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王妃高贵冷艳——陈云深
时间:2020-10-12 10:00:05

  于成钧未来,陈婉兮便拉着琴娘先坐下闲话。
  只片刻功夫,于成钧闻讯到来。
  他将一院子的人睃了一遍,目光便停在了陈婉兮脸上,也不问琴娘的事情,而是说道“我儿子呢?”他忙活了大半个上午,这会儿好容易清闲下来,想着总算能瞧瞧自己儿子了,然而走来看见了一院子的人,唯独没瞧见自己儿子。
  陈婉兮微微一怔,旋即一笑“午饭时候,孩子太小,怕他跟来吵了王爷清净,奶母喂过放在房中了。王爷远途归来,又忙碌了一上午,必定是饿了,还是先用饭罢。”
  于成钧瞧着她,不由皱了眉。他在宫中时,见多了宫妃抱着孩子去皇帝跟前撒娇讨宠,甚而顺妃也没少以他为由头去见明乐帝。他虽对此种行径嗤之以鼻,但也深感这孩子算是妇人在丈夫跟前的倚仗。
  陈婉兮居然反其道而行之,他意外之余,心头也生出了几分不痛快。
  陈婉兮没给他继续问话的余地,径自说道“这位琴姑娘,随王爷一道回来的。妾身将她安置在上房西跨院里,王爷说可好?”
  于成钧没有瞧琴娘,只是看着她,淡淡问道“那方便么?”
  才进院子时,他便看见琴娘了,她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料子一瞧便产自苏杭,那必是这王府中的物事。陈婉兮给她换了一身衣裳,又让她住在上房院中,她此刻当还不知琴娘的真实身份,如此对待,她是个什么意思?
  陈婉兮讶然,心道这莫非还嫌她慢待了这位爱妾不成?
  当下,她噙着一抹再得当不过的笑,说道“那么王爷以为,哪里方便呢?如王爷有觉着合适的院落,妾身立时便吩咐人去收拾。”
  于成钧扯唇一笑“本王的王妃,还真是贤良大度的紧。”
  陈婉兮也听不出这话是褒扬还是讽刺,她便索性当他是在夸,微微一笑“妾身谢过王爷夸赞。”
  于成钧将手一甩,大声道“你是王妃,你瞧着办罢!”丢下这一句,他掀衣在桌边落座。
  原本,他是打算将琴娘的事向她解释清楚,但看着她这般“贤惠大方”的样子,他只觉得自己心头那股无名火烧的越来越烈,索性赌起气来,并不说明白琴娘的来历身份。他倒要瞧瞧,她还能贤惠到什么地步?
  陈婉兮笑了笑,便引着琴娘一道入席。
  琴娘落座之时,于成钧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招呼。他二人是旧相识了,也无需那么多客套礼数。
  然而此举,却又落在了陈婉兮眼中。
  陈婉兮意味深长的一笑,向两人说道“王爷三年未归,妾身也不知这些菜肴合不合王爷的口味。如有不妥之处,还望王爷担待。”又转而向琴娘道“琴姑娘,你是在西北一向服侍王爷的,想必你晓得王爷的喜好,不如你来为王爷布菜吧?”
  琴娘一怔,便看向于成钧。
  于成钧没瞧她,两眼盯着陈婉兮,说道“她什么也不懂,还是王妃亲力亲为罢。”
 
 
第21章 
  于成钧这话一落, 院中家奴皆暗自一凛,杏染这等性子急躁按捺不住的,甚而还轻轻“嘶”了一声。
  王妃是内宅女主,更是肃亲王的正妃, 她支使差遣妾室是情理之中。王爷这话……是在替这位新姨娘出头撑腰么?
  果然是王爷亲自带回来的人, 当真是不一样呢。
  当下, 这满院的人心中都颇为不屑,更为陈婉兮打抱不平起来。
  王妃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王府众人皆看在眼中。虽说于成钧是奉旨出征, 但他到底也是把才过门的新妇丢在家中三年不闻不问, 连她生下的孩子, 也没回来看上一眼。
  就算你于成钧不能如戏里唱的薛仁贵一般,将王妃迎入宫中当皇后, 但也不能行事如此颠倒吧?这才踏入家门,带回来个女人倒也罢了, 竟还不许王妃差遣使唤,这算什么?
