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沁跟欣贵人闻言,神色缓和了些,但都一言难尽的瞅着庄明心。
毓景帝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在庄明心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笑骂道:“调皮!”
“好啦,大家快入座吧,不然一会儿菜肴可就凉了。”庄明心拿出主人的姿态,将手一抬,替大家引路。
毓景帝自然是大步流星的跟上。
陈钰沁跟欣贵人虽憋着气,但一来礼都送出去了,若吃不到萝卜宴可就亏了;二来皇上在跟前,她俩若能表现甚好,入了皇上的眼,今儿说不得翻的就是她们的牌子。
故而她俩稍稍犹豫了片刻,就齐齐向东次间走去。
四人按尊贵先后在饭桌前就座。
候毓景帝动了筷子后,庄明心立时夹了只萝卜羊肉馅的饺子,在醋碟里蘸了蘸,送进嘴巴里。
青萝卜中和了羊肉的腥檀,满口的都是鲜香,便是不就其他菜肴,光这萝卜羊肉馅饺子,她都能吃上满满一大盘。
一只自然不过瘾,她一只接一只的,连吃了三只。
程和敏见庄明心饺子吃的欢,也跟风的夹了一只,然后嚷嚷道:“原来萝卜羊肉馅饺子这么好吃?嫔妾以前竟没吃过。”
以为羊肉做饺子馅会腥檀,然而并没有。
陈钰沁也跟风夹了一只,吃完后,矜持的点了点头。
毓景帝白了她们一眼,心想真是一帮傻蛋,饺子再好吃,能好吃过萝卜炖牛腩?他才不告诉她们呢,免得她们跟自个抢。
然后就见庄明心大喇喇的将筷子伸向盛萝卜炖牛腩的陶锅,夹起了一大块牛腩。
毓景帝:“……”
打掉她的筷子呢还是不打掉她的筷子呢?
美食跟美人二选一,这真是道难题。
没等他想明白呢,筷子上的那一大块牛腩,就迅速消失在她嫣/红的双/唇中间。
这倒罢了,偏庄明心还不藏私的招呼陈钰沁跟程和敏:“你们别光吃饺子呀,尝尝这萝卜炖牛腩,火候正正好,香的本宫舌头都险些吞下去。”
陈钰沁跟程和敏面对吃食的时候,显然没了素日的精明(?),也没考虑庄明心是不是在坑她们,就齐齐将筷子伸向了陶锅。
两人各夹走一大块牛腩。
毓景帝:“……”
不行了,再不护食就没自个吃的了。
他才要吩咐高巧将陶锅端到自个跟前,就见庄明心夹了只萝卜丸子放到自个面前的碟子里,笑嘻嘻道:“皇上,您不是最爱吃丸子么?尝尝这萝卜丸子炸的如何?”
毓景帝:“……”
他是爱吃丸子,但前提得是肉丸子,谁要吃萝卜丝跟面糊搓成的萝卜丸子?
但若是辜负了她的美意,只怕她脸上挂不住。
他只好视死如归的夹起那只萝卜丸子塞进嘴里,行尸走肉般草草咀嚼几下,艰难吞咽下去后,扯扯嘴角露出个假笑来:“滋味甚好。”
庄明心险些笑场。
没错,她是故意的,明知道狗皇帝嗜肉,却偏偏给他夹只素丸子。
果然就看了一场生动的好戏。
没法子,狗皇帝一来,陈钰沁跟程和敏拘束了不少,莫说扮猴戏了,话都说的小心翼翼的。
猴戏看不成,只好在狗皇帝身上找补找补了。
于是她立马又夹了只萝卜丸子到毓景帝碟子里,温柔的笑道:“既然皇上吃着好,那就多吃点。”
毓景帝:“……”
他面上表情都僵硬了,踌躇片刻后,计上心来,他飞快的夹起那只萝卜丸子,一下将它放到庄明心的碟子里。
作出个深情的模样来,笑道:“爱妃张罗萝卜宴辛苦了,这只萝卜丸子给爱妃补补。”
陈钰沁嘴角抽了抽,就算再迟钝,也明白皇上是果真不爱这萝卜丸子了。
程和敏才刚吃了一只萝卜丸子,觉得滋味还不错,见状她憨憨的笑道:“皇上对婉妃娘娘果真体贴。”
体贴他奶奶个腿儿!
庄明心一言难尽的斜了眼程和敏,然后夹起萝卜丸子再次将其放到毓景帝碟子里,一脸贤惠的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合该多补补才是。”
毓景帝算是明白了,她这是故意整自个。
估摸着是昨夜折腾她太狠了,她心里有气呢。
罢了罢了,不就是只萝卜丸子么,若能让她出口气,他多吃几个又何妨?
