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厌倦了,我不想思绪就围着这一件事情打转,像是摇尾乞怜等待主人回家的宠物一样,每天面对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发泄就直接掀我裙子的你……夜生,这种状态真的太不正常了……”
一口气说完后,梅婧鼓起勇气转过头去望他,却见夜生将整个头埋进臂弯里,顿时瞧不清了神色。
“对不起。”
“好,我接受了。”梅婧故作洒脱道,“今后大家都好好过,我们好聚好散。”
“可是你说你要对我好的,把命运欠我的,我妈妈欠我的,都慢慢弥补给我……”夜生的声音里蕴着一丝沉闷的鼻音,“我们要一起相依为命,要结婚,要生孩子,生完孩子再带我去结扎,这些都是你说的。”
“从前是说过,但那都是从前了。”梅婧的目光空洞地转到了眼前的地砖上,“把日子过成今天这样,我不是没有错,我都知道,我自己也很挫败。”
到底是谁先流泪的呢?
一个人垂着脑袋,一个人埋着头,他们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
深秋的温度已经变得不太友好,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午夜。夜生没有吹头发,只觉得周遭的凉气在这一刻透过头皮直往脑门钻,他明知道这样很丢脸,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一想到小玫瑰要离开他,他真的不行了,再没能止住酸涩上涌的眼泪。
这么好的小玫瑰,原本只是他一个人的。
可现在命运却要收回他这一生最珍贵的礼物,要尝过所有甜头的他拱手归还这份慰藉人生的心上至宝,这太残忍了……
夜生再不遮掩着心间的委屈,他扁着嘴,通红着眼眸抬起了脸,“宝宝,或许我是没有把握好与唐姐交往的度,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从没有背叛过你。”
“算了。反正不论有还是没有,拖到今天,也说不清了。”
“可是我的身和心,自始至终都只属于你一个人。你不能就这样把一个没有犯罪的人判死刑,这不公平!”
梅婧慌不择路。
她用睡裙的裙摆拭去了眼尾上挂着的泪,继而托着腮,执拗地背过脸去。
“你没有,我就有吗?”
夜生有些迷糊,“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也不相信我。”
既然挑破了窗户纸,夜生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因为前段时间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在吃完饭散伙后,你会和他相约在小巷子里手拉手说悄悄话。”
“……没错,和他牵了手我是很抱歉,可不论你信不信,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梅婧终于溃不成军,泪眼婆娑道,“但你不一样,夜生,你陷在温柔乡里了,明明你是可以选的,是你自己不愿意出来了。”
夜生诚实地辩驳着,“辞职的事,我之前提过几次,但唐姐没答应。”
再度听到那个名字的刹那,梅婧甚至有些忍不住身体的颤栗,于是她连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别说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来不及了……”
夜生的气势随着这些强硬的话语跌入谷底,软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抬不起头,可即使这样,都没办法止住眼眶中不断滑落的泪水。他在恐慌中夹杂着羞愧,只觉得自己将这些年憋着的眼泪,在今晚都统统地流了个干净。
“来得及,来得及的。”
“这事你说了不算,我已经——”
夜生匆忙地打断了她的话,继而又打破了她不许自己动手动脚的规矩。他举起手来,紧拽着她的袖口忙忙表态道,“这次不管她答不答应,我都不会再做下去了,那份工作我不要了,那份钱我也不赚了。宝宝,我可能没法很快找到新的工作,但只要你不嫌我没出息,只要你还愿意要我……”
梅婧的身体微微一晃。
心房垒砌的堡垒仿佛裂开了条缝,一时只能听见自己心里的空荡回声。漫长而孤寂地放逐像是划了个圆,最终又绕回了原点。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她在脑海中一遍遍问自己,可思绪仿佛罢工,并没有给予她想要的回应。然而她是知道,曾下决心想离开夜生是真的,如今的心下动摇也不是假的。
“你,你别骗我……”
“没有,我发誓,要是说谎我口舌生疮,烂脸烂心。”见小玫瑰态度似有动摇,夜生连忙见缝插针地凑过身去,从身后抱住了她,在轻嗅到熟悉体香的那一瞬,他那颗仿佛在大海上孤荡了一整夜的心总算驶入了平稳的港湾,“宝宝,我是真的,从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谎话!”
