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心里已经震呆了。
她看见了什么?陛下竟然摸了娘娘的手?陛下竟然离娘娘那么近?陛下竟然还这么温柔笑着和娘娘说话?!
她是在做梦吧?她一定是在做梦吧!
兰芳惊呆了,周围的所有宫女太监也都惊呆了。
这还是他们那个生人勿近不近女色的陛下吗?!
乔安看兰芳和周围人都是一脸木呆呆的表情,一点反馈没有,磨着后牙又把视线转回来,心里慌得一逼。
这帝后相处和她想象得一点都不一样啊,她她她应该怎么答啊?!
乔安支支吾吾:“这……这……”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底像流淌着脉脉的水色,他轻笑着,半真半假:“朕可是一直念着皇后,皇后这样犹豫,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朕,可真是让朕伤心。”
乔安:“……”
乔安快疯了,这皇帝怎么这么骚,说话就说话,你手往哪儿蹭呢?
你一皇帝搞得跟怨妇似的,肉麻不肉麻?腻歪不腻歪?让她可怎么回答?!
不,这不仅是回答的问题,这还关乎到她清白的问题。
乔安脑子超速运转,芯片都快被烧着了,还没想好该怎么摆脱皇帝。
这时,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哎呦……”
乔安作虚弱状捂着自己的额头,痛苦说:“陛下,臣妾自然是念着陛下的,只是臣妾头好疼,好疼好疼……”
皇帝手一顿,立刻担心地看着她:“这么疼吗?”
“是啊,特别疼。”
乔安柔弱说:“陛下来看臣妾,臣妾感激不已,可是臣妾头疼得厉害,恐怕不能好好款待陛下,要不您今天先去其他姐……”
“这么疼你怎么不早说呢。”
皇帝二话不说搂着乔安的肩膀,大步流星往内殿走,体贴说:“皇后,走,咱们床上聊去。”
乔安:“……”
乔安:“!!!”
作者有话要说:乔安(绝望):卧槽!我穿了!
皇帝(美滋滋):媳妇回来啦!
第30章 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测(二)
乔安万万没想到这个传说中英明神武、铁血狠辣的大周景帝是这样一个画风。
她整个人都木了, 以至于皇帝揽着她走几步的时候都是飘着的,完全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重重帷帐半遮下越来越近的床,乔安猛地惊醒, 站在那里不动了。
皇帝揽着她的肩膀还要往前走, 没走动。
皇帝低头看她。
乔安是个怂货, 怂到即使是反抗也不敢义正言辞地正面斗争, 而是自己闷不吭声木头似的死死戳在那儿, 低着头盯着地板,慢吞吞地装死。
一看见她这模样, 就让皇帝想起自己秋猎时遇到过的,那头遇到危险就把自己脑袋埋土里装死的傻狍子。
皇帝忍不住偏过头去,抵拳在唇边, 无声地笑。
这么多年, 什么都给忘了,这个倒是一点没变。
乔安盯着地砖上的花纹, 特别认真地想,嗯, 她这样,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吧, 皇帝肯定明白了吧。
他堂堂一个皇帝, 被忤逆了很大可能拂袖就走, 但是再生气应该也不至于强求女孩子……
“啊!”
乔安突然身下一轻, 皇帝把她打横抱起,大步就跨上几层小阶,俯下身,把乔安放到床边坐下。
乔安全身僵硬,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姿势前倾,像是随时要夺路而逃。
皇帝像是没看出她的异样,撩了撩袍角,很自然地就坐到她旁边,垂下的手臂几乎贴着她。
乔安悄悄往旁边蹭了蹭,半响又蹭了蹭。
皇帝突然瞥了她一眼,唇角忽地一翘,乔安顿生不详之感。
只见他身子也跟着往她那边一挪,转眼乔安好不容易蹭出来的空隙又被填得满满当当。
乔安:“……”
皇帝看着乔安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乐不可支,长长的手臂一伸,从背后绕过搭在她肩膀上,看上去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
“皇后为什么对朕这么冷淡。”
皇帝笑得春风般和煦,脸颊若有若无在她盘起的鬓发上蹭了一下,也不敢过分,就轻声说:“朕可是好想你啊。”
乔安能说什么,她无言以对。
她只能倔强地祭出自己最后的武器:“哎呦,我头疼……”
皇帝关切说:“哪里疼?”
