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喜欢的。”慕久应了声,慢吞吞地把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他的动作。
或许因为他的手长得漂亮,用起那些漂亮的玻璃黄铜器具来也格外好看,等牛奶在中火上冒出小泡,吧台前一下子就充满热乎乎的甜香,不像是一家酒吧的味道,反而更像是甜品店。
店里用来称重的工具也很特别,是一台造型复古的金属天平,沈宴称了一百克巧克力倒进小锅,天平晃动了两下,有砝码的一侧很快下坠,压到底部,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锅里的巧克力开始融化,在搅拌中扩散成不规则的环状细线,牛奶的颜色因此一点点加深,香味中逐渐凸显出巧克力的醇厚气味。
等热巧克力煮到全部融化的时候,沈宴把炉子转成小火,从柜台上挑了只马克杯,上面印着简·奥斯汀的头像,很特别。
然后依次在杯子里倒入热巧克力,沿着杯口挤一份搅打奶油,撒上巧克力屑和金色的肉桂粉,最后搭配两块玛格丽特饼干一块儿端到她面前。
奶油在过程中逐渐坍缩融化,上面的巧克力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慕久捧着杯子吹了吹,低头抿了一口,就发现味道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热量十足,热巧克力在煮的过程中没有额外加糖,肉桂粉独特的辛辣气味也中和掉了奶油蓬松感十足的甜腻,反倒是饼干更甜一点。
这头沈宴已经把煮过的锅放到水下冲洗,一边道:“本来应该搭配手指饼干的,装饰起来会更漂亮,不过今天饼干还没送到,巧克力的味道应该是一样的。”
慕久闻言点点头,夸道:“很好喝。”
“那就好。”沈宴轻应了声,把冲干净的锅拿到一旁倒置沥水,开始检查快轨上酒水的存量。
只不过检查到一半,后门有员工抬着两箱柠檬进来,挨个在各个调酒师负责的吧台前卸货后,最后转到了沈宴这儿。
慕久听到动静时下意识转头去看,就发现沈宴这家店店员的颜值普遍都在及格线以上,面前这个调酒师长得也不错,带着点浑然天成的海王气质,有那么点沈宴的神韵。
对方的视线本来只是简单擦过她,只不过很快就又绕了回来,认真看她几眼后,冲沈宴促狭一笑道:“诶宴哥,总算带女朋友来了啊?嫂子漂亮啊。”
沈宴转过头,凉凉瞥了他一眼,问:“你现在很闲?”
对方闻言嘿嘿两声,把箱子里的青柠往他那块儿的水槽里扒拉,随口回:“就是看嫂子漂亮嘛。”
沈宴看他动嘴也没落下手上的活儿,这才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不是我女朋友,这还是个小朋友呢。”
慕久本来还被他员工的话听得有点暗爽,谁知道转头就被他当面泼了盆冷水,当即放下手里的热巧,不服气地反驳:“谁是小朋友?我再过几个月也是成年人了。”
“哦,”沈宴应得轻巧,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甚至故意强调了一遍,“那等你过完这几个月再说吧,小、朋、友。”
慕久气结,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反击,到头来冲动地脱口而出一句:“那你等着,说不定过完这几个月就是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妹:很好,我再一次社会性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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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朝思慕久
“……”
她的话音落毕,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
沈宴手上的动作在过程中明显一顿,拧眉看了她一眼,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头慕久说完后就意识到自己失言, 手里杯子上的温度一下子蹿上来,烧得她耳根胀热, 面上只好慢吞吞地低下头,掩唇轻咳了两声,装作自己被巧克力呛着了,无事发生。
沈宴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 本来就不打算开口回应什么,只是看不出喜怒地哼笑了声,当自己没听见。
但他们俩心照不宣地把这话揭过去之后, 一旁的那个调酒师倒是看好戏地笑出了声, 道:“还有这打算啊,难怪老板给你喝这个。”
慕久犹豫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己杯子里的巧克力,没明白他的意思:“巧克力怎么了?”
