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才有女社员不情不愿地扶起张玉勤。
张玉勤从大石头滑摔下来,不但摔了腿,还摔了胳膊,被女社员这么一拉,疼的啊啊啊大叫,脸色发白,女社员也不管不顾,扶着张玉勤朝前走。
“你们轻点!”张玉勤大叫着不管用,就开始吼:“好疼啊啊啊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女社员闻言赶紧放开张玉勤。
张玉勤失了支撑点,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摔的巨疼无比,蜷缩着嗷嗷大叫起来,继而哇哇大哭起来,哭的让人心烦。
女社员不敢也不情愿上前了。
大队长没有办法,就近推来一辆装粪的牛车,把张玉勤抬上去,张玉勤起先还觉得不错。
没一会儿闻着浑身都是臭味,这才察觉不对劲儿,伸手在牛车上摸了一把,放到鼻间闻了一下,立刻闻到一股令人头晕的臭味,她立刻辨别出来是粪便。
她顿时愤怒大叫着。
可她今天做的事情,实在过分了,一众人也没有对她产生同情之感,就这么拉着去了生产队大院子。
大队长等人还留在原地,看向闻夏。
闻夏说:“大队长,这事——”
“放心,这事儿与你无关!”张玉勤举报闻夏时,大队长就觉得张玉勤在胡闹,可是山湾子生产队有制度在,他就按照制度办事儿,结果是乌龙一场,觉得闻夏受了委屈,但也只能按制度办事,想不到张玉勤不知道悔改,追着闻夏搞事儿,就欺负闻夏家底单薄,他必须得好好惩办一下,不然山湾子生产队强的都可以欺负弱,哪里还有正义可言,他接着说:“你继续歇着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歇着吧。”
“好,辛苦大队长了。”闻夏客客气气地说。
“生产队的事儿本来就是我的事儿,你也别多想,好好休息,我走了。”
大队长摆摆手,带着一众社员,离开闻夏家的自留地。
闻明这时候开腔问:“不是女鬼啊?是张知青。吓死我了!”
闻夏问:“张知青不比女鬼更吓人吗?”
“比!”闻明说。
闻夏笑了出声。
闻老太太也笑。
裴景帆说:“有女鬼也被勇敢的明明吓走了。”
被夸了,闻明很开心,挺起胸脯说:“我不怕鬼的!”
“嗯,明明超级棒的!”闻夏伸手摸摸闻明的脑袋。
闻明笑弯了眼睛。
闻夏转头看向闻老太太说:“奶奶,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而且大队长明天肯定会开大会,给予我们相应的关怀。”
“相应的关怀?关怀什么?”闻老太太不懂。
“关怀我们的情况,是不是被张知青这样的人给吓着了,也给其他社员和知青一个警告,不能随意诬陷人,不然生产队就不好管理了。”
闻老太太似懂非懂。
闻夏却是笃定这些,而后拉着闻老太太说:“奶奶,放心吧,走,我们回家。”
回到家之后,闻老太太闻明都去睡觉。
闻夏转身去关院门,发现裴景帆还在身边,她问:“你不回去睡觉?”
“回去。”裴景帆说。
“走,我送你。”
“好。”
二人一起走到篱笆院子的大木门前,裴景帆没有踏出去,而是看向闻夏,问:“是你做的?”
“什么?”闻夏问。
“你说呢。”裴景帆微笑问,笑的很清澈,没有责怪和讽刺。
闻夏轻轻一笑,眼神清亮坦荡,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裴景帆一时之间有些不解。
闻夏直接说:“谢谢你把土踢到了石头上。”
裴景帆问:“你看到了?”
闻夏点头:“不小心看到了。”其实一直在注意那块大石头,担心有人发现上面涂抹的菜油,默默地朝大石头处挪动时,看见裴景帆悄无声息地用新鲜的土壤,把大石头上的油泽盖住了,盖的十分巧妙,像是张玉勤摔倒时扒拉出来的一样。
裴景帆点了点头,而后又问:“所以就是你了?”他指的就是在大石头面上抹油,导致张玉勤滑倒这事儿。
“没错。”闻夏直接承认:“就是我做的。”
裴景帆挑眉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心里不爽。”闻夏说。
“不爽什么?”裴景帆继续问。
“她也去黑市,也去买东西,也去卖过东西,只不过是没有我赚钱而已,于是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指责我,弄的我家鸡飞狗跳,她一个毫无诚意的道歉就结束了,没有丝毫内疚感,我知道这是山湾子生产队的规章制度。”闻夏语气一顿说:“但我也有我的规章制度。”
裴景帆极有兴趣地问:“你的什么规章制度?”
