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御林军得令后即从左右两侧包围灵素宫,顿时,一圈熊熊火光将附近照得透亮。
“吱呀”,看门太监颤着手打开宫门。
“范统领,你带这么多人来灵素宫做什么?”柳色走上前,强装镇定道。
范铭视线一转,好声好气道:“柳色姑娘莫怕,本官正在追捕一名刺客,那刺客到这附近便不见了若叫公主遇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看清刺客的模样,毕竟他蒙了面,但刺客既在灵素宫附近消失,那大有可能是进了这里。
那般身手必是出自炼狱训练营,而灵素宫内恰好有两个。暗卫他倒不在意,求皇上定夺便是,可那人若是魏栖,他非要给他扣个刺杀皇妃的罪名。
犹记上月初,他求魏栖帮忙,谁料他狮子大开口收他一千两。这次魏栖要落在他手上,他定叫他后悔朝他伸手。
“桦妃交代了,必要抓住这个刺客。”范铭环顾左后,喊道:“搜,给我细细地搜。”
“住手!”柳色张手拦住正欲上前搜人的御林军,正色道:“公主已经歇息,岂容你们乱闯!”
“柳色姑娘,御林军捉拿刺客是为公主的安危着想,得罪了。”范铭冷下脸,不耐地扬手一推。
柳色是弱女子,哪里经得起范铭这一推,登时往旁摔去,好在林琛及时出现扶住了她。
只听“唰”地一声,长剑出鞘,银光如雪,剑尖离范铭的脖子只有一寸。
林琛冷眼一扫众人,漠然道:“未经公主允许,擅闯灵素宫者,死。”他出口的声音满是杀气。
目光一动,范铭往下瞥了眼剑锋,凛冽的寒气正往他脖子里钻。“既然荣华公主的暗卫如此阻拦,那本官便去请示皇上,看他如何定夺。”
若被皇上知晓此事,那魏公公……柳色暗中拉了拉林琛的衣袖。
“除了公主的寝房,你们尽管搜。”林琛手腕一翻收了长剑,直立在院中央,身形如松。
“搜!”范铭哼了声,面露些许得意。没一会儿,有人从大门外匆匆跑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习武之人的耳力向来比一般人灵敏,林琛听得那话不由蹙起长眉。
范铭转向柳色问道:“柳色姑娘,魏公公可在宫内?”
“去司礼监了。”
林琛冷然答道,柳色这会儿紧张地微微发抖,全靠他扶着才能站稳,哪里还能说话。
范铭瞪眼直视两人,气势强悍,又道:“方才有人来报说他不在司礼监。”
偏头往送信那人瞧去,林琛讥讽道:“他刚走,没遇见是你属下眼神不好。”
“你!收队,今晚之事本官会如实禀报皇上。”范铭意味深长地瞧了两人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他一走,院中的御林军也随之快步而出,火光逐渐散去,可外头的声音却没减小,想来是范铭留了人。
“他们走了……”柳色此时有些腿软,手还搭着林琛的腰,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了他,略显圆润的面上如杏花一般染了胭脂红。
*
寝房。
“混蛋。”梁绯絮气得拍了一下魏栖光洁的胸膛,她怎么解都解不开他腰间的带子,反而越解越躁,急得小脸起了红。
他可真会打结。难不成,要她拿剪子剪开?
一听过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梁绯絮心头一惊,来不及了,她飞快脱下衣衫上榻,拉起被子往两人身上盖。
为求画面逼真,她伸手环在他身前假装两人已睡熟。
这被窝不小,可两人贴地紧。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亵衣,须臾,一道温热之感透过衣料袭上了她的皮肤,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震地她两颊生热。
“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柳色吁了口气推开寝房门。卧床周围的帐帘已放下,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两人影。“公主,你……”
还没等柳色说完,“铿”地一声,金属与金属在房内交击,是林琛的长剑与范铭的佩刀碰撞在了一处。
林琛在训练营学的大多是杀人的招数,没那么多虚招,长剑往下一斩便切断了范铭的佩刀,接着往他膝上一踢将他按在地上。
“啊!”柳色捂嘴往后一退。
“怎么回事?”梁绯絮出声。
林琛执剑抵在范铭脖子前,那意思是他不得再上前一步。“范统领未经公主允许便闯了进来。”
“为抓刺客卑职鲁莽了,还请公主恕罪。”范铭说着便要抬头,然而林琛的剑压得他抬不了头。
梁绯絮透过帐帘问:“刺客抓着了?”
