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吓了张玉勤一跳。
张玉勤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好奇这个时候路上骑自行车的是谁,她转头看去,看到一个背影,越看越眼熟,她问徐汉平:“汉平,刚刚骑自行车的是谁啊?”
“不认识。”徐汉平直截了当地回答,他才不管骑自行车过去的是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回首都当工人,拿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以后混混资历,说不定还能够升职。
他亟不可待地催促张玉勤赶紧给家里人写信,早一点把他们从山湾子生产队救出去,催着催着张玉勤晚上把书信写好了,他看了一些措辞,把他形容的十分不错,他心情很好,他本来想晚上就送信出去。
晚上邮局不上班。
他兴奋的睡不着,天不没有亮,他就从钱一家里出来,拍了张玉勤的窗子,把张玉勤叫醒,到县城去寄信。
张玉勤慢慢吞吞地起床,梳洗,还化妆……要不是他有事儿求着张玉勤,他根本不会等张玉勤,等到张玉勤一坐上自行车后座,他哪管前方是天皇老子啊,他一心都是光明的前程。
“我看着这个背影有点眼熟。”张玉勤说。
“是吗?”徐汉平心不在焉地应。
“是啊,他自行车后座上还带着两个竹篮,也不知道竹篮里面装的是什么。”张玉勤这么说着,目光直直地望着金顺,看着金顺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转进了山湾子生产队。
是山湾子生产队的人?!
张玉勤心里在疑惑诸多,可是她又解不开,正好此时徐汉平提了书信的事儿,她和注意力集中在了书信上,跟着徐汉平说着回城的一些安排,心里美滋滋的,好像他们已经回到首都一样。
没一会儿,到了县城。
这个时候邮局刚刚开门,两个人拿着一封信来到柜台,徐汉平特别大方地买了邮票,贴到信封上,一再向张玉勤确定了地址,免得地址错误,书信寄不到张家人的手中。
又特别交待的邮局工作人员,一定要认真对待书信,一切都完毕了之后,徐汉平松了一口气,对张玉勤说:“玉勤,你饿了吧?”
张玉勤听到徐汉平又叫自己“玉勤”了,叫的那么亲切,她心里甜丝丝的,还有些害羞地点头:“嗯。”
“我们去国营饭店吃个早饭吧。”
“好。”张玉勤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进国营饭店,吃了包子、油条、豆腐脑,吃的饱饱的之后,张玉勤想要逛一逛县城,徐汉平舍不得一天的十工分说:“今天不要逛了,等过两天再来逛吧。”
“为什么?”张玉勤说:“我今天就想逛。”
“过两天知青办发东西,我们那个时候再逛,我们逛半天,怎么样?”徐汉平耐着性子和张玉勤说话:“这也快到夏天了,你也该买双凉鞋了。”
张玉勤闻言点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嗯,那我们回生产队吧。”
“好。”
张玉勤又坐到徐汉平的车后座,片刻之后,又是“嗖”的一声,沉浸在关怀之中的张玉勤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又看到了金顺。
她还是不知道金顺是谁。
但是她看到金顺自行车上的两个竹篮不见了,她很是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而金顺则为再一次与徐张二人擦肩而过纳闷。
他今天是做了什么坏事了,怎么老遇见徐汉平和张玉勤,记得上次张玉勤在山湾子生产队里认出他了,这次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来。
他心里没谱。
听闻明说,这个张玉勤嫉妒闻夏来着,也不知道这次事件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这么想着,他决定明天早上要把这事儿和闻夏说一声。
免得张玉勤又搞什么的猫腻。
这边金顺在想张玉勤,那边张玉勤也在想金顺,她怎么又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背影呢,这次她没有和徐汉平说,而是暗暗好奇。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百无聊赖地想着,快到山湾子生产队的时候,她猛然想起来了,刚刚那个人是——金倒爷!
对!
是金倒爷!
她曾经为了吃,一大早去国营饭店买馄饨吃,结果国营饭店的馄饨卖完了,她气的不得了。
就去黑市逛,见到金倒爷在卖发糕、包子和猪下水什么的,她还特意买了吃,味道真好。
她连续买了半个月,直接把手里的钱给花光了,她才没有继续买下来,等到家里给她寄钱了,她还会继续买。
就说嘛,普通人谁车子后面绑两个那么大的竹篮,竹篮里装的是猪下水什么的?
不对!
这个点猪下水什么的都卖完了。
那篮子是空的?
