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二哥不会再走前世的路。
“荣华公主。”阮熙光一见梁绯絮便自动松开了手。
梁绯絮走近两人,柔声道:“阮世子要一道与我们用膳么?”
年轻男子间也偶尔说些风流韵事,传闻荣华公主与魏公公……阮熙光别脸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健步如飞,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人堆里。
因着梁绯絮常来广阳宫与梁淳用膳,御书房为梁淳做的菜式日渐丰富,负责送饭的太监更是殷情。
梁绯絮瞧也没瞧一桌子的菜,偏头问:“二哥,孟苟最近是不是总来找你搭话?”
“不是!”梁淳误以为梁绯絮在试探他,赶忙摇头,“我们只,一起上课。”
“他一般跟你说什么?”她追问。
“说,我们都是,二皇子。”梁淳苦着脸,目光徒增一抹心虚,“他问我,这个位置,好不好。”
眉间隆起,梁绯絮在心里冷笑,果然是那一套,他想从内部分裂他们梁家。“那你是如何回他的?”
她如今倒觉得二哥不会被孟苟轻易蛊惑,至于轻鸢,出了那事后应该也不会了。
不知宫里还有没有其他叛贼。
忽地,梁淳抬手按住梁绯絮的双肩,郑重道:“现在的位置,很好,我信大哥,不会跟他抢。”
“二哥……”梁绯絮瞥了眼肩头的手,轻声道:“其实你也很好。”
*
晚风习习,轻拂过绵绵柳枝,尽惹树影摇曳。
有昨日之事在前,她今早便吩咐柳色收拾出偏殿让魏栖住下。想到这儿,梁绯絮踏入大门后不禁往偏殿看去。
屋内点着烛光,不见人影。他不在?
一忆晨起那事她心里头便闷得慌,恼人。他究竟是怎么看她的。
“吱呀”,梁绯絮推开房门左右一瞧,见屏风后有人影晃动便跑了过去,“我……”
面前的男人一丝不挂,肩宽腰细腿长,身材顶好。此时,一滴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发梢滴下,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光。
水珠走过肌理清晰的胸膛往下滑,她的视线也跟着往下。
魏栖刚沐浴完,跨出浴桶还没走两步,谁想这一抬头对上了目瞪口呆的梁绯絮。
两人视线相触的刹那双双愣住,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没切?”梁绯絮懵懂地眨眨眼。看光一个男人,她半点没像其他女子一般面露羞涩,也没惊叫。
重点是这么?这好像确实是重点来着。
“嘭”,魏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跳入水中,一抹绯红色爬上了他的面庞,由浅及深,然而他出口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常。
“公主深夜来找奴才所谓何事?”梁绯絮不答,他飞快瞥了她一眼,加重语气道:“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公主该转身。”
梁绯絮还没从方才的画面中回神,一听这话便被激起了脾气,“你让我转我就转,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的身体,还挺好看的。”
“你!”魏栖抬眸。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荤话之后,梁绯絮拔腿便跑,刚跑没几步发现自己没关门,于是她又折回去将房门关上。
她背靠房门站着,双手按在胸腔前,那里头的东西正跳得厉害,跳得她快喘不上气了。
他居然不是太监,不是太监……
“啊!”梁绯絮娇呼一声跑回寝殿。
“哐当”,寝房门被打开,柳色回身,见梁绯絮捂着脸进来很是不解。
“快备水,我要沐浴。”梁绯絮上榻后赶忙将红透的面颊埋进锦被里。越想越觉得臊,她也不是不知事的姑娘,毕竟前不久还看完了一本精装的闺房秘戏。
“是。”柳色应下。公主今晚好生古怪。
第30章 我愿负责
月圆如盘高挂,衬得夜色静谧。
寝房内水汽氤氲弥漫,浅淡的花香萦萦缭绕。柳色拿着布巾过来,顺手在宽大的木桶里撒了层花瓣。
“柳色……”梁绯絮背靠浴桶,无意识地撩着水面上的花瓣。
从回来起,她的脑子便没停过,一直不由自主地回忆着方才看到的画面,清清楚楚,细节也没落下。
他的身体可比画上的那些男人好看。
“羞死了!”想着想着,梁绯絮猛然开始摇头,妄图挥去脑中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她捂住发热的面庞气恼,定是这木桶里的水太热了。
“公主想什么呢?”柳色提起裙摆在浴桶边蹲下,歪着脑袋打量梁绯絮,她这模样像极了少女怀春。
“柳色。”梁绯絮朝柳色瞄了眼,整个人往水下缩去,温热的水雾醺得她双颊格外红润,“你觉得,魏公公好看么?”