闻夏没有裴景帆高,站的很近,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直视裴景帆,即便如此,她气势一点也不弱,站直了身子,骄傲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
裴景帆微微一愣,眼中尽是温柔,低眉凝视的闻夏,温声又问:“你知道她会再来?”
“知道。”闻夏说。
“怎么知道的?”裴景帆问。
“猜的。”闻夏太了解张玉勤这人,无礼任性又吃不得亏,虽然她把闻夏家闹的鸡犬不宁,但是她没有达到目的,觉得自己折了面子,肯定会再来。
裴景帆点头说:“你很聪明。”
“还很狠毒。”
“狠毒?”裴景帆诧异地望向闻夏。
“难道我不狠毒吗?我可是把张玉勤害的脚崴胳膊骨折脸磕肿的。”闻夏接着说:“不过,你要是像她一样去举报我,我还是以前那句话,我不承认。”
裴景帆直直地望着闻夏,忽然想起来第一次看到她时,是徐汉平骑自行车停在她面前,要把自行车借给她,她面无表情地拒绝,倔强的走着,像只骄傲的白天鹅一样,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姑娘很特别,认识一年多了,还是很特别,很可爱。
他忽然笑出声。
闻夏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裴景帆敛起笑容说:“没什么,不觉得你恶毒,觉得你做得对。”
闻夏微微一愣,没想到裴景帆会说出这样的话。
接着裴景帆又说:“是张玉勤她活该。”
闻夏直直地看着裴景帆。
裴景帆注视着闻夏,郑重地说:“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这一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闻夏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忽然在自己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浪,浪花冲的内心慌乱,她有些不敢正视裴景帆的眼神,但还是逼着自己望着。
倒是裴景帆先不好意思,微微一低头,耳根一片通红,好在是夜晚,闻夏也看不到,他单手抵到嘴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说:“那个,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工,我走了。”
闻夏无意识地应一声。
裴景帆赶紧离开。
闻夏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儿,伸手把院门栓上,转身看向柴房,柴房亮着昏暗的灯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莫名地觉得心里甜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章。
第56章 转移地方
回到房间后,闻夏躺在床上,甜蜜滋味慢慢地弥漫开来,连睡梦中都是香甜的。
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她换了衣服,梳了头发,一出门就看到闻明正在院子里擦饭桌。
看到闻夏出来,开心地说:“姐,你醒了,快去刷牙吃饭了,今天奶奶做了白面饼子!”
“你起来的真早啊!”闻夏笑说。
“我饿醒的。”闻明正在长身体,尽管每天吃的都很多,但是依旧饿的快,经常放学一回家,就跑到闻老太太的房间,把吊在房梁上的竹篮给松下来,从里面拿出饼干、饼子或者馒头什么的吃一吃,吃完了也不妨碍吃午饭或者晚饭。
闻夏笑着说:“那你一会儿多吃点。”
“嗯!”闻明重重地点头。
闻夏拿了专用搪瓷缸去刷牙,刚刷了牙,一转头看见裴景帆从厨房里出来,她吓了一跳,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帮闻奶奶烧火。”裴景帆说,他是个勤快人,经常性地帮着闻家干活。
“哦,你起来的也挺早的。”闻夏说。
“嗯,准备吃饭吧。”
“好。”闻夏应了一声,把搪瓷缸送回房间。
再次出来的时候,裴景帆和闻明已经把白面饼、豆酱和稀饭已经摆好了,她看了一眼,走进厨房里,端出自己昨晚做好的猪肉酱,放到裴景帆三人面前。
“这是什么?”闻明问。
“猪肉酱。”闻夏说。
“猪肉酱?里面有猪肉吗?”闻明地惊讶。
闻夏点头:“有,还有蘑菇、小葱。”
闻明仔细看着,小声说:“我怎么都没有看到?”
