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便当她是默认了,又问:“那你想我怎么说?”
“……”慕久没料到这人这么直白, 可她的那点心思至少在现在还无法宣之于口,以至于沉默半天后,只挤出来一句很没气势的:“你啥也不是。”
“咳咳……”沈宴这个回答呛得咳嗽,到头来只能忍着笑点头,应下了这个评价,“行吧,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听到之后还是挺伤人的。”
他的语气装得有点像,慕久差点被他骗到,转头看了眼后,才发现他伤心个屁,明明满脸写着的阳光灿烂。
当下只得咬牙收回视线,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王八蛋。
……
只可惜慕久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又知道确实是自己无理取闹,等沈宴准备下去搬第二趟行李时,基本已经没什么脾气了,还非常善解人意地跟了过去,想跟他同甘共苦一下。
只不过这举动又换来他一个看傻子似的眼神,问她:“你下来干什么?”
慕久的脸色有一瞬间凝固,但瞥见他额头上的一层薄汗,还是勉强弯出一个笑容,回答:“你在这儿搬行李,我当然也不好意思在里面坐着休息啊。”
沈宴听到这句只是轻哼了声,下楼的步子渐快,一面丢给她一句:“算你有点良心。”
慕久深吸了一口气:“……”
但欠揍归欠揍,男生干粗活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尤其沈宴的身材线条锻炼得好,慕久跟在他身后上楼的时候,目之所及的全都是他的长腿翘臀,除此之外还能清晰地看见他小臂上因为发力隆起的青筋,以及衬衫袖口下隐隐勾勒出的肌肉线条,诱人到是个人都会馋的水平。
以至于等他跟着她进寝室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受到里面两个室友暗暗往他身上瞟的视线和眼底按捺不住的惊艳,极大地满足了她作为女孩子的虚荣心。
……虽然人是还没追到,提前暗爽一下总不过分。
只不过毕竟是女生宿舍,沈宴不好在里面多待,把行李都运进去又简单跟慕久的那两个室友打过招呼就到外面等去了,出门前不忘提醒她动作稍微快一点。
慕久看他光是搬了三趟行李就热出一身汗,也不好意思让他在没空调的走廊上多待,应了声后便匆匆把行李往寝室里面推。
但一时又忘了自己是几号床,只能紧巴巴地从包里掏自己的床卡。
好在三号床的好心人看出她的窘迫,提醒了一句:“你应该是二床吧,就剩这个位置了,四床的刚刚出门报道去了。”
“哦哦哦,谢谢……”慕久闻言,便把自己从包里掏出来的零碎东西重新塞回去,然后把她的大包小包一股脑往二号床下堆。
三床看她虽然长得精明,但做起事来莫名透着点笨拙,估计还挺好相处的,便主动帮寝室众人作了个自我介绍:“我叫郑婉,她叫杜梦秋,四床好像叫张姿艺,你叫什么?”
“慕久,爱慕的慕,长久的久。”慕久说着,总算把东西塞进去,一边直起腰,从包里掏出包纸巾,小心翼翼地压了压头上的汗,生怕把粉底给蹭花了。
“慕久,”郑婉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简单记住之后又问,“你校园卡领了吗,还有校医务室那边要交的体检费?”
“还没呢,我两点多刚下飞机,现在先把行李放在这儿,等办完那些乱七八糟的再回来收拾,”慕久毕竟有过集训的经验,跟这些小姑娘说话还挺自来熟,转头环视了一圈寝室之后又问,“你们已经大扫除过了吗?”
“嗯,我昨天来的,跟我妈一起收拾了一下,你那张桌子也擦过了。”另一头的杜梦秋回答。
“你昨天就来了?不是今天才报道吗?”慕久听到这话懵了一下,早知道还能提前来学校,她怕是早八百年就飞来了。
“我是爸妈自驾来的,我爸那个进京证今天就到期了,所以昨天开过来比较保险,”杜梦秋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那你家离北城很近了?”慕久问。
“我是石门的,之前就在这儿读附中。”杜梦秋回答。
慕久闻言点点头,礼尚往来了句:“我是杭城的,不过没读艺校,上的普高。”
“普高的?你专业还挺强的啊,普高能考进北舞的没几个吧?”郑婉在一旁接了句,顿了顿又补充,“我跟杜梦秋是艺校同学,我是北城人。”
慕久到这种时候只能保持谦虚,老老实实点头应了两句“还好”。
“对了,你现在出去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呀,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吗?我们寝室第一次到齐,想一块儿出去下个馆子什么的。”郑婉又问。
“今天晚上吗?”慕久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她们这一来一回说的有点多,她都快忘了沈宴还在外面等着了。
只不过跟暂时还不太熟的几个室友相比,明显还是男色比较重要,慕久佯装犹豫了几秒,就委婉开口:“能换一天吗?我今天跟人约好要一起吃晚饭了。”
对方一听这话,刚刚被某只花蝴蝶惊艳到的小心思便一下子活络起来,又仗着对方在外面,毫不掩饰地用下巴示意门口的方向,满脸写着八卦:“是跟他约了吃晚饭吗?”
