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贵人过来后,将早就蠢蠢欲动好几天的陈钰沁跟程和敏喊过来,加上庄明心自个,正好凑齐一桌麻将。
之所以没去叫同在东六宫的孟嫔,乃是因为孟嫔算是自家人,赢自家人的钱有甚意思?
庄明心叫人抬来张八仙桌跟四张官帽椅,四人各坐八仙桌一侧,庄明心大致讲解了下玩法,又带着她们打了八圈进行实践。
见她们基本掌握后,这才撸了撸袖子,笑道:“这会子可要来真的了,看本宫不赢个盆满钵满!”
陈钰沁冷笑一声:“您只是会的早,不是玩的好,兴许输的只有您一个呢。”
程和敏立时附和:“就是,要论验尸断案折腾吃食咱们是比不过娘娘,但论诗词歌赋的本事,咱们几个可谁都不虚。
嫔妾算是看明白了,这麻将牌的输赢,一靠运气,二靠记牌。
运气暂且不说,单这记牌,咱们三个哪个不是行家?”
喻贵人也凑热闹的举起了手里的纸本子:“两位姐姐说的极是,就问娘娘您怕不怕?”
“本宫怕个鬼。”庄明心咬牙,赢不了现代那些搓麻高手朋友,还赢不了几个古人么?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简单了,开始她还每局都赢,虽然都是别人点火包,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然而五六场后,形势开始反转,她们三人一个接一个的自/摸,没几圈就让庄明心将赢来的都还回去不说,还倒贴进去十几两。
庄明心激动的出了一头汗,拿帕子边擦汗边吩咐琼芳:“叫小厨房做四杯珍珠奶茶来。”
珍珠都是现成的,只要将茶跟牛乳煮一煮,然后混合在一块儿便成,故而很快就做好了。
庄明心端着奶茶杯猛嘬了几口,然后抬了抬手,招呼其他三人也喝。
陈钰沁抿了口奶茶,懒洋洋的刺嗒庄明心:“娘娘又是输钱,又是贴珍珠奶茶的,今儿可是亏大了,不会一气之下再不跟咱们玩了吧?”
庄明心“啪”的摔出一张八万去,笑骂道:“本宫是那样小气人的话,光凭你祖父给本宫祖父添的堵,莫说请你喝奶茶,只怕你脚才一站上正殿的地儿,本宫就叫人拿大棒槌将你打出去了。”
陈钰沁哼了一声:“说的好像娘娘的祖父没给嫔妾的祖父添过堵似的?”
程和敏看看庄明心,又看看陈钰沁,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万一自个一开口,她俩齐齐对准自个怎么办?毕竟她家祖父的脾气,可是三位阁老里头最差的。
然而就算她不开口,也没逃过被波及的命运。
陈钰沁冷冷的斜了她一眼,哼道:“还有你祖父。”
庄明心也“啧”了一声:“你们两个的祖父,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啥好鸟,专拖本宫祖父的后腿。”
喻贵人见她们三个说着说着就波及到了各自的祖父头上,生怕真的打起来,忙不迭的举着纸本子劝架:“欣贵人姐姐,该你摸牌了。”
“摸什么牌?”陈钰沁瞪了喻贵人一眼,然后自个的牌里头拎出来两张筒牌一扔,哼道:“碰。”
接着又拎了一张牌出来,说道:“六筒。”
她的下家是程和敏,程和敏抬眼一瞅,顿时抚掌哈哈大笑:“哎呀,就等这张六筒了!”
边笑边将六筒捡起来,放进自个的牌里,然后一推,四张牌一模一样的六筒同时倒下,她大声道:“杠!给钱给钱,每家二两!”
庄明心看了下自个的牌,左边一张五筒,右边一张七筒,就等六筒来组成/龙呢,结果“嘎巴”一下,被人从中间截断了。
简直是要气死她!
庄明心从旁边锦杌上摆着的钱匣子里捞出两只银锞子扔到程和敏面前,笑骂道:“你别猖狂,一会儿就让你吐出来。”
然后喻贵人就来了个自/摸。
不但没让程和敏吐出来,还又输给喻贵人五两。
虽然后头小赢过几把,但仍是输多赢少,晚膳时分一结算,净输掉了足足二十八两。
陈钰沁不输不赢,程和敏赢走十七两,喻贵人赢走十一两。
程和敏得意的不得了,把庄明心好一顿挖苦。
而同样赢了钱的喻贵人则战战兢兢的,见庄明心脸色不好,便想将银子还给她。
把庄明心给气笑了,她没好气道:“本宫像是缺银子的主儿嘛?别说才输二十八两银子,就是输个二百八十两,二千八百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程和敏扯了喻贵人的胳膊一把,笑嘻嘻道:“别理她,她就是输的有些上头,过会子就无事了。”
三人也没抱庄明心会留饭的幻想,迅速告退走人。
琼芳边收拾桌上的麻将边无语道:“得亏这是在宫里,老太爷鞭长莫及,不然若知道您与人赌/钱,还输的一塌糊涂,只怕要狠狠抽您几十鞭子才消气。”
“哈。”庄明心往罗汉床的引枕上一歪,笑道:“你倒是对祖父了解甚深,晓得他不会怪本宫赌/钱,但却会怪本宫赌/钱输了丢他的人。”
琼芳被夸奖,却无甚可高兴的,想想才半下午的工夫,二姑娘就输掉将近三十两银子,天长日久的,这还得了?
