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夜生,你好大胆子!你看不起谁呢?”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层次,也没有看不起任何人。但明纱是我妹妹,我不能不为她的将来考虑……”
唐幸的眼神闪烁。
深褐色的瞳仁像是被阳光烤化的太妃糖心,有着难能一见的柔软濡弱。
“说实话,你是不是挺看不起我的?”
“我没有!”
“不,你有。”唐幸飞快地反驳道,“你觉得我离过婚,又操持着风-月场所,你觉得我由里到外脏透了,所以都不愿意让你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好妹妹沾着我!”
“唐姐,我真的没有。”被曲解的滋味不好受,片刻间,夜生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急切了起来,“你是好人,没必要这样妄自菲薄……”
唐幸的意识震颤,一时已分辨不出夜生的语气真诚与否。随即她行云流水地抬起胳膊,有如每次意识朦胧时肖想般,踮脚上前,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
“……既然我是好的,那你愿不愿意要我?”
灵巧的手指在颈后动作熟稔地划弄着。
夜生的皮肤很快便不由自主地激起一阵颤栗,他忍无可忍,随即一个使力,将唐幸单手夹抱着,丢在了自己那张小小的折叠床上。
“清醒点,唐姐,你是真的喝多了。”
唐幸倒也不是个坏脾气,在被人没好气地一顿摔后,她索性顺水推舟,踢掉高跟鞋便盘腿坐在了床上。
“你看,你就是装的,你在骗人,你压根就不愿意!”
“我是不愿意。要是你一直以来对我好是因为这个,那我肯定要让你失望了。”夜生的目光有些放空,在停顿须臾后,他反倒形态肆意地笑了起来,“都说龙凤呈祥,既然你是凤凰,那就应该找个人中祥龙才算般配,而我却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我和你一点都不搭调。”
“真好笑,我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觉得?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难道还不配为自己做主吗?”
“你当然配。”夜生的语气温和,“但我不配,也不想,要是我的存在让你困扰了,我可以马上走人的。”
这会儿,唐幸的酒劲倒真有些上来了。随即她板起脸来,不依不饶地拍打着床铺,还顺手抄起一个软软胖胖的枕头朝夜生砸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傻乎乎摔破腿的小姑娘可以,我就不行!”
“因为我喜欢她。”
“切,男男女女的事,喜欢谁不都像阵风似的,到时候就散了?”
“不,我是真的特别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我们对彼此是毫无保留的……”夜生轻抚着小臂上的玫瑰刺青,无意识地舒展开了眉心,继而他侧过脸,将目光投向了那盒还没舍得开封过的世界拼图,“所以,我很早以前便发过誓,绝对不能对不起她,去做任何让她伤心的事情。我们可以辛苦,可以贫穷,但却绝对不可以失去这段感情……”
“靠,”唐幸气得抹了把脸,将嘴唇上的朱红色的口红都给抹花了,“肉麻死了!”
夜生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会有吗?”
“当然会有,恶心得我都快把隔夜酒吐出来了!”唐幸昏昏沉沉的,干脆一手扬起毯子躺在床上,望着正对着眼的铃兰型吊灯生闷气,“我想明白了,说白了你就是贪恋人家小姑娘清清白白,又年轻可人吧?”
夜生随着唐幸的目光仰起脸,望向了那盏自己已经开合过无数次的铃兰吊灯。
“唐姐,你也是清清白白的。”
“得了吧,我不清白!我跟过老男人,还离过婚,这些都不用你提醒,我自己记着呢!”
“我爷爷从小告诉我,做人做事只要无愧于心,就是人生在世最大的清白。”回忆起那张最温暖不过的模糊面庞,夜生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暖容的笑意,“唐姐,你贵而不矜,为人处事善良又直率,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
“别说了,再说我老脸都要红了……”唐幸闭上眼翻过身去,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真是讨人厌,拒绝人还来那么一大段花花肠子的话,烦死了你!”
“唐姐,要是我继续待着不合适,我就真的走了吧?”
“想得美!不许跑!”