“你吃一下就知道了。”闻夏说。
闻明没有立刻吃,他在闻老太太和闻夏的教育下,懂得先让长者吃,闻夏对闻老太太说:“奶奶,你尝尝看。”
“好。”闻老太太没有客气,她现在被闻夏养的很挑,连自己做的饭菜都嫌弃不好吃了,当即用勺子舀了一勺到白面饼上,笑着对裴景帆闻夏和闻明说:“你们也吃。”
“嗯。”
裴景帆闻明跟着闻老太太一起,先尝了猪肉酱一次,入口就尝到了猪肉酱的咸香,紧跟着是嫩滑的油香,在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嫩滑的油香时,一颗小颗粒触到舌尖,牙齿轻轻咬了两下,肥肉相宜的肉粒随即弹滑又多汁。
一不小心咬到了蘑菇丁,真是意外的收获,咸、鲜、香真是占全了,还想再品尝一下,口中早没有了猪肉酱,只留下淡淡的回甜。
裴景帆三人同时看向闻夏。
闻夏问:“怎么样?”
裴景帆三人一起说:“好吃!”
“真的?”尽管知道自己的厨艺了得,但是听到家人们对自己的肯定,才更加的安心,她笑着说:“再就着白面饼试试。”
“嗯。”
裴景帆三人本以为猪肉酱够美味了,没想到配上白面饼就是注入灵魂了。
裴景帆露出赞许的笑容。
闻老太太连连点头。
闻明昂起小脸,眼睛眯成了月牙状,一脸幸福地说:“姐,真的好好吃,我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酱,比你上次做的豆酱还要好吃一百倍!”
“你是说我上次做的豆酱不好?”闻夏佯怒问。
“好吃,都好吃!”闻明赶紧解释:“这个更好吃!”
闻夏笑了,也拿起白面饼就猪肉酱吃起来,四个人把早上贴的一锅白面饼全部都给吃了,裴景帆抢着去洗碗洗锅,闻夏闻老太太抢不过,就在家里收拾一下,接着一起去上工。
闻夏裴景帆和闻老太太一到山湾子生产队集合点,社员知青们纷纷看过来,有的向闻夏询问昨晚发生的事儿,有的安慰闻夏,有的向闻夏汇报昨晚后来发生的事情。
闻夏温和地与他们招呼。
从他们口中得知张玉勤昨晚进到生产队大院子之后,接受了大队长严厉的批评,并且大队长愤怒地向上级写了报告,接着才推着粪车上的张知青,去了生产队的卫生院治脚和胳膊。
治的张玉勤嗷嗷大叫,哭啼不止。
听说张玉勤回到知青点之后,边哭边写检讨书,哭到了半夜,一大早还拜托其他女知青去给她买早饭,但是她因为闻夏之事,罚了十来块钱买大白兔奶糖给孩子吃,所以手上没有钱了。
女知青自然不愿意出钱。
张玉勤只好拜托女知青去钱一家找徐汉平,徐汉平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张玉勤买了早饭。
听着这些小道消息,闻夏正入迷时,发现社员们统统朝知青点看,结果就看到徐汉平推着牛车,牛车上坐着张玉勤,张玉勤脸肿的像猪头一样,胳膊上打了石膏,一脸的苍白。
社员中一下就爆出了议论声。
“张知青来了!”
“她怎么来了?”
“在大会上检讨自己啊!”
“要检讨,她这一天可作了不少妖,大晚上跑到闻夏家后面,也不知道是想陷害闻夏,还是搞封建迷信吓闻夏,这样的人在山湾子生产队就是一颗老鼠屎!”
“说得对!不过徐知青怎么推着她来了?”
“你不知道,他们两个暗暗好上了!”
“好上了?”
“可不是嘛,我经常看到他们走在一起!”
“啧啧啧,真不得了了,都没有向生产队打报告就在一起,你看裴知青看上闻夏了,都先向生产队打报告,虽然闻夏没有答应,但是人裴知青做事做的光明正大。”
“就是就是,徐知青和裴知青差远了。”
“……”
看着徐汉平张玉勤越来越近,大家赶紧地噤了声,可是徐汉平还是耳尖地听到了这些话,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暗骂张玉勤蠢的像猪,对张玉勤又多了一层厌恶,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还指望着张玉勤把他带回城里当工人。
于是面无表情地带着张玉勤来到生产队集合点。
没一会儿,大队长来了。
大队长首先通报了张玉勤昨天一整天的恶劣行径,对闻夏表示安慰,接着就让张玉勤坐在牛车上读检讨书,张玉勤感觉到无比的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