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恩断义绝了,难不成她还能去帮他们?阿橘自认没这个能力,就算有能力,也没必要。
邵家养了她许多年是事实,但是娘亲临终前是付了银子的。自从舅妈决定要把她送去做妾,阿橘就发誓再也不和邵家牵扯一分一毫。
邵家若是出了事,她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仁慈了。
容兰仔细瞧了一眼她坚定地脸,叹了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再让我说最后一件事,”容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也没管阿橘同不同意,径直说了下去,“你弟弟阿智前几日去县里的书塾了。”
这是好事,阿橘点点头。若是阿智能光耀邵家门楣,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都是别人家的事,笑笑就过去了。
容兰见她不想多谈,转移了话题,“阿橘,你多绣点绢花,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阿橘想了想,这倒是一条可以赚钱的路子,所以点点头,“好,我试试!”
“左右我也无事,也绣一点吧。你家祝问荆不是经常去县城吗?你让他卖了得了。”容兰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让祝问荆卖绢花?阿橘忍俊不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冷脸汉子把花挂在脖子上叫卖的场景。
她笑了很久才说道:“我跟他一起去不就行了?”
容兰心想也是,也没再说话,两人开始绣绢花。
送走容兰又吃了午饭,正在歇晌的阿橘被门外的动静吵醒,她揉揉眼睛看过去,天色居然开始变得昏黄,她有些诧异,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起身出门,是祝问荆回来了,还没等和他说话,阿橘很快就被叽叽喳喳的叫声吸引了过去。
黄澄澄的小鸡关在笼子里喳喳叫,阿橘见了喜欢,用手摸了摸小鸡毛茸茸的毛。
既怕小鸡饿,又怕小鸡晒,她连忙提着鸡笼放进了杂物间,给小鸡们喂了一点晌午给祝问荆留的饭。
祝问荆:“……”
“我吃什么?”他故作平静的开口。
“还有很多呢,”阿橘看也不看他,“你去盛饭吧。”
祝问荆默了片刻,才起身去灶房。
阿橘蹲在地上看着小鸡们争相抢食,撒的到处都是,有点苦恼,一直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好法子。
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还会变的臭烘烘的,看来这几天要做个鸡窝了。
阿橘咬唇,可是她不会做啊,犹豫了很久,她期期艾艾的来到祝问荆身边,想起刚刚对他的冷淡,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扯扯他的袖子,“你空闲的时候做个鸡窝吧。”
祝问荆怔了一下,放下筷子。
这还是阿橘第一次寻求他的帮助,他很满意她的转变,刚刚的不虞也一扫而空。
不过他又怕他犹豫太久她会多想,于是赶紧点头同意了,饭也不吃了,“我现在就去做!”
“别别别!你着什么急,明日再说吧!”阿橘连忙拦住他,刚从镇上回来,他不累吗?
“也成。”祝问荆很欣慰,阿橘终于知道依赖他了。
说起卖绢花的事,祝问荆没同意也没反对,拿起几朵看看,是挺好看的,只是谁会买这些东西?
他皱了眉,不过为了不打击她,忍着没说。
“让我试试吧,若是卖得不好,那我下次就不去了。”阿橘笑起来,似乎早就想好了。
“那成,”祝问荆沉吟片刻,“这几日你多做些,过几日再带你去。”
阿橘高兴点头。
等妙妙醒了,阿橘抱着她来到杂物间,还在迷糊的妙妙看见小鸡,马上清醒了,兴奋的大叫。
阿橘见她高兴,连忙教她说话,“这是小鸡。”
“鸡……”妙妙叫起来,“鸡!”
“妙妙真聪明!”阿橘鼓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这个字说的真清楚。
“喵喵,”妙妙开始一本正经的跟着念自己的名字,“喵喵。”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阿橘喜的亲了她好几口。
祝问荆把江谷草移到花盆里,放在杂物间的窗台上,看着阿橘亲妙妙,心情有点复杂。
说不羡慕妙妙是假的,他和阿橘什么时候能这样呢?
