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雷斯垂德的小烦恼更多。
黑市交易涉及甚广。即便以欧文姓氏为筹码,能让南茜供出她插手了多少地下之争,但清理工作的重担终要落在苏格兰场头上。
雷斯垂德叹气,“万斯的死,以及前些天的黑市火拼,不知南茜参与了多少。单说那一盒万斯的账册,又要搞出一场腥风血雨。”
这些事凯尔西与歇洛克就没再管。
歇洛克早将那些账本誊抄副本送给迈克罗夫特,多方的利益博弈就与他们无关。
两人谢绝了雷斯垂德相送,先将劳累的探长送上马车,请他早点回家休息。
“接下来,有安排吗?”
“晚餐一起吗?”
凯尔西与歇洛克异口同声后,对视着笑了起来。
“现在四点半,我和胖老板约了夜六点在他家后花园下午茶店见面。”
凯尔西邀请到,“汤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不妨同去。你知道的,后花园夜间不对外营业,可以独享他家厨师做的美食。”
“三个人?”
歇洛克见凯尔西点头,直接问,“只是聚餐,还是你们有别的事要商量?”
如果只是聚餐,歇洛克没太大兴趣三人一起吃饭。
凯尔西也没隐瞒,“去年,我请胖老板留心着条件合适的伦敦出售房屋。最近终于有确切消息,今晚有时间,我先去听一听大致的情况。”
歇洛克脚下一顿,似是不以为意地问,“原来你早就有计划买房。接下来,你打算从蒙塔古街搬走?”
“房子合适,我肯定会买。至于是不是要搬走……”
凯尔西也似漫不经心地说,“去年是打算买了就搬走,但现在情况有变化。蒙塔古街距离大学近,就算我申请提前毕业,也还有两年左右,又何必舍近求远。况且,如今邻里和睦,我也舍不得我的好邻居。”
哪个邻居?
可以是楼下的房东,可以是附近餐厅老板。
或者,是推窗即见的对街邻居。
歇洛克的租屋与凯尔西家隔街遥望,他心知肚明地对号入座,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确实,我也认为蒙塔古街邻里和睦。”
歇洛克像模像样地说,“看来我们的眼光一致。如果哪一天您寻得更好的地方,请务必向我推荐一番。”
推荐后能做什么?
两人就能住得近一些,甚至在同一栋楼也行。
凯尔西点了点头,“好。如果我要离开蒙塔古街,会向您咨询相关的建议。”
说到房子,顺便问起贝克街221B。
凯尔西关心起哈德森太太的情况,“汤姆,你接了哈德森太太的离婚协助请求,进展怎么样了?”
“很顺利。三天前,我抽空把那个老醉鬼送到警局去了。”
歇洛克找齐了哈德森的罪证,包括偷卖老东家配方以挪用公款等罪行。零零总总加起来,虽没伤及人命,至少也能让哈德森判上二十来年。
“最迟在十一月末法院宣判定罪,而离婚案的进程而也能在十二月初有结果。今年,哈德森太太可以过一个舒服的圣诞节。”
“这样非常好。”
凯尔西对歇洛克办事很放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一把手,尽管说就好。”
歇洛克点了点头,虽然这件事已成定局,无需凯尔西再做其他。
整整三十五天。
一直等待凯尔西帮一把手,其实另有他人。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圣诞月。
伦敦不似春夏般热闹,许多人即将启程返回老家。
宾利在不得不离开伦敦前,终于请到了凯尔西来喝一杯茶。
“我看了报纸有关南茜案的死刑报道,班纳特先生,前段时间您一定为揪出那个可怕女人的罪证忙得不可开交。谢谢上帝,让我在深冬来临前能再见到您。”
十二月初,凯尔西完成了为期三个月的与基金会联合考察,也进入了相对悠闲的生活中。
“抱歉,您一个月前的邀约,竟是等到了今天我才能赴约。”
凯尔西知道宾利的来意,却也诧异宾利的坚持。一面之缘,难道宾利真就对简念念不忘?“宾利先生,有事就直说吧。”
宾利想起梦中的身影,双眼发光已是入迷。
“那我就直说了,我遇上了梦中情人。万圣节之夜,我与美丽的她在玫瑰剧院相遇。接下来五天的《黑暗古堡》音乐剧,每一场我们都会再遇。”
《黑暗古堡》共有六场戏,一天演出一场。
下周一休息,而从周二开始重新轮。不是所有观众都会把完整的故事看完,宾利与简却是接连相遇了六天。
“可惜相处的时间总是匆匆,仅能在开场前聊上几句。让我知道了她的姓名简·班纳特,家有四个妹妹,目前与小妹在舅舅家做客。”
宾利不掩怅然,“可是没有更多了。当六天过去,我再也没能见到美丽的班纳特小姐。伦敦之大,竟是容不得我遇见她。“
凯尔西保持笑容,“请略去这些描述,直说想我怎么做?是为您调查出那位小姐的一切相关事宜吗?包括她的家庭细况,父母的职业与家庭收入,还……”
“不不不,不用那样详细。”
宾利打断了凯尔西的罗列,他求的是一段浪漫再遇,压根没想过了解那么多。
“那位小姐的舅舅在伦敦开了一家服装店。很可惜,我没来得及问清她的舅舅姓什么,否则就能沿途去寻找。”
当时为什么没来得及问?
