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泽哽咽的泣不成声。
季君竹攥紧手指,怒火几乎湮灭了理智。
“所以他要以这种方式死去,让我永生永世记住他对吗?他有同我亲口说过他的真实想法吗?”
季君竹的冷笑声没过了周围的惊呼声。
祁辞染什么也没有对她说过,他恨未对她说。
爱也未对她说。
所以她连他要报复他都没能察觉到。
季君竹怒火在这一刻达到顶点,纵身越入半空。
一脚踹翻拦上前来白显寒,面无表情,一步一缓走入剑影内。锐利的剑光割破了她的衣衫。
她却恍若未觉,缓步走来,抬手捏住了祁琰煜的下巴。
她的眸子极黑与他那双已没有焦距的眸子对上。
“祁琰煜,我只给你三息的时间,若你不醒,这生生世世,我将与你自此一刀了断,再无瓜葛。将你生生从记忆中剥离。”
祁琰昱迟缓的转动了下眼珠,周身剑影呼啸,剑阵未停。
“一。”季君竹俯首,吻上了他的睫毛,身前的人动了动。
“二。”红唇顺着他俊挺的鼻梁下滑,落在鼻尖,轻轻的咬了一口。
他本能的张开唇,她却残忍的推开他。
“三。”
话落旋身,没有一丝一毫停顿,离开的时候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更坚决、也更坚定。
天空中突然降落一道金光,光芒将整个隐仙谷笼罩在刺目的金芒中,而后向隐仙谷后山坠去。
昆吾在季君竹识海中,惊呼道:“季主,神谕!快,神谕降落。”
识海内那团被黑气包裹的记忆碎片光芒随之大盛,化出一幅画面。
花海、石凳、抚琴的男子,他扭回头,光影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冲季君竹伸出一只手,柔声道:“我在等你啊。”
季君竹动了动指腹,闭上眼。身影一闪,消失在半空。
这一去,便仿佛他与她之间爱恨情仇随风飘走,没有痕迹,无人记起。
祁琰昱迟缓的转动眼珠,在她消失的那一刻,心中尖锐的疼痛慢半拍的涌了上来。
废纸即将燃烧的那一刻,它的主人在它即将灿烂牺牲时,嫌弃的扔掉了它。
从此它在地面上化成了一堆灰烬。
“啊啊啊啊!”
祁琰昱捂着头,不甘的环顾四周,急切的寻找熟悉的身影。
可是四周却空无一人。眸中猩红的血色轰然崩塌。
他踏破剑意汇聚的光圈,追了出去,如无头苍蝇一般寻找。
没有她!
两行血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
他哑声绝望道:“我醒!每日努力的活成你喜欢的男子。可是你每一次都要一遍遍扔下我,为什么?”
泣血的质问在山谷回荡,季君竹折回来的时候,额头一突突的跳动。
识海内的记忆碎片发出凄厉的惨叫,来来回回的诱惑:“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了吗?”
“如果知道你是谁的代价是,把他亲手推入魔窟的话,这一次我做不到。”
季君竹嗫喏了下唇,毅然决然的朝着祁琰昱一步步走去。
祁琰昱绝望的抬头,见着她的一瞬间,猩红的泪水安静的落了两行。
消失的人在云朵间,她缓缓的向他走来。
祁琰昱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撞入她的怀中。
手中捏决,来来回回捏错了好多次,哆嗦着从储物腰带内掏出捆仙锁。他都抖着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亲手将它拴住她身上。
汗水如注滑落,他如孩子般开心的笑了笑,合眼轰然倒下。
季君竹低头,任由捆仙锁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眼底怒火将倾不倾,抬手揩掉他脸上的血糊,打横将他抱入怀中。
身影一闪消失无踪,下头传来妖皇嫉恨的嗤笑。
桃夭手中拈住一朵桃花,花汁随后揉了一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不想写火葬场。,因为我写到后来,共情了,我根本不忍心虐男主。
追妻他之前一直恨恨恨,其实不就是在追,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女主,被扔掉了很多次
。要接受垃圾待在垃圾桶里的命运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反抗,让自己灿烂的死去。
但是女主对他放狠话的时候,他依旧头也不回的再次撞了上去
他这么好,我确实舍不得。
但是后面女主会给他一点儿轻生的教训。然后解决识海
这就是一个局,你们看懂的,可能看出来一点儿~…不剧透了,我明天看看能不能正文完结。
第51章 正文完(加了番外)
魔尊季君竹转世重修, 以全盛时期的修为归来的消息迅速传遍玄天大陆。
那日隐仙谷高空中,她横踢的一脚,轻而易举将妖皇踹飞。她渡劫期大圆满的道修修为, 震慑了谷内所有人、妖。
世人都道,人类修士与妖族的斗争逆转了。
曾经惊才绝艳、风姿卓绝的季老魔, 若与辞染仙君练手,恐怖之处不必言说。