  然而于成钧是王爷,大伙不忿也只能在心里不忿, 谁的脸上也不敢带出一丝异样神色来。
  陈婉兮柳眉轻挑, 又旋即舒展开来,她笑了笑,执起紫檀木筷子“服侍王爷, 是妾身分内之事, 自然无可推脱。只是妾身实不知王爷的口味, 这若是拣了王爷平素不爱吃的,还望王爷海涵。”
  言罢,她扫了桌上一眼,藕臂轻伸,夹了一筷子菜肴放在了于成钧面前的盘子里。
  陈婉兮向于成钧轻笑“这道虎皮尖椒酿肉馅儿,是府里厨子的拿手名菜。今日王爷回来,妾身特特吩咐的,为王爷接风洗尘。”
  于成钧扫了她一眼,便垂眸看着自己盘中的菜肴。
  这所谓虎皮尖椒酿肉馅儿,便是拿整枚青尖椒,掏空内里,填入调好味的肉馅儿,入热油炸制而成。
  陈婉兮夹给他的,便是一整枚的青椒。
  碧莹莹,油汪汪,散着刺激的辛辣气味儿,直冲鼻腔,令人几欲喷嚏,不吃便晓得这道菜必定分外的刺辣。
  陈婉兮素来衣食考究,一日三餐断不肯马虎,王府中掌勺的主厨,还是她自京中一处大酒楼里硬挖来的。
  这道虎皮尖椒,是这府中厨子的拿手名菜不假,但他初进王府那会儿为讨王妃欢心,曾使尽浑身解数烧了这道菜出来,却把陈婉兮辣的足足喝了三大碗茶才缓过劲儿来。自那之后,这道菜便再不见上桌了。
  今日也不知是怎的,鬼使神差这厨子竟又烧了这道菜上来。陈婉兮入席那会儿,心里还诧异了片刻,但既出了这档子事,索性借题发挥了。
  于成钧既然自找不痛快,那她客气什么?
  于成钧睨着陈婉兮那似笑非笑的俏脸,艳丽的眼角似满是挑衅之意,她这是当自己不敢吃么?
  他扯了扯唇角,夹起那枚辣椒,竟整个塞入口中,大嚼起来。瞬间,那刺激的灼烧感盈满了口腔。
  陈婉兮瞧着他额上沁出的细密汗滴,那古铜色的脸上也泛出了一片潮红,不觉笑意更深,侧首吩咐杏染倒茶。
  杏染快步上前,倒了满满一碗茶,双手捧给于成钧。
  于成钧接了过去,一饮而尽。
  陈婉兮下颌轻扬,正欲说些什么,于成钧却猛然喝了一声“真好痛快!”
  陈婉兮一怔,却见于成钧长舒了口气,笑道“这菜滋味儿足,甚合本王口味!王妃果然治内有方,本王才归府,这衣食各处无不井井有条。往后,本王的事,便都交由王妃打理了。”
  陈婉兮见整治不成,反被他将了一军,脸上倒也没显露出什么,不过淡然一笑“王爷吩咐,妾身自当听从。”一言罢,便吩咐杏染桃织斟酒。
  于成钧满眼看着她行事,莞尔不语。
  她在恶整他,他怎会不知?然而她也未免太小看自己的丈夫了,他是沙场阵里闯出来的人,怎会怕一个小小的辣椒?
  再说,这是她亲手夹给他的菜,莫说是一枚辣椒,便是穿肠毒药,他也能眉头不皱的吃下。
  而后,把她也一道拖下去。
  对这个女人执着之强,于成钧自己都有几分诧异。
  他搔了搔眼角,瞧了一眼正低声嘱咐事宜的陈婉兮,心中忽然笑了一下这道菜,还当真挺对他胃口的。
  琴娘在旁看了半晌,只觉得讶异非常,尽管她不懂大户人家里的什么规矩章法,但也分明感受到了这一对夫妻之间的刀来剑去。
  莫非,这豪门公府里,都是这等情形么?