于是他将萝卜丸子夹起来,干脆利落的送进了嘴里。
庄明心皱眉,还以为他会再找理由推脱呢,就这么认输了?
然后她也没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给自个盛了碗萝卜排骨汤,慢悠悠的喝起来。
毓景帝满意的颔首:“萝卜排骨汤养人,爱妃多喝些。”
陈钰沁跟程和敏自然乐意捧毓景帝的场,各都盛了一碗萝卜排骨汤。
又过了两刻钟,这顿饭就吃到了尾声。
程和敏转了转眼珠子,放柔了嗓音,对毓景帝道:“皇上,先前您不是说想弄块上等田黄石刻个闲章么,臣妾正好替皇上弄到一块,不如皇上跟臣妾过去瞧瞧?”
毓景帝正捧着奶茶杯嘬/奶茶呢,闻言回了一句:“不必看了,明儿你打发人给朕送到养心殿交与高巧。”
陈钰沁也不甘落后的邀请毓景帝:“臣妾那副《万里江山图》总算画完了,还请皇上过去替嫔妾掌掌眼,看嫔妾可有进步?”
“行,朕替你瞧瞧。”毓景帝当即答应,陈钰沁才要高兴,就听他又道:“明儿你也叫人送去养心殿交与高巧。”
庄明心差点喷笑,人家哪是为了送你田黄石或是让你品画,人家那是为了让你翻她们牌子呀。
瞧瞧他这直男的不能再直男的回答,若自个是陈钰沁跟程和敏的话,只怕心里怄的要吐血了。
果然陈钰沁跟程和敏听了他的话都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庄明心看不过,好心提点道:“皇上今夜若无要事,何不去和贵人妹妹那里瞧瞧田黄石或是去欣贵人妹妹那里品品画?”
赶紧给人打发走,可千万别再歇在自个这里了。
“谁说朕今夜无事?”毓景帝站了起来,把才喝掉一小半的奶茶杯交给高巧抱着,说道:“朕去咸福宫瞧瞧大皇子去。”
说完,抬手在庄明心肩膀上安抚性的拍了拍,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人了。
程和敏恭送完毓景帝,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自暴自弃道:“才侍寝几日啊就变弃妇了,干脆往后别招我侍寝了,就让我彻底当个弃妇罢,还更清静些呢。”
陈钰沁叹了口气,自嘲一笑:“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可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了。
作为宠妃的庄明心,这个时候还是闭嘴的好,免得哪句话不对,戳了别个肺管子。
偏程和敏看向庄明心,问道:“娘娘您还是早点将麻将做出来吧,不然这漫漫长夜,可不好打发。”
庄明心笑道:“已叫人将图纸送去匠作监了,不过匠作监正替本宫赶制香皂模子、香皂盒子跟蒸馏锅呢,只怕得过个五六日才能得。”
陈钰沁淡淡道:“明儿打发人催一催罢,再多给些赏钱,应还能快一些。”
顿了顿后,又豪爽道:“赏钱嫔妾给您出。”
“这点子银钱本宫还是拿得出的,毕竟预定出去不少香皂呢。”庄明心拒绝了陈钰沁,笑道:“明儿本宫叫李连鹰去催一催。”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陈钰沁跟程和敏便告辞离去。
*
今儿不必侍寝,庄明心心情大好,沐浴完毕后,换上舒适的丝绸寝衣,斜靠在罗汉床/上,边嘬/奶茶边看话本子,脚丫子踩在罗汉床的床围上一抖一抖的,别提多惬意了。
只是惬意了没一刻钟,崔乔就进来禀报,说延禧宫的掌事宫女白芷来了。
她顿时笑了:“这是来抢人的?”
叫崔乔将人请了进来。
白芷进门后给庄明心行了礼,完了之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殿内,没瞧见皇上的人影,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庄明心“视而不见”,笑问道:“白芷姑姑深夜前来,可是有事儿?”
白芷犹豫了下,这才说道:“静妃娘娘突然肚子疼,太医说是动了胎气,所以打发奴婢来请皇上过去瞧瞧。”
“动了胎气?静妃姐姐可要紧?”庄明心先关切了一句,然后才摇头道:“白芷姑姑你来晚了,皇上方才就离开了,恍惚听闻是去咸福宫瞧大皇子了,不如你去咸福宫惠嫔处瞧瞧?”
去咸福宫瞧大皇子了?白芷不敢擅自拿主意,决定回去问过自家主子再说。
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她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笑道:“多谢娘娘告知,奴婢就不多打扰娘娘了。”
庄明心颔首,又笑道:“替本宫向静妃姐姐问个好。”
白芷自然爽快应下,然后蹲身告退。
候白芷离了钟粹宫,她问琼芳道:“你说静妃敢叫白芷去咸福宫抢人么?”