纵是有几万两银子的嫁妆,只怕也不够她霍霍的。
庄明心瞅她一眼,懒洋洋道:“又在肚子里编排本宫大手大脚?”
琼芳浑身一抖,忙辩解道:“奴婢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庄明心狠狠瞪她一眼,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瞧你这小家子气,不过输掉二十几两银子,脸就皱的跟朵菊/花似的,是怕本宫的嫁妆钱不够花?
你且放心,过不了几个月,本宫就能进账十万八万的银子了,再大手大脚都花不完。”
钱不是攒的,而是赚的,手握肥皂、玻璃跟水泥配方的庄明心就是这么豪气。
二姑娘即将进账十万两银子?琼芳险些惊掉下巴。
片刻后她又学二姑娘偷偷翻了个白眼。
二姑娘嘴上说的倒是轻巧,也不知方才谁输的脸都黑了,额头上一头的汗珠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倾家荡产了呢?
当然,这都是腹诽,琼芳可不敢说出来,不然二姑娘恼羞成怒,又要喊着把自个卖给王屠户当小妾了。
*
夜里庄明心沐浴过后,躺在东哨间卧房的拔步床/上看话本子呢,小满在门口探头探脑。
见庄明心瞧见了自个,立时奔了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本想来钟粹宫的,谁知半道被静妃娘娘的人给请走了。”
庄明心第一反应是狗皇帝说话不算话,说好的昨儿跟今儿不来钟粹宫呢,转头就食言。
然后才意识到静妃不敢下惠嫔的面子,却敢下自个的面子,是打量自个好欺负?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根本气愤不起来。
横竖她不想侍寝。
横竖静妃身怀有孕不能侍寝。
故而静妃将狗皇帝抢走,岂不是皆大欢喜?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吩咐小满道:“去跟小厨房的人说,叫他们明儿一早用面包窑烘四斤藕粉出来,本宫着急送人。”
藕粉除了先前跟程和敏说的功效外,还能通便止泻,促进消化,祖父成日躺在榻上,无甚运动量,想必肠胃消化功能不会太好,正好拿两斤藕粉给他喝,下剩一斤给祖母,一斤给父亲跟母亲。
至于那个“好姐姐”庄静婉,想都不要想,一指甲都不留给她。
不是不想多给,但加上程和敏那一半,最多也就十二斤,除去给家里这四斤,还剩下八斤。
八斤听着多,但要分的人更多。
郑太后跟廖太妃分别一斤,裴太妃一斤,孟嫔、钟才人、喻贵人以及陈钰沁每人半斤,然后就只剩下三斤了。
这三斤,还得分两斤给狗皇帝。
祖父这个臣子都得了两斤,皇帝岂能比臣子少?
等于她费劲巴拉折腾这一场,到手只有一斤藕粉。
这还是故意漏算了卫贤妃的情况下。
每天喝一回,每回一小碗的话,勉强能喝一个月。
要想再喝,也只能等明年运河化冻,南边运莲藕过来后再做了。
也怪她没早想到这茬,不然直接跟南边的商队预订一船莲藕便是了。
懊恼了片刻,她也就抛之脑后了。
这世上的美食那么多,少了这样还有那样呢,很不必太过烦恼。
*
次日请安回来没多久,琼芳就进来禀报,说二太太来了。
庄明心立时起身,脚步飞快的迎了出去。
才一见到母亲裴氏,她就一下扑进她的怀里,撒娇道:“母亲,女儿想死您啦。”
裴氏忙推开她,福身行礼,嘴里道:“臣妇见过婉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母亲,别快折煞女儿了。”庄明心忙伸手将裴氏拉起来,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东次间走去。
扶裴氏在罗汉床西侧的锦垫上坐下后,她吩咐琼芳:“给本宫母亲端杯奶茶来。”
琼芳先跪地给裴氏这个昔日主母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往后头去了。
裴氏斜了琼芳的背影一眼,低声问庄明心:“琼芳可还听话?她知道的事儿太多,你可得长点心,一旦发现她有二心,务必……”
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庄明心失笑,安抚裴氏道:“母亲您也太杞人忧天了,琼芳一家子都在咱们府里,她疯了才背叛我呢。”
“你呀,也别太心大了。”裴氏抬手戳了庄明心脑门一指头,戳完才意识到女儿如今身份不同了,立时要起身告罪。
被庄明心给摁住了。
她关切的问裴氏:“祖父怎样了?可有按照我叫人送回去的单子进行复健?”
