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快闪?”叶流光还是头一回在现实生活中见识快闪,有点懵有点兴奋。
陆繁星“嗯”了一声,神秘地笑了一下后,竟然也走进了方阵之中,跟着大家一起挥动手臂扭动腰肢,点燃全场气氛。
叶流光傻了两秒,两秒后才回过神来,赶紧掏出手机把画面录下来。
这种有趣独特的经历,她回学校能吹一星期。
快闪结束后,行为艺术活动正式开始了,活动地点就在美术馆内,有学生模仿墙上的画中人,一动不动供观众拍照,更有年轻男孩全身湿透,在地上滚了一圈,等他站起来时,地上多了一副水做的画,观众们自然很给排面,没有一个人不在拍照发朋友圈。
叶流光这个艺术世界里的小学生,简直是大开眼界,看到什么新鲜的就拍。
八点半左右,两人意犹未尽地从美术馆出来,走在校园意境幽远的小路上。
小路安静,刚才有说有笑的两个女孩子好像突然也安静了,叶流光眨眨眼,才意识到话突然少下来的那个是陆繁星。
她偏头,见陆繁星眼眸低垂,似乎在思索什么。
她有些糊涂,心里嘀咕着,难道陆繁星和简振吵架了?
“流光。”陆繁星终于开腔打破沉寂,“你接下来两天什么安排呀?”
叶流光已经告诉她接下来两天简拓给她放假,便耸耸肩膀说:“图书馆两日游喽。”
陆繁星默了一下,面色迟疑地说:“我觉得……你明天要不去简哥哥那里看一下吧,说不定简哥哥回来了呢。”
“哎?”
如果这个时候还听不出陆繁星的暗示,叶流光就真的是个没救的傻子了。她猛地停下,目光炯炯地盯着陆繁星,语气更是急切:“繁星,你可不可以说得再明白点?简先生到底去哪了?”
“你明天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陆繁星面色为难,“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叶流光心思细腻,几乎是立刻捕捉到陆繁星的话外之音,醍醐灌顶道:“简先生根本没出门对不对?”
陆繁星不语,用身体语言回答了这个问题。
“简先生这几天不想看到我?”想到简拓连续不接她电话,更是间接印证这个猜测,叶流光一时之间难以承受这样的情绪暴击,“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昨天答应得好好的,他们明天会见,明天的明天也会见,结果一夜之间就出尔反尔,明明没出门,却给她三天假期,除了不想见到她,她找不到其他理由。
陆繁星瞧她情绪不对劲,像是快要哭了,连忙安慰:“也不是不想看见你,说不定是不能呢?”
“比如……”见叶流光被打击得不成人形,陆繁星终于心软,“比如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你什么的……”
叶流光简直五雷轰顶:“简先生生病了?”
陆繁星动了恻隐之心,最后透露了一个消息:“简振挺不高兴的,想把你换了,简哥哥不同意,我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告诉你一下好。”
“繁星你先告诉我,简先生病得严重吗?”
“简哥哥好像感冒了,有点小咳嗽。”陆繁星试图安慰她,“简哥哥前几个月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虚是正常的,你别放在心上,简振要是骂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骂回来。”
“繁星你就是活菩萨,谢谢你救我一命。”叶流光激动地张开双臂抱住陆繁星,然后语速飞快地放开她,“你跟蛙蛙的恩情将来我一定会回报的,我赶时间先走一步。”
她风风火火扭头就跑,陆繁星只能在后面喊她:“急什么呀?你们宿舍那么早关门吗?”
“我去看简先生!”叶流光已经旋风般刮到一百米开外,“我等不到明天了!”
