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帆反问:“如果没有呢?”
“肯定会有!”
裴景帆看向大队长副队长。
二位队长有些不堪其烦,副队长说:“张知青,山湾子生产队历来都提倡互相监督,但不是提倡胡搅蛮缠,你一会儿又说闻夏藏东西,一会儿又说裴知青藏闻夏的东西,照你这样说下去,我们是不是要把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和知青们都查一查?”
“是啊,说是闻夏家里藏东西了,这厨房、屋子都查了一遍了,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查到,现在又要把裴知青拉下来,这是不相信闻夏还是不相信裴知青呢?”这时候有社员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发声。
这一发声其他社员纷纷感觉说的有道理,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责张玉勤,本来张玉勤就有些慌乱,听到社员们这么说她,她更慌乱,慌乱变成羞恼,接着义正言辞地大声说:“我这是为了山湾子生产队的名声着想,假如我们生产队出了一个投机倒把的人而不自知,公社其他生产队怎么看我们?我们还能成为示范生产队吗?”
“那你有什么证据呢?”有社员问。
“去裴景帆的房子看一看就能看到证据了!”张玉勤说。
“你说看就看,以后家里都不安全了。”
“我是为了生产队,我又不是偷盗。”
在这个时候闻夏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拽了一下,她转头一看,是裴景帆,裴景帆对她笑了一下,转向张玉勤说:“去查吧。”
“听到没有?裴景帆都愿意给查了。”张玉勤说。
闻夏笑着接一句:“愿意给查,不更说话坦荡吗?”
张玉勤脸色顿时不好,可是她坚定自己的正确性,她亲眼看到金顺和闻夏勾搭,亲眼看到闻夏家里的各种“奢侈品”,这么短时间内不见了,肯定是在裴景帆的房间里,肯定是!
她现在不管闻夏和社员们的冷嘲热讽,一会儿她找到猪肉猪下水收音机手表闹钟之后,可以让这些人统统闭嘴,统统信服于她。
这么一想,她自内心生出一股正义的勇气,顶着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大步走出院子,直直地走到裴景帆的柴房门口,转头看向大队长副队长二位队长。
二位队长实在不想跟着张玉勤胡闹了,他是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社员们都跟上来了,他们得弄明白真相,只得向张玉勤走去,张玉勤伸手推开裴景帆的房门。
“砰”的一声。
闻明眼睛睁大了。
闻老太太心揪在了一起。
闻夏手暗暗地握着。
社员们纷纷伸头去看,看见裴景帆的房间里是用旧报纸糊的墙壁,一张木板床,一个桌子,一摞书,一个凳子,一条绳子,绳子挂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清晰明了,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什么猪肉猪下水,什么收音机手电筒的统统都没有。
闻明闻老太太一愣,赶紧四处查看。
闻夏也微微惊讶。
大队长副队长角角落落地看。
社员们跟着四处看,有好事的人问:“张知青,闻夏的投机倒把的东西藏到哪儿去了呀?”
张玉勤脸色瞬间发了白,没有藏在裴景帆这里,居然没有,那东西藏在哪里了?
这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有些眼光了。
大队长副队长同时转向张玉勤,大队长脸色一沉,问:“张知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张玉勤愣愣的。
又没有抓到闻夏的不是,社员们从开始的围观,已经变成了不高兴,他们不止一次地见识到张玉勤针对闻夏,张玉勤也就敢针对闻夏,欺负闻夏家里人单薄,不能拿她怎么样,这一次又诬陷闻夏投机倒把□□,实在过分了,一个个社员都忍不住指指点点起来。
“哪有什么投机倒把呀?你看到了吗?”
“我没有,你看到了吗?”
“我没看到闻夏投机倒把,我看到了张知青的嫉妒。”
“我看到了欺降人。”
“就是啊,一会说人家里有好东西,一会儿又说人柴房里,结果呢结果呢?东西呢?在哪儿呢?反正我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是啊,红口白牙随便污蔑人,知不知羞?”
