要糖吗?”
歇洛克看看糖果,又看看凯尔西,“我还记得上次试吃的是巴尔克。班纳特先生,您自制的强力薄荷差点让他透心凉。今天是打算也坑我一回,让我尝一尝奇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