  席间,于成钧果然只吃陈婉兮亲手布的菜,临了竟还然让她亲手盛了一碗春笋野鸭汤。
  陈婉兮至始至终面上都挂着一抹浅笑,似是全不在意。
  一顿接风的团圆宴,就这么过去了。
  吃过了午饭,陈婉兮径自回房,依着往日惯例,这会儿她该哄着豆宝午睡了。
  回到房中,奶母章氏将小世子抱了出来,陈婉兮接了过去,轻轻哄着。
  豆宝伏在她怀里,将睡不睡的。
  杏染走来报道“娘娘,午间宴席用的器皿都收了起来,一件儿不缺。”
  陈婉兮微微颔首,头也不抬的道了一句“王爷既说琴姑娘在咱们这里不方便,你便走一趟,讨个示下,看将她挪到哪里去。”
  杏染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了几分急切神色,上前两步道“娘娘,这王爷忒不成话了。他带人回来也罢,竟还当众驳了娘娘的面子。往后,娘娘要怎么管人?依我看,既是王爷说了她在这里不方便,不如顺水推舟,索性把她迁到府上东南角的听雪轩里去。那边偏僻,离咱们这儿又远。就是王爷定要去,娘娘也眼不见心不烦的。”
  她声量略高了些,豆宝本就不大想睡,这一下便清醒过来,伸着胖胖的小手,捏着他母亲颈子里的璎珞圈玩了起来。
  陈婉兮心头不悦,瞥了杏染一眼,淡淡说道“谁告诉你,我心烦来着?我有什么可心烦的?王爷愿到谁屋里睡,那是王爷自己个儿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心烦?!”
  她这话,带了几分微微的呵斥,虽是不重,但熟知她脾气的杏染,还是立时便跪了“婢子说错话了,请娘娘责罚。”
  陈婉兮当着孩子面前不肯说重话,在屋中来回转了两圈,方说道“你拜了梁嬷嬷当干娘,这事儿我全都知情。这是你们的私情往来,我也不过问。但你需得记着你的本分,别越了矩。不然,我也顾不得主仆情分了。”
  杏染垂首,闷闷的答应了。
  陈婉兮看着她的样子,晓得这丫头其实没有坏心,不似柳莺那般一肚子心机,也自觉话重了些,便道“午间余了一盘鸡丝炖燕窝没有动,你便拿去吃罢,算作个加菜。吃了饭,就去王爷那边问问。”
  杏染是个率直的脾气,顿时又喜笑颜开。正要应声,门外却传来一声“不必去问了,本王来告诉你。”
  陈婉兮当然晓得这一声,她转了个身,果然见于成钧迈步进门。
  杏染正跪着,见王爷进来,不好起身,只得转了个身子,朝着于成钧磕了个头。
  于成钧没有瞧她,看着陈婉兮怀里的孩儿,挑眉道“这便是爷的儿子了吧?果然生的好,虎头虎脑的。来,叫我抱抱。”说着,便伸手要抱。
  陈婉兮心里有些不舒坦,但于成钧是豆宝的生父,她当然不好拦着,便要将孩子抱过去。
  熟料,豆宝扭头看了于成钧一眼,许是眼前突然冒出来个从未见过的壮汉,心里害怕起来,又扭过头去,双手搂着陈婉兮的脖子,咿咿呀呀的哼着不叫他抱。
  于成钧眼见此景,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他适才在门口听了几句,陈婉兮怎么管教奴才他不放在心上,但那口口声声全不把他放在心上的言语,着实惹恼了他。他本是压着火进来的,还没张口,先一眼瞧见了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满心狂喜之下,那份怒火已逐渐熄了下去。
  然而豆宝一见他便畏畏缩缩的样子,又将他的怒火重挑了起来。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他是一家之主,这一对母子是他的妻子孩子。三年不见,一朝回来却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他如何能忍?!