慕久轻咳了声,点点头。
“这样啊……那我们寝室就下次再约吧,反正来日方长。”杜梦秋主动开口帮她打了圆场。
“那也行,这事儿总归不着急,”郑婉附和了句,只不过北城人大概天生就带点直肠子的基因,紧接着就把话题绕回到沈宴身上,大喇喇问了句,“不过说起来,外头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慕久没料到今天竟然会被两次问到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尽管很想背着沈宴胡乱应承下这话,但鼻尖的那个“嗯”字辗转许久,就这么温吞地卡在那儿,像团浸湿后的棉絮,到最后也沉甸甸的发不出来。
咬了咬唇后,她只能轻声回答:“不是男朋友,是一个哥哥。”
但说完后又有些不甘心,仿佛钻牛角尖地仔细补充了句:“不过不是亲哥,就……我爸一个朋友的儿子,没血缘关系的那种。”
“哦——”郑婉拖长音应了声,显然是听出点端倪来了,紧接着哀叹道,“行吧,那这么看来我是没戏了,和帅哥有缘无分,可惜啊。”
“说什么呢你。”杜梦秋毕竟跟她熟,听到这话后,用一个飞过去砸她的枕头来圆场。
这头慕久也跟着半真半假地笑笑,从行李箱里找到报道要用的一个文件袋后,重新拎起自己的小挎包,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出门。
沈宴在外面已经等得开始玩手机,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抬头看她一眼,边收起手机边道:“你要再不出来,宿管阿姨得上来抓我了。”
慕久闻言冷哼了声,把他的话堵回去的同时没忍住带了点私货:“来抓你都是保护你,就你长得这么拈花惹草的,在女生宿舍里不出三天就只剩一层皮了。”
沈宴有些疑惑地一挑眉,不太明白她进去一趟之后怎么火气反倒变大了,加上怎么说也活了二十五年,隐约听懂了她话里的潜台词,忍不住随手摁了一下她的脑袋,轻斥道:“胡说什么呢。”
慕久没应,也知道他受的是无妄之灾。在心里闷头赌了一会儿气后,从文件袋里掏出学校给的安排表,企图把注意力放到正事上来:“我现在得先到我们学院里报道,之后要拍学籍照和领军训服,还有……诶?四点到五点怎么有个新生家长会?”
沈宴听到这句,低头地睨她一眼。
“家长会应该……不怎么重要吧?我爸妈来都没来……”慕久看着表嘟囔了句,只不过话到最后,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身边这人的手臂往他脸上瞟,最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那什么,你反正也闲着,要不就顺便帮我去听一下?我们待会儿见分头行动,我去报道,你去开会,这样结束之后就能一起去吃晚饭了……”
“我,帮你去开家长会?”沈宴看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
慕久也知道这人八成不喜欢开会这些一板一眼的东西,但这会儿除了硬着头皮点头也别无他法,虚虚应了声“嗯”。
沈宴蓦地被她这副样子看笑,轻嗤了声后,示意她:“哦,家长啊,那叫声哥来听听?”
“……”慕久听到这话,第一时间从眼皮下飞出一抹白眼,很有骨气地拒绝,“你想都别想!”
沈宴闻言点点头,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所谓地一耸肩道:“那算了,我是你哪门子家长,会爱开不开,管我什么事?”
“……”慕久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才不上当。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路从寝室僵持到综合楼门口,直到沈宴这个狗在外面的树荫底下停下了脚步,两手插着兜,抬抬下巴示意她:“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就行。”
慕久脸色一下子黑了,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再转头看看那些一撮一撮往综合楼里涌的学生家长,最后只好深吸一口气,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哥。”
尽管头顶绿叶间的蝉鸣有些嘈杂,但面前这人显然是听见了她的话,嘴角显而易见地翘起。
只不过他膈应人的水平显然不止如此,下一秒故意俯下身来,看着她问:“刚才说什么呢?大声点,我没听清。”
作者有话要说: 久妹:沈宴臭傻逼!