“回屋吧,”祝问荆轻咳一声,把娘俩都吸引过去,“我给你件东西。”
“什么东西啊?”阿橘抱着妙妙起身,门外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她暗笑,“还挺神秘的。”
回了屋之后妙妙还在喵喵叫。
“妙妙是不是想养只小猫啊,”阿橘轻柔的把她脸上的一点灰尘擦干净,眉眼温和,“你现在就是一只小花猫。”
妙妙似乎听懂了,用那双大眼睛轻轻瞥了阿橘一眼,噘着嘴就要掉泪。
阿橘连忙哄她,“不哭不哭,等你抓周的时候抓胭脂,以后会长的更好看。”
妙妙眨巴着眼睛看她,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我脸上没有胭脂,”阿橘噗嗤笑起来,掐掐她的小嫩脸,“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你说的东西在哪呢?”阿橘一边轻拍着妙妙哄她,一边好奇的问祝问荆。
祝问荆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她,“给你买的墨锭。”
墨锭?阿橘惊喜的接过来,打开木盒,小心的用手摸摸,才好奇的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祝问荆含糊的说道:“去送肉的时候顺便买的。”
怕阿橘问起价钱,祝问荆连忙问她:“你认得多少字?”
这个有点不好说,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写过字了,所以她想了想才回答:“千字文的一小半吧。”
“这几日你先练练字,过几日我再教你。”祝问荆又把今日买的黄麻纸拿出来递给她。
阿橘错愕的看着她手上的墨锭和黄麻纸,有些难以置信,她居然可以习字了?
“既然你喜欢,我就买了一些,”祝问荆看她许久都不说话,皱眉又说,“不值多少钱,你别心疼。”
“不是……”阿橘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才缓缓道,“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我……我不值得……”
祝问荆对她越来越好,她心里是有些异样的感觉的,可是祝问荆没有说破,她自然什么都不能问。
可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阿橘觉得委屈,就这样默默的对她好,她……她会忍不住喜欢上他的!
这说的是什么话?祝问荆眉头紧锁,抬起她的脸,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想说的话却又化成一声叹息。
“阿橘,”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值得这世间所有的好。”
一切都静止下来了,阿橘耳边不停地回荡着祝问荆的话,她值得这世间所有的好……
她抬眸,看着一脸认真的祝问荆,“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世上对她最好的爹爹和娘亲已经去世了,她不敢奢求,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会。”
祝问荆觉得现在的阿橘美的让他着迷,他轻轻捧她的脸,湿热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阿橘心里有些慌乱,伸手推开了他。
“我要睡觉了。”阿橘别过脸,没有看他。
“好。”祝问荆握紧拳头,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压抑住心底的渴望。
躺在床上,阿橘心里有些烦乱,祝问荆刚刚是想亲她吗?可是她还没准备好……
明日该怎么面对他呢?阿橘心里烦闷更甚,慢慢睡着了。
祝问荆安静地听着枕边人的辗转难眠,直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才终于轻轻一笑,有了动作。
他探起身子,轻轻摸了一下她柔软的脸。
睡吧阿橘,我不着急,但是在这之前,你要给我一点点奖励。
不再犹豫,他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
第24章 挂念
今日似乎有些燥热,明明已经入秋了,阿橘揉揉脸,少穿了一件衣裳。
妙妙也是个怕热的,阿橘怕她身上捂出痱子,所以也给她换了件轻薄的衣裳,又忍不住捏捏她藕节似的小胳膊。
还在迷茫的妙妙吧唧着嘴,伸手把阿橘的手拂了下去。还有脾气了呢,阿橘笑起来。
“醒了?”外面传来祝问荆的声音。
阿橘回头看他,又垂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今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阿橘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又有些落寞。
“你来切菜吧,”祝问荆把手里的活丢给她,“今日有雨,油灯快要耗尽了,我去借些蜡烛。”
“好,”阿橘对他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既然他说会下雨,那肯定会下雨的。
祝问荆洗了手,正想出门,外面却传来一阵拍门声。
他皱了眉,以往这么急促的声音肯定是有要紧事,他来不及多想,赶忙开了门。
“祝大夫!祝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孩子!”一个神情慌乱的妇人抓住祝问荆的手哭诉起来,“他发高烧啊!”
祝问荆神情一凛,忙探身朝她身后看去,“孩子在哪儿?”
