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问题所在。
“接下老克雷尔夫人的委托，就势必要办理假的身份护照，最近在法国操作这些的难度较大。”
歇洛克提起近日法国的严格边境检查，“如此一来，我与班纳特先生就要回伦敦办理我们的那份证件。班纳特先生的法国朋友又装不了英国人，还需等……”
波比夫人直接比划一个暂停的手势，打开桌上另一个文件袋。
“别等了。我早就想到调查一定要伪装身份进行。老克雷尔夫人将此事委托给我后，我就做好了准备。”
是五张盖了章的空白证件，只待填写姓名与个人外貌信息，就可以使用了。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波比夫人露出标准微笑，“对了，我已去「奇缘」伞店咨询过加入O俱乐部的大致步骤。先是在巴黎取得注册资格，必须是一对情侣同时到场，通过一份问卷调查才可，另交付一笔会费。”
波比夫人着重问了店长为什么有前两个条件，“那位店长表示，这能确保入会者多是真情侣，以保证O俱乐部成员是友好交流。尽量不给心怀不轨可趁之机入内猎艳。”
歇洛克与凯尔西微微颔首，听上去O俱乐部的主办者考虑到了利弊两面。
“其实，我连为什么要将办事点开成伞店都问了。”
波比夫人复述了店主的回答，“下雨天，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同撑一把伞，说不定会结下一生的缘分。这种说法似乎出自东方某本著名小说。以上，是所有我问过的问题。两位绅士，我还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 ”
“您的前期安排太完美了。”
歇洛克赞扬着波比夫人，又看向凯尔西，以眼神询问是不是参与其中？
“接下来的调查交给我们就好。”
凯尔西如此说着，也真心夸赞，“夫人，如您愿意，定能成为一名高明的侦探。”
波比夫人也没谦虚，“假设我年轻二十五六多岁，和你们差不多的年纪，和你们一样的性别，我也愿意挑战这一职业。
可惜了，以我如今的体力只能做一位品尝精致食物、喝喝下午茶、逛逛街的贵妇人。想要找些刺激的事就读冒险小说，假装我是故事的主角。”
歇洛克：波比夫人不愧是母亲的朋友，心态非常好。
共进午餐后，三人谈了一些委托琐碎。
比如调查费用，比如抵达意大利后先去见一件老克雷尔夫人，也许能从克雷尔老宅里发现一些相关线索。
大致议定，歇洛克与凯尔西作别波比夫人。
两人带着资料先回到旅店，明天就去蒙达街7号获得加入O俱乐部的初步资格。
当下，还有一件关键的事没有谈。
——假扮情侣，谁演女性角色？
“巴黎真是神奇的地方。”
歇洛克一边走入旅店一边感叹，“上次也是在这里，我们换上了女装。这次，杰瑞你又有一展天赋的机会了。”
什么天赋？
今年夏天，巴黎，这家旅店。
两人换上女装查案，歇洛克感叹凯尔西过分完美的乔装，竟能在男女间自如切换，面容可男可女毫无违和感。
凯尔西回了一句，‘有的事是天赋，汤姆，你羡慕不来的。’
想起往事，凯尔西怎么都没料到会有今天坑了自己，表面上仍泰然自若地反问：
“为什么是我一展天赋？汤姆，你知道自己的女装本领不够完美，就该抓住时机多加练习，才能成为没有短板的侦探。你认为呢？”
“我认为？我认为你曾经的话是对的，有的事，勤不能补拙。”
歇洛克停下脚步，直视凯尔西：“你以天赋出演，让我们完美演绎出双入对又私下有古怪癖好的情侣。这种设定，难道不好吗？“
凯尔西笑着摇头，“谁规定情侣一定要看上去相配？O俱乐部本就为异类设立。”
说到这里，凯尔西上下扫视歇洛克。
狡猾的汤姆该不会早就知道进入O俱乐部的条件是一男一女的情侣，有意在此挖坑，等着她跳下去？
这怀疑的眼神！
歇洛克即刻猜到凯尔西所想，杰瑞的疑心病又犯了。但他没有，起码这次是真没有故意挖坑！
两人面面相视。
一个不说出怀疑对方在挖坑，一个没有解释自己今天很无辜。
一时间，两人眼神激烈厮杀，嘴上却默契地只字不言。
开口就说来话长。从挖的是什么坑，凭什么认定是坑，又挖过多少次坑等等，有太多事情可以进行一场辩论。
“停停，现在先别比谁的眼睛更大了。”
