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女主每天被迫营业——映在月光里
时间:2020-10-14 10:10:43

  连慧娘进门施礼后,就双腿跪地, 连着磕了几个响头, 虞崇疑惑更甚,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甚至忘了叫她起来。
  “表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先前听说表嫂有了身孕, 与嬷嬷闲聊时, 随口说起了以前听到一些有关怀孕生子的奇闻,没曾想到我随口的几句话,倒传到了姑母耳里去, 害了表嫂。
  这些天我辗转反侧, 夜不能寐, 想着将此事说出来,可我又害怕。
  我孤苦无依,要是失了虞家这个庇护之地,不知会流落何方。”
  连慧娘眼眶通红,面容憔悴不堪,却仍神情坚定,不疾不徐的说道:“可表嫂待我不薄, 我虽是无心之举,却仍然间接害了她,又岂能只顾着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表哥,事已至此,我不求你们能原谅我,只是说出来后,我能求个心安。”
  她似乎长长松了口气,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虞崇心思复杂至极,连氏的生辰快到了,连慧娘最近在忙着给她绣新衫。
  他前去给连氏请安时,不止一次听到她抱怨,顺带夸赞连慧娘孝顺,成日在自己院子里低头绣花,这么多年了,孟六娘连罗袜都没有给她做一双。
  可这一切事关重大,他定了定神,问道:“你闲聊时,都有哪几个婆子在场?”
  连慧娘脸上带着凄凉的笑,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注意,就是顺口一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表嫂那里我亦会亲自去赔罪,这些年在府里靠着你们心善,年节时打赏出手大方,我也存下了几个银子。
  这事之后,再无脸再留在府里,只求你们给我些时日,出去寻得一处安身之所就立即搬出去。”
  虞崇虽满腔的怒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连氏,她一心要儿孙满堂,才会走火入魔去信了这些无稽之谈。
  他颓然半晌,闷闷的道:“你下去吧。”
  连慧娘又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连氏半倚靠在软塌上,一想到自己没了的孙子,就闷得喘不过气来,阿蛮又在孟六娘的院子里,没有金孙在身旁,更觉得心像缺了一块,痛得受不住。
  孟家人太嚣张,阿蛮是虞家的孙子,自己凭什么不能养在跟前?
  她眼里怨恨更深,才要站起身去找阿蛮,见门帘被掀开,连慧娘红着眼走了进来,她忙心疼的道:“慧娘这又是怎么了?”
  连慧娘扑到她膝下,嘤嘤哭得伤心欲绝,抽噎着断断续续说道:“姑母,表哥在下令严查是谁多嘴提到了换子药的事,我这才记起来前些日子与婆子们闲聊,随口提了一嘴。
  我哪里懂这些,只是见那些小媳妇最后都生了大胖小子,觉得新奇而已,没曾想却犯了这么大的错,不仅连累了姑母受孟家人的指责,表嫂也因此不能生养。
  姑母,我要去表嫂面前磕头,她原不原谅我都没有关系,只是以后我不能再在姑母面前尽孝了......”
  连氏开始还不以为意,换子药,哪家菩萨显灵,小媳妇吃了药拜了菩萨,生了白白胖胖大小子的事她又不是没听过,只是她一时没有想起来,听到身边的婆子跟小丫鬟闲聊时,才想到有这回事,这又怎么能怪连慧娘呢?
  那些妇人吃了都没事,就偏偏孟六娘金贵,娶这么一个媳妇,怀阿蛮时,就这样不能吃,那样要忌口,阿蛮生下来才不到六斤,还哭叫得很杀人一般惨烈。
  当年她生阿崇时,前一刻还在地里拔草,肚子痛了没一会,下一刻回到家里就顺顺当当生了下来。
  等等,连慧娘说的什么?孟六娘再也不能生养?
  连氏只觉得眼前发黑,她扶住塌几,颤巍巍尖声问道:“慧娘,你说什么?她再也不能生养?”
  连慧娘猛地摇头,泪眼纷飞,惊慌失措的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连氏却不相信,蹭一下站起来往外走,厉声道:“不行,我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连慧娘愣了下,忙起身跌跌撞撞跟在了她身后,一同来到了孟六娘院子。
  孟夷光与崔氏一大早就来了府里,孟六娘吃过药歇息了一晚,精神已好了许多,微笑看着她们逗阿蛮玩。
  连氏不管不顾地闯进来,铁青着脸大声质问:“你不能再生养了?”
  孟六娘抬眼看过去,淡淡的道:“是。”
  连氏脸色煞白,像是被掐住脖子了般,凄厉而急促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不能生养,不能生养,哎哟我苦命的儿啊!”
  她不停在屋子里转着圈,然后蒙着脸嚎啕大哭,连慧娘流着泪去抱住她,劝道:“姑母,你别哭了,哭得表嫂也会跟着伤心,你不是有孙子了么,你看阿蛮多乖巧伶俐。”
  阿蛮被连氏的癫狂吓住,直往崔氏怀里钻去,抽噎着道:“外祖母,我怕。”
  崔氏冷眼看着连氏发疯,将阿蛮揽在怀里不停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又唤来嬷嬷将他抱了出去,冷声对丫环道:“去将虞崇给我叫来!”