“心眼真坏,没见过心眼子这么坏的。”
“……”
起初张玉勤有“证据”支撑着自己,可以不顾所有社员的质疑,可是这个“证据”荡然无存了,她没有了底气,心一下虚起来。
面对社员们齐齐的指责,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狠不得钻个地洞消失不见。
“张知青,没有话说了吗?”大队长问。
张玉勤咬牙不作声。
“那就向闻夏赔礼道歉吧。”大队长不耐烦地说。
张玉勤吃惊地看向大队长,她空口答应了大队长、闻夏的要求,就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想到道歉写检讨这事儿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心里难过死了,愤恨地想着,这次是自己大意了,以后肯定会好好的教训闻夏,于是走到闻夏跟前,非常不甘愿地说道:“闻会计,对不住,是我看错了!”
闻夏没有作声,没有表示接受,也没有表示不接受。
张玉勤转头又说:“大队长,我这就回去写检讨书。”
“马上就上工了,还是晚上回去写,明天早上在大会上念吧。”大队长说:“请你认真对待!不然,我们生产队会对你的行为进行严肃处理。”
张玉勤压着心中的不满,应了一声:“好。”
张玉勤转身要走。
闻夏开口说:“等一下。”
张玉勤停步,回头看向闻夏。
闻夏说:“还有一条。”
张玉勤皱眉问:“还有一条什么?”
“给生产队所有十四岁以下包括十四岁的孩子买大白兔奶糖吃!”闻夏说:“我们山湾子生产队有十四岁以下包括十四岁的孩子有二百一十三名,记得买四百二十六颗大白兔奶糖喔。”
四百二十六颗?
四百二十六颗!
一角钱四颗大白兔奶糖,多少钱能买四百二十六颗?
十块六角五分钱!
十块六角五分钱啊!
她家人好久没有给她寄钱了,她上哪儿弄十块多钱,闻夏这是黑她,她很想耍赖,可是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了,她已经没脸了,硬着头皮说了句“我知道”,在闻夏的“三天之内奶糖到位”中狼狈离开了闻夏家中。
大队长副队长重新看向闻夏。
大队长对闻夏说:“闻夏,实在不好意思,张知青实名举报,按照山湾子生产队的规矩,我们理所应当地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大队长我懂。”在去年之前,红.卫.兵还没有解散的时候,别说什么举报了,随便听到一句流言,就有可能杀到社员家中盘查,今天大队长副队长的行为够温和了。
“你懂就好,心里上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件事情一会儿我们再讨论讨论,今后一定杜绝这种乌龙事件发生。”大队长说。
“好。”闻夏点头。
“那么你和裴知青在家里稍微收拾一下,一会儿再去上工,不算迟到。”大队长说。
“谢谢大队长。”
大队长冲闻夏欣赏一笑,转头对众社员说:“走走走,开始上工!”
大队长这么一说,社员们赶紧地朝生产队集合点跑。
没一会儿柴房门口只有闻夏一家人和裴景帆了,闻夏松了一口气,闻明闻老太太肩膀同时微微地下塌了一些,面色放松不少,接着一起看向裴景帆。
闻夏好奇地问:“裴知青,我们家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妈妈做二期手术,比较忙,今天就这一更,明天再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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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看到大美妞对举报搜查这两章持有不同的看法,我来说一下哈。
这个是真实事件改的。
我外婆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不要说举报搜查的,有时候生产队里面的麦秸、红薯秧子什么的少了,生产队的队长等人,怀疑哪块的社员所为,就直接到社员家里去查,什么隐私、尊重啥的,不存在的,除非你家里男劳力多,家族硬,会有所忌惮,不然说查就查。
更别说举报了。
举报这事儿也有,实名或者不实名举报,生产队都会去查,就查,才不存在什么私闯民宅啥的。至于对举报者的惩罚?开什么玩笑,批评两句就可以了。
就这样。
第54章 闹鬼了
“藏起来了。”裴景帆说。
“藏哪儿了?”闻夏听到金顺说见过张玉勤两次之后,她立刻提高了警惕心,赶紧把金顺赶走了,在发现房子后面有块大石头和数干脚印之后,她瞬间意识到了危机,当即回到家中收拾东西,正和奶奶弟弟发愁如何安置东西时,裴景帆提出由他来保管。
时间紧急,她选择相信裴景帆。
眼看着裴景帆进入柴房,一抬眸大队长等人过来了,她迅速安抚了奶奶和弟弟,祖孙三人淡定地迎接大队长等人,故意做出一些不情愿的样子,眼看着张玉勤把矛头指向裴景帆,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没想到裴景帆房里没有踪迹。
三人都疑惑东西藏在哪儿了。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裴景帆说:“现在还不是去拿的时候,等到晚上再说。”
闻夏点点头。
“我们去上工吧。”裴景帆说。
闻夏转头又去安慰闻老太太和闻明,她现在是这个家的主心骨,闻老太太闻明很相信她,几句话之后,二人心都定了下来。
闻明去上学了。
闻夏裴景帆和闻老太太一起去上工了。
闻夏今天需要去麦场和记分员一起称麦子,她不没有去办公室,直接去了麦场。
麦场里外有不少社员知青,大家都在说张玉勤朝闻夏身上泼脏水这事儿,都说张玉勤就是欺降闻夏家没有撑事儿男劳力,不然的话,张玉勤根本就不敢这么嚣张,说着说着就把张玉勤评论一番,从头到脚地批评。
看到闻夏过来,不少社员赶紧安慰闻夏,希望闻夏不要多想,也不要害怕,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以后他们给本地人撑腰!