***
大学城的晚上不好打车,最终叶流光退而求其次,坐上了回城的公交车,一路颠簸中转,到别墅区附近时,已近晚上十点,深夜的别墅区远离城市的喧嚣,宁静,少有行人。
她手上有门卡,再加上这段时间混了个脸熟,小区的值班安保认识她,她很顺利就进入了小区,天上又开始飘起毛毛细雨,她一路小跑,有点喘,这样绝对安静的环境之中,她能清晰听到自己那规律的喘气声。
轻微的喘,其实是因为极度不安的心情。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简拓病了,她难辞其咎,因为是她害他淋了雨。
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但她只想现在确认他好不好。
到了简家别墅楼下,一楼客厅暗着灯,二楼和三楼有灯光溢出,她猜测住在一楼的陈姨已经睡下了,简拓住二楼,简振住三楼,他们应该还没睡。
叶流光怕吵醒陈姨,又不敢在楼下放开嗓门喊“简先生”把暴龙简振给惊动了,打简拓电话他必定还是不会接,正犯愁呢,突然灵光一现,去路边捡了几颗体积不大的碎石头。
小石头握在手里,她再看一眼黑暗的书房,亮着灯的卧室,跃跃欲试。
不管了,反正横竖都是挨骂,还不如早点挨。
她站在简拓卧室下,朝窗户扔了一颗石子,她的技术不错,石头精准地砸在窗户上,“啪”的清脆一声,她等了等,窗户没反应,于是扔了第二颗。
又是第三颗。
第四颗。
第五颗。
每一颗石头都很尽责,带着她殷切的心情飞向窗户,碰撞,发出响动,可窗边还是没有动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仰着头,眼眸中的光逐渐暗淡。
手里的石头扔完了,连个水花都没见着,她只好沮丧地弯腰再捡,卧室没反应,她打算再去书房那边碰碰运气。
在花园里一通翻找,手上的石头都够召唤神龙了,今晚肯定能把简拓给召唤出来了。
心情一时好转,手上的力道便没控制住,石头高高地飞出去,竟然直奔三楼窗户,撞在窗上,发出“砰”得一声响。
站在草地上的叶流光吓到魂飞魄散,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会大难临头。
她手捂嘴,害怕失控出声,转念一想,不出声更不对,便压着嗓子惟妙惟肖地学了一声猫叫。
“喵~”
蹲在草地上仰头观察了一会儿,三楼窗户没什么反应,悬起的心落下,然后视线缓缓转向右边,准备磨刀霍霍朝书房下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她傻了。
二楼书房阳台上,简拓那张清隽俊美的脸猝不及防地进入她的视野,顺便,撞了一下她的心窝。
他正笑吟吟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第28章
他比月光还要低调, 可在她眼里,却比月光还要夺目。
一切都是毫无防备。
叶流光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简拓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场滑稽猴戏,她就是底下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叶流光想到自己刚才学猫叫一定也被他看到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也不知道他坐那儿盯了她多久, 她怀疑她扔第一颗石头时他就在那了, 只是她神经比水管还粗, 一直没有察觉。
还好她脸皮够厚。
她一蹦三尺高,对着阳台上的他蹦跳着大幅度挥舞双手,漾着热情的笑脸, 化身能融化黑夜的小太阳。
“简先生!”她用口型对他无声地喊。
简拓噙笑, 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示意她注意来电,很快她兜里的手机振动了, 她一瞧,是他的号码。
叶流光酸溜溜地想, 至少老板没把她这个号当成广告, 顶多日常无视而已, 她应该感恩!
迅速接通电话, 有些难为情地仰视二楼阳台的男人, 她几不可闻地“喂”了一声。
“这么晚了跑过来做什么?”低沉磁性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兴许是为了不想引起家里其他人的注意,他的嗓音比平时要沉一些。
也更要命一些。
是那种听了会让耳朵怀孕的嗓音。
叶流光的耳根整个都烫了, 调整了一下呼吸后仰脸瞪着他:“我是来跟您讲道理的。”
“嗯?”
“您不讲信用!”
“讲道理有用吗?”阳台上的男人声音透着漫不经心,他当然明白她在抱怨什么,只是眉目舒展地俯视她,“我可不打算改。”
老板明摆着要耍无赖, 作为一个人微言轻的小看护,叶流光自然无可奈何,只能握着手机闷闷地请求:“那我不跟您讲道理了,简先生您给我开个门吧。”
明明只是隔着一层楼,还能清清楚楚看到对方,却要另辟蹊径靠着手机联络,这是嫌话费太多吗?
“要我开门啊。”简拓懒洋洋的腔调,“你有暗号吗?”
暗号是什么鬼?
叶流光蒙圈:“什么时候进门要暗号了?”
“刚有的。”简拓揶揄道,“专门对付爱砸窗户的野猫。”
叶流光被他这形容闹了个大红脸,臊得慌,不敢堂而皇之地瞪他了,蹲在草地上垂着脑袋默默自闭:“您又不接我电话,我又怕把陈姨弄醒了把我轰出去,所以才出此下策的的。”
“我看您家窗户质量挺好的,要不是我,您可能都不知道您拥有那么好的玻璃呢。”说到这里,她又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我要跟您强调下,我才不是野猫呢,我明明是家养的,我妈喂我喂得可认真了。”
她孩子气十足的回答显然取悦了阳台上的男人,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在她头顶爽朗笑出了声,这让她越加明白自己又在老板面前糗大了,窘得抬不起脑袋。
简拓看着草地上正百无聊赖拿石头刨土的小姑娘,也只有教养认真的母亲,才能宠出这么个古灵精怪的灵魂。
正考虑要不要放过她,就听她“哎哟”一声痛呼,他怀疑这个惹祸精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叫什么?”