琼芳笑道:“这有甚不敢的,静妃娘娘先前又不是没从惠嫔娘娘处抢人过。”
庄明心将手中话本子翻过一页,笑道:“那是从前,如今宫里只剩下大皇子跟三皇子两位皇子,惠嫔自然水涨船高。静妃自个肚子里是寅是卯还未可知呢,她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惠嫔?”
琼芳对此表示不赞同:“那又如何,静妃娘娘有太后娘娘撑腰呢,区区一个不讨皇上喜欢的皇子的生母罢了,得了就得罪了,惠嫔能奈她何?”
庄明心自信满满道:“那咱们就走着瞧,看谁猜得对。若你输了,就给本宫绣条披帛。”
琼芳无语道:“大冬天的,绣条披帛作甚?又用不上。若奴婢输了,奴婢就给您做只手捂子。”
“也成。”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横竖都是白捡,相比披帛,的确手捂子更能派上用场。
*
次日,小满一早就跑来禀报,说昨夜狗皇帝歇在了咸福宫,静妃昨夜并未派人去咸福宫抢人。
庄明心似笑非笑的看了琼芳一眼,得意道:“本宫赢了,记得欠本宫的手捂子,下雪之前本宫要见到,不然就把你卖给东市的王屠户当第五房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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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从长春宫请安回来后, 庄明心叫李连鹰带着一对金锞子去匠作监催麻将进度。
半个时辰后,他带回来下午交货的好消息。
李连鹰笑道:“管事的公公说了,本想用陶瓷烧制来着, 只是那么多枚麻将牌,得一枚枚捏制, 还得刻字, 烧制好后又要上漆, 再过十日也未必能得。偏娘娘又要的急,只好先用竹子赶做一副出来,请娘娘也凑合用着, 待后头陶瓷麻将烧好了再给娘娘送来。”
庄明心无奈的笑了笑:“本宫倒是能等得, 东、西配殿那两位却等不得, 也只好先拿竹麻将凑合了。”
然后又问他香皂模子等物什的进度。
李连鹰笑道:“奴才跑这一趟,又洒出去二十两银子, 自然不能只催麻将这一样,其他物什也替娘娘催了, 把管事公公都催烦了, 发狠说后日就给娘娘交货。”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材料筹集的差不多了, 有些筹集不到的也不急, 等后日一应工具到位, 可以先做一批香皂出来, 后续再慢慢追加就是了。
她叫琼芳拿了两对银锞子给李连鹰,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等回头香皂交货了,本宫再给你发份儿大赏钱。”
现下有赏钱拿,之后还有大赏钱可拿,李连鹰顿时乐的嘴巴咧到腮帮子外头去了。
打发走李连鹰, 庄明心闲来无事,翻出被抛诸脑后许久的绣花绷子,准备扎几针。
不想才将针捏起来,崔乔就进来禀报,说是高巧求见。
这时辰,毓景帝也就才下早朝,多半正在养心殿与重臣们议事,高巧应服侍在侧才对。
却跑来求见自个,莫非有甚要紧事?
庄明心眉头皱了起来,吩咐崔乔将人请进来。
高巧跟随崔乔进来东次间,给庄明心行礼后,笑嘻嘻道:“皇上打发奴才来请娘娘前去养心殿伴驾。”
庄明心:“……”
这要换成傍晚时分,她兴许不会觉得奇怪,所谓伴驾不过是侍寝的另一种说法,这青天白日的,接自个去伴驾是作甚?
学话本子上的红袖添香戏码?
心里腹诽不已,但抗旨是不可能抗旨的,她笑道:“本宫知道了,劳烦公公跑这一趟,本宫收拾收拾,过会子就去养心殿。”
才要叫琼芳给打赏,就听高巧催促道:“御辇已在门口候着了,娘娘还请快些,皇上正等着呢。”
庄明心:“……”
啥玩意儿,连更衣梳妆的工夫都不给?
得亏她请安回来后,尚未来得及换衣裳,不然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出现狗皇帝跟前,又要被狗皇帝嫌弃了。
她只好将针线绷子放下,坐着御辇去了养心殿。
奇怪的是御辇并未从养心殿正门抬入,而是抬进了后门。
从后门进去后,高巧拿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然后带着她蹑手蹑脚的进了东次间后头的碧纱橱。
然后他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独留她自个在里头。
庄明心:“……”
这偷/情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就算自个是小妾,但也是光明正大选秀进宫又有封号的小妾,怎地就见不得人了?
她才要发怒,就听碧纱橱前头狗皇帝的声音响起:“诸位重臣们都在这里了,孙院判,你来给他们说说牛痘接种的事儿。”
庄明心恍然大悟,原来伴驾是假,接自个过来,是让自个来听听这牛痘接种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