闻夏压根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倒是不远处的张玉勤听到这些话后,格外气愤,暗暗咬牙,死死地盯着闻夏。
闻夏与社员们一番客气之后,开始认真地和记分员给麦子称重,中午的时候,特意带着闻明上了一次山,采了一些野生蘑菇回来,下午继续上工。
晚上吃过晚饭没一会儿,天就黑了下来。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点头朝外走。
闻夏跟着朝外走。
闻明小跑两步,跑到闻夏身边:“姐,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闻夏问。
“拿咱们家的东西。”
“真聪明,不过,你不能去。”
“为什么?”
“万一再有人来查我们家,你可以快速地给我们通风报信,你要是和我们一起去了,奶奶一个人在家应付不过来。”闻夏说。
闻明一听连忙点头。
闻夏跟着裴景帆走出院子,走过柴房,走过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在一口井前停了下来,井边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木桶上系着绳子。
“在这里?”闻夏问,这井边曾经住许多户人家,中间有户人家夫妻吵架,妻子喝农药死了,其他人家心里害怕,都搬到生产队大院子附近住了,这里的土地也不肥沃,就种些树在这儿,平时没有人过来,这口井就一直荒在这里了。
“嗯。”裴景帆去拿破旧木桶。
闻夏这才发现木桶是卡在两个长在一起的树中间。
裴景帆顺着木桶上的绳,三五下拉住了一麻袋的东西,正是闻夏所有收起来的东西。
“都在这儿了。”裴景帆说。
闻夏伸手接过来说:“谢谢你。”
“很重,我来拎。”裴景帆没有放松手,直接拎着麻袋走进小树林里。
闻夏抬步跟上。
两个人站在零落的几片树叶上,发出清晰刺啦声,显得夜晚格外静谧,两个人十分的警惕,四处地张望着,在树叶里站着,静等四周的变化。
“打算放弃吗?”裴景帆突然问。
“放弃什么?”闻夏一时没有明白。
“你说呢?”
闻夏知道了裴景帆说的是小吃生意的事儿,今年是很关键的一年,年底又有一系列的好消息,明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市场全部开放,到时候一切不但合法,而且国家还会大力鼓励,她喜欢做吃的,只要再坚持一年,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况且她也不是遇到困难就放弃的人,笑着说:“当然不会放弃。”
“不害怕吗?”
“害怕。”
“那还要做?”
“我还害怕失败呢,但是事情未成功之前,就有失败的可能,退缩有用吗?”说这些时,闻夏目光清亮地望着裴景帆。
裴景帆眼神灼灼地注视地望着闻夏说:“我不是说这个。”
“说什么?”闻夏问。
裴景帆颠了颠手里的麻袋说:“我是指这些,你把这些交给我的时候不害怕吗?不害怕我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吗?”
“也害怕的。”闻夏实话实说。
“嗯?”裴景帆轻声问。
“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闻言裴景帆微微低头,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想吃了蜜一样。
“可以回去了吧?”闻夏见周围没有任何异动,对裴景帆说:“我看周围已经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