对方促狭地一眨眼,一边把另一只箱子里的西柚丢下去, 一边回答:“我们老板呢……这几年喜欢饥饿营销,轻易不给人调酒的。你手里这杯巧克力, 是我们情人节新出的special,翻译过来叫单身肉桂巧克力。当时做这款特调的灵感来源于丹麦的一个习俗:在当地,年满二十五岁的青年如果还单身,就会被绑在路灯柱上接受肉桂粉惩罚, 同时也祝愿他能够早日脱单,所以这款special的意义还蛮特别的……”
慕久听着,想想沈宴刚才给自己煮巧克力的样子, 总觉得并没有祝她脱单的这层意思,只是单纯因为他刚好切了巧克力,这款又刚好不含酒精。
只不过对方的话音在那句拖长音的“特别”后面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某人道:“不过说起来,宴哥今年刚好二十五吧,都单了这么久了,怎么光想着给小女朋友喝,不先自罚三杯啊?”
沈宴到这会儿总算听不下去,反手抄起一个西柚往他脸上招呼,不耐烦地问:“你还滚不滚?”
对方眼疾手快地接住西柚,闻言便脚底抹油,只是在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慕久一眼,冲她比了个鼓励的大拇指。
“……”慕久见状,默默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等那杯巧克力见底的时候,柜台一侧的空气钟已经接近七点。
沈宴在过程中随手帮着做了些营业前的准备工作,一面还得抽空应付小姑娘的各种问题,包括他的酒量如何、最喜欢喝什么酒、烟熏枪里的雪松木是用来做什么的、什么叫old fashioned……
但这也就算了,到后来他还莫名其妙了解到她父亲是做红酒生意的,她在家光明正大地在饭桌上喝过酒,不过没喝醉过,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么样……她爸小时候甚至想给她起名叫慕酒,但她妈妈怕孩子长大之后真会成个酒鬼,这才改成了慕久……
沈宴听到后来,不免感叹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果然精力充沛,竟然能一刻不停地叭叭叭说这么多话。只好在她话虽然多,但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到头来他也习惯了,甚至在店员去开门的时候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提醒她:“已经七点了。”
慕久会意,把手里的马克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一边滑下高脚凳,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好。”沈宴应了声,垂眼收起她用过的杯子,过程中瞥见杯沿上一个很淡的口红印,像瓣粉红色的落樱。
只不过还没等看清,酒吧里的灯光恰好暗下去,需要几秒钟的时间适应这样的环境,他便随手把杯子放到水池里。
这头慕久最后看了他一眼,吧台的金色光线打在他身上,被他的头发映成柔和的暮色,漂亮的五官同样适应这样的色彩,像相框里经过精心装裱的流金肖像画。
但意外的是,就在她以为沈宴不会再有任何表示时,他却忽然抬了一下头,开口道:“等你什么时候……”
话音在中途迟疑了半刻,之后补充:“知道录取结果了,可以告诉我一声。”
“好,”慕久第一时间郑重地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道,“那我走了。”
“嗯。”沈宴看着她的背影,小姑娘纤细的身形在酒吧一朵一朵的金色光线中显得影影绰绰,只是中途被一旁的椅子绊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小的嘶气,看得他不自觉蹙眉。
到头来只得微不可闻地叹了声,问她:“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吃饭还是回酒店?”
不远处的人闻言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露出灯火昏黄中一张白净的面庞,回答:“回酒店,刚刚巧克力已经喝饱了。”
“那我送你吧。”沈宴垂眼,拎起一旁挂着的外套,推开隔板出来。
慕久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卷翘的羽睫因此小扇般的微微上扬。
但他走得有些快,没几步便超过她推开酒吧的大门,催得她只得加紧跟上他的脚步,在出门时冷不丁被外边的风呛了一口,费劲地问他:“你……咳,你不用留在这儿上班吗?”
沈宴看她一眼,这才放慢了脚步,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在这儿上班?”
慕久一下子语塞,转念想到他是老板,好像确实不用上班,只好腹诽一句“那你今天为什么要过来”,一边开口问:“你送完我之后准备去哪儿?”
“回家。”沈宴不咸不淡地回她两个字。
“回家?”慕久被他的行程安排听愣,但紧接着想到他口中的家可能还是他们俩一块儿买的,便忍不住又问,“回新家吗?都装修好了?”
或许她这张过于矜骄的脸搭配这样拉家常的语气有些违和,沈宴看她的一眼中带着点啼笑皆非,一面回答:“差不多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参观参观?”慕久问得理所当然。
但沈宴闻言轻皱了一下眉,反问:“为什么要带你参观?”