宾利只顾着与简聊一些有趣的事,比如诗歌文学。
等第七天的夜降临,宾利才发现《黑暗古堡》的故事昨夜已演完,而他的爱情还没两情相悦。
宾利还颇为凯尔西考虑,“班纳特先生,您很忙碌就不用查琐碎的事,只要找到那位小姐舅舅家店铺所在就行。“
只是简的舅舅店铺地址,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
凯尔西却没当场答应。
既然简与宾利接连六天相遇,如果期待日后再遇,起码该报出舅舅的姓名,以给宾利制造偶遇的机会。简是忘了说,还是对这一段邂逅不报信心?
“恕我问清,宾利先生,您对简·班纳特小姐是认真的?以结婚为目标的那一种吗?”
凯尔西不会轻易地做丘比特,虽然宾利本性不坏,但谁知道他在感情方面会不会三分钟热度。
宾利一个劲地点头,“当然!肯定是以结婚为目的。”
凯尔西一针见血地问,“结婚并不是两个人的事,接触对方的亲人是必然的事。先不提那位小姐的情况,您确定您的妹妹会赞同您的选择?
有的实话不好听,但令妹并不是性情温和的人。对了,您还有一个出嫁的姐姐,她又会影响您的择偶吗?”
初时,凯尔西扮作的络腮胡救下遭遇马车车祸的卡洛琳,却没能得到一句心甘情愿的感谢。
哪怕后来有了宾利请凯尔西调查肇事者,是以宾利家登报感谢络腮胡为酬劳,但当事人卡洛琳不见一分真诚。
宾利闻言苦恼地扶额,卡洛琳期待的宾利家女主人起码是嫁妆丰厚,最好还能是权贵之后,但这与他的期望生活背道而驰。
“是我娶妻子,不是我的姐姐与妹妹娶。她们喜欢与否并不重要,不能左右我的选择。”
“是吗?这样最好。”
凯尔西没说信或不信,“我可不希望有天,您的妹妹找到我,指责我为您与简小姐的再遇提供了线索。哦不,大概率她不会找我,只会找上简小姐,指责她配不上您。”
此刻,宾利竟能清晰地想象出卡洛琳盛气凌人地指责简。
他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苦笑地看向凯尔西,“班纳特先生,您可别吓我了。”
凯尔西无辜眨眼,“这只是让您不要一时冲动,把该处理好的都处理了,免得日后因外部因素又犹豫变卦。
至于您所求的地址,我会留意寻找。刚好圣诞季冬歇,您能考虑得全面些,如若明年开春您还坚持,回到伦敦再问不迟。”
宾利只能答应,随后少许郁闷地告辞。
不免腹诽,他以前觉得达西娶妻难,现在名单上多了一位比之更甚者。凯尔西这种深谋远虑的做派,也能陷入爱情?
