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帝抬举迟萱儿的旨意有诸多可以说道的漏洞。但珍妃多年来受孟太后和孟皇后双重打压,胆子已经被吓小了,唯一的依仗就是元熙帝的宠爱。她多少有点了解元熙帝,知道他摆出这副护着迟萱儿的样子,就是警告后宫的其他女人不要碰迟萱儿。她不敢忤逆元熙帝的意思,元熙帝怎样下旨的她就怎样做。这宫权,她大概留不了多久。
和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选择认栽保命的珍妃不同,孟太后依然没从皇帝儿子彻底脱离她的掌控这个现实里回转过来。
她还没有威迫利诱迟萱儿让她为她所用,迟萱儿怎么能什么都有呢!
她赶紧把元熙帝叫过来听训,想让他改变旨意。
聂荣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妖精,哪里耐烦她这个老妖婆?
只让人回她一句话:“朕认为宝妃的品格堪为皇后。”
孟太后气得差点又厥过去。当年为元熙帝选皇后时,孟太后坚持让孟氏女入住中宫,有大臣质疑孟家屠户出身,因孟太后的缘故才一飞冲天,底蕴不足。当时孟太后大权在握,横蛮地对元熙帝道:“哀家认为孟氏的品格堪为皇后。”元熙帝对她又爱又敬惧,即使不喜欢孟氏也只能点头同意选她做皇后。
如今元熙帝把这句话还给她。
这句话的威力同样令迟筠儿失手打翻了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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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嫁给男主爹报复的妃子(七)
迟筠儿重生之后,从庶妹手里抢走她上一世的未来皇帝夫君,图谋的就是皇后之位。她觉得迟萱儿能做到的,她一定也能做得到。
聂郅进取心不足,她便勾起他的不甘,鼓动他滋生野心。为了监察宫里的动向,她买通了他身边的宫人为她传递消息。
元熙帝那句“朕认为宝妃的品格堪为皇后”太过振聋发聩,很快在宫里悄悄传开。迟萱儿一下子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迟筠儿万万没想到她刚刚进宫便有此造化。元熙帝上一世最宠爱的女人不是珍妃吗?珍妃所出的九皇子都差点被立为太子了。迟萱儿与珍妃是同一类型的长相气质,但比珍妃年轻新嫩,珍妃怎么会给她走到元熙帝面前的机会?还有孟家的女人,虽然孟皇后死了,但孟太后怎么会允许孟家女在后宫寂寂无闻?该有第二个孟皇后出现才是。即使这个孟皇后只是个摆设,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但她占着大义的名分,元熙帝出事时,她能站出来为聂郅说话。还有儿子终于占了个长字的敏妃,虽然在珍妃得宠后沉寂下来,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敢朝储位伸手的。
后宫有这些女人在,迟萱儿怎么可能出头得了?还出头得如此之快?承庆侯府不支持她,她没有任何势力在手,也没有钱财傍身,她本身又不见得有多聪明,没有这个本事!
就是因为有此笃定,迟筠儿才让迟萱儿进宫,她都已经做好她被撂牌子退回来的准备,说不定以她那骄傲任性的性子会在宫里惹到什么人,出个什么事,就此毁了一辈子,不用她出手了。
自重生以来,迟筠儿所做的一切都顺顺利利,她想得到的都得到了,迟萱儿屡屡在她手底下吃亏,被打压得毫无翻身之力。如今事情骤然脱离了掌握,还事关迟萱儿,迟筠儿心里产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聂郅出宫来承庆侯府看她时,她忍不住问:“迟萱儿在宫中过得怎样,你知道吗?”她没有告诉聂郅她在他身边安排了人,即使到这个时候也不准备暴露出来,所以装作对宫中的动向一无所知,故意问他。
聂郅道:“后宫之事,我不便多打听。”他是成年皇子,生母已逝,住在宫里要十分注意避嫌。除了定期去慈安宫给孟太后请安,基本不会踏足后宫,都住在皇子住的南所。
迟筠儿皱起眉头。这也是她买通的宫人探听消息只能探听个囫囵,触不到核心的原因。但以她目前的实力,也无法做到更多。
然而迟萱儿的事实在令她如鲠在喉,她试探道:“我听说她在宫里过得很好,皇上很宠爱她。如今后位空缺……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成为皇后?”
聂郅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迟筠儿道:“太荒唐了,是吧?我也觉得不可能。”
聂郅道:“不,她确实受宠,父皇对太后说有意立她为后。”这个说法与他刚才说的不便打听相互矛盾,见迟筠儿脸色一变,他歉意道:“我只是不想你担忧。”
迟筠儿在意的不是他的隐瞒,迫切问:“皇上真有此意?”
聂郅沉吟了片刻,道:“宫里都在传,父皇的话是故意说给太后听的。太后很生气。”随着这句话传开的,还有当年孟太后强迫元熙帝立孟氏女为后的经过,孟太后曾经说过的话。元熙帝这是把当初那句话原封不动还回去。母子俩怄气上了。
“但提谁不好,偏要提迟萱儿。”若无半点意思,元熙帝怎么会把这种话说出口?
