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观听着这三个字, 差点没喷出来,噌一声站起来, “三十多岁了你跟这儿撒什么娇!”
岳观望着地上岳翎的影子,头也不抬,幽幽地又跟了三个字,“我愿意。”
“我X。”
岳观又想抡拳头, 但扫到岳翎的目光后,立马怂了,愤愤地把手臂放下来, 重新缩到椅子上。
岳翎看着岳观纠结在一起的眉毛。
“你打他了?”
“对啊,打了。”
岳观心虚地昂着脖子。
“干嘛打他。”
岳观转过头,一把拽住岳翎的手腕,把她扯到自己这一边,“那个余浙是他哥!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所以……”
“所以打不到他哥,你就打他是吧。”
“……
岳观无言以对。
但他到底是看出来了,岳翎在色和弟之间选择了站在色的那一边。
岳翎看岳观不再闹,这才转过身。
余溏正在她身后,用纸巾擦拭伤口边缘的的灰尘。
他今天本来就穿得有些薄,这会儿外套也不知道被岳观扯到哪里去了,后背迎着风口,难免时不时地要咳两声。
“喂,干嘛不还手。”
余溏看了一眼岳翎,接着挽起另外一只手的袖子,把关节拧过来,去擦拭肘关节处的伤口,一边没什么情绪地回应岳翎:“他维护的是你,我还什么手。”
他说完把纸巾揉成一团揣进裤兜里,“我跟他一直都是一伙的。”
“啥意思?就是犯起傻来连自己都打是吧。”
余溏想了想这句话,自己也觉得有点搞笑,不由地拍了拍自己的脖子,自顾自地说道:“也是。”
三个人至次都没有再对这次打架事件表达立场。
岳观拿着余溏的手机起来找了个角落坐下,继续刷关于岳翎的消息。
余溏把手搭在膝盖上,看着空荡荡的讲台。“听到你怼我怼得这么自信就放心了。”
岳翎撑着下巴看向余溏,“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说完看了一眼岳观,“这种事,只要我活着,不消失,我就一直不会输。”
余溏抬起头,“你想怎么做。”
岳翎挽了挽耳边的碎发,“不会刻意做什么,十六岁的我反抗不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这件事不管法律能不能最终给出它的界定,我都绝不容许它被歪曲成是我自甘堕落。我不奢所有人都能看到,我在余浙身边拼命挣扎的这十年光阴,但我不会任凭他们靠想象和意淫去填满我的过去。换句话说,即便我的过去被曝光,我也认为,我仍然有资格堂堂正正地活在人群里。我绝对不会被网络上的声音逼退,也没想过逃避,我会继续好好地活着,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林秧。她可以骂我,其他人……”
她说着凉笑了一声,“当然也可以骂我,但我不会听。”
余溏点了点头。
“所以你不会辞职?”
岳翎点头,“除非中心给出令我信服的合理的处分。那我可以引咎辞职,就算辞职也没有关系,哪怕以后我不再当精神科医生,哪怕我必须放弃我自己的专业去从事一些体力性的工作,我也都能够接受,我现在唯一想要做到的,就是不被这场舆论按头,不受他们的操控,这也是我身为精神科医生,能为自己提出的唯一一条治疗建议。”
“嗯。”
余溏认真地听她说完,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岳翎的鼻尖,“听你说这些话之前,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现在听你说完,我倒是开始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我,”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不断地从自己原本就不是很丰富的预料库存里去挖掘合适的表达。
“岳翎,我不止想要做你的那一点光,我也很想要做你的底气。以我现在真实的社会身份,以我从医以来的医学信念和道德坚持,实名实姓地支持你。”
“你干嘛?公开恋爱关系吗?”
“对,愿意吗?”
岳翎笑笑,“你不怕你的声誉受损吗?”