“还未。”范铭忍着气,恭恭敬敬道:“卑职冒昧进屋是想查看刺客是否藏匿此处,他中了药,此刻想来已昏迷。”
“这殿里你随意搜,可若想来本宫的榻上搜,那便看你是不是真不识好歹了。”梁绯絮收回手,柔柔地补了一句,“本宫受不了委屈自然要去父皇面前说一说。”
“卑职不敢。”
“林琛的武功范统领见识到了吧?”梁绯絮软软地打了个哈欠,“本宫乏了,都出去。”
“卑职告退。”
林琛与范铭一走,柳色赶紧关上房门。“这范统领真是不……”她抬手撩开帐帘,待看清榻上两人时整个呆住。
“呼……”梁绯絮拍着胸口平复心绪。方才真怕林琛打不过范铭,那她便只能说魏栖是伺候自己累睡着了。
柳色回神后垂下视线,“范统领在宫外安排了人,魏公公怕是出不去了。”
闻言,梁绯絮侧头往魏栖瞧去,“让他歇这儿吧。”
“这儿?”柳色转着眼珠,小声道:“魏公公睡床,公主睡哪儿?”
梁绯絮愣了愣。对啊,他睡寝床,自己总不能睡美人榻吧。“你去拿床被子过来,不准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公主想……”柳色诧异地闭上嘴,下面的话两人心照不宣。
“嗯。”梁绯絮咳了一声板起脸,沉声道:“记得让林琛看好门,可不能再让范铭闯进来了。”
“是。”
柳色铺好被子后退了出去,悄然关上房门。
领头人是走了,可御林军没走,外头依旧能听见一群人走动的声儿。院中空旷,林琛独自一人站石板上,他的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地叫。
“饿了?”
一听这话,林琛旋即转过身,对着柳色重重地点头,“嗯。”
柳色似怨似嗔地横了他一眼,“公主让你看好门,我去给你做吃的。”
*
“鼻梁真挺,眉眼如画,鬓角若裁……”瞧着瞧着,梁绯絮再次红了脸,索性翻身背对魏栖。
今夜夜色甚好,大概是有人在侧,她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清晨。
“嘶。”魏栖扶着犹自晕眩的脑袋醒来,入眼处的后脑勺很是熟稔,把他直直吓了一跳,他迅速掀起被子往下看。
还好,裤子没脱。
“嗯……”梁绯絮嗫嚅着转过身。
对上她那张桃瓣似的脸,魏栖不由咽了口口水,喉结一滚。他记得昨晚自己一进灵素宫便晕了,那不是其他什么药吧……
“嗯?”她的手搭在他身前,作怪一般地往上摸着。
梁绯絮忽地睁开眼,魏栖连忙拉高被子,他没穿衣裳,“奴才昨,昨晚,冒,冒犯了公主。”
“嗯……”她刚醒,意识还有些迷糊。
“奴才该死。”躺着说话怎么着都不对劲,魏栖便坐起了身,被子自动下滑。
“你醒了。”梁绯絮跟着坐起身,身前青丝漫漫,恰似一匹上好的黑缎,她望着他道:“我昨晚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一扫心头无措,魏栖凛然道:“奴才昨晚是为公主办事。”
“我不管,我昨晚救了你。”
“奴才若不去偷听消息也不会中麻药。”
“我救了你。”
“奴才……”
“我……”
她话还没说完,那张好看的脸猝不及防地压了过来,随后唇上一软。
男人呼出的气息灼热非常,霸道地拂上面庞。他眸中微醺,恍如覆满了绮丽月色。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闭眼。
许是过于惊愕,梁绯絮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白芷姑姑说,亲人要出其不意。公主认为奴才学得怎么样?”他盯着她问得认真。
“我,忘了。”梁绯絮抿着唇瓣,耳尖泛红,“能不能,再来一次?”
魏栖伸手往被子里找了找衣裳,摇头道:“刚刚是为报答公主的救命之恩,再来一次得付钱。”
???
“混蛋!”梁绯絮气极,柳眉倒竖,伸手便要推人,谁料魏栖双手一撑跳下了床。
第29章 真假太监
她撩开帐帘气恼道:“你给我过来!”在他心里,自己怕是被钱压得死死的。
“奴才再不走得有事了。”
不论梁绯絮多生气,魏栖只管系好衣带往外走,他要再留着,等皇上过来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混蛋混蛋混蛋!”