聂郅道:“筠姐,便是父皇真有此意,那也是他的决定,我们无法置喙。”
迟筠儿一口气堵在心口,脱口道:“她哪里配得上!”
“筠姐……”聂郅无奈地看着她。如果元熙帝铁了心要立迟萱儿为后,别说他们,就是孟太后也阻止不了。她向他发泄不满也无补于事。
迟筠儿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道:“我们与迟萱儿有过节。只怕她在宫中得势,于我们不利。”
“筠姐,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你和迟萱儿之间只是姐妹间的意气之争,没有解不开的仇怨,无关大局。便是她当上皇后,没有侯府帮衬,她又能做出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迟字,若她明白事理,反而该回头与我们交好。”
迟筠儿知道他说得在理。迟萱儿在宫中孤立无援,便是真有福气做了皇后,也要有命享有福享。生孩子就是一个最大的难关。她见识到厉害,自然会回头求助侯府。到时迟筠儿再收拾她不迟。
但她依然感到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聂郅不知道她是重生的,不了解她和迟萱儿之间的仇怨。在她心里,她与迟萱儿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她下了狠手。陈姨娘的死表面上是她犯了大错,畏罪自尽,其实和她脱不了关系。之前她还能凭借重生的优势把迟萱儿耍得团团转,但陈姨娘死后,迟萱儿变了。她不能肯定她依然对所有的事一无所知。
怪只怪她一直以来太过顺遂,忽略了迟萱儿的异样,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想借刀杀人,放了迟萱儿入宫,给了她翻身的机会。
聂郅见她愁眉不展,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她妨碍不了我们的。”他已经提前做了一手准备。
迟筠儿很想先下手为强,但涉及宫里,她的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为她办事。若叫聂郅动手,大概他会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她居然想杀死自己的亲妹妹。而且,她根本不想聂郅和迟萱儿有接触。毕竟聂郅前世是迟萱儿的夫婿,难保两人不会“旧情复燃”。
“但愿如此。”迟筠儿只希望后宫的斗争激烈一点,让迟萱儿无暇他顾。
然而迟萱儿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猛,打得他们措手不及,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
迟萱儿在宫里站稳脚跟只用了三个月。
元熙帝第一次宠幸她便封了她为宝妃,还对孟太后放言说她的品格足以为后,在后宫引起轩然大波。虽然立后一事,元熙帝过后没再提及,但从他的言语便能听出他对迟萱儿的宠爱和满意。
此后三个月,头一个月元熙帝还宣召了其他新册立的妃嫔侍寝,但除了迟萱儿,其他女人都没能在彤史上留下痕迹,即是都没有侍寝成功,把被宣召的新妃嫔羞得称病躲起来不敢见人。其后两个月,元熙帝开始独宠迟萱儿。
宝妃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连曾经最受宠的珍妃都退居三舍,不敢掠其锋芒。
面对元熙帝如此盛宠,迟萱儿倒是安之若素。哪个男人不贪新鲜?当年楚王刚得到她的时候,不也是独宠了她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有了其他美人照样急吼吼的去尝鲜。后来大概发现了她的好处,又回头来宠她了。
和楚王一样,元熙帝挨着她的身子便欲罢不能。他们经历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什么滋味没尝过?她能令他们如此沉迷,可见她的身子确有特异之处。
男人一旦有了喜好无异于有了弱点。迟萱儿一开始侍候元熙帝小心谨慎,时时刻刻留意着他的喜好,见他馋她的身子,待她温柔怜惜,好似对她动了真情似的,迟萱儿就渐渐放开了一点。如今她与元熙帝相处,已经有了上一世她最受楚王宠爱时的八分,能在床榻之外,聊几句家常。
在后宫站稳脚跟之后,迟萱儿最迫切想要的是生一个皇子。帝皇的宠爱不可靠,子嗣才是一个女人在后宫立足的根本。像如今的后宫,始终屹立不倒的都是有子的妃嫔,敏妃有三皇子,珍妃有九皇子,还有跟透明人似的周妃,虽然没有亲子,但张贵人死后,四皇子聂郅归她养,她护住了聂郅的小命,也因此有了依靠。敏妃和周妃已经失宠多时,但孟皇后一死,她生的嫡子女全废了,敏妃的三皇子成了实际上的长子,对储位有了一争之力。九皇子最受元熙帝宠爱,凭着宠爱便与渐渐展现才干的聂郅分庭抗礼。周妃更是凭着聂郅的上位得以翻身,从默默无闻变成后宫独一无二的贵太妃,深受帝后敬重,安享晚年。
有这些先例在,教迟萱儿的心如何不火热?