“在我家!我家就在隔壁村子,求求你跟我跑一趟吧,我给您跪下!”那妇人泣不成声,屈膝就要下跪。
阿橘听到动静也从灶房里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那妇人扶了起来,“婶子有话就快说,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那妇人听了这话回过神来,抹了把泪,语速极快的说了起来。
阿橘站在一旁,帮不上忙,恍然想起祝问荆的药箱,就在杂物间,她连忙跑进去拿了。
“你放心吧,”阿橘把药箱递给他,推他出门,“家里有我。”
祝问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晚我也会回来。”
话音未落,他跟着慌乱的妇人举步离开。
孩子的病不能耽搁,阿橘目送他走远,轻轻呼出一口气,希望那个孩子平安。
喂妙妙吃了饭,又喂了鸡,给菜园子浇水拔草,这一场忙活下来,阿橘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快午时了。
她伸直腰捶了几下,才去做饭。不知道祝问荆晌午能不能回来,她想了想,索性做了他的份,又细心的盖好。
只是一直到她晌午歇了晌,祝问荆也没有回来。
天色渐暗,阿橘绣了一下午的绢花,眼睛有点酸。她揉揉眼睛,把妙妙抱起到怀里。
“花花!”妙妙早就看中了她身边的花,现在有机会了哪有不玩的道理。她爬过去,把绢花拽在手里用力扯,发现扯不动才用力咬下去。
阿橘连忙把绢花从她手里拿了过来,趁她还没什么反应,把已经做好的布娃娃递给她。小孩子都是不记事的,抓到一个东西就可以玩很久。
陪妙妙玩了一会儿,阿橘看看外面的天色,起风了,树叶哗哗作响。似乎真的快要下雨了,祝问荆怎么回来呢……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病严不严重,不过他这么晚都没回来,想来是很棘手的。
阿橘不敢深想,她把妙妙抱起来,多给她穿了件衣裳。
吃完了晚饭,天已经全黑了,阿橘摸索着去了灶房洗碗。还没洗完,屋里就传来妙妙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心里一咯噔,碗掉在了地上。
她踩着满地的白瓷片飞快的冲了出去,才发现已经下了雨。她顶着兜头浇下的雨水冲进屋里,把妙妙抱起来,“妙妙不哭,不哭啊。”
让妙妙一个人待在屋里是她的不对,阿橘有些愧疚,把她搂的更紧。
一道亮光冲破云层,屋里也闪了几下,紧接着雷声轰隆而来,屋里又暗了起来。
妙妙哭的更厉害了,阿橘叹口气,把油灯拨的更亮了些,满室生辉。
站的有点久,阿橘脚下一疼,她低头,看见丝丝血迹蔓延出来。
肯定是踩到碎瓷片了,阿橘疼的蜷住指尖,不敢动弹。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她忍着疼,慢慢起身关了窗户,风也大,差点把她的发髻扯散。
雨声被隔开,妙妙的哭声也小了一些,逐渐变成了抽泣。阿橘小心地把妙妙放在床上,哄她睡觉。
祝问荆今日可能回不来了,阿橘边拍妙妙边想着,睡在外面也好,路上肯定全是泥泞,淋着大雨肯定走的很艰难。
只是这油灯怕是要燃一夜了,阿橘叹口气,看向窗外的电闪雷鸣,忽然想起来那株江谷草,似乎放在杂物间的窗子上?
杂物间的窗子肯定是没关的!阿橘急得不行,可是妙妙还没有睡着,她走不开。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妙妙终于睡熟了,阿橘轻手轻脚的打开屋门,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
大雨裹挟着狂风呼啸而来,淋了她一身的水,可是她依然不敢有什么动作。
她害怕,幼时的记忆不断涌上来,一片漆黑的屋子,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想再经历那种痛苦,可是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温暖的灯火,阿橘转身冲进了雨中。
杂物间就在不远处,她肯定可以的!
不敢多想,阿橘眼里只有那株在风雨里飘摇的江谷草。
她飞快的把江谷草抱在怀里,弓着身子进了杂物间,随意放在了地上,又关上窗子。
一瞬间,外面电闪雷鸣,把屋里映照的惨白。
她的脸也吓得惨白,笼子里的小鸡不安的叫起来。
阿橘自顾不暇,不敢回头看,哆嗦着身子再次冲进雨中,飞快的回了屋里。
她靠在屋门上,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脚底也疼的要命。
床上又有哭声,断断续续地喊着“爹爹”,阿橘顾不上疼痛,走到床上把妙妙抱起来。
“妙妙,你乖一点啊,”阿橘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娘亲给你唱歌好不好?”
她顿了一下,开始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