第99章
宾利离开了伦敦, 但简并没有。
凯尔西找到了简舅舅的服装店所在。
查地址不难,《黑暗古堡》首映入场观众记录一栏,加德纳留下了姓名与店名。
G家衣帽店靠近利物浦街, 却是与宾利在伦敦的住宅一东一西。
还有十四天圣诞夜。
衣帽店的客人远不如社交季多,但时而也有来买圣诞礼物的顾客。
进入十二月中旬, 衣帽店傍晚五点半打烊。
班纳特太太早前就与哥哥商议, 让简与莉迪亚帮忙看几天店,美名其曰为了拓宽她们的眼界, 增加她们的见识。
“五点二十分了, 小妹还没回来。妈妈, 你不该让她一人出去玩。”
简收清点着货架,心知肚明母亲让她们在伦敦多留几天帮忙看店的真正原因,无非是期望她们遇上合适的结婚对象。
思及此, 简情不自禁地想起接连六天在玫瑰剧院偶遇的宾利。
她的嘴角不知不觉挂上笑意,很快,却又抿紧双唇。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已有一个多月, 上帝竟没能让他们再遇。
当时,简没有报出舅舅的店名, 或是觉得一见倾心并不可靠。
或是纠结宾利找上门时万一被妈妈知道, 结果就是全家都知道了,并且顺理成章认为她与宾利能够立刻马上毫无阻碍地原地结婚。
虽然有种种顾虑, 简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期待再次见到宾利先生,希望他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
简摇了摇头,眼下先不想她的事, 这会在说莉迪亚。
四天前,几名红衫军来到店里买东西, 相貌最为英俊的乔治·韦翰,不知怎么一来二去就获得了莉迪亚的好感。
今天,韦翰就动作迅速地将莉迪亚约了下午去逛公园。
“简,你在担心什么?再说什么就叫做莉迪亚一个人去玩?你舅舅家的两位女仆明明跟着,而且韦翰先生是一位绅士。”
班纳特太太觉得简就是想太多,这也考虑,那也顾及,很有可能会让机会溜走了。相比较,她喜欢莉迪亚的想做就做,起码敢争取想要的。
简无奈了,“现在外面开始飘雪花了。我是担心莉迪亚玩疯了冻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凯尔西到店门前才发现营业时间变动,距离打烊还有八分钟,店内也仅剩简与班纳特太太。
“您好。”
班纳特太太一听门上风铃响动,即刻切换话题,“这位先生,请问能有什么帮您的吗?”
“之前在玫瑰剧院,听去看《黑暗古堡》的朋友谈起G家的服饰。”
凯尔西慢慢说着,环视一圈不经意地扫视简一眼。这就径直走到手套柜前,指向其中一副棕色小羊皮手套。”这款有稍大码的吗?“
”当然有。“
班纳特太太确定了码数,先取来了试戴款。正想多介绍几句这一幅手套的优点,却被简从背后戳了戳腰。
简及时阻止了母亲的多言。她的母亲又忘了,并不是所有客人都喜欢热情的介绍服务。
在伦敦小住一个多月,不论班纳特太太提出帮忙看店的初衷是什么,简觉得她在舅舅店里学到了一些事。
这里比朗博恩的乡间生活复杂得多,而形形色色的人,往往冷淡多过热情。
“就要这款。”
凯尔西说话间将这对母女的微表情与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尤其是简听到玫瑰剧院与《黑暗古堡》时的充楞与期待。
那不是几场音乐剧在简的心上留下了痕迹,而是在剧院里遇到的某个人在她的心上留下了影子。
“好的,您稍等。我去取新的。”
班纳特太太没为热情介绍被打断而懊恼,原因很简单,卖家谁不喜欢爽快的客人。
凯尔西却主动提问,“恕我冒昧,进店前,我刚好听到红衫军之类的词,好像乔治·威廉长官也是你家的常客?”
“抱歉,让您误会了。”
简并没有顺水推舟地冒认,“不是威廉,是乔治·韦翰。“
”哦,抱歉,是我听错了。”
凯尔西肯定刚刚耳尖没有听错,是莉迪亚与韦翰相约出门。
不难猜测,莉迪亚看脸的喜好未曾更改,而这个乔治·韦翰也不知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位。
凯尔西想着从椰树酒吧得到的消息,流连花丛的韦翰继几名妓/女后,他又傍上过三四个有钱的寡妇。
至今他尚未翻车,当然有本事骗一骗涉世不深的莉迪亚,也包括了嫁女心切的班纳特太太。
人和人,生活与生活果然格外不同。
从夏天到冬天,有的人忙碌考察还要兼顾破案,有的人却是花天酒地还都是有人送钱买单。
最近闲了,凯尔西手痒想日行一善了。
那些被韦翰坑走一笔钱的女人们,有的人事后也不悔,可有些人意识到问题就及时止损了。如今钱是追不回来,但总有人想要出一口气。
凯尔西不介意帮忙牵线。这就在街口等一等,确定此韦翰是不是彼韦翰。
*
这个冬天可能会很冷。
伦敦接连两天飘起小雪,预计雪也许会越下越大。
为了不被风雪堵在半道,有些人更改圣诞返程计划,提前离开伦敦。
哪怕今天放晴,莉迪亚觉得之后几天可能不会再继续下雪,却不得不接受班纳特太太的安排,明天就返回朗博恩。
前天、昨天、今日,她和韦翰也只相约了三次。快乐太短暂,他们只逛了公园,都没喝一杯下午茶竟然就要暂别。
“莉迪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