宴宴:……
第21章 朝思慕久
慕久紧了紧拳头, 到头来索性揪着他的衣袖,强行把他转到面朝综合楼的方向,然后一边推他的背一边在嘴上气急败坏地小声喊:“哥哥哥哥哥!这样总行了吧?”
“嗯, 这还差不多。”沈宴也见好就收,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留下一句“事情办好了给我发消息”就到报告厅帮她开会去了。
……
因为沈宴之前请她的那顿日料挺高级,慕久就也预订了个挺高级的餐厅,只不过他们俩今天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忙活半天,也来不及去洗个澡, 倒把这顿饭吃得有些糟蹋,甚至没对那些动辄十几个字菜名的菜品拍照留念,光用来填胃了。
只不过结束用餐的时候, 慕久瞥见桌上烫金印刷的菜单, 没忍住又把它收了起来。
但这次没躲过沈宴的视线,他随口问了句:“拿这个干什么?”
慕久难免有些心虚,只能低着头故作忙碌地把菜单往包里塞,一边信口胡说:“我有收集菜单的习惯,会整理到一个剪贴本上当纪念的……算了, 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沈宴闻言没反驳,只是拎起自己的车钥匙, 问她:“走吗?”
“嗯。”慕久签完账单,跟着他起身出来。
他们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但回去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等到车子经过某个熟悉的路口,慕久忽然反应过来, 指着车窗外已经一闪而过的黑金LOGO问他:“刚刚开过去的那家是不是你的店啊?”
“嗯。”沈宴应了声,在红灯前停下车,一手枕着下巴, 看起来有点累了。
“那等我军训完了,我能去你店里喝酒吗?”慕久想到这件事就有点兴奋,挺直腰杆看向他。
她还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她第一次遇到沈宴,当时连在桌游吧上个网都被拦在外面,只能对着手机看《爱乐之城》,那时候十八岁仿佛离她很遥远似的,和沈宴也隔着一眼望不到底的鸿沟。
谁知道不知不觉,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她转眼已经坐在他车上,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汇成朦胧的金海,音响里放着舒缓慵懒的蓝调,和他只隔着伸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要开始去读自己承诺过他的大学。
然而她正感慨着,沈宴大概是天生来跟她作对的,闻言只是转头看她一眼,冲她张开手心,眼底带着点兴味:“想喝酒啊,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慕久脑海里被蓝调勾出来的各种婉转情调瞬间扑灭,看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时竟然分不清他是瞎问的还是从哪儿知道了她的生日,只得扫兴地靠回座椅,闷声问了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吗?”
“不知道,”沈宴答得很快,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了敲,又问,“但应该不是今天吧?”
“……”慕久到现在对他已经没了脾气,闻言只是长叹了声,告诉他:“快了,我十月八号生日,国庆假的后一天。”
“嗯,那确实快了。”沈宴点头应了句。
“所以你再等我两个月。”慕久说着,抬眼看向他。
他大概已经忘记了,但她在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难免想起今年情人节过后的第三天,她在那杯热巧克力面前的大放厥词:
“……那你等着,说不定过完这几个月就是女朋友了。”
而沈宴果然忘记了,甚至觉得这句话的表述有点奇怪,下意识问她:“什么叫我等你?”
生日就生日,喝酒就喝酒,这有什么好等不等的。
慕久闻言,睫毛跟着垂了垂,在眼下落成一瓣灰痕,像被雨水沾湿的蝴蝶翅膀。
但她到底没把那句“你还记不记得”说出口,只是再度看向他,带了些偏执地重复了一遍:“反正就是……你再等我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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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舞毕竟坐落在皇城脚下,加上舞蹈生们的身体素质都挺强,所以新生军训是实打实地拉到封闭且信号不好的军事基地进行训练的,分派给这些学生的教官也一个比一个纪律严明,就导致这批新生当天早上六点才拉过去列好班排连营,当天下午队伍里就倒下了大半。
至于慕久,她在事先知道进军训基地之后要交手机就基本已经倒下了,后来又从郑婉那儿得知到时候睡的是统一床品,被子硬得能叠成豆腐块,当场从床上坐起来,哆嗦着打电话给慕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