见外头那人丝毫没回身的意思,梁绯絮当即抄起手边的枕头朝魏栖砸去,魏栖头一偏,反手抓住枕头,俯身恭恭敬敬地放在美人榻上。
“等奴才去个地方,之后会将昨晚探听的消息详细告诉公主。”他说罢出了寝房。
梁绯絮哼了声,鼓起脸往后重重一躺。他又一次把她气着了。
春阳刚起,院子里还未被日光撒满。
刚进前厅便有一团东西朝他砸来,魏栖接住后定睛一看,是太监服。
“外头的御林军还在。”林琛斜靠椽枋,面无表情道:“穿夜行衣出去你想找死?”
“谢了。”
换好太监服,魏栖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走出。此时灵素宫外围了不少人,神情略有萎靡,个个眼下黑晕,想来一夜未眠。
“来人,将他拿下!”范铭半阖的双眼在看到魏栖时“腾”地亮了起来,人也精神了。
御林军持刀正要上前捉拿魏栖,“哟,范统领这是做什么呢?”新晋一等太监李桑甩着拂尘朝几人走来,缓缓行至魏栖跟前,“魏公公,皇上召您过去。”
闻言,范铭的脸整个黑了,一看李桑这态度,皇上多半不会处置魏栖。
“嗯。”魏栖应了声,心头暗道,皇上这会儿召他过去定是要问昨晚之事。
*
御书房。
魏栖推门而入,梁钊正坐在书案前,面前空荡,似乎在等他。他跪下身道:“奴才参见皇上。”
“昨晚相宜宫内的刺客是你?”梁钊直视来人,开门见山道。
既然梁钊这般问了,魏栖也不打算隐瞒,如实道:“是,奴才昨晚奉公主之命去雪海阁和相宜宫查一件事。”
“雪海阁?”梁钊抬手按着眉心,从头到尾打量了眼魏栖,“你怕是有不少话要说,说吧。”
魏栖直起身道:“奴才怀疑桦妃、朦妃、孟苟三人在前晚的酒席上给荣华公主下了药。”
梁钊倏地站了起来,厉声问:“什么药?”
这个时候必须实话实说。
“……情迷。”话一出口,对上梁钊那似有杀意的目光,魏栖立马加了一句,“当晚是柳色陪着公主忍过去的。”
梁钊不置一语,冷然瞧他,魏栖只觉脖子里凉飕飕的,怕不是又得命悬一线。
“你可有证据?”
“奴才没有,情迷这药无色无味,两个时辰过后便会消散,无从查起。”
“你昨晚去瑶霜宫一趟可是找出证据了?”梁钊搭着书案坐下,顿感身心疲惫。
怪不得絮儿昨晚会问媛儿的酒量,向来她也参与其中了。媛儿怎会做出这种事。
魏栖回道:“奴才只是听到桦妃与朦妃的谈话,并未找到证据。”
无力地默了一会儿,梁钊看着魏栖叹道:“或许,朕派你去荣华身边也不算坏事。下去吧,他们几个的事朕会查,你往后定要护她周全。”
“是,奴才遵旨。”魏栖起身。
“等等。”梁钊出声喊住即将出门的魏栖,沉声道:“朕再问你一句,你对荣华公主是否有意?”
猜不透梁钊问这话的心思,魏栖只得挑他以为正确的答案说。
“公主身份尊贵,奴才不敢肖想。”
*
学堂。
梁淳身侧的位置一般人避如蛇蝎,然而近日与以往不同,他左右两侧都有人坐。一个孟苟,一个阮熙光。
所谓不打不相识,白玉笔那事后,阮熙光与梁淳成了好友。说起来,梁淳原本对孟苟的印象还不错,然而有梁绯絮的提醒,他对他不免存了些芥蒂,再加上他这个人总问一些意有所指的话,他心头那点伶仃的好感便被磨没了。
“铛”,午后下课铃响。
孟苟有事提前走人,阮熙光揽着梁淳的肩头走出学堂,眉飞色舞道:“你看大学士那耳朵,必是被自家夫人拧的。”
“何以见得?”梁淳面上带笑,这几日跟人交流多了,口齿也清晰不少。
“我……”
“二哥。”梁绯絮立在台阶上笑盈盈地看着两人。她是打心眼里替梁淳高兴,想不到他上次被陷害那事也不全是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