柳色拿着布巾在水里浸了浸,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直往梁绯絮的额头探去,“公主没事吧?”
“啪”,梁绯絮一把拍开了她的手,不悦道:“你才有事。”
“魏公公是好看,可他是个太监啊,奴婢听说宫里的姑姑们说太监不能用。”柳色对男女之事只有大致印象,也知太监跟真男人不同,至于具体区别在哪儿,她是不清楚的。
“谁说他不能……”梁绯絮张口便想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是他的秘密,她若说出来,父皇知晓哪里能轻饶他。
“嗯?”柳色眨巴着眼,似乎在等梁绯絮的下文,然而梁绯絮只顾自己想着,压根没打算继续说。“公主想说什么?奴婢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这里不用伺候,你去陪林琛吧。”梁绯絮伸手抢了柳色手中的布巾,别过脸道:“我一个人洗。”
“是。”柳色虽觉古怪但也没多问。放好东西后便走了出去。
“哗啦哗啦”,梁绯絮拨着水面上的花瓣嬉戏,望着它们随水流四散,又慢慢聚集到一处。“魏栖……”
她念及他的名字,随后整个人往水里沉,任由温水漫过头顶。水流压着她的四肢百骸,周遭安静地听不到一点声音,仿佛隔绝了尘世。
忽地,脑中画面一闪而过,肆虐的风雪下,她终于看清了魏栖进训练营前说的那两个字。
“等我。”
*
当晚,梁绯絮躺在寝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直到把自己折腾累了她才渐渐进入梦乡。
许是那闺房秘戏瞧得多了,她梦里的场景竟与书上的画相差无几,一页又一页。
梦里面的魏栖跟平日大相径庭,跟前世更不同。他看她的眼神很是露骨,上手也很直接。
“躲什么?”
他的一只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微凉的指尖在面上轻轻抚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抚过的肌肤瞬间起了酥麻。
面上热意阵阵,她禁不住往后缩,他俯身亲了过来,男人强悍的气息铺天盖地围着她。
之后便是精装书里的画面,梦里他们俩用了不少图。
等日光升起时房内大亮时,梁绯絮幽幽醒来,她坐起身,抬手摸上滚烫的脸。
昨晚怎会做那种梦,太不害臊了。都怪那本闺房秘戏,她就不该看。
早膳时分。
灵素宫的规矩向来没其他宫那般严苛,柳色不是头一次和梁绯絮在一张桌上用饭,林琛偶尔也会下来同两人一道吃。而魏栖昨日搬进了偏殿,所以今早这桌上有四人。
期间,梁绯絮的目光总往魏栖那儿飘,看一会儿,停一会儿,面上红一会儿。
公主当他们瞎么?柳色和林琛煞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不管其他,魏栖埋头吃饭,面上看似很稳,然而心里在翻天覆地。公主断然不会将他的秘密说出去,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昨晚,他又一次梦见了她,梦里他还是花匠,偷偷亲了她的发梢,自卑地小心翼翼。
借着盛粥的空隙,梁绯絮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魏栖面上。她以为自己看得谨慎隐秘,然而柳色快坐不住了。
公主这眼神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看得这么明目张胆,她和林琛还在呢。
旁人能注意到的事,魏栖身为当事人如何能不清楚。可他要是当场走人,那不证明他在意昨晚的事么,事实是他在意么。
他根本不在意!
“奴婢吃完了。”柳色快速喝完碗里的清粥起身走人,林琛随即放下碗筷跃上了横梁,他们俩还是识趣的。
魏栖心想,这桌上只剩下他和公主还得了,他以前不觉得跟她单独在一块儿有什么不对,可经过昨晚的事后,他觉得非常不对。
“嗯。”他正要放下碗筷说自己吃完了,谁知梁绯絮先他一步开口,“你是不是也要说自己吃完了?”
她直直看着他,目光坦然。
没见着人的时候,梁绯絮是越想越脸红,可真见着他,他躲着自己,她反而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他先不好意思了。
魏栖垂着脑袋道:“倘若公主有话要说,那奴才确实吃完了。”
梁绯絮放下碗筷,正色道:“我有话说,你给我站在这里听着。”
魏栖婉言拒绝道:“奴才身体不适想回房休息。”
梁绯絮直截了当道:“昨晚的事,我负责。”她本来不想提这事儿,但他躲自己,她就偏要提。
嗯?林琛惊得一个没坐稳往旁倒去,好在他的身手足够敏捷,飞快抓住木桩又上了横梁,轻巧地如燕子抄水一般。
“昨晚一切皆是误会。”魏栖站起身,言辞间急了些,“公主大可不必。”
“我可以。”梁绯絮接道,又问:“多少钱?”