妖族修炼至高阶多为不易,它们与人修不同,有万万年的岁月, 寿命更是比人类高阶修士多出十倍。
对于高阶妖修来说,占领玄天大陆什么时候都可以,它们没道理冒着生命危险以卵击石。
魔尊季君竹现世的消息传开, 很多妖王级别的妖兽悄无声息的遁走了。
于是这场战争, 在白显寒独自撑起来的反扑中,以失败结束。
妖族撤退后一月,传闻有一位手持血玉扇的女子将各大洲界壁所出现的缝隙全部重新修补了一遍。
自此几万年,直至辞染仙君与魔尊齐齐踏破虚空,兽潮也再未涌入玄天大陆内。
后世有天仙下界, 入玄天大陆游历。
偶然看见界壁补填的缝隙惊呼道:“此人奇才!此乃领悟了混沌空间奥秘的奇才……没想到下界竟然有如此人物。”
*
雍州,安田城。
季宅
媒公江大公上门的时候, 开门的是一位圆脸少年。
少年脸色并不好,臭着脸,圆眼瞪着他,鼻孔几乎要翘到天边去了。
江大公心底暗恼, 心说,今日这门婚事这家当家女君要是答应了。
往后圆脸小侍少不得被家主新娶来的主夫收拾了去。
心底诅咒,脸上神色不变。
江大公今日特意涂上了些脂粉, 厚厚一层,冲着圆脸少年咧嘴笑,厚粉扑簌簌往下落。
“小哥儿,你家女君在家吗?”
梦泽双手抱胸,不耐烦的赶人道:“管你什么事儿?您哪位?”
“唉?我说你一小厮如何脾气这般大?即使你没见过我,我江媒公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听了媒公二字,梦泽脸都要裂开了。
他气咻咻的瞪向拈着兰花指的中年男子。
怒声道:“我管你是媒公还是黑公,滚远些!”
“我今日上门寻你家女君,岂容你一介下人在此代替主人说话?”
江大公气的手打哆嗦,握着红漆木门门环不松手。
尖锐的声音将左邻右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季宅门口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
“江大公第一次吃闭门羹呀,这家的小侍也太没有规矩了。这若是将江大公得罪了,他家当家女君往后还如何娶夫?”
“那不是还有神谕匹配吗?”
“呸,神谕岂是咱们普通凡人拥有的,你想多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季宅这家女君半年前到咱们城中落户,容貌惊为天人,倒是极少出门。前日她去坊市买糖葫芦,城主的儿子怕是看上她了。江大公上门,这是要与这两人说项吧?”
“那是天大的好事耶!”
“是呀,是呀!”
梦泽被周遭一圈人指指点点,闹哄哄吵的它不耐烦。
手指蓄积了一道灵力,运势即将将门口的媒婆赶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男音。
“梦泽,站在门口做什么,过来。”
梦泽手指一顿,圆眼瞪圆,它不可置信的扭回头。
撞入一双清光潋滟的墨眸中,越走越近的男子身着一袭红杉,银发半束半披。
黑边镶金的宽玉带将峰腰规整的扣紧,勾勒出丰润的臀型。
领口敞开一颗,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透着股说不出的诱色。
明明这张脸的五官,每一寸皆透着股清冷冷的禁欲,偏生他着了这样一身衣衫,便仿佛高冷的神仙,敞开了自己最诱人的色彩。
屋外的女子们看直了眼睛,不约而同咽了口口水。
“主人,您……您醒了?”梦泽声音徒变,带了丝软软的哭腔,眼泪顺着圆嘟嘟的脸颊滑了下来。
红衣男子走至它身前,顺势揉了揉它毛茸茸的杂发。
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门外众人,薄唇微勾。
一旁的江媒公看痴了眼。
祁琰昱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缓缓笑道:“我家妻主大人不巧外出,您找她有何事?不若与我说说。”
距离近,那股森然冷意迎面扑来,江媒公慢半拍的回过神儿。
后背生出一身冷汗,他搓了搓手,迎着对面男子幽邃的墨眸。
不由自主的摇头,眼神躲闪,干笑道:“唉吆,找错门喽,多有得罪,对不起啊,小夫郎。”
人群中唏嘘一片。
江媒公自讨无趣,挺着肥硕的肚子,灰溜溜的跑开。
走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将城主骂了个底朝天。季宅中的女君平日独来独往,原来藏着位绝世之姿的夫郎。
他若强行说媒,扰人姻缘砸了自己媒人的招牌,往后指不定臭名昭著。
围上来的邻里街坊见江媒公跑开,哄笑着一一散去。
祁琰昱低头嗤笑,转身关门,却在侧身时,僵立在原地。
季宅右侧老槐树下,站着位女子,她着一身浅杏色的外衫,身形高挑,粉白黛眉,墨发半束。
她斜斜的依靠在树干上,身上不修边幅的挂着一根金黄的粗绳。
乍一看绳索并无特别,可探出神识查探,金黄的绳锁泛着若隐若现的炽光。
祁琰昱的视线落在缠绕其身上的绳索上,墨眸罕见的呆了呆。
他压着唇,颤声问:“这是……捆仙锁?她为何……”没有取下来?