梅婧悲哀地想,这一点上,竟然是自己输了。
为了那一万块钱,她对夜生说过了谎,并且到现在还没有坦诚。
“那段时间,我早出晚归,其实是因为想要筹钱。”说到这里,梅婧卑怯地捂住了脸,“郝杰把教练证的事办砸了,原本钱也没打算还,所以那段时间我天天加课时,就想要早一些凑够钱还给你……”
夜生惊诧,瞬间痛惜不已地将她往怀里揉得更紧了些。
“怎么会这样?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久违的怀抱仿佛带着蛊惑,将自以为是的伪装顿时卸了个片甲不留。于是,她缓缓地放弃了自我固守的最后的一道防线,将身体的重量全部依托在了夜生身上,感受着那熟悉的、始终如一的有力心跳。
“是我怕,”梅婧氤氲着眼眸,终于坦诚相对道,“我怕你觉得我糟蹋了你的钱,也怕办坏了事,在你的面前抬不起头。”
“宝宝,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夜生撒娇般的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锁骨上,“别说是些钱,只要你能开心,花光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梅婧心下触动,下意识地揉着他半干的头发。
从额角到后脑勺,来回抚弄着,本能的依恋仿佛从指腹透过头皮,准确无误地传递到了夜生的四肢百骸。
“都要换工作就别那么大口气了,今后的钱,可能就没你现在好赚了……”
夜生吸了吸鼻子,随即得寸进尺地叼着她莹润的耳垂含含糊糊道,“那你会不会嫌弃我?”
梅婧微仰起后颈,清亮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却又像是穿过房顶,感受着光耀璀璨的满天繁星。
“你说呢?”
“那就别再丢下我,就算是嘴上说也不行,”久违的归属感让夜生产生了一丝疲倦的舒爽,随即他轻吻着她颈侧的柔软皮肤,“宝宝,我那方面功夫都是你调-教出来的,你可不能把我丢给别人。”
梅婧忽略了他的浑话,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在意。
她慢慢地回过身去,调整了坐姿,像是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将双腿紧紧地缠住了他坚韧的腰,嘟嘟哝哝道,“夜生,这次你是真的会换工作吗?”
“当然是真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啊……”
夜生破颜而笑,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继而瞥向了床头红艳艳的小闹钟。
“只要你想,明天都行。”
“那就明天,好不好?”梅婧的鼻尖微微渗出了汗,连带着耳后根红彤彤道,“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我想每晚都和你一起睡……”
悲伤的情绪早已消散无踪影。
此刻夜生心花怒放,心内汹涌奔腾的幸福感,更是快要将他湮没。
“好,听你的,明天就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新标签:心硬不过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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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做到下半夜的时候, 两个人才想到今天是周一,夜生本就不用去上班,梅婧的课程也是排在晚上,于是他们愈发地肆无忌惮了起来。明明才刚刚停歇, 可一个饱含欲-念的眼神下来, 便又可天雷勾地火, 再度让吱呀作响的老床板加班加点地工作。
解开心结后的亲密接触,拥有的不止是生理上的快乐, 更是心灵上的彻底释放。
做到后期的时候, 梅婧的神思开始涣散,她甚至开始忍不住设想,夜生今后会再找一份怎么样的新工作呢,而她呢, 她要不要也考虑换一份工作?他们的存款到底还有多少, 是应该顺着惠惠的建议去置个房子, 还是干脆开个小店做做小本生意?
未来需要考虑的事情可真多啊……
夜生似乎感到了她短暂的分心,顿时一巴掌便飞在了她的臀上,惹得她吃痛且有气无力地回望着他。
“不许打我!”
“乖, ”热气升腾, 夜生俯下身来咬住了她的耳朵, “那就不许分心!”
绵绵密密的亲吻落了下来。
梅婧被亲得实在舒服,很快又将小脾气丢到了九霄云外,再到后来,实在是被做到神思涣散,就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都彻底没了印象。
中午睁开眼睛的时候,尽管感觉整个身体累得都和重组过似的, 可身后传来的温度却带给她了稳稳的心安。因为夜生回来了,她的夜生终于回来了。
于是她没犹豫,也没管夜生究竟醒了没醒,一个翻身,便将自己的整个身子扑了过去。
“小猪猪……”
“嗯?”夜生头发支棱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名字?”