她究竟将他当成什么了?
“……那不算。”顿了会儿,魏栖抬起头,冷着脸道:“奴才早便说过,只卖艺,不卖身。”
梁绯絮站起身,不可捉摸地盯着他,“我又没要你卖身,你想什么呢。父皇将你赐给我,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她上前一步,对上这身藏青色的太监服,眸色转柔,哑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别让自己受伤。”
心头一震,魏栖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他,她在说皇城下战死的事。
“是,奴才谨遵公主教诲。公主,奴才昨日去御书房见了皇上,皇上让公主别管瑶霜宫那事,他会查清楚。”梁钊这般决定必是不想让梁绯絮受到伤害,那冯桦与王若朦的事他也不能说。
“父皇知道了?”梁绯絮闻言一怔,叹了声道:“他近来为国事烦忧,真不想我的事又为他添一缕白发。”
“公主,大公主来了。”
柳色低头进屋,她万分不愿来打扰这两人,可梁媛来了,她没办法不通传。
“嗯。”梁绯絮抬头望了眼陷入痴迷的林琛,“大公主”这三个字永远是他心里的死结,解不开,除非用剪子硬剪。
“魏公公还没吃完吧,柳色,你陪我去见大公主。”
“奴才吃完了。”魏栖原是打算走人,可一想到梁媛的心机,他的脚便走不动了。“公主且慢,奴才陪公主一道见大公主。”
第31章 姐妹情浅
梁媛一来,林琛的视线便如风筝收线一般,越收越短,直至黏在她面上。
那张素来毫无波澜的面上此时倒起了点涟漪,淡淡的,浅浅的,仿若有花开在眼底。
“大姐早啊。”梁绯絮笑着走进前厅,柳色和魏栖紧随其后。
“早。五妹,我听守门太监说,你日前去雪海阁找过我?”不待梁绯絮回答,梁媛飞速换上一脸歉意道:“我那晚醉酒地厉害,连着睡了两日,都忘记来瞧你了。”
“大姐人没事便好,我这个闲人何时都能见。”梁绯絮忆起那晚的事便想试探试探梁媛,她走了几步在她身侧坐下,“其实那日找你是有事想问,记得那晚你送我回灵素宫,半道上要我陪你聊天,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梁媛怔了怔,双肩一收,眸色几经变幻,她偏头回想,“该是说过吧,也可能是醉话,我睡得太多,记不清了。”
一看梁媛这表情,梁绯絮心头多少有些难过。她们俩从好姐妹变成了敌人,开始同后宫妃子那般算计对方了。
真唏嘘。
“对了,母后昨日送了我不少好东西,我用不完便想送你些,有上好的补品,还有绫罗绸缎。”
梁媛说着朝外喊道:“将东西拿进来。”随后,两宫女捧着大盒小盒进门。
“大姐这是做什么,我灵素宫还不至于缺东西吧。”梁绯絮面上似笑非笑,眼里却冷了下去。
“是是是,你不缺。只是我一个嫁过人的姑娘怎好再用这些东西,可妹妹你不同,你正值青春年华。”梁媛拉过梁绯絮的手,满面温柔,欣慰道:“谁不知我五妹是皇宫里最美的公主,你该多打扮打扮自己,莫要辜负韶华。”
梁绯絮任由梁媛拉着自己的手,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她到此时还听不出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怎么了?”梁媛见梁绯絮神情古怪便抬手试了试她额角的热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大姐对我太好了,我有些受宠若惊。”梁绯絮淡淡地笑着,然而她心头仿佛压了千万巨石,闷地慌。
“你还要去学堂上课吧,姐姐不打扰你了。能去学堂上课多好啊。”梁媛说这后一句时,面上徒然划过一丝落寞。
“嗯。”
梁绯絮站在原地目送梁媛走出大门,她的背影在视野里渐渐渺小,缓缓模糊。
今日外头天气正好,一阵柔和的春风从远方拂来,带起枝头的木兰花摇动,好似白玉风铃在响。梁媛走得并不快,而这阵风恰好将她腰间的锦帕吹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