  当下,于成钧冷着脸,笑了两声“爷是你的老子,你还能怕爷不成?!”说着,便定要将豆宝抱过去。
  豆宝在陈婉兮怀里扭动不安,陈婉兮生恐于成钧惊着了孩子,顾不上旁的,只得说道“王爷才归府,豆宝觉着面生,心里怕也是情理之中。不如便缓缓,待孩子熟了再抱罢。”
  于成钧的浓眉拧了一团,他满心暴躁,天下哪有这个狗屁道理,当老子的居然不能抱自己的儿子,还要等儿子熟了再说!
  他本想驳斥,但看着陈婉兮那张平素镇定自若的脸,此刻竟有了几分惊惶之色,而幼子伏在她怀里,似是瑟瑟发抖的样子,便怎样也忍不下心了。
  良久,于成钧叹了口气,摆手道“你说的有理,那便等等罢。”
  说着,他在屋中又转了两圈,想起自己来时的意图,便说道“至于琴娘的住处,你既觉着好,那便也不必动了。挪来挪去,没得折腾。”说着,他又想了一番,才道“她的来历特殊些,爷没打算拿她当妾室,你只把她当妹子就是了。旁的,也不要多想。”
  他要将琴娘的来历身份说个明白,但又不能扯出罗子陵来,只得含糊讲过,料陈婉兮生性聪慧,该当听的明白。
  陈婉兮满心只顾着怀里受惊的孩子,全没细想,满口应下。
  于成钧在她这房里又转了两圈,只见她这屋中天上地下无不精致考究,四下更有花香隐隐,然而那位主人却没半点心思放在他身上,他只觉索然无味,掉头离去。
  踏出门外,他又在外堂上看了片刻,但见陈婉兮仍旧只顾着哄孩子,似是全没察觉他已离开。他心头火起,一顿足便出去了。
  待于成钧离去,杏染才自地下爬起,朝外头张望了片刻,又向陈婉兮不无担心道“娘娘,这王爷的话却是什么意思?他既不打算将琴姑娘做妾室,那是做什么?总不会,是拿来做丫鬟的罢?
  有这样大模大样进府的丫鬟么?”
  陈婉兮见豆宝逐渐安宁下来,方才放心,随口说道“他愿做什么就做什么,横竖我不亏待了她就是。”话才出口,她心念微转,面色便沉了下来。
  陈婉兮生性多疑敏感,固然十分聪慧,但有时未免又聪明过了头。
  她思忖着,于成钧说琴娘不是来做妾室的,还要她当妹子看待,那显然也不是奴仆,甚而这琴娘在府中的地位竟决不能低了去。这话底下的意思,莫不是要把琴娘纳为侧妃?
  侧妃与妾室姨娘不同,后者说穿了不过是主子用过的、抬举起来的奴婢,而侧妃却是有品阶有身份的,甚而若无过错,连正妃亦不能随意处分。
  陈婉兮轻咬指尖,细细思忖着。
  纳侧妃,她做不得主,其实于成钧也做不得主。往昔惯例,是宗人府拟了秀女册子,送到宫中,选秀选中的,方才送入各王府为侧妃。若是本人瞧上的,这就得讨上头的恩典。然而于成钧才立下大功,保不齐他便为了这个远从边关带来的红颜知己,便到御前去讨封。
  想着,陈婉兮忽而冷笑了一下,回府才多少时候,他这意图便暴露了出来。亏得适才还演戏给她瞧,还替她到御前讨什么琉璃盏,实则全都为了这一出罢?
  想通了此节,她倒有些茫然。她是不在意于成钧有几个女人伺候,但妾室无妨,侧妃却又另当别论。这肃亲王府里若出了她辖制不住的人,那就颇为麻烦了。
  杏染瞧着她竟笑了出来,又道“娘娘,还得快些拿个主意才是。”
  陈婉兮瞥了她一眼,说“拿什么主意?你要我眼下怎样?莫不是去把她塞井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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