裴氏笑道:“你祖父锻炼着呢,每日早、中、晚锻炼三回,开始腿还软的跟面条似的,半点力气使不上,如今由人搀扶着能走一盏茶工夫了。”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只是手指无甚力气,抓握不住东西。”
庄明心闻言舒了一口气,笑道:“祖父果然老骥伏枥,这么快就能站起来了,坚持锻炼下去,只怕要不了三五个月,就能重返朝堂了。”
中风的人最怕的就是站不起来,一旦瘫在床榻上,吃喝拉撒都要别个伺候,精神气都磨没了。
祖父这种骄傲了一辈子的天之骄子,没了精神气,又有几日好活?
想了想,她又道:“手恢复的慢些并不奇怪,让祖父坚持按我写的法子复健,后期肯定能有改善。就算无法恢复,也不打紧,横竖是左手。”
他们这样的人家,衣食住行都有仆人伺候,很不必祖父动手。
哪怕是在内阁,也有小太监端茶送水呢。
裴氏点了点头,欣慰道:“听你这样说,我这心就放下一半了。”
又补了一句:“回头我叫你父亲与你祖父说。”
身为儿媳妇,裴氏得避嫌,等闲不在庄羲承跟前出现,有事儿也只会叫庄溯文转达。
庄明心又询问了一番祖母跟父亲的健康状况。
得知一切都好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裴氏看了庄明心一眼,踌躇片刻后,这才艰难开口道:“母亲知道你怪你姐姐,母亲也没脸替她开脱,只是她并非真要离家出走,只想赶在入宫前去津州逛逛,只是不巧遇到了人贩子这才没能赶回来。”
庄明心哼了一声:“她想去津州逛逛,为何不同我说?若同我说了,或是我亲自送她过去,或是我托相熟之人送她过去,都使得,哪至于会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这倒罢了,若她诚心向我致歉,看她与我一母同胞的份儿上,我兴许就不计较了。
可她倒好,上回递帖子进来,不说致歉,还对我管头管脚,我没揍她个满脸开花,都是我看在裴太妃面上了,不然有她好看的。”
她积攒了许久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裴氏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上月庄静婉递帖子时,自个不止一次的劝她进来后好生同妹妹道歉,谁知她嘴上答应着,实则是在敷衍自个。
见庄明心动了火气,忙替她拍背,说道:“你放心,母亲回去后一定好生说她。”
见庄明心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来,忙又补了一句:“并罚她去跪祠堂。”
庄明心立时满意了,就该让庄静婉吃点教训,好叫她以后不敢往自个跟前凑。
裴氏舒了口气,没敢再提庄静婉,忙转开了话题,问起自个堂姐裴太妃来:“你可有去瞧过你姨母?”
庄明心语气轻松的说道:“去过几次啦,还叫人给她送了几回东西。姨母身/子骨还算硬朗,有自个的小厨房,想吃什么就叫人去内膳房买,便(bian)宜的很。且寿康宫里还住着其他妃嫔,平日不缺说话的人,并不会太寂寞。”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郑太后不待见裴太妃,底下人少不得各种克扣她的分例,以次充好都算是好的。
不过这些她自个知道就行了,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助裴太妃,故而没必要说给裴氏烦心。
裴氏听了,舒了口气,又叮嘱道:“你好歹记得得空多去瞧瞧她,陪她说说话,虽有其他太妃,但到底不是自己人,没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如何能行?再有,若有需要帮手的地儿,尽量帮一帮。”
庄明心干脆的应下来:“母亲只管放心,我会多照拂姨母的。”
裴氏点点头,又悄声问她:“银钱可够花?若是不够,也别为难,只管打发人去家里要。你是知道的,母亲嫁妆丰厚,膝下又没个儿子,不给你们姐俩花给谁花?”
庄明心闻言笑了:“您闺女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若缺钱花,自个就会寻摸,哪用得着用家里的?您的钱就自个留着花吧。”
想了想,又板起了脸来,冷冷道:“我多少嫁妆,庄静婉就多少嫁妆,母亲不许多贴补她,若被我知道了,我可不依。”
若没有被庄静婉坑进宫里这档子事儿,她才不在意裴氏给庄静婉多少嫁妆呢,全给她都无所谓,但现在不同了,她锱铢必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