凯尔西不想换装，愿意先退一步休战。“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
凯尔西娓娓道来，“O俱乐部本就为异类设立，所以一位年轻英俊的绅士与一位年长外貌硬朗的女士，并不会引起O俱乐部的怀疑。
哪怕世人觉得两人不相配，但他们实则相亲相爱。我的这种设定也行得通，不是吗？”
确实，这种设定也行得通。
歇洛克缓缓点头，却没有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
反而一步朝前，人距离凯尔西非常近，近得只剩两指，语气却彬彬有礼：“他们很恩爱，又要让我们怎么演？亲爱的杰瑞，你想好剧本了？”
第105章
剧本？
扮演一对恩爱情侣的剧本？
凯尔西退后一步, 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一脸不解地歪头，疑惑地问歇洛克，“哦？需要特别编剧本吗？本色出演不就好了。”
什么？本色出演！
歇洛克心动一跳, 面色一怔。凯尔西语气轻描淡写，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词, 就在人的心湖上砸出惊涛骇浪。
“汤姆, 你为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凯尔西无辜回视，似乎不查自己用了惊人之语。
一番回想, 她才恍然大悟：“抱歉, 是我用词欠妥。我说的本色出演, ‘本色’指的是我们的高超演技。以此随意发挥就好，不用条条框框的剧本束缚。应该没有哪里不对吧？”
歇洛克目光沉沉，沉默两秒, 对凯尔西勾起一抹微笑，“没有不对。你的演技高超，这一点非常正确。”
“你认可就好。”
凯尔西只当没听出任何言外之意, 而继续探讨如何潜入O俱乐部。
“其实，你的提议也是正确的。尽管我觉得没必要提前编写繁琐的剧本, 但总要设定简单的人物背景。”
比如那对情侣的姓名, 两人是夫妻还是情人？来自哪一个国家？从事什么职业？
最重要的是，两人为什么想要加入O俱乐部, 他们有着什么样的特殊嗜好？
“我想叫杰西·山姆。”
凯尔西随意地改了一个名，而偏偏沿用了正被通缉的伊夫堡劫案麻子脸船夫之姓。“船夫山姆只出场一次就被迫潜逃，我想再给‘山姆’一个光明正大出镜的机会。”
什么是恶趣味？
这就是了。姓山姆的人很多，边检人员怎么可能将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与一位满脸麻子的船夫联系起来。
“那我改名汤米。”
歇洛克也改了假名, 随后轻轻松松抛出了一段设定。
“两人是一对夫妻，来自英国。丈夫杰西·山姆是一家金融公司的职员, 他刚刚结婚，与妻子汤米·山姆正在蜜月旅行中，看到了O俱乐部的广告就去报名一试。最后，有关他们的特殊喜好……”
歇洛克看向凯尔西，一本正经地说，“你喜欢被我绑在床头，这种嗜好怎么样？”
凯尔西瞪大眼睛，她听到了什么！
请把话说清楚，她为什么要有这种嗜好！
“聪明的汤姆，我是不是听岔了？“
凯尔西一副绝对听错的表情，“还是刚刚猛地起了一阵怪风，将你一脑袋的逻辑都刮走了。请你解释，我怎么就喜欢被绑了！”
还需要解释？
这次换成歇洛克无辜地眨眼，“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设定吗？曾经在黑暗古堡，我们有过一次经验。如果要在俱乐部内重复操作，用这种设定能实行起来方便些。”
“那次，被绑住的人是你！”
凯尔西指出歇洛克正在混淆施加方与承受方的位置。
“嘿，杰瑞，请别用那种‘你是失智又失忆了吗！ ’的眼神看我。”
歇洛克表示他记得清楚，“我当然记得那次是我被绑，所以才要交换着来。我一次，你一次，一人一回，谁也不亏。多好。”
不好！
一点都不好。
凯尔西深呼吸。上一次她捆人的目的非常单纯，只是为了防止歇洛克验证药性时，万一毒发伤人伤己。
如今的情况根本不能与黑暗古堡时相提并论。她怎么可能被绑着，万一给了给汤姆验明正身的机会呢？
“我觉得大可不必轮换。”
凯尔西说得客观，“一回生两回熟，还是我操作起来才更熟练。”
“不，不，不。”