乔安捂着额角做虚弱状:“疼,这里疼,在水下磕着了。”
皇帝贴近仔细看了看:“朕瞧着没事儿啊,连红印都没有。”
乔安卡了一下,立刻说:“大概是淤血化进脑子里了,红在里头,外面看不见,但是里面很严重。”
“……”皇帝舔了舔后牙:“朕只听说过脑子进水,还没见过脑子进血的。”
乔安心想,这算什么,只要能让她摆脱这个奇葩皇帝,让她脑子进浆糊她都乐意。
皇帝觉得她也是很认真在找借口了,好歹是自己的皇后,自己还是得给她点面子的。
他于是对着阶下的刘太医招招手:“来,快给皇后看看。”
刘太医低眉顺眼地走过来,皇帝闲闲说:“皇后脑子进血了,你看看,怎么给弄出来。”
刘太医:……这真是很有想法了。
刘太医一本正经给乔安摸了脉,又在她额角认认真真看了一圈,最后严肃拱手:“陛下,臣以为,娘娘头痛,很可能是头内淤血滞涩。”
乔安舒了口气:竟然真有这种疼法,真是机智如她。
皇帝好整以暇:“那该怎么办?”
刘太医恭敬说:“要疏通淤血,自当放血,要放血,当以针灸为佳。”
“……”乔安表情渐渐惊恐。
为什么转了一圈,还是要针灸?
你们古代除了拿针,就没点别的医疗手段了吗?
皇帝也皱眉:“就没别的方法了吗?”
乔安眼前一亮,刘太医刚要说话,皇帝已经自顾自地说:“针灸多疼啊,那么粗的针,扎在穴位上,得扎进好几寸深,那血啊,咕嘟嘟地往外冒,这儿也冒那儿也冒,没一会儿都淌成小溪了。”
乔安:“……”
刘太医:“……”
刘太医:您说的不是针灸,您说的那是杀猪。
刘太医碍于皇威,忍气吞声不敢吭声,皇帝忧心地问乔安:“皇后,你真的要扎针吗?朕怕给你疼坏了。”
“……嗝。”乔安被吓得生生打出一个嗝,连连摆手:“不扎了不扎了。”
皇帝又犹豫:“不扎针,血放不出来,皇后不是又得头疼吗?算了,忍一时之痛,要不然还是……”
“不疼了!”
乔安做惊喜状:“嗳,我这个头,又突然不疼了。”
皇帝笑眯眯:“朕一让你扎针,你就不疼了?这么巧的?”
“呃……这个……”
乔安灵机一动,满满求生欲地说:“一定是陛下来了,被陛下身上浓厚的龙气一冲,我头上的淤血就化开了,就自己好了。”
皇帝长长“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乔安用力点头,还使劲儿吹彩虹屁:“就是这样!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龙马精神龙精虎状龙……”
“——既然朕身上的龙气能福泽皇后,那朕绝不能小气。”
皇帝突然把她推倒在床上,一脸慷慨就义:“来,皇后,朕来好好福泽福泽你。”
乔安:“!!!”
乔安猝不及防倒在床上,听到这话,差点没蹦起来。
忍无可忍,真的忍无可忍。
乔安鼓足勇气坐起来,刚要张嘴把话说清楚,迎面就扑来一个被子。
皇帝按着乔安的肩膀,压着她重新躺回去,把被子盖到她胸口,又轻轻压了压被角。
“好了,不逗你了。”
皇帝低低笑:“伤风就要多休息,好好睡觉吧。”
“……”乔安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还没回过神来。
皇帝看得失笑,伸手过去在她脑门点了点,语气调侃:“还不睡?要不要朕进去给你暖暖被窝?”
不!被窝可消受不起!
乔安警惕地瞅了他一眼,拽着被角往上,遮住自己的小半张脸,瞬间闭眼。
她强迫自己赶快睡着,但是这不争气的脑子就该死的特别清醒,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灼热的注视久久凝在自己脸上。
乔安躺那儿挺尸,躺得后背都麻了,特别想翻身,但是又不敢翻,强挺着装死。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真的挺不住了,悄悄睁开眼。
皇帝还坐在床沿,修长的身形,背脊笔挺,明黄色的龙袍纹路华贵威仪,斑驳摇曳的烛火给他半身打上了一层阴影,衬得他冷峻幽沉的眉目晦涩莫测。
乔安一睁眼,皇帝就注意到了。
她揪着被角,遮着半张脸,额角竖着几根呆毛,小眼神特别纠结地瞅着他。
皇帝一下子就笑了。
这一笑,他身上那种近乎凝滞的幽暗和冷沉,就像被明亮阳光刺破的冰冷天幕,瞬间雨霁天晴、云霞明媚。
他慢慢俯下身,冠冕华贵的流珠垂在她眼前,淡金色的帷帐纱帘被晚风浮动,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含笑的眸子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他用说小话的口气,小声地对她说:“皇后是不是睡不着,想让朕给你暖床啊?”