空的篮子怎么会到了山湾子生产队就没有了呢?
难道说那些特别好吃的发糕、包子和猪下水什么的,都是在山湾子生产队某个黑作坊里做的?
好个金倒爷!
居然是在山湾子生产队做小吃,行,那她就要堵着看一看,看一看他是在哪儿做成的,到时候她可以就近买着吃,要是金倒爷让她不高兴了,她就告诉公安,说他投机倒把,说他学资本主义那一套,到时候抓个现行,他逃也逃不掉。
这么一想,张玉勤觉得生活多了趣味,她到了山湾子生产队,正好上工,看见了闻夏,送给闻夏一个白眼,闻夏没有理她,照旧工作。
将近中午的时候,张玉勤到场里面晒麦子,体力活特别消耗体力,张玉勤早上吃的都消耗光了,特别想念金倒爷的包子发糕和猪下水,那真是好吃啊!
她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可惜金倒爷只在清晨买,现在吃不了,她吞了吞口水,忍着饥饿。
干了一天的活,她在食堂里吃了寡而无味的晚饭之后,她早早地睡了,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从食堂里买了两个没什么油的菜包子,决定蹲一蹲金顺。
她先是走到大路中央,四面八方地看了又看,没看到人影,也觉得自己这样大喇喇地站着不太好,她悄悄地朝一个麦秸垛后面躲,躲定后,伸着脑袋四处张望,就在这时候看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黑影,看那人影和后面绑着的两个竹篮,她确定是金倒爷。
她高兴极了。
金倒爷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病房里,一个小宝宝跟着妈妈来探病,结果小宝宝一直哭闹不止,导致我更新推辞了,o(╯□╰)o
第51章 举报
太好了!
张玉勤猫着身体,直直地注视着金顺,就等着金顺驶过来,她及时冲出去拦住金顺。
金顺对此浑然不知。
他心情愉快地踩着自行车车镫子,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可疑的地方,他大胆地向前骑着,忽然想起来最近四五天他都是走同一条路进山湾子。
似乎不太安全。
得换一换了!
他双手一用力,自行车车头向左一转,顺着羊肠小道朝山湾子去了,麦秸垛后面猫着的张玉勤待了一下,这、这个金倒爷怎么换路走了,哼!她得跟到底,于是转身,小心翼翼地跟着金顺。
金顺顺利地来到闻夏院门口,一眼看到了围在一起吃饭的闻夏一家人和裴景帆。
“老大,闻夏,奶奶,明明。”金顺唤。
“金顺来了。”闻老太太笑眯眯地站起身来。
闻夏放下手中的馒头时,裴景帆已经起身,把院门打开。
“谢谢老大。”金顺推着自行车走进来。
闻夏走上前问:“卖的怎么样?”
“你说呢?”金顺卖关子。
知道了生意不错,闻夏特意问一句:“没有猪肉包子,是韭菜鸡蛋粉丝馅儿的,他们没有介意吗?”
“那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介意!”金顺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说:“你不知道,我一出现,大家都上来的抢包子!”
“少夸张了。”
“真没有夸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没有买到蘑菇。”说着金顺就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了。
“没有卖的吗?”闻夏问。
“嗯。”金顺说:“我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有买到蘑菇,干的湿的都没有,我怕耽误了时间,所以就没有再买了,赶紧过来了,你先等一等,我等会儿还去各大黑市淘一淘,要是能淘到,我晚上就给你送过来。”
“行。”闻夏点头,和裴景帆一起帮着金顺解竹篮上的绳子说:“今天的猪肉猪下水很新鲜啊,颜色很好呢。”
“那可不是!”听到闻夏的夸奖,金顺很是得意说:“我一买到猪肉猪下水就赶紧过来了,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好吃嘛,对了,我在路上碰见了两个人,你猜是谁?”
“是谁?”闻夏问。
“徐汉平和张玉勤。”
闻夏裴景帆的动作同时一顿,一起抬眸看向金顺。
金顺心头突地一跳,问:“你们看我干什么,他们又没有认出我来,我和他们统共碰面了两次,去一次回来一次。”
“还碰见两次?”闻夏问。
“对,我都是低着头过去的。”
“你确定他们没有认出你吗?”