“不怕。”
他说完,揽过岳翎的肩膀,闭着眼睛吻住岳翎的额头。
“只要我们仍然是好医生,那我们就都可以问心无愧。就像你说的,只要我们活着,我们不消失,我们就不会输。”
他用“我们”这个词,让自己和岳翎实名实姓地绑在了一起。
在所有因为匿名而失控的谩骂之中,他要把自己的姓名放到岳翎的前面,成为她的遮蔽,也成为她的底气。
岳翎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余溏的下巴上,“我在想,有没有记忆都没有关系,不论任何时候我遇到你,我应该都会喜欢上你。”
“我也觉得是这样。”
他的声音很温柔,“其实岳翎,我今天也想起你是谁了。”
“我?你不是说你在三中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吗?”
余溏把岳翎搂入怀中,“不是在我中学的时候,是在我更小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曾经和一个小女孩用一副耳机听MP3的事吧。”
岳翎点了点头。
“那个小姑娘就是你。”
岳翎抬起头,“你说你不知道那个女孩的模样,现在怎么能确定那个女孩是我。”
“因为你一点都没变过,无论是八岁时的你,还是现在二十七岁的你,都一样勇敢。”
岳翎下意识地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料,“ 那你记得,你在车祸那天救过我吗?”
余溏愣了愣。
“我救你?”
“是啊,据说那天如果不是你,我就被卷到那辆卡车下面去了。是你拽了我一把,所以我才活了下来。”
她说完,认真地看着余溏的眼睛,“我十六岁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但你是有的,在我在成都遇到你之前,我们真的没有过交集吗?余溏,你试着帮我想想,车祸那天究竟出了什么事。”
余溏慢慢松开了岳翎,撑着额头垂下脖子。
“高三那年车祸之后,我有一段记忆也缺失掉了,大概有一周的时间吧,当时的精神科医生说,这是人的应激自我保护,我也就没有刻意去回忆,至于那场车祸发生的过程,我是来听我妈和我余浙跟我讲的。说是司机酒驾,那天雨又下得很大,车胎打滑,意外撞伤了正在过马路的我,他们没有提到那场车祸里还有第二个人……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遭遇的是同一场车祸吗?”
岳翎凝着他,“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司机酒驾,我刚好在过马路,那场车祸里只有我自己,没有另外的人。”
余溏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岳翎接着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的母亲和我妈都要隐瞒这场车祸的真相。”
“你想查吗?”
岳翎点头,“我想知道真相,也想知道我和你真正的关联。你呢?”
余溏没有立即回答她。
他沉默地靠向座椅靠背,抬头望着礼堂的圆顶,突然放低声音。
“岳翎,我有点害怕。”
“为什么?”
余溏侧头看向岳翎,眼底隐约可见几条淡淡的血丝。
“我现在都还记得,成都的那场研讨会上,你跟我说,我需要找到我对“雨水”恐惧的根源,才能进行有效的脱敏性治疗,我当时也跟你讲过,我面对“雨水”的时候,内心与其说是有恐惧感,不如说是有愧疚感……”
“你怕你在那场车祸之前伤害过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敏锐地抓住了他的想法。
余溏原本还想用更长一些的语言去铺垫,此时被陡然揭穿,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我……”
“你能对我怎么样。”
她突然笑了,“昨天晚上之前,你都还是个处男,高三那年,你能对我怎么样。”
她一边笑,一边又挑衅般的又问了一遍。
“再说,那会儿是我暗恋你,所以就算我们怎么样了,也是我岳翎睡了你余溏。”
余溏一怔,脖子渐渐地梗了起来,心却突然释然了。
“是,一直都是你睡我,以后也是。”
岳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
“好了,躲了一天了,我要准备正式开机了。余浙和江山茶业的人找我应该要找疯了。”
她说完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
“哦对了,江山茶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还没有收市,但我估计应该是个跌停。”
“余浙找过你吗?”
“目前没有。他知道他找我是没有用的。”
岳翎点点头,站起身冲岳观喊道:“你过来一下。”
岳观在不远处被迫塞了一嘴狗粮,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干什么!”
“把人手机拿过来,你自己又不是没有。”
岳观站起身走向岳翎,边走边骂,“我那手机现在还能开机吗?”