“……”乔安木着脸:“陛下,不早了,您要不也回去睡吧。”
皇帝撑着脸,懒洋洋拨弄了一下她的被角:“朕都来了皇后宫里,怎么还能回去睡呢,那不是让人看皇后的笑话吗。”
乔安心想,他尽管走,随便大家都来笑话她,可劲儿笑话她,千万别客气。
皇帝开心说:“要不朕还是和皇后一起睡吧。”
乔安立刻要掀被子:“陛下,我床不要了给您睡。”大不了她外头睡地板去!
“行了行了。”
皇帝笑得快活极了,按着被子又把她压下去:“你就老实睡吧,朕就是来看看你,再待一会儿,等夜深了还得回宣政殿看折子去。”
乔安咂舌,当皇帝这么累,深更半夜还得继续加班干活。
不过只要人走了就行,乔安欢快地建议:“那您别等了,现在就回去吧,早批完早睡觉。”
皇帝呵呵:“皇后话这么多,看来还挺有精力啊,要不起来,咱们再聊会儿天。”
乔安瞬间憋了声,半响小声嘀咕:“…您在这儿坐着,我睡不着。”
“你睡你的,朕坐朕的,怎么睡不着?”
皇帝伸了伸大长腿,懒洋洋说:“朕看你还是不困,来,起来,咱们秉烛夜谈,准保给你谈困了。”
乔安:“……”
这皇帝真的太骚了,太骚了。
乔安服了,真心实意地服了。
她果断结束对话,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帝,捂着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爱咋咋地,她不伺候了!
皇帝撑着腿,饶有兴致看着乔安包得像条蚕蛹似的拱来拱去,拱着拱着,就没动静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慢慢探手过来,把被角折下来一点,露出一张晕红的小脸蛋,她闭着眼,小嘴微张着,竟是已经睡熟了。
皇帝莞尔。
这小傻子。
他给她把被角往下轻轻拽了下来,把脸和脖子露出来,免得晚上睡熟了闷着,又把乱七八糟的被角掖了掖。
做完这一切,他就坐在那里,垂着眸子,静静看着她酣甜的小脸,好半响,低低笑了。
“总算是回来了……”
…………
乔安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
她慢吞吞睁开一只眼,确定天还是黑的,于是心安理得翻了个身,正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来。
她一把掀开厚重的帷帐,刺目的阳关瞬间打在脸上,乔安看着熟悉的大殿,表情渐渐呆滞。
她就穿不回去了是吗?!
乔安绝望地躺回到床上,那边兰芳听到声响,赶紧领着宫女们美滋滋地过来:“给娘娘请安。”
“娘娘可算醒了,之前看娘娘睡得熟,陛下特意叮嘱了,不让早叫、任娘娘睡,瞧陛下多体贴娘娘。”
兰芳手脚麻利地挂好帷帐,垫高了软枕,把一脸生无可恋的乔安扶起来靠着,捏着帕子在清水里浸了浸,拧湿了就轻轻给她擦脸,嘴里一个劲儿给皇帝说好话:“娘娘,您可不知道,陛下昨儿陪了您一晚上呢,等快上朝了才走的,娘娘,陛下可是真疼您,奴婢们看着都替您高兴……”
乔安声音幽幽:“你不是说,他向来一个月才来两次,坐坐就走吗?”
坐坐就走?坐一夜就走?
怪不得她昨晚上做梦,梦见自己是一只羊,后面老有一只狼穷追不舍,吓得她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想想床边一直坐着个人,幽幽瞅着自己一夜,乔安全身寒毛都要炸了。
这要吓死个人啊。
兰芳对此则完全是另一种理解,她理所当然地说:“以前陛下也敬重娘娘,只是感情比较内敛,这次一定是娘娘落水了,陛下才发现娘娘是如此重要,这感情不就外露了,待娘娘也更温柔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