“我——”金顺不确定了。
闻夏心里一咯噔,别的女知青她不了解,可是张玉勤她清楚的很,张玉勤家境不错,和别的知青下乡不同,张玉勤过来就是为了走走形式,取得工农兵大学生的资格,所以张玉勤对工分没有那么执着的追求,时不时会请假玩一玩耍一耍的,十分的悠闲。
一旦她认出金顺来,肯定会抱着“闲着无聊”的心态看金顺到底是干什么的,那么就会跟着金顺……想到这里闻夏抬眸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正好看向了闻夏。
四目相触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抓紧绳子,赶紧把绳子给系好了。
却不知道张玉勤已经把刚才的对话听个差不多。
张玉勤震惊极了。
她猛然间想到闻夏的厨艺,之间闻夏给徐汉平送过几次份,手艺非常不错,所以金顺每天卖的包子、发糕和卤猪下水都是闻夏做的?
是闻夏做的?
肯定是闻夏做的!
她想到闻夏家境本来是很穷的,连红薯面粉都不够吃的,可是现在呢,现在闻明有了新书包,闻夏穿了新衣服,新鞋子还用香胰子。
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
公z号:半#夏%甜*酥 投机倒把来的!
这个发现令张玉勤浑身颤抖,闻夏这是暗地里搞资本主义那一套,是违反人民利益的事情,是要受到生产队的惩罚的。
她现在揭发了闻夏,不但是为民除害,得到上级的表彰,也能够让闻夏吃够苦头,这么一想,张玉勤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她立刻转身去抓大队长。
刚走两步,忽然想到自己这样贸然去找大队长他们,大队长不相信不说,闻夏一定会狡辩,她得找点证据出来,她躲在一颗大树树身后面,看清楚了自行车绑着的竹篮里面装的是生的猪肉猪下水,确定这件事情后,她小心翼翼地朝闻夏院子后面跑。
闻夏院子后面是一片自留地,自留地收拾的井然有序,种着小葱、豆角、青菜、韭菜等等,不过,张玉勤没有空看这些,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墙根,想要透过破旧的窗子看看房间内的情况。
可是窗子太高,她够不到。
她四处看了看,搬了颗石头垫在脚下,她踮起脚尖,透过窗子缝隙朝屋里看,看到整齐的房内摆设,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煤油灯簸箕等等,看上去十分干净,她扫了一眼,扫到床尾放着一件厚实的崭新的衣服,一双崭新的布鞋。
看上去是闻老太太的房间。
她没有发现异常。
她搬起石头,继续看另一个窗户,看到了崭新的书包、新华字典和一台崭新的收音机。
收音机!
居然有收音机!
闻夏一家人一起赚的那点钱够买这么多东西的吗?
张玉勤越来越觉得自己找到证据了,现在就差闻夏的房间,应该就是靠近柴房的那个房间了,她激动地搬着石头放到在窗子下面,再一次踩到石头上面,伸手推窗子,可是窗子是关着的。
不管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这可怎么办?
她试着从窗户缝朝窥视,只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还好这是个木窗子,只需要旋转木窗栓就能打开窗子,她从头上取出一支发卡,顺着木窗子的细缝,用力扭转木窗栓。
“咔”的一声,木窗子自动打开,张玉勤立刻看到了房间里的情景。
首先看见的是用贴纸贴好的墙面,带着浅粉色的花纹,十分好看,墙边是整齐又有美感地摆放着大桌子、凳子和木箱子,木箱子上面是一面大镜子,大镜子旁边放着梳子、雪花膏、香胰子等等。
这是比较正常的,让张玉勤吃惊的是闻夏的床上,床单是印牡丹的棉床单,被子、枕头是配套的,干干净净的,让张玉勤惊讶的是闻夏床头放着的是手电筒、小镜子、闹钟、手表和一本书。
这样的房间比城里姑娘都不差。
居然是闻夏的!
大镜子哪来的?
手电筒哪来的?
闹钟哪来的?
手表又是哪来的?
她才不相信这都是裴景帆给的,再加上闻明房间里的书包、收音机,闻老太太房间的新衣服、新鞋子和新被单等等。
这些东西最少也要花一百五十块钱!
闻夏年底分红只有五十块钱!
剩下的一百块钱是哪来的?
是投机倒把来的!
一定是投机倒把来的!
她一定要汇报给生产队,揭露闻夏思想落后,走资本主义那一套,她气愤地关上窗子,从石头上下来,转个弯,抄小路朝生产队大院子走去,而此时闻夏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根本吃不下饭。
“怎么了?”裴景帆问。
“突然间有点心慌。”闻夏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