梦泽立在祁琰煜身侧,似乎早料到他会询问,垂着大脑袋,低声道:“自您那日将绳索捆在她的身上,她便没有取下来过。季主没有您想的那么坏,我讨厌不起来她,您也不要恨她好不好?”
祁琰昱张了张唇,他冷着脸低声,喃喃自语:“捆仙锁一直挂在她身上吗?”
圆脸少年点点头,眼底涌了层薄雾。
祁琰昱攥紧门环,他一错不错的盯着杏花树下的女子。
天空下着微微细雨,她面容沉静,一步一缓向他走来,原本隔着沟壑的距离,走出了如履平地的轻易。
走至近前,她平静的睨了他一眼。
将右手捏着的糖葫芦塞入他的手中,她指着糖葫芦,面无表情道:“吃。”
裹着饱满糖衣的大红色的果子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祁琰昱微怔,他盯着她平静的面容,眼底晕了层将倾的薄雾。
“你为何……”不挣开绳索?
他伸出手指,指尖在她身前缠绕的绳锁上游移,手指微微用力想替她解开束缚。
却被她闪身躲过。
季君竹指着糖葫芦,平静的重复道:“吃!”
她看来与往日没有多少区别,对待他的态度,回到了五百年前。
祁琰昱一怔,却莫名觉得心底发闷。
见他半刻不动,季君竹执起他的手,将糖葫芦送入他的口中。
她面无表情道:“这是第188根糖葫芦,你睡了整整187天。”
祁琰昱竖起耳朵,没听懂,微张唇,嘴中却被塞下一颗满是糖渣的大红果,腮帮子瞬间鼓鼓囊囊。
季君竹定定的注视着他,追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吃它吗?”
她睁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眼底倒映出他清晰呆滞的面容,忽然勾唇:“因为它是甜的,你是苦的。”
身上有捆仙锁束缚,她走的很缓慢,越过他向前走了两步。
顿了顿,回头复又退后两步。执起他的手,与他并肩跨过门槛。
自始至终勾着抹平静的笑容,眼底沉静幽深。
祁琰昱由着她拉扯着,五指相扣,手心里生出绵绵密密的汗水,不知渗透进了谁的心底,
他被她拉着走入卧房,身后的梦泽想要追进来。被“啪”的一声关门声,隔绝在门外。
*
祁琰昱在她的注视下,吃完最后一颗山楂果,他吃的很慢,也很珍惜。
吃完最后一颗,伸舌将木棍上的糖渣,一丝不漏的卷入口中。
季君竹坐在八仙桌旁,支棱着下巴,静静的看他。
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淡,即使勾着唇,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生气。
屋内是长久的沉默,就仿佛成了陌生人一般。
在她平静的注视下,祁琰昱终于绷不住了。
他扔掉手中的木棍,墨眸盛着丝绝望。
歪头强忍住颤抖的手,失魂落魄道:“说吧,你又想做什么?让本尊猜猜你的心思。我睡醒了,你……又将离开吧?”
木棍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季君竹平静的弯唇,她凝了他一眼。
起身一声不吭走向内室,脱下鞋子,平躺在床上。
手掌灵力微震,身上金黄捆仙锁瞬息收紧,将她紧紧的捆绑在床柱上。
祁琰昱追进来的时候,床上的女子四肢放平,以头仰面。
她歪头平静的冲他笑:“把我捆在床上吧。如此你便再也不用怀疑我要离开你。不怀疑便不会做出傻事,半年前你鱼死网破的死亡不会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