歇洛克摇了摇有食指，立即搬出凯尔西刚刚的话。“莫非你忘了七分钟之前说的为什么让我女装？杰瑞，是你给的理由——明知女装本领不够完美就要多加练习，我才能成为没有短板的侦探。”
“我认同了这个理由，接受了汤米·山姆是妻子的设定，所以也该练习一下怎么绑人。”
歇洛克笑道，“因此，聪明的杰瑞，你怎么忍心指责我的逻辑出错了。它明明是照你的期望，顺理成章而成。”
凯尔西：终日挖坑，终被坑了。
她是成功避免了女装，但被歇洛克套路了成为被绑者。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选这一种特殊癖好。
但想到另外的那些，诸如恋尸慕残等等，轻度捆绑属正常范畴。
“好吧，如果真需假戏真做的话，我可以被绑一次。”
凯尔西没有再诡辩推诿。这次她就赌了，潜入O俱乐部之后根本不需要演出这一幕。她，幸运小子，一定不会输。
基本设定人物谈妥。
下午，两人就去购置此行的装备。
半年前夏天，凯尔西就去巴黎某成衣店买过符合两人尺码的女装。
现下，她轻车熟路给歇洛克买了几套冬季女装，也考虑到威尼斯的气温偏暖，到那里根据气温再换薄款。
需要女装的不只歇洛克。
凯尔西并没有忘了要将唐泰斯与法利亚神父弄出法国。
上午，她以有两位朋友试图扮成夫妻做沉浸式调查为理由，从波比夫人手中多弄了几份以假乱真的出境证件。
不论唐泰斯与法利亚神父是否接受这一设定，他们之中必须有一人男扮女装，那必能瞒天过海骗过边检。
至于是谁穿女装？
凯尔西本来想征求两人的意见，但那两位白天都在外面观察世情，要尽快熟悉离开了许多年的正常社会。
而时间紧迫，没机会明天再买衣服。
明天上午去奇缘伞店，注册加入O俱乐部。
而目前正处圣诞与元旦假期，外出奔波的人不多，相应的火车班次也就减少，尚且不知歇洛克临时能买到最早哪一天的火车票。
凯尔西做了最快的设想。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下午四五点，四人能登上巴黎——米兰的火车。
那她就没时间问唐泰斯与神父谁穿女装，索性先买了几套符合唐泰斯尺码的女装，想来那会很符合唐泰斯的心意。
旅店，晚饭过后。
唐泰斯面对被塞到手里的女装，一言难尽地看着凯尔西。
“怎么了？我说明得不够清楚吗？”
凯尔西把调查克雷尔一事说地明明白白，又交代了她与歇洛克的新身份，最后称述了唐泰斯为什么要女装的理由。
“我猜测，你应该不会麻烦神父女装，所以选了你的尺码。这样的安排，难道你有所不满？”
“不，当然没有不满。”
唐泰斯先给予了百分百的肯定，肯定凯尔西为他与法利亚神父所做的一切。
双方萍水相逢，不，是都倒霉地遇上了伊夫堡监狱血案。
唐泰斯非常明白，哪怕双方在危难中相识，但不代表凯尔西有义务做很多事。
其实，三人逃到土伦港，上岸后就可以分道扬镳。
凯尔西不必冒着风险带他们北上，到了巴黎又借给他们一笔能暂时安稳生活的钱财，更为他们伪造新的身份证明，设法带他们安全快速地离开法国。
唐泰斯与法利亚神父商量了日后的安排，提到了挖掘基督山宝藏，也不免提起为他们提供帮助的凯尔西。
法利亚神父说得对，哪怕过往种种不公与厄运让两人困在监狱，但生活在等待中能迎来希望。
命运让他们遇上了真正的绅士，而非以往遇上的那些贪慕虚荣、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小人，怎么会对凯尔西有所不满。
不过，话说回来了。
唐泰斯紧紧盯着手上的大纸盒，离开监狱后，他的第一个重大挑战来了——女装。
凯尔西顺着唐泰斯的目光看了过去，忽而悟了，“之前在马车上，我听神父说已经传授给您易容的技巧，难道没包括女装？您直言便可，我现在就能教您一些速成术。”
“不，不用了。”
唐泰斯收回盯着纸盒纠结的目光，向凯尔西摇了摇头。“我学过，只是没试过。您知道的，监狱里没有那样的服装条件，今晚就会练习。”
另外，要不要一同潜入O俱乐部？
唐泰斯需要征求法利亚神父的意见。
“去啊。”
法利亚神父当即就同意了，并不在意与唐泰斯假扮一对年龄相差有些多的假夫妻。
去的理由很简单。
O俱乐部的聚会在半个月后的一月中旬开始，在那之前，凯尔西更需先找老克雷尔夫人了解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