“……”慕久一下子被问住了,才意识到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带她回家看房这事有点越界。
但理亏归理亏,她到现在也发现了,自己在他面前总能发挥超常厚颜的本事,很快回答:“怎么说也是一块儿买的,让我看看成果不是很正常吗?我也好奇毛坯房能让你装修成什么样啊。”
沈宴对此只是轻笑了声,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随口回了句模棱两可的“到时候再说吧”,便结束这个话题。
……
因为恰好卡在晚高峰的后半段,回去的路上有点堵,来时十多分钟的路程生生耗成了半个小时。
等抵达酒店楼下时,天色已经黑得彻底,沈宴把车停下,侧过脸来看她。
尽管有一点舍不得,但慕久不大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浪费别人的时间,很快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只不过就在她俯身冲车里的人挥手再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又惊又怒的声音:
“慕久?!”
慕久落在车门上的手跟着抖了一下,刚转过头,就看田若云收回了准备进酒店的脚步,脸色铁青地直冲她而来。
她一下子有点摸不清状况,但光是气势上就输她一大截,只能颤巍巍地喊一声:“……妈?”
田若云刚看到自家女儿从一个陌生车上下来就吓得心口直跳,这会儿一赶到就母鸡护崽似的把她揽到身后,看看面前的车再看看慕久,神色凝重地提高声音问她:“这谁的车啊?你刚干什么去了?跟谁回来的?”
慕久这下总算听出来她的意思,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卡壳似的蹦出来几个字:“不是……我……刚好碰到……”
好在这头沈宴在看到田若云出现后就默默地熄了车子的火,解开安全带,下车后恭恭敬敬地冲她一颔首,打了个招呼:“阿姨您好。”
天色有些暗,田若云乍看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的,还以为小丫头半天没见着就给她搞了个男朋友回来。好在仔细看了眼后就认出这是年夜饭上见过的周家的那儿子,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不少,连带着脸色也好看起来,只是仍旧带着些疑虑,问:“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儿啊?”
沈宴闻言,有意无意地看了某人一眼,慕久这会儿紧张得要命,生怕他把自己偷偷去酒吧的事给抖落出来,只能努力给他使眼色。
他一时被小姑娘脸上精彩的表情逗笑,一边很默契地帮她把去酒吧的事给省略了,回答得很得体:“吃饭的时候碰见她,就顺路送她回来,刚好离酒店这儿很近。”
“这样啊。”田若云点点头,总算放下心来。
沈宴看她不打算再问什么,便重新拉开车门,一面道:“那我先回去了阿姨,晚上风大,你们也快进去吧。”
“诶,好……”田若云下意识答应下来,只不过紧接着就着急喊了句“等一下”,脚下“笃笃”地踩着高跟鞋绕过车头,从包里找出手机,对他道,“阿姨跟你加个微信吧?我们家小久再过半年就来这儿上大学了,在这儿多认识几个人也好。”
她话这么出口,沈宴当然不能推辞,轻应了声“好”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以至于这一幕看得一旁的慕久有点发酸,想想当时她加他的微信那可叫一个一波三折,谁知道这会儿她妈一张口,不知道比她要的轻松多少。
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视线里的幽怨太过明显,沈宴在收回手机的过程中不经意看了她一眼,唇角跟着微微弯起。
这头田若云要完了微信便不再多留他,只道:“那阿姨以后要有什么拜托你的事,就在微信上聊,行吧?”
“好。”沈宴老实应下。
等他驱车离开,田若云才挎着慕久的手臂进酒店,中途忍不住感叹:“你说周家那孩子生得是好看,今天耳钉那么一带,跟韩国那边的小爱豆似的,我看了都挪不开眼……”
慕久再一次被她的彩虹屁听得“呵呵”了声,反问:“你连什么是爱豆都知道啊?”
“怎么说话呢?你妈又不是赶不上潮流的人,再说我那英语水平,怎么也不比大学生差吧?”田若云睨她一眼,自卖自夸了两句后,很快又说回沈宴,“不过周家那孩子确实挺有风度,刚刚是他主动提出要送你回来的?”
慕久胡乱点点头,伸手去摁电梯键,只是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提醒她:“你别总周家周家,人家姓沈,又不姓周。”
田若云闻言,讶异地看她一眼:“你知道的倒挺清楚,我也是前阵子才从慕晴那儿听说呢,这孩子是跟他妈妈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