  丫环忙不迭应下,连慧娘见劝不动连氏,又转身扑到孟六娘床前,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哭着道:“表嫂,都是我不好,与婆子们闲聊时提了一嘴换子药之事。
  姑母又求孙心切,被钱财迷了眼的婆子骗了去,才下了这么一个昏招。
  表嫂,我对不起你,如今你不能生养,都是我的错!”
  孟六娘慢慢往床背上靠了靠,恍然大悟般,嘴角露出丝讥诮。
  她又不是傻子,什么叫闲聊时提了一嘴,要说府里最了解连氏之人,非连慧娘莫属。
  她眼神冰冷,嘲讽的道:“哦,那你要怎么弥补你的错误呢”
  连慧娘哭得不能自己,她不做声站起来,恭敬的曲膝施礼,飞快的回转身,大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亦不怪你,就一命还一命吧。”
  虞崇急匆匆进屋,听到连慧娘的哭喊,然后屋子的墙似乎晃了晃,连氏的尖叫声响彻屋顶,“慧娘,你不要死啊慧娘,这哪能怪你?”
  他神色大变忙冲进屋,连慧娘软软靠在墙壁上,额角鲜血糊满了脸,连氏正抱着她大哭。
  崔氏与孟夷光,神情淡漠站在一旁,丫环婆子们也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住,缩手缩脚不敢上前。
  他大吼一声,“你们是死人吗?快去搭把手将她扶出去,请大夫前来诊治!”
  丫环婆子忙上前,连氏见连慧娘血流不止,指着屋角的贵妃榻道:“别动她,就放在这上面。”
  孟六娘冷哼一声,拔高声音道:“把那榻给我扔出去!”
  崔嬷嬷沉着脸,上前抬起塌脚,丫环见状也忙上去将另外一脚抬起来,几人抬着贵妃榻走了出去,扶着连慧娘的丫环见塌被抬了出去,忙扶着她跟上前,她额角的血流在地上拖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连氏气得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指着孟六娘大骂:“黑了心肝的东西,对自家亲戚见死不救,亏得她叫你一声表嫂,自己金贵不能生养,倒把气撒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
  你看到她死在你跟前才满意是不是?她都给你磕头了你还不放过她,你是不是成心要逼死她?”
  虞崇脸色黑沉如锅底,上前抓住连氏的胳膊往外拖,沉声道:“阿娘,够了不要再说了!”
  连氏又气又怒,这些时日聚集的滔天怒火瞬时全部爆发,她拼着全力挣脱开虞崇,指着他的脸大骂道:“你也是个不孝的东西,有了媳妇就忘了老娘,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娶的哪是媳妇,你娶的是个祖宗!
  就她孟家了不起,不许男人纳妾,生不出儿子来也不许人纳妾,你今天就给我一句准话,她既然不能再生,你是不是还是要守着她一个?”
  虞崇心力交瘁,年前政务繁忙,后宅又闹得不可开交,他疲惫的闭了闭眼,静静道:“阿娘,我不会纳妾,我已有了阿蛮,养好他已足矣,你不是也只生了我一个么?”
  连氏恨得脸色瞬间扭曲,抬起手用力一巴掌挥到虞崇脸上,凄厉的道:“混账东西,你为了讨好你的高门媳妇,就这样来戳你亲娘的心?
  我为何不能生养,当年家里一贫如洗,生了你第二天就要下地干活,换些白米来熬米汤喂养你,月子没坐好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你阿爹去得早,我累死累活供你读书,累得吐血也不敢停下来,生怕付不起先生的束脩,耽误了你的前程。
  现在你有了出息,我心想总算对得起虞家列祖列宗,可我错了啊,我死了你一把火把我烧了,别葬在虞家祖坟里,我没脸啊,他爹啊,我没脸去见你啊!”
  虞崇神情恍惚,听着连氏撕心裂肺的痛哭,任由她晃动着自己,像是尊石相般一动不动。
  他不明白连氏的痛哭,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日子明明越过越好,家宅却永无宁日,总是争吵不休。
  孟六娘面上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视若未闻。
  崔氏脸色阴沉,她万万没有想到,连氏竟然这般愚蠢又愚昧,她大声道:“来人,将老夫人抬回她院子里去,阿崇你也去,跟你阿娘好好说个清楚明白。
  说不明白你也要拦着她,别成天到小六院子里来,要是你拦不住,我就把她接回去,她小产在床上,就没一天清净日子,这不是成心不让她好过么!”