“简先生,有蚊子咬我。”叶流光懊恼地拍了一下裸着的小腿,没打着讨人厌的蚊子,只好冲着楼上卖惨,“蚊子好多。”
今天气温略高,她穿了一条半身牛仔裙,小腿处没了布料遮挡,成了蚊子的目标。
“又来了,肯定是最近伙食太好被蚊子发现了。”她双手乱舞想挥走烦不胜烦的蚊子,“您再不让我进来,明天就只能见到我被蚊子撕烂的尸体了。”
“很晚了,回家好不好?”简拓委婉表达了拒绝,语气却并不强硬,晚风一般温柔。
叶流光心里明白,确实很晚了,可兴许是这夜的气氛太好,令她不甘心只是远远地在楼下看着他。
想离他更近一些,确认他病得不严重,她才能安心离开。
“不好。”她诚实地回答他,仰头注视着他的小脸透着执着,“您生病是我失职,我得近距离望闻问切一下,确认您真的没事,我才能放心走。”
“我没事……咳咳……”
简拓刚撒完谎,身体却带着自己的意志诚实地咳了两声,在如此静谧的夜里,这两声咳嗽犹如一双无形的手,把叶流光的心瞬间拧成了一股麻花,她的罪恶感因此更深重了。
“您把我支开,是不是因为病得很严重?”叶流光用哭腔问他,“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脑子是进水了吗?我怎么能让您淋雨呢我不是护理专业的,果然不行……”
她把错都揽到自己头上,不管不顾地一通自责检讨,听得简拓太阳穴胀痛,这是要哭鼻子了吗?
身边冷静理智的女性居多,弟弟女友陆繁星也是性格泼辣,很少女孩子会当着他面哭哭啼啼示弱,所以说到底,他不擅长应付叶流光这样性格乖巧情感却又丰沛的女孩子。
听她情绪激动地吸了吸鼻子,像是被谁欺负了,他蹙着眉:“哭了?”
“该死的蚊子又咬我一口!”叶流光一口浓浓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哇”得一声哭出来。
简拓揉了揉发烫的眉心。
这是简振从哪里给他找来的爱哭包。
“进来吧。”他败下阵来。
***
老板开恩,叶流光终于能够进门,这回还不是从一楼客厅上来的,简拓坐了电梯下来亲自接她,电梯直接把他们送到了二楼,他的房间。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他的私人空间,非常男人味的房间,装修上也是偏向北欧冷淡风,没有花里花哨的摆设,就连床品也是深色的,叶流光眼睛不敢乱飘,不过该看的,一个不漏,全偷看到了。
她听陆繁星说起过,出车祸前简拓自己一个人独居,只是车祸后过了方便照顾,才回父母这里暂住。
难怪他现在的房间看上去没花什么心思,就只是睡觉的地方而已。
“现在近距离也看到了,我像是要二次挂掉的样子吗?”简拓自嘲地问她。
“您好着呢。”叶流光排斥“挂掉”这样不吉利的字眼,“感冒咳嗽对您来说可能是小事,对我来说可是大事哎,是我工作没做好,偏偏您还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真是的,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您大大方方生病好了,我不会嘲笑您年纪大身体差的。”
“就知道放你这个小混蛋进来准没好事。”为了进来苦肉计都用上了,进来以后又开始皮,简拓怀疑自己要因为她病情加重:“信不信我现在再把你扔出去喂蚊子。”
“您都病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床头柜有杯水,叶流光殷勤给他递过来,尔后蹲在他脚边,手托着腮,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大喇喇地盯着他,顶着一张俏生生涉世未深的嫩脸,却正儿八经地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研究出什么了不得的真相来。
简拓被她看得不自在,到底是个年轻女孩子,深更半夜待在他房间不合适,想开口轰她回去,又怕方式太过粗暴,伤了她的玻璃心。
“看什么呢?”他将杯中的凉水一饮而尽。
可能是还在发烧的缘故,自从房间多了一个人呼吸,空气中的温度悄然上去了一些。