“现取的,”梅婧抬起手,用手指轻描着他浓密的眉,“你睡觉的时候脸肉嘟嘟的,真的像只猪。”
柔丽的日光透过窗户,投在了他们共枕着的棉花枕头上。夜生眯着眼睛望了她一眼,在撅起软软的唇送上一个飞吻后,又懒懒散散地闭上了眼,颇有一副还想要继续睡懒觉的架势。
“别说这样的话了……”
“为什么,”梅婧不依不饶地揪着他的耳朵,将头抵在了他的肩上,“难道是年纪渐长,还开不起玩笑了?”
“我是猪的话,那你不就是母猪了?这是骂人的话,说出口可不好听!”
梅婧撇唇一笑,“我看你脑子已经转得挺快的了,干嘛还要装睡?”
夜生将身子往下挪了挪,和个赖床的小朋友一样,蛮不讲理都将额头抵在小玫瑰幽香盈盈的锁骨上,继而哼哼唧唧道,“……我困,真的困。”
梅婧好气又好笑地揉着他的头。
“郑夜生,你不会是年纪大了,开始力不从心了吧?”
夜生的唇角勾起笑,随即捉住她的手往下按,“少攻击我啊,再攻击我,我可真的要醒了!”
梅婧也学着他的赖皮样,将整个身子缩进了被窝里。
被窝中的气味暧昧难言,而她则在被子下捧住了他的脸,轻轻柔柔地吻上了他薄薄的眼皮。夜生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双眼皮窄长,望着人的时候柔情脉脉,却不带丝毫甜腻感,反而蕴着一种别样的勾人漩涡。
在遇上夜生之前,其实梅婧对男女之情的认知很淡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异性,然而现在她却无比笃定,自己就是偏爱他这样的,并且会永远地爱着为自己叩开这扇大门的他。
“生生哥哥,你可要永远这么喜欢我。”
“你叫我什么?”
夜生顿时惊喜地睁开了眼。
在做那种事的时候,他总是会使坏心地让小玫瑰喊一些没羞没臊的称谓,然而她刚才瞬间脱口而出那一个亲昵称呼,却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
梅婧唇畔一弯,继而用自己的眼睫蹭着他高挺的鼻尖。
“生生,生生哥哥……”
“小玫瑰,”夜生困意全消,心头火噌的一下全冒起来了,即刻收紧怀抱,鼻息渐沉道,“等哥哥换好新工作,你考不考虑嫁给哥哥呢?”
“不行,”梅婧语气一变,但眼底依旧蕴着甜蜜的笑意,“哪有在被窝里说这种事的,这也太草率了!得下回认认真真地重来!”
夜生彻底不困了。
此刻仿佛得了劲儿,兴致勃勃地绕弄起了小玫瑰软软的发梢。
“好,那之后再给个机会,让哥哥端正态度重来。”
梅婧笑着直起了身子,在床上左翻翻右翻翻,动作熟稔地寻起了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的睡裙。
“一会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宝宝,不如再做一次火车便当?”
夜生欠兮兮地望着她笑,正当小玫瑰脸色微变,要发作脾气时,他连忙投降自救道,“好好好,不做了不做了,我们起床直接出门吃吧。”
“行。”梅婧穿好衣服站了起来,“那我先去洗个澡。”
夜生顿时来了精神。
“我也要一起去。”
“一起去也行,但得拉钩……”长了记性的梅婧没客气地伸出小拇指道,“洗澡就只是洗澡!”
“知道了,”夜生大刺刺地站起身来,嘚瑟地递上手指,“不会让你再占到我便宜的。”
梅婧丢给他好大一个白眼,只觉得不久前自己在被窝中鼓起勇气的甜言蜜语像是喂了狗。所幸这一次洗澡时,夜生还算是信守承诺,除了黏黏糊糊地讨了几个吻,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过分举措。
可他们还是动作慢。
起床慢,洗澡慢,就连相互吹头也很慢,等到他们换好衣服出门时,丁桂的铺面都已半降下卷帘门,算是收了午市的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