  崔嬷嬷气得双眼通红,忙上前俯身下去,手紧紧钳住连氏的胳膊,咬牙切齿的道:“老夫人,回你院子里哭去,要是在这里哭病倒了,我们六娘可担不起不敬婆婆的罪责。”
  丫环上来帮着崔嬷嬷,用力将连氏拖了出去,虞崇双眼一片死寂,俯身叉手施礼,转身往外走,孟六娘却叫住了他。
  “阿崇,你坐下来,我们聊聊。”她看着崔氏与孟夷光,目露祈求,“阿娘,你与九妹妹回去吧,把阿蛮也一并带回去,府里乱,我怕照看不周有什么闪失。”
  孟夷光瞧着孟六娘脸色平静,心里叹息,轻声道:“六姐姐,我离京之前,老神仙与祖母曾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让我把话带给你。
  孟家女儿不是嫁到别人家,就成了夫家的人,她们始终姓孟。
  我先与阿娘带阿蛮回去,不管你做如何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孟六娘笑着点点头,崔氏万般不舍看了她一眼,才与孟夷光带着阿蛮先行离开。
  虞崇浑身落寞,坐在床前的杌子上,握住孟六娘的手,喉结涌动,半晌之后方低低说道:“对不住。”
  孟六娘轻笑,“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你一直很好,只是啊,阿崇,夫妻之间不是两人恩恩爱爱就可以,这些年来,我也累了。”
  她停顿片刻,却无比坚定的道:“阿崇,我们合离吧。”
  虞崇浑身一震,心里的痛意攀爬蔓延,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如受伤的小兽般低吼,“不,我不要合离,我们说过要一生一世共白首,六娘,你怎么能反悔,你都忘了你的誓言了么?”
  孟六娘又笑,笑着笑着却泪流满面,“阿崇,我没有忘记,只是这一切太难了。我不能生,你阿娘定要逼着你纳妾。
  哦,对了,还有连慧娘,我想着她是心气高的女子,以前你阿娘不是没有想过将你们凑做堆,让你纳了她做妾,可她先哭着拒绝了,又来我面前表衷心,说是死都不做妾。
  她大致想着做你的正妻吧,她以为她做得天衣无缝,可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啊。
  我不愿意跟她计较,只是觉着她不值得我动手,太脏。这一切源头不在于她,是你阿娘一直想着要儿孙满堂。”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沉闷全部吐出,“你不能对不起你阿娘,你也不愿意对不起我,自古万事两难全,再这般下去,我们就算是有再多的感情,也会被磋磨殆尽。阿崇,你也累了,就放我们彼此一条生路,各自安生度日吧。”
  虞崇怔怔望着孟六娘,伏在她身前,肩膀抽动无声痛哭。
  连慧娘的院子里,清幽静谧,虞崇第一次走到这里,见着崭新的红瓦绿墙,仿若记起了连氏对他说过,快要过年,这里虽然是衙门的宅子,可也要图个喜气,后宅应全部粉刷一新。
  当时孟六娘说,粉刷的味道太重,明年他说不准会升上一升,去大一些的州府任职,修葺这里倒浪费银子不划算。
  连氏当场拉下了脸,说不过是几个大钱,他又不是出不起,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去。孟六娘不愿意与她争吵,只得招来匠人将后宅全部粉刷一新,她脸上才又重新见了些笑意。
  虞崇胸腔起伏,只想大笑一场,他真是出不起。
  节礼年礼官员之间走动,这些都需要大笔的花销,他的那点俸禄,拿出去打点都不够。
  虽然也有下面的孝敬,可有些能收有些不能收,一不小心行将踏错,就算是孟家能保他,他也不愿意做出对不起自己本心之事。
  “表哥。”连慧娘额头缠着布巾,吃了药之后正靠在床上歇息,听到丫环的请安声,忙睁开眼,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虞崇面无表情看着她,语气不高不低,平平的道:?轻?吻?最?萌? 羽?恋?整?理?“跟你说闲话的,是厨房的李婆子,她的女儿在阿娘身边当差。李婆子嘴碎,你经常会去厨房跟她说话,都是她说你听,你偶尔会说几句。
  换子药之事经李婆子女儿的嘴,传到了阿娘耳朵里,阿娘让她女儿去买了药,又将药交给了李婆子,放到六娘的补品里。
  那天你去过厨房,突然惊叫说看到了老鼠,李婆子怕脏了饭食,惹来六娘责罚,忙去追赶老鼠,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才作罢。
  你趁机在六娘补品里加了一味药,与原本的药性相克,六娘才会中毒。”
  连慧娘原本的冷静不见踪影,她神色几经变幻,轻声道:“我来府里时,不过是想求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从来不敢痴心妄想。
  姑母说让你给我做妾,我拒绝了,又去求表嫂,你猜她如何?她高高在上,怜悯至极的看着我,像是看着一只蝼蚁。
  她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好出身,就将人看得如此低贱,打赏,哈哈哈,好一个打赏。”
  她眼神疯狂,大笑道:“我也是请白人家的女子,不是府里的下人,更不曾卖身给她为奴为婢。她随手打赏我一些不用的钗环,就拿我当绣娘用,姑母的衣衫鞋袜全部由我绣,我年纪轻轻,眼睛都快熬瞎了。
  府里的下人因为她是主母,都奉承着她,凭什么呢?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你做正妻呢?要是我做了你的妻子,她成了个弃妇,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么?我不想让她死,只想让她生不如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