“不是,我是认真的……”夜生哭笑不得,只觉得眼下的唐幸竟比明纱还要任性执拗,算是将人前那些高贵冷艳的光环卸了个干净,“要不你再认真想想……”
“郑夜生,”唐幸打了个水果味的嗝,随即哈了哈手掌,轻慢声道,“你给我擦亮眼等着,看我不好好找条龙来给你看看……”
“好,那我等着。”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甜酒味。
唐幸的一双肩胛骨微微凸起,宛如即将振翅而飞的蝶。
夜生迟疑了片刻,擦掉了手心上的汗,还是俯下身去替已经睡着了的她拉上毯子,继而快速地离开了这间休息室。
他在走之前,没有忘记捎上小玫瑰送自己的拼图。
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东西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唯有小玫瑰馈赠于他的珍贵心意,他绝对不能弄丢。
想到这里,夜生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看到过小玫瑰了。
小玫瑰平日里会将课时排的很好,一天下来总是能留出见面的时间。而不似这几日,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只有家里每一日备好的早餐证明着她还居住在这个家里,没有凭空消失。
缓过神来的夜生轻蹙着眉心,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仙女们,今日《流光》更新了两篇流光番外,喜欢的可以去看。
要是今晚12点前有灵感,我也会放生生玫瑰的小甜饼,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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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自从今年入夏后, 他们都居住在二楼的那间小屋里。
因为租金便宜,所以毗邻天台的那间小房子夜生也没有退,而是用来摆置两个人的一些杂物,令楼下的小空间显得更舒适宽敞些。
今天是周一, 是他一星期中难得可以喘口气的时候。
尽管晨间的那场告白令人猝不及防, 但唐姐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既然都放了话,估计这次的意外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望着床头的拼图盒子, 他决定要为小玫瑰做一些什么。
一觉睡醒已是下午。起床后的他先是懒洋洋地洗了个澡, 进而动身去菜场里买了些好菜,还顺带在路口的地摊上捎回了一小把含苞带露的茉莉,插进了小玫瑰床头柜上那个原本装着金银花露的玻璃瓶里。
他会做饭,虽然做得并不多。可怎么说他也曾是在后厨里跟着庄叔耳濡目染过, 眼下就算是照葫芦画瓢, 也临摹出了个七七八八的餐馆气派。
根据小玫瑰的口味, 他做了芸豆蹄花汤、酸菜黑鱼片、辣椒小炒肉与凉拌贡菜。
可从下午六点多关煤气灶,到十点钟孤月高悬万籁俱寂,他还是没有等回心里的那个人。
夜生的心逐渐地凉了下来。
再是迟钝的人, 到了眼下这一刻也能感受到状况的不寻常。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小桌子前, 连背脊都快坐僵了, 甚至觉得比连上一夜的后半夜班还要累。自始至终他一筷子都没动,望着眼前一桌子冰冰凉凉的菜,他已经不觉得饿了。
大门的把手终于被拧动了。
夜生醒了醒神,坐到四肢僵硬的骨骼也随之动了动。
小玫瑰的头发半濡湿着,身上还披了件宽大的衬衫,夜生眼神锐利,一眼便看出了那件青色的男士衬衫并不属于自己。
夜生这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起飘起了丝丝细雨, 随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语气的稀松平常。
“你到哪里去了?”
“刚刚下课,”梅婧放下背包,瑰丽的眼眸中有着难掩的疲倦,“对了,你怎么会在家?”
“今天周一。”
“哦,的确是周一,”刚换好鞋的梅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记岔了。”
夜生垂眸望着一桌子凉掉的菜,一时没有说话。
或许因为疲累,梅婧并没有注意到他态度上的波动与眼底暗涌的情绪,此刻她扶着腰,缓缓走近,望着一桌子没动过的菜,微微讶异道,“……你从哪打包回来的这些?”
夜生下意识地捂住了腕间那个在炒肉片时被烫出的小水泡。
“你吃过了吗?”
“嗯。”梅婧说完打了个哈欠,转身去衣柜翻找起了换洗衣物,“那我去洗澡了,你自己热热再吃。”
随即她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夜生怔了好一会儿,才举起发麻的胳膊开始听话地进食。
可惜食物凉了,变得不好下咽,咀嚼了许久依旧堵在喉咙口,沉甸甸地咽不下去。才强迫自己咽下了第一口,便恶心到有一些想吐,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刺激着他的神经,伴随着喉管中的不适,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他把一桌子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胸腔中的沸反盈天使他再无法坐以待毙,他径直地打开浴室门,横冲直撞地抱住了刚冲洗掉身上泡沫的小玫瑰。
梅婧显然被吓到了。
夜生连衣服都没脱,身上的白色T恤很快被不长眼睛的花洒淋了个透,露出了线条迷人的肌肉轮廓。他的手臂绷紧,不讲道理地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似乎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你干什么?”