然而这三个月她频繁承宠,元熙帝没有让她喝避子汤,显然是默许她受孕的,她也正是最容易受孕的年纪,按常理,应该有好消息了。可她的洗换正常,太医三天请一次平安脉也没发现滑脉,这个期望是落空了。
迟萱儿很失望。不过想到宫里已经好几年没孩子出生,元熙帝临近不惑之年,即使在床上依然勇猛,也不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等她和元熙帝再处得久一点,感情再深一点,她要安排一份壮阳补肾的食谱给元熙帝。她一定要有一个孩子!
聂荣知道她想生孩子,还必须是儿子,也明白她偶尔不着痕迹瞥来的火热中夹杂不满的算计目光是什么意思。这是嫌他年纪大,播.种能力不够强了。
他在心里呵呵。若她有了一个健康的皇子,他都不知道会被她扔到心里的哪个犄角去了。等她成了皇后,说不定他还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这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哪!但谁让他喜欢呢?他会给她一个孩子的,但不是现在。
迟萱儿求子不成,疑心是元熙帝的问题,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暂时放下。随后她把手伸向宫权,要权的手段令聂荣对她又爱又恨。
第二十六章 嫁给男主爹报复的妃子(八)
那日聂荣在御书房批奏折,来福送来消息,说迟萱儿一大早去了御花园赏花,见五色梅开得灿烂,便采了一些插瓶,选出最好的一支亲自送来御书房给聂荣观赏。
聂荣听到消息立刻神思不属。这几日迟萱儿来了月事,无法侍候他,把他馋得不行。之前她见他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为了不让他去找其他女人,便勾着他不干好事,用其它方式帮他纾解。这次却换了方式,装出虚弱的模样,躺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撒娇地抱着他的手,既不让他走也不动手抚慰他。他被她撩了总把持不住,但也没禽.兽到不顾她的身子强迫她,所以只能忍到双眼发绿,没有雷池半步。
他知道她在一点点试探他对她的容忍度,自然配合。他那么喜爱她,把她当成妻子一样宠爱,希望她也对他动心,喜欢上他,两人从此变成一对恩爱夫妻。只要她不想着杀了他,他都愿意满足她的一切愿望,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迟萱儿捧着装了五色梅的花瓶走进御书房,瞧见聂荣便嫣然一笑,无限欢喜似的。
聂荣见她娇艳的小脸与粉橙色的花朵相互映衬,人比花娇,心里不禁荡漾了,脸上露出笑,不等她行礼便接过花瓶,递给来福,揽住她的肩膀往里走。
“你这小没良心的,总算想起朕了。”
“皇上,您冤枉臣妾,臣妾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您。”迟萱儿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眯起凤眼,“这花开得精神,臣妾瞧着觉得好,特意摘来送给您。您觉得好不好?”
聂荣看也没看一眼,道:“咱们宝妃娘娘看中的,自然极好。”
迟萱儿抿唇一笑:“臣妾听闻珍妃姐姐生病了,也送了一瓶花到柔福宫,让她能赏一赏这皇上亲口称赞的花。”
聂荣捏起她的手把玩。软若无骨的小手,雪白纤长,光滑沁凉,摸起来手感极好。他爱不释手,懒懒道:“你怎么关心起珍妃?”
迟萱儿道:“臣妾初入宫时多受珍妃姐姐照顾,感念于心,总想着能回报一二。”
“那是她分内之事,若照顾不好,便是失职,你无须对她言谢。”
迟萱儿嗔道:“看皇上您说的,若被珍妃姐姐听到了,她怕要伤心了。”
聂荣含笑看着她道:“那朕去柔福宫看看珍妃,好好赏赐她一番。”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也只在他面前柔顺而已,对后宫的其他妃嫔可趾高气扬得很。珍妃想给她一个下马威都被她撅回去。珍妃又不敢太得罪隆宠正盛的她,只能忍着,眼睁睁看着她耀武扬威。迟萱儿很享受这种别人恨她又不得不向她低头的感觉。她不可能真的关心珍妃,为珍妃着想。
迟萱儿振振有词:“珍妃姐姐正病着呢,您过去,柔福宫得劳师动众了,扰了珍妃姐姐养病反而不好。再说,皇上龙体为重,万一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反正,就是阻止元熙帝见珍妃。虽然她不爱元熙帝,但视他为囊中物,对他充满独占欲。她把宠妃的特权用得彻底。聂荣觉得好笑,顺着她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迟萱儿叹了一口气:“臣妾就是觉得珍妃姐姐太辛苦了。还病着呢,但又要照顾九皇子,又要处理宫务,没一刻空闲。”
聂荣已经知道她想干什么了。她想要插手宫权。他拿她当妻子看,想给她最好的,身份地位自然包括在内。但这丫头心狠手辣,过河拆桥,给她一个儿子,他失去利用价值,随时会被她干掉,她当太后垂帘听政。让她当皇后,他依然可能会被她干掉,她利用身份之便立个傀儡皇帝,一样当太后垂帘听政。
所以,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要努力压抑这种“你这么漂亮说什么都对要什么都给”的痴汉思维,不能一时冲动把命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