“有什么不敢开的,开静音啊。”
岳观把手机递还给余溏,冲岳翎竖了个拇指,“你可真厉害。”
“岳观。”
“啊?”
“你刚说很多记者找你是吧。”
“对啊。”
“那你一会儿帮我记录一下,分别是些什么媒体。”
岳观一弹眉,“你要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啊。满足大众好奇心,说真话,然后试试看能不能利用媒体……”
她说着看向余溏,“去挖一挖当年那场车后的事。”
说完,她一把握住余溏的手,“余糖糖,不准怂啊,你是我岳翎睡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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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余溏喜欢这样的岳翎, 被摁到最低处,却依然有办法让自己从容地爬起来。
虽然几天过后,针对岳翎的网络的暴力越演越烈, 有些极端的林秧粉丝甚至开始蹲守岳翎的工作单位。
余溏偶然听到过岳翎与院方领导在电话里的对话。
对方有情绪不是很好,但岳翎仍然很冷静, 她逻辑明晰地应答着院发方的问题,陈述事实,不掩饰也不分辨。同时也接受院方暂时性的安排。与此同时,岳翎同意了一个自媒体的采访。
余溏在魏寒阳的手机上看完了那段采访。
采访中, 岳翎并没有再去解释B酒店的乌龙事件,而是把话题直接引向了余浙。
她是学临床心理学的,她太清楚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挑逗网民的好奇心, 用一种自我调侃的口吻谈及她在成都的那一段经历, 有意无意的提起余浙的名字。
“受害者?我不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林秧小姐才是。至于你刚才问我,我在这个事件中是什么角色对吧?”
采访视频里,她在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轻轻地撩了撩耳前的碎发, 耳朵上的珍珠耳环轻佻地晃动着。接着她抬起眼睛,笑着看向镜头, “所以,余总你说我因该是什么身份?”
这一句话藏着无数微妙的暗示。瞬勾起了网民的猎奇心和好奇心,纷纷准备好好了放大镜和显微镜,意图彻底地看清楚岳翎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于是, 在这一段采访发布以后,网络舆论开始往另外一个失控的方向奔去,以林秧的粉丝为首, 微博和各大平台开始掘地三尺地挖掘岳翎的过去。从而也终于纠住了这段狗血两性关系中的另外一男人——余浙。
关于余浙江的各种信息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真真假假,五花八门,江山茶业的股价也因此一挫再挫。一周之内连续四天跌停。
岳翎凭一己之力,操控着人心朝她指定的方向奔赴。
而这对于余浙这个上市公司的掌舵人讲,却无疑是一场非常严重的公关危机。
但这明显还不是最致命的。
国庆放假的前一周,微博上的一个自媒体账号突然发布了一篇文章,之后立即被各个大V转发,文章的标题是:《车祸之后她经历了什么》。第二天同一个账号又发布了一条名为《车祸之时她经历了什么》的文章。如果说第一篇文章还只是为了吸引眼球,那这第二篇文章就逐渐开始戳爆十年前那场车祸背后的事了。
9月30号这一天晚上,余溏下了手术回来,买了一大堆食材和岳翎煮火锅,岳观出去买蚝油去了,岳翎一个人抱着毛毯缩在沙发看电脑,余溏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倒了一杯果汁递给她。
“还在研究那篇文章啊。”
岳翎吸了吸鼻子,“好冷啊。”
“那要怎么,我抱着你看。”
岳翎笑了一声,“你越来越搞笑了。”
余溏没说什么,擦干净手把辣鸡抱到腿上,“你觉得,这篇文章的可信度有多少。”
“百分之三十吧。”
“这么低吗?”
“嗯。”
她说完盘起腿,把电脑转过来放在膝盖上。
“这篇文章最关键的地方在于那个卡车司机。你还记得吧,当时我们的家人告诉我们的是,那个司机是因为酒驾才意外撞伤我们的,而且那个司机的家庭条件不好,一直拖欠赔偿,但是这篇文章里却提到那个司机在事发后一年,举家迁到加拿大去了。他们哪里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