“小玫瑰,你有事瞒着我。”
水汽迷蒙中,梅婧身躯一僵,下意识地就想要推开他。可夜生偏不依不饶地用右臂圈紧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往隐秘-处狠狠地捞了一把。
得了暗示的梅婧顿时颤巍着双腿道,“我今天累了,不想做。”
“你是不想做,还是不想跟我做?”
“你在说什么……”
梅婧猛地抬起眼去看着他。只见接连成串的水珠顺着他额上的发丝坠落,微张的唇亮泽盈润,配着他不做表情时的冷峻面容,有着一丝纯洁又禁欲的性感。
只可惜她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四肢酸软疲乏,实在提不起这个兴致。
“我早上八点多就到家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你,你到哪里去了?”在推开门前,夜生明明堆积着满腔的委屈,可在注视到小玫瑰瑰丽姣好身躯的那一瞬,他的心内顿时生出了旁的忧虑,就连语气也在不觉间灼热道,“还有,你为什么会回来这么晚?身上穿回来的衣服又是谁的?”
梅婧这才回忆起今日在公交站台上偶遇胡文恺的事。
因为尴尬,许久未见的他们甚至没说上几句话,她也没有深思为什么今天晚上胡文恺会出现在她乘坐的公交车上。他现在是在工作,还是在继续读书?这些她都一概不知。这几日来加班加点工作所带来的疲倦与迟钝,令她甚至忘了拒绝下车前他好心为自己挡在头顶遮雨的衣服……
惠惠是无辜的,惠惠也是受害者。
那一场贪心的通融事件,原本唯一的受益人也只有她自己。就算郝杰不愿意还,她不能要惠惠的钱,所以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这一万块钱凑齐,再完完整整地还给夜生。
不然她会觉得愧歉,会不心安,甚至会觉得自己和夜生关系不再对等。
可惜此刻她那出神的面色反而令夜生心底不安的情绪愈撩愈旺。于是他也没了好气,一巴掌便飞在了她湿漉漉的臀上。
“小玫瑰,在问你话呢!”
梅婧这才意识到了眼下自己的窘境。
尽管狭小的空间氤氲着,他们二人也都是水淋淋的,但夜生好歹还有层薄薄的衣服遮蔽着,而不似自己,活像个刚上岸的小泥鳅似的,从气势上一比,便已经率先败下了阵来。
“我今天的课时是满的,你别乱发脾气……”
“你最近把课排那么满做什么?”夜生拽住了她那只想去拿浴巾的皓白手腕,“那衣服呢,你穿回来的衣服是谁的?”
“郑夜生,你吃枪子了?”梅婧狠狠地挣脱开了他的手,却不小心一个使力将手臂磕在了毛巾挂钩上,莹白的皮肤顿时疼得红起了一片,随即她更加不耐烦道,“我都没管你胳膊肘整天被女老板勾来搭去的,你就想为一件衣服批-斗我了是吗?”
想起了今早的那场意外,夜生唇线紧抿,继而飞快反驳道,“你别瞎说,我没有和别人勾搭!”
“那我呢,”如愿裹上浴巾的梅婧眉眼轻嘲道,“光凭一件衣服,你就觉得我和别人滴滴答答了是吗?”
源源不断的水花还在后脑勺上拍打,由热转凉。夜生的双腿却像是挂了百斤秤砣,霎时间一动也不能再动。
“给你衣服的人,还是你老板的侄子吗?”
“是。”
既然已经被歪打正着上,梅婧也不想再撒谎。
“你怎么会……”夜生蹙起眉,“还和他还有联系?”
“要是我说是碰巧遇上的,你信吗?”
夜生一时不予置否,思绪一转,垂眸低声道,“对了,你考证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梅婧目光闪烁。
没想到上一秒还